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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著盲杖讀博士:“我看不清腳下的路 但觸控到了人文之光”

由 澎湃新聞客戶端 發表于 運動2023-01-11
簡介在國際勞工組織“透過傳播促進殘障人群就業”課題中,課題組全體成員首先成為了蔡聰的學生,大家第一次看到蔡聰及其所代表社會組織的“人文之光”,學習了從人權視角理解殘障,理解“我不是你的勵志榜樣”,理解“如果沒有我們的參與不要作出關於我們的決定”

一加一能變成什麼字

敲著盲杖讀博士:“我看不清腳下的路 但觸控到了人文之光”

▲ 博士報到那天,蔡聰敲著盲杖入校

9月5日,是社科大博士新生報到日。14時46分,一位新生敲著盲杖走到了校門口。

他看不清腳下的路,連“中國社會科學院大學研究生院”這幾個大字,在他眼中都只是“一片紅色”,但他告訴自己:“到了”。

他就是蔡聰,社科大新聞傳播學院2022級博士生。

PART

01

失明那年,他的人生剛剛開始

敲著盲杖讀博士:“我看不清腳下的路 但觸控到了人文之光”

▲ 蔡聰在《奇葩大會》

(圖源《奇葩說》官方微博)

很多人認識蔡聰,是因為一檔名為《奇葩大會》的綜藝節目:他用七分鐘的演講征服了蔡康永、高曉松、何炅等“大咖”,成為《奇葩大會》第四季辯手之一。很多人不知道的是,臺前、幕後,蔡聰的人生同樣精彩。

1986年,蔡聰出生於湖北省荊州沙市。十歲那年他被確診為藥物性青光眼,百般求醫問藥最終無果,半年間,他變成了視力僅有0。02的視障人士,幾乎已經看不清周圍的東西,只剩下微弱的光感。

他身邊的人都在嘆息:“好好的一個孩子,就這麼完了。”

但對於蔡聰來說,他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蔡聰沒有放棄!

看不見黑板,他就聚精會神地聽。靠著“聽”,蔡聰的學業一點都沒落下。待到高中時,他的視力進一步下降,已接近全盲。整個高中時期,他都是在老師和同學的幫助下學習、讀書。

當律師、當醫生、當老師……和普通孩子一樣,蔡聰的大學夢本也是一道多選題,但因為看不見,他沒辦法和其他孩子一樣參加高考,他掙扎過,希望工作人員以讀題的方式,來輔助他完成高考,最終被以“沒有先例”為由而拒絕。最終,蔡聰只能參加單考單招,考入長春大學特殊教育學院針灸推拿系——專為盲人設定的學院和專業。

一開學,輔導員就對大家進行了感恩教育,他說,考上了大學就意味著有了出路,大家要學會感恩,畢業後可以透過按摩這門“手藝”來養活自己,沒必要有其他不切實際的想法。

蔡聰不理解:難道按摩就是盲人的宿命嗎?

話雖這樣說,但彼時的蔡聰並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

直到大學畢業,不管喜歡與否,其他同學都紛紛找到與按摩有關的工作,而蔡聰覺得自己還可以再“搶救”一下。

幸運的是,一家名為“一加一”的聲音工作室招募視障廣播節目製作實習生,這是一個由殘障者發起的國內首個盲人聲音工作室,希望給更多視障者提供改變自己命運的機會。

地標北京,提供住宿,每個月只有800元的補貼,實習期半年。這對於蔡聰來說,已經很滿足了。

但同時,蔡聰也迎來了前所未有的挑戰。沒有任何新聞採寫基礎的他,只能一切都從頭學起:找選題,聯絡採訪嘉賓,採訪,剪輯,寫稿,一次次的修改……當時蔡聰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去做街採,看不見的記者,拿著話筒和錄音筆,在大街上攔下一個又一個的行人,不僅要在最快的時間裡取得對方的信任,還要詢問他們對每個話題的真實想法。

人潮人海中,蔡聰不知道被拒絕了多少次。攔不住街上匆匆而過的行人,蔡聰就跑到地鐵上,“抓住”乘客挨個採訪。

這個過程在蔡聰看來是痛苦的,但也是快樂的。因為他有機會接觸到了殘障平等和融合的理念,也讓他覺得生命更有尊嚴,他充滿了動力,希望將這樣的信念傳播給更多人。

憑著這股子韌勁,蔡聰主持的節目越來越受歡迎,很多盲人打來電話,說蔡聰解答了他們很多生活上和心理上的困惑。

“我願意為殘障群體當一個試驗品,體驗不同的生活,我也想用自己的實際經歷告訴他們,除了盲人按摩,他們可以有更多選擇”。

蔡聰還創辦了《有人》雜誌,也開始了做培訓、做媒體倡導,他希望讓更多人知道“殘障不是一種錯誤,而是人類多樣性的一種狀態”。

PART

02

選擇社科大,是因為這裡的人文之光“恰到好處”

敲著盲杖讀博士:“我看不清腳下的路 但觸控到了人文之光”

▲ 蔡聰在接受訪談

至今,蔡聰仍然記得小時候老師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同學們,你們看看人家蔡聰,都這樣了學習還這麼好。你們一個個有手有腳眼睛又好,不覺得慚愧嗎?”

此話雖是誇獎,但每次,他的心裡都像被什麼扎過一樣。這讓他敏感的內心更加複雜,他不想成為老師口中的“優秀”人,他寧願當一個不那麼優秀的普通人。

除了自身的經歷,蔡聰在做大眾媒介監測工作時也注意到,傳統媒體和新媒體再現殘障報道的框架時,集中體現在這24個字上:身殘志堅,自強不息,殘猶如此,健何以堪,悲慘世界,大愛無疆。

儘管,這樣的報道充滿了正能量,但蔡聰希望媒體、社會大眾在認識殘障人士時有一個更立體的框架,而不是簡單地、刻板地給他們貼上“殘障”或“勵志”的標籤。

他們跟所有人一樣,有各種需求,他們也和所有人一樣,有平等參與的權利,他們不是千篇一律的“他者”,而是一個又一個鮮活的“我”:有人是程式設計師,有人想當老師,有人有神仙般的愛情,同樣,也和普通人一樣有著這樣那樣的煩惱。

十年前,蔡聰有機會參與到卜衛老師和劉曉紅老師印刷媒介報道殘障的研究課題中(卜衛老師現任中國社會科學院大學新聞傳播學院特聘教授、博士生導師)。“老師給我打開了一扇門,我感受到了用科學方法探索問題並找到答案這一過程的魅力。同時,老師經常引用的傳播與社會發展方向的專業知識也給我 ‘種了草’”,蔡聰說。

讓他最終決定選擇社科大的原因是,這裡是哲學社會科學研究的最高殿堂,有著人文的氣質、人文的傳承,更有一群像卜衛老師一樣的人,願意關注邊緣群體的發展,願意和邊緣群體一起“起舞”,“在他們眼中,我們不是調研物件,而是和他們一樣的重要參與者。在這裡,我可以觸控到真正的人文之光”。

敲著盲杖讀博士:“我看不清腳下的路 但觸控到了人文之光”

▲ 卜衛和蔡聰合影

(圖片由卜衛提供)

而在卜衛眼中,蔡聰也是一個閃著人文之光的人。在國際勞工組織“透過傳播促進殘障人群就業”課題中,課題組全體成員首先成為了蔡聰的學生,大家第一次看到蔡聰及其所代表社會組織的“人文之光”,學習了從人權視角理解殘障,理解“我不是你的勵志榜樣”,理解“如果沒有我們的參與不要作出關於我們的決定”……

敲著盲杖讀博士:“我看不清腳下的路 但觸控到了人文之光”

敲著盲杖讀博士:“我看不清腳下的路 但觸控到了人文之光”

敲著盲杖讀博士:“我看不清腳下的路 但觸控到了人文之光”

敲著盲杖讀博士:“我看不清腳下的路 但觸控到了人文之光”

▲ 卜衛老師朋友圈

(圖片由卜衛提供)

得知蔡聰考上博士那一刻,卜衛激動地落淚了!這十多年合作推動殘障融合傳播的歷程,是她和蔡聰“相互奔赴”的過程,也是人文之光“相互照耀”的過程。

說到博士的研究規劃,蔡聰抿嘴一笑說,感覺腦子裡迸發出很多火花,每一個都難以割捨。比如,殘障者推動“大廠”資訊無障礙和包容性設計的過程;殘障人組織的融合空間生產;殘障大學生的媒介使用和教育融合等等。

蔡聰現在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接下來要把理論知識“做厚”,同時也要把問題“做專”,不斷打磨研究問題,找到社會價值與學術價值的平衡點。

PART

03

閉上眼,你能看到不一樣的世界

敲著盲杖讀博士:“我看不清腳下的路 但觸控到了人文之光”

▲ 蔡聰和妻子、孩子

(圖片由蔡聰提供)

蔡聰的妻子同樣是一位“半路出家”的視障者,蔡聰的出現,讓她“看”到了未來。

妻子肖佳也成為了蔡聰人生裡的一道光,他總能從妻子身上汲取力量,成就更優秀的自己。兩個人志同道合,一起探索非視覺攝影、非視覺瑜伽、非視覺彩妝……

蔡聰說,之所以定義為“非視覺”,這是一種對“以視覺為中心、為標準、為常規文化”的挑戰。

“我們不叫盲人攝影,不叫盲人瑜伽,不叫盲人彩妝,其實就是想說,這不是盲人的特異功能,而是一種打破視覺中心主義的新的非視覺的文化,每個人都可以參與進來”。

蔡聰說,一方面,他們用這些 “看似不可能”的事情,來鼓舞更多殘障者,從被環境造就的自我否定中走出來,相信自己可以創造的可能性。另一方面,他們也在利用這種矛盾衝突來吸引更多感興趣的“正常人”,讓大家先靠近過來,再有機會跟他們一起探討用什麼樣的視角來看待殘障者。

希望大家停下腳步,閉上眼睛,用心感知這個世界。比如非視覺攝影,注重的不是多好的機器、多美的構圖,而是幫助大家來找回,拿起相機的衝動,以及想跟誰分享的思考……

敲著盲杖讀博士:“我看不清腳下的路 但觸控到了人文之光”

▲ 蔡聰辦理博士新生報到手續時錄入資訊

原標題:《敲著盲杖讀博士:“我看不清腳下的路 但觸控到了人文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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