小卡和快船之間，也生出裂痕了？

“我不知道。”

這是快船盧指導面對記者關切詢問時的回答。

記者的問題：萊昂納德哪兒去了？

快船開季不到10場球，球隊老大萊昂納德出來打了2場，均是替補，分別拿到14分和11分。第一場打的是湖人，令人印象深刻的末節登場，王牌對王牌的氛圍濃厚，萊昂納德在勒布朗頭頂中投命中關鍵球，絲滑的得分，就像秋風戰勝落葉、屠刀戰勝豬肉、股四頭肌戰勝腹股溝、殳海戰勝朱毅鵬，你總會對這樣的場景產生一些憧憬，這種憧憬我在開季第一篇文章中就寫過，闊別球場差不多一年半過後，萊昂納德重返賽場，我們都希望他能打出一點東西來，我們都希望重返2019年。

也正是在這篇文章中，我只給萊昂納德留了一小段文字和一個不懷好意的結尾，我說快船球迷應該秉承“常規賽無所謂了季後賽保持健康”就好的心態來看待萊昂納德的復出，我又說2019年什麼的，回不去的。

傷病的反覆是可以預料的，兩場替補過後，萊昂納德再次從媒體的視野中消失，原因不難了解，就是傷病。但我確實也沒想到還是有些東西回來了。

泰倫·盧說自己不知道萊昂納德何時能迴歸訓練，新隊友諾曼-鮑威爾說自己還沒有和萊昂納德有過聯絡，“不過我有他的手機號碼。”

一些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這是曾經萊昂納德身上縈繞的詭異感，遙遠到幾乎讓人忘卻的記憶。

其實也沒那麼遠。2018年盛夏即將到來之前，萊昂納德的第101下錘擊，讓馬刺這塊橫亙在聯盟之巔的老石頭出現了一絲裂縫。

這段公案至今仍是羅生門，我們知道一些資訊，但我們仍無法完全將其中的邏輯脈絡理清楚。我們明確知道的資訊是：2017-18賽季萊昂納德先是因股四頭肌傷病長期休戰，賽季中後期他短暫復出打了9場球，然後就是兩個醫療意見之間的衝突，馬刺隊醫認為萊昂納德可以打球，萊昂納德找到紐約的第二醫療意見認為不行。馬刺召開了球員會議，老帕克講出了那句糊塗話：“我曾經受過比他重10倍的傷，我還是相信馬刺醫療團隊的治療”，還有最重要的，波波維奇的意見：

“受傷很正常，但一般受傷後也應該和大家在一起，坐在板凳上也是一種學習和融入團隊的過程，但萊昂納德選擇自己去別的地方進行康復。”

“我只會說一些我知道的事情，我知道他正在努力重返球場，但這一過程是令人沮喪的，你認為他不想回來嗎？你認為我們不想讓他回來嗎？但事實上，他還沒回來，顯而易見，這令所有人都感到沮喪。但沒有必要責怪任何人，無論是他還是其他人，這只是一個很不幸的情況。”

除掉這些已知的影音資料外，剩下的就是漫天飛舞的流言：

一面是Woj告訴我們萊昂納德還沒有申請交易，一面是《聖安東尼奧新聞報》透露萊昂納德已經告知球隊想要被交易。

然後就是萊昂納德的團隊不允許萊昂納德和馬刺單獨會面，那段時間，只有最專業的花邊新聞狗仔才能捕捉到萊昂納德身穿便服在陽光下沙灘上的模樣，萊昂納德給整個籃球新聞圈的迴應就是沒有迴應，也許他給馬刺的訊息也並不太多。

在這個階段，我們才明白波波維奇其實已經告訴了我們足夠多的訊息，老頭子很會說話，只是我們沒有完全聽懂：

“你認為他不想回來嗎？”——萊昂納德想回來。

“你認為我們不想讓他回來嗎？”——我們想讓他回來。

萊昂納德想回來，馬刺想讓他回來，所以萊昂納德為什麼沒回來？哦後來我們知道了，知道了很多事情，也許以前我們就知道，只是我們沒有在意。

萊昂納德是家裡最小的兒子，上面有4個姐姐，那種會排長隊給他買喬丹鞋的姐姐，他16歲時父親在自己的洗車場被人槍殺，到馬刺之後，他還和母親住在一起，兒子的臥室在樓上，母親的臥室在樓下，晚上他們吃玉米捲餅玩疊疊樂。

我們以為這只不過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黑人球員成長故事，萊昂納德的成長故事遠不是其中最慘的。在那些最慘的故事裡，母親都會拋棄孩子，父親往往只是一個從未真實存在的單詞。

但接下來你才聽說他還有個舅舅，後來我們又聽說過很多關於這個舅舅的傳聞，是這個舅舅操縱了萊昂納德的一切。舅舅搞定了萊昂納德生活中的一切，包括和馬刺隊的談判，離開馬刺的方式，離開猛龍的方式，玩弄湖人的方式，現在輪到快船了，據說快船那個無比熱愛籃球的超級富豪老闆鮑爾默現在晚上一閉上眼睛夢裡全是萊昂納德舅舅的身影。

當時一些人的想法，也可能到現在仍然有許多人是這樣想的，這就是一個“好孩子”被身邊人蠱惑的經典案例，前馬刺球員布魯斯·鮑文代表了這部分人的想法：“我猜他接受了一些壞的建議。你可以看到一些人圍繞著他給出建議，但那些想法並不正確。”

什麼是正確的想法和意見呢？馬刺是多麼好的一個團隊，波波維奇是多麼偉大的教練，你基本上也是被這支球隊培養出來的，你想離開也好，但你不應該連見面的機會都不給你的母隊，你完全被身邊人控制了。

而控制萊昂納德的目的是什麼呢？

最直接的猜想：萊昂納德瞧不上聖城這個小地方，覺得沒辦法最大化自己的商業價值。

而萊昂納德和他舅舅組建的陣營卻表示，一切只是因為馬刺懷疑萊昂納德是詐傷，太不尊重人了，沒辦法合作下去了。

哪個才是真相，或者真相只是各家所言的一種混合拼接體，已經無從查證。事實是接下來就是萊昂納德為多倫多拿到了隊史第一座總冠軍後的那個夏天，一盤大棋背後始終有著萊昂納德舅舅的身影。他在向湖人“推銷”上賽季FMVP時，提出了薪金以外的諸多無理要求，包括獲得球隊的部分股份、私人飛機使用特權、一所房子，外加一筆額外的代言費等等，而所有的這些要求都超出了勞資談判協議內容。

在和多倫多猛龍隊談判時，萊昂納德的舅舅也開出了同樣的“要求”，據說讓猛龍總裁烏傑裡“暴怒”。

聽起來就是一個貪得無厭的小人能夠做出來的事情。

但隨後發生的事情我們都看到了，快船送出包括亞歷山大以及眾多選秀權在內的籌碼，重金從雷霆隊交易來了保羅-喬治。雖然聽起來有些無恥，但泡椒的話也不無道理：“雷霆交易我得到了100個選秀權，前途一片光明。”就交易一個二當家而言，快船給的確實不算少了。

然後萊昂納德就來了。

聯盟甚至都為這種傳言對萊昂納德簽約快船進行了調查，看看鮑爾默是不是同意給萊昂納德和他的舅舅那些特權了。

聯盟一無所獲。

而萊昂納德得到了什麼？兩份3+1頂薪合同，來自新百倫的合同，和一條他霸佔女更衣室更衣的新聞。

快船得到了什麼？

1970年建隊以來，第一次闖入西部決賽。那是發生在2021年季後賽的事情，萊昂納德在西部半決賽打了4場球，快船和爵士戰到2比2平，然後傷退，然後時間就快進到2022年10月。

回溯這條時間線，你會發現萊昂納德的舅舅，這個傳說中的小人，在2019年夏天過後就突然消失了，我們知道有些人的發小現在還在深刻影響著聯盟，他們不太會放棄待在權力中心的機會。

我查了領英，萊昂納德的舅舅和其他球員的從貧民窟中帶來的貧賤之交、被拋棄的母親、終於獲得諒解的從牢獄中釋放的父親們的區別還是比較大的，2014年之前，倫舅在銀行業工作了27年之久，做銀行零售業務管理工作，都做到了高層副總級別水平，2014年之後看起來是和家人一起搞了一家專門為精英人士提供國際社交禮儀服務的公司，當然倫舅主要負責的是為高水平運動員提供一些諮詢和服務，教不教社交禮儀就很難說。

至少從他外甥身上，我們沒有看到太多社交禮儀。事實上，他外甥就沒有什麼社交。

你應該還記得2018年他在多倫多發出的那一串恐怖的斷點續存般卡澀笑聲，在這段鐘樓怪人才應該具備的笑聲之前，萊昂納德說自己也是個“有趣”的人，在這段笑聲過後，萊昂納德說自己不用社交媒體。

萊昂納德從來都不喜歡將自己曝光在人群之中，這可能是從小養成的習慣。

萊昂納德眼中籃球所代表的的意義和很多運動員都不一樣：“籃球之於我是一個出口，而不是自我展示，是逃避，而不是什麼榮耀的載體。”他說自己可以在球場上待上兩個小時，但感覺就像10分鐘。他最喜歡的數學也產生了類似的效果。他可以沉浸在幾何作業中，計算角度和解決問題，而不必面對擁擠的人群或社交問題。

聽著，我們討論的萊昂納德並不是什麼怪咖，他對自己的描述並沒有什麼新意，我相信這篇文章的讀者中會有很多人會在這段描述中找到自己，找到那個喜歡讀書、喜歡打球、喜歡篆刻或者喜歡書法的自己，那個偶爾刷刷微博抖音看看公眾號，卻哪怕打錢都不留言的自己。

我們喜歡這些東西的唯一理由就是我們喜歡，我們並不是為了可以在球場邊上抽一下午煙順便結識幾個虹橋大排檔總裁或順發浴場CEO而打球，從來都不是為了社交的目的去進行這些活動，我們只是找到幾個沉浸式的活動來達到忘我的境地，或者現在還有一些叫做心流的類高潮感受在那兒等著我們，這是一種快樂。沒錯，喜歡社交的人會從社交中得到他們的快樂，但不喜歡的人也可以在其他地方得到快樂，快樂和快樂之間，一般很難劃上等號，也未見有高下之分。或者有人管這種狀態為“社交恐懼症 ”，我多少有點不同意見，這不是社交恐懼症，這只是我們這種人所希望得到的一種平和的心靈狀態罷了，我們不喜歡社交，更不喜歡在社交媒體上社交。在任何一個時代裡，在人群中沉默看起來都不會成為一種終極美德，但也不應該是什麼過錯，我們為人處世的原則可能和萊昂納德一樣：

但行好事，莫挨老子。

當然，關於萊昂納德傷病的情況，總有記者會持續關心，北京時間11月2日泰倫·盧又一次提到了萊昂納德的傷病，他說萊昂納德很沮喪，他想上場，但不能上場，甚至球隊醫生認為連跟隊去客場都不合適，因為“膝蓋有些僵硬”，顯然還需要時間從此前的右膝ACL修復手術中進一步恢復。而快船跟隊記者所透露的情況也大同小異，快船出於對核心球員的保護讓萊昂納德儘量多休養，並非因為萊昂納德發生了什麼更嚴重的傷病。

當然了，這些並不重要，因為會關心泰倫·盧那句“我不知道”的人，並不會真的關心萊昂納德的傷情發展，也不大關心快船的未來會受到何種影響，對於這些人而言，更重要的事可能是“瞧瞧這個人又來了”或者“他的舅舅又在搞什麼么蛾子”或者“讓我們來看看有沒有什麼新戲即將上演但願他們能夠不斷提高質量滿足中國球迷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