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墜入風塵的女人

“整天鬼叫鬼叫的，女人只要豁的出去啊，就算是坨shi也有人要。”

“你別說，還真像坨shi。”

1，

兩位老阿姨擠眉弄眼的已經討論很久了，自從小敏從巷子裡面走出來，氣氛都變得詭異起來，周圍的人都用異樣的眼光有意無意的躲著她。

小敏很矮，很醜，不到一米五的個子，超過了一百斤，常年都穿睡衣，冬天像個球，夏天就穿個長款襯衫，不穿下裝。

她又黑又胖，臉塗得像唱戲的白臉，黃瓜皮一樣的小腿上繡了一條蛇，耳朵後面繡了一顆紅心，在別人看不到的胸部還有兩朵玫瑰，臀部還有一串英文字母。

她看得到別人的眼神，她也聽得到人家的閒言碎語，她們嘴裡的“一坨shi”，說的就是她，她很清楚。

但是她無所謂，她根本看不起她們。

她帶著一個男人出來，男人過了轉角，小敏拿起手機撥通一個號碼，淡淡地說“你過來吧”。

然後她就這樣站在風口，等著下一個男人過來，若無其事的帶回出租屋，就像帶著自己的老公，旁人的指指點點，在她看來都是嫉妒。

2，

小敏出生在一個普通的農民家庭，不算富有，卻也不缺吃穿，父母都是勤勤懇懇的農民，對小敏兄妹二人非常寵溺。

小敏從小就好吃懶做，我行我素，她初中沒畢業就因為早戀被學校開除了，但是那個男孩跟她分手後，去讀了職業學校。

叛逆的小敏學會了抽菸喝酒，去紋了男孩的名字在腳底下，天天踩著他。

十幾歲的孩子不上學，什麼也做不了，架不住她的堅持，父母同意她獨自出門打工。

在工廠流水線上了一個月班，因為網咖通宵曠工了五次，被開除了。

一開始工廠裡有個單身漢養著她，給她租了房子，每天給她送吃的喝的，但是時間長了也就厭了。

小敏夜以繼日的上網，打遊戲，那個男人不管她以後，她每天都吃外賣，不洗頭不洗澡，不換衣服，除了拿快遞，她沒有下過樓。

3，

後來，她在網上認識的王姐，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王姐給她介紹了“生意”，她終於有了經濟來源。

房東知道以後對她非常的嫌棄，限她一個星期搬走，無奈之下小敏又找王姐幫忙，王姐一合計，兩個人乾脆一起合租，互相有個照應。

小敏還不到20歲，在他鄉無依無靠，雖然她再沒心沒肺，也有感到落寞的時候。

兩人一拍即合，在一個二手房東手裡租下了一套三室一廳。

也就是小敏目前住的地方，兩個人一搬過來，就讓原租客起了八卦之心，不工作，不出門，時不時房間裡發出“撕心裂肺”的噪音。幾層樓都聽得到。

因為是二手房，房東連面都不露，也沒人能管這個事。

所以那些大姨大媽們才會如此憎恨這兩個女人，從一開始在背後說三道四，到後來乾脆當面指指點點。

5，

王姐是個非常漂亮的女人，她五官清秀，身材姣好，打扮的非常時髦又有氣質，風情萬種的她從身邊走過，會留下好一陣香味。

好幾年前，她還是一家飯店的老闆娘，溫柔又賢惠，和丈夫把飯店經營的風生水起。

後來，她隔壁開了一家麻將館。

那一年，因為城市整改修路，門口通不了車，飯店生意自然也就差了很多。

閒暇之餘王姐總被麻將館老闆娘拉去湊人頭，慢慢的，她和老闆娘成了閨蜜，再慢慢的，她就戒不掉麻將癮了，再後來，她再也不願意離開麻將桌進廚房。

兩年後，她離婚了，孩子歸爸爸，她成了一個單身的女人，整天混跡在麻將館那個魚龍混雜的地方，慢慢的，那些人將她帶入了風月場所。

王姐是有幾分姿色的，她曾經在風月場所也是紅了一段時間的，只是年紀大了，懶得再過那種推杯換盞，左右討好的生活。

但是她回不到過去了，也無處可去。

她別無選擇，居無定所，四處漂泊，過一天算一天。

王姐是有一些錢的，但是女兒不要她的錢，也不要她。

6，

王姐和小敏都有一個固定男友。

他們四個會在節假日一起出去玩，小敏穿著最純潔的連衣裙，王姐穿著最青春的運動裝。

王姐的男友小她11歲，她還在麻將館混的時候，這個男孩就開始追求她，這麼多年，他一直未婚，也一直沒有等到王姐的答覆。

王姐不可能會跟他有婚姻，那是自尋死路，男孩卻一廂情願的一直等著，他沒有錢沒有勢，只有一腔熱情和痴情。

小敏的男友是個五十多歲的小加工廠老闆，頭頂僅剩幾根倔強的頭髮，為了凸顯自己年輕，他穿西裝打領帶，還戴了一頂帽子。

這個男人是小敏被工廠開除以後認識的第一個男人，也是第一個“顧客”，對她出手闊綽，有求必應。對於小敏來說，這個“男朋友”不能丟。

四個人在一起，除了違和感還是違和感。

但是他們四個人都很開心，可能各取所需，都得到了滿足，所以有著旁人看不到的快樂。

7，

王姐離婚以後，只回過一次家，還是偷偷回去的。

上五年級的女兒見到她就躲了，還丟給她一句：以後別來找我，也別給我買東西，我嫌棄！

自此以後，王姐再也不提回家的事，也不提家裡的人，一步踏錯終身錯，她認命了。

小敏和她女兒有個共同的網名：卡哇伊呀

於是她主動走近小敏，卻不想小敏是這樣一個女孩子。

算了，也算是有緣，兩個人乾脆就做個伴兒吧。

王姐有時候會做飯，也會教小敏做飯。

但是小敏實在是懶出了天際，她純粹是玩，玩夠了就扔了。

王姐跟小敏說過，你這麼小，不要作踐自己，回家吧。

小敏一改往日和氣，對王姐吼道：別管我的事！

8，

王姐在老家已經是臭名遠揚了。

小敏不一樣，她是個還算孝順的孩子，不知道是真孝順，還是表現欲。

第一次她買了金項鍊給媽媽寄回去時，把媽媽激動壞了，在村裡大肆宣傳了幾個月。

之後小敏就不斷往家裡寄東西。

“鄉下那些八卦婆子不會說些不三不四的話嗎？”

“我長得安全。”小敏微微一笑，略帶苦澀。

“我如果長得像王姐你一樣花枝招展的，那肯定早就被人說死了，但我跟家裡說我在擺地攤賣貨，就沒人懷疑過，還誇我能幹，勤勞，我表姐，一大美女，在車間踩針車，沒日沒夜的 一個月賺不到一萬塊錢，家裡人個個都說她肯定沒幹什麼正經事。”

“那就是長得好看就是有罪唄。”

“呵呵，人的嫉妒之心，見不得人好。”

9，

兩年了，王姐和小敏在這個路口迎來送往，就像巷子裡的那棵白玫瑰的影子，成了規律，成了習慣，成了印記。

那些見不得人的交易，在她們看來，只是無聊中尋的樂子。

她們的感受和那些男人並沒有什麼兩樣，你情我願的事情，沒有覺得有什麼難堪，也沒有什麼卑微，更沒有不恥。

人們還是一如既往地在閒談，在唾棄。

但一點也沒有影響她們。

那個披頭散髮，睡眼惺忪，假睫毛稀稀疏疏的小敏，照樣隨意套了一件長款襯衫，拖著拖鞋站在風口。

她那黃瓜皮似的小粗腿，又多戴了一條腳鏈。

肉嘟嘟的小手指甲更長了，塗了五顏六色的甲油，還貼滿了鑽，在陽光下一閃一閃的。

但是就是不好看。

不好看到讓人忍不住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人們的議論是因為不好看嗎？

是因為像坨shi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