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土散文：桐花紛飛時

又是桐花紛飛時

又是一年春來到，又是桐花紛飛時。

花兒與季節之間，我想一定有一條秘密渠道，可以溝通聯絡。不然，清明節臨近，桐花怎會像接到命令似的，“嘩啦啦”，迅速開滿一樹，元氣淋漓，樸野酣暢。“桐花萬里丹山路，雛鳳清於老鳳聲”，是李商隱眼中的盛景。

自古有“梧桐引鳳”的說法，梧桐樹被看作吉祥之樹。兒時，我家屋前有幾棵梧桐樹，有一棵十來米高的梧桐樹，枝繁葉茂，大到快要佔半個院子。四月天裡，我每天刻意去看它，今天還是花骨朵，明天就開了一朵，過不了幾天，滿樹的花全開了，一片片的花在風中擺動著。桐花開放的日子，大氣，恣肆，率性，直露，那可真的稱得上是一樹繁花，滿樹的花開，一團團，一簇簇，你擁著我，我挨著你，在一地春風暖陽裡笑盈盈樂滋滋地花開花放著，斯時的花開，只見花開滿樹，而少見有樹葉之點綴一樹花開之間。那麼一樹桐花，近乎招搖。父親當年就曾鄭重對我說過：桐花很團結。想想也是，在我兒時的記憶裡，很少見到有過單瓣桐花落地的場景。最喜歡的，是在雨天，看那些小喇叭花，撲簌簌地掉下來。其花瓣軟而厚，落到地上，如鋪了一層茵褥，那一片桐花滿地是讓人驚豔的。泡桐花的味道，清香有餘，但並不沖鼻，聞著舒服。小時候，經常撿來桐花，把它的花托摘掉，舔花根部，甜甜的，像蜜。有人用它做蒸菜或下麵條，沒有品嚐過，想來因了這清香，味道也不會太差。

泡桐用途廣泛。樹幹人們多用來蓋房子、做傢俱。記得小學快畢業時，一場狂風暴雨，刮斷了那棵巨大的泡桐樹的頭部，父親帶著我，把那棵泡桐樹鋸斷，搬運回家，委託會木匠活的親戚打傢俱。待做了衣櫃、箱子、飯桌等大件後，爸爸又請親戚用下腳料打了二把小椅子。事先我們兄妹兩人並不知道。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我們早課後回到家裡，媽媽把放在牆邊的方桌搬到棗樹下，從廚房裡端出一饃筐剛出鍋的玉米窩窩放在桌上。看見熱騰騰、黃澄澄、香噴噴的窩窩，我們像小鳥一樣飛過去，搶似的抓一個，上去就是一口。這時爸爸從堂屋裡提出二把嶄新的小紅椅子，走到棗樹下，分給我們兄妹兩個。我們高興得像是過年，搬著椅子到處跑。還沒聽說過村裡哪家孩子有專座，學校的小夥伴對我們羨慕不已。童年，也因此顯得富足、與眾不同。

新做的泡桐木箱屬於媽媽。媽媽把它放在堂屋西間的衣櫃上。因為放得太高，那箱子便有些神秘。等大人們不在屋，我們便迫不及待地把大椅子、小椅子搬來，踩著爬上閣樓。開啟箱子，裡面放的全是媽媽織的棉布。一直翻到箱底，也沒見有好吃的或者什麼稀罕物。有次徵得媽媽的同意，一起開啟木箱。她一匹匹地翻看著，如數家珍，說這些是前幾年織的，哪些是這兩年織的。又說白布用來做被子裡兒，大格格的花布做被面、床單，小格子的花布給我們做衣裳。這就是媽媽的全部財富，也是全家的財富，媽媽沒有一件留給自己。

“又見桐花發舊枝，一樓煙雨暮悽悽。”多年之後，又是桐花開放的季節，當我重溫起記憶之中兒時鄉間那美好的一幕幕場景時，還不禁感懷系之：多美的當年，多美的兒時喲！溫暖，甜蜜，快樂，無憂。豪放的桐花，藏著一縷柔情，那是一朵小花對大樹的依戀。

審閱：廖林

簡評：桐花花開花落，桐樹製作傢俱，成了兒時最美麗的記憶，充滿溫暖和快樂。結尾小花對大樹的依戀更是寓意深刻。

終審：嚴景新

作者：李永樹，安徽省作協會員，作品散見於《光明日報》《農民日報》《安徽日報》《新安晚報》《安徽文學》等報刊。

編輯：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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