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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集釋程樹德:衛靈公篇 ●第二十五章

由 論語會館 發表于 人文2021-12-20
簡介故直道而行者,毀譽不出於區區之身,善與不善信之百姓,故曰吾之於人,誰毀誰譽,如有所譽,必試之斯民也

恥言人過的下一句是什麼

1、子曰:『吾之於人也,誰毀誰譽?如有所譽者,其有所試矣。

【考異】

皇本作『如有可譽者』。漢書藝文志引孔子曰:『如有所譽,其有所試。』又谷永傳、薛宣傳引文俱無有字、矣字。三國志胡質傳:孔子曰:『吾之於人,誰毀誰譽?如有所譽,必有所試。』天文字論語校勘記:古本、足利本、唐本、津藩本、正平本『所』作『可』。

【考證】

論語稽求篇:此言舉錯之當公也。後漢建初七年,詔下公卿大夫議郡國貢舉,韋彪上議,有云:『夫人才行少能相兼,故孟公綽優為趙魏老,而不任為滕薛大夫。忠孝之人,持心近厚,鍛鍊之吏,持心近薄。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者,在其所以磨之之故也。』磨,試也。李賢注韋彪傳曰:『彪引直道而行者,言古之用賢皆磨勵選鍊然後用之。』謂必試而後用也。又前漢谷永薦薛宣疏:『以宣為禦史中丞,舉錯皆當,如有所譽,其有所試。』皆引此作用人解。

按:此漢人舊說,可備一義。

【集解】

包曰:『所譽者輒試以事,不虛譽而已。』

【唐以前古注】

皇疏:孔子言我之於世,平等如一,無有憎愛毀譽之心,故云誰毀誰譽也。既平等一心,不有毀譽,然君子掩惡揚善,善則宣揚,而我從來若有所稱譽者,皆不虛妄,必先試驗其德而後乃譽之耳,若雲其有所試矣。又通雲:我乃無毀譽,若民人百姓有相稱譽者,則我亦不虛信而美之,其必以事試之也。

【集註/朱熹】

毀者,稱人之惡而損其真。譽者,揚人之善而過其實。夫子無是也。然或有所譽者,則必嘗有以試之而知其將然矣,聖人善善之速而無所苟如此。若其惡惡,則已緩矣,是以雖有以前知其惡,而終無所毀也。

【餘論】

論語或問:譽者,善未顯而亟稱之也。毀者,惡未著而遽詆之也。試雲者,亦驗其將然而未見其已然之辭也。蓋聖人之心,光明正大,稱物平施,無毫髪之差,故於人之善惡,稱之未嘗少有過其實者。然以欲人之善也,故但有試而知其賢,則善雖未顯,已進而譽之矣。不欲人之惡也,故惡之未著者,雖有以決知其不善,而卒未嘗遽底之也。此所以言譽而不及譽,蓋非若後世所謂恥言人過而全無黑白者。但有先褒之善而無預詆之惡,是則聖人之心耳。曰若有譽而無毀,則聖人之心為有所倚矣。曰有譽無毀,是乃善善速惡惡緩之意,正書所謂與其殺不辜,寧失不經。罪疑惟輕,功疑惟重。春秋傳所謂善善長,惡惡短。孔子樂道人之善,惡稱人之惡之意。而仁包五常,元包四德之發見證驗也。聖人之心雖至公至平,無私好惡,然此意則未嘗不存,是乃天地生物之心也。若以是為有倚,而以夫恝然無情者為至,則恐其高者入於老佛荒唐之說,而下者流於申商慘酷之科矣。

2、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

【考異】

漢書景帝紀贊引文『民』下無也字,『所』下無以字。後漢書韋彪傳注引文無『民也』二字。論衡率性、非韓二篇引文『三代』下皆無之字。

【考證】

包慎言溫故錄:『斯民』兩語,正申明上文『所試』句。如與而同。以,用也。言我之於人無毀無譽,而或有所譽,稱揚稍過者,以斯人皆可獎進而入於善之人,往古之成效可覩也。蓋斯民即三代之民。三代用此民直道而行,而人皆競勸於善,安在今之不可與為善哉?其有所試,謂三代已嘗試之,非謂身試之也。漢書藝文志儒家敘略雲:『孔子曰:「如有所譽,其有所試。」唐虞之隆,殷周之盛,仲尼之業,已試之效也。』後漢書韋彪傳:『彪上議曰:「國以簡賢為務,賢以孝行為先」。孔子曰:「事親孝,故忠可移於君。」忠孝之人,持心近厚。鍛煉之吏,持心近薄。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者,在其所以磨之故也。』章懷注云:『彪引之者,言三代選賢,皆磨礪選練然後用之。』合此二文,校其語意,則上文所云『如有所譽』即直道也。直者,無私曲之謂。如有所譽,似偏於厚;而究其磨礪誘掖之意,非為私曲,故曰直道。所謂『善善宜從長』也。班固景帝贊曰:『孔子稱「斯民,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信哉!周秦之敝,網密文峻,而奸軌不勝。漢興,掃除煩苛,與民休息。至於孝文,加之以恭儉。孝景遵業,五六十載之間,移風易俗,至於黎民淳厚。周言成康,漢言文景,美矣!』此贊以孔子之言證漢事,言秦人以刻薄馭民而民俗益敝;至漢文景務率民於寬厚,能容人過,而治跡蒸蒸日上。是直道本厚意而行之者也。劉氏正義:論衡率性篇:『傳曰:「堯舜之民可比屋而封,桀紂之民可比屋而誅。」「斯民也,三代所以直道而行也。」聖主之民如彼,惡主之民如此,竟在化,不在性也。』此亦謂堯舜以德化民,即是直道而行,異於桀紂之暴虐。此與包君所引證若合符也。

【集解】

馬曰:『三代,夏殷周。用民如此,無所阿私,所以雲直道而行。』

【唐以前古注】

皇疏引郭象雲:無心而付之天下者,直道也。有心而使天下從己者,曲法。故直道而行者,毀譽不出於區區之身,善與不善信之百姓,故曰吾之於人,誰毀誰譽,如有所譽,必試之斯民也。

【集註/朱熹】

斯民者,今此之人也。三代,夏商周也。直道,無私曲也。言吾之所以無所毀譽者,蓋以此民卽三代之時所以善其善,惡其惡,而無所私曲之民,故我今亦不得而枉其是非之實也。

按:四書釋地雲:『黃勉齋,朱子之子婿也,親見朱子改訂註文直至通宵。又謂此句難得簡潔,然宜挑出直道,獨解而後及句意,其辭若曰,直道而行,謂善善惡惡無所私曲也。吾之於民所以無毀譽者,蓋以此民即三代之時所用以直道而行之民,故我今亦不得而枉其是非之實也。』實勝今集註,附識於此。

【餘論】

四書辨疑:此一節與上文字不可通說。註文先指毀譽為稱惡損真,揚善過實之私,於此乃言無所私曲,不枉是非之實,蓋以誰毀誰譽與直道而行互相遷就,必欲使之通為一意也。毀譽之說前已辨之,既毀譽無損真過實之私,則誰毀誰譽,與此一節無復相關,此其不可通之一也。直道而行,止是民之自身,不為邪惡之行,循其淳善之直道而行;善其善,惡其惡,卻是剖判他人之善惡曲直,乃其在民上而治人者所為,非其為民者所行之道,此其不可通之二也。凡知為人之理者,枉人之心自不當有,何必問其民之有無私曲哉?必須彼先無所私曲,然後己才不得枉其是非之實;彼若有所私曲,己遂得以枉之邪?聖人之心正不如此,此其不可通之三也。既以兩節解為一章,經之全文皆當通論,今於前一節中惟取『誰毀誰譽』一句之意,與此一段相合為說,其於『如有所譽,其有所試矣』之兩句略無干涉,此其不可通之四也。尹氏之說惟解上文則可,於此一節亦不可通。蓋自『斯民』以下本自是一章,言今之此民亦三代之民耳,在三代之時皆能不為邪惡之事,循其淳善之直道而行也,蓋傷今民不如古民之直,非天之降才爾殊,皆其風化使然,故有此歎。南軒曰:『春秋之時風俗雖不美,然民無古今之異,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者,亦斯民也。』此為得之。南軒此解與解上文之說本亦分為兩意,故兩說皆當,然猶懷疑不斷,其下卻欲牽合為一,不免反以為累,惜哉!王滹南曰:『記者以此屬於聖人無毀譽之下,義終齟齬,疑是兩章。』予謂南軒、滹南所見本同,須作兩章,義乃可通。此章首無主名,蓋闕文也。

論語述何:春秋不虛美,不隱惡。褒貶予奪,悉本三代之法,無虛加之辭也。董子曰:『春秋辨是非,故長於治人。』

論語集註補正述疏:通鑑唐紀於太宗貞觀四年雲:『上之初即位也,嘗曰:「今承大亂之後,恐斯民未易化。」魏徵對曰:「不然,久安之民驕佚,驕佚則難教;經亂之民愁苦,愁苦則易化。譬猶饑者易為食,渴者易為飲也。」上深然之。封德彝非之曰:「三代以還,人漸澆訛,故秦任法律,漢雜霸道,蓋欲化而不能,豈能之而不欲邪?」徵曰:「五帝三王不易民而化,昔黃帝徵蚩尤,顓頊誅九黎,湯放桀,武王伐紂,皆能身致太平,豈非承大亂之後邪?若謂古人淳樸,漸至澆訛,則至於今日,當悉化為鬼魅矣,人主安得而治之?」上卒從徵言。是歲天下大稔,鬥米不過三四錢。』續通鑑宋紀雲:『徽宗崇寧三年,蔡京奉詔書元祐姦黨姓名,於是詔頒之州縣,令皆刻石。有長安石工安民當鐫字,辭曰:「如司馬相公者,海內稱其正直,今謂之姦邪,民不忍刻也。」府官怒,欲加之罪。安民泣曰:「被役不敢辭,乞免鐫安民二字於石末,恐得罪後世。」聞者愧之。』相公者,司馬光也。明史本紀雲:『莊烈帝崇禎十一年九月,京師戒嚴。十月。盧象昇督援軍。十二月,盧象昇兵敗於鉅鹿,死之。』列傳雲:『象昇之戰歿也,楊嗣昌遣二邏卒察其死狀。其一人俞振籠者,歸言象昇實死。嗣昌怒,鞭之三日夜。且死,張目曰:』天道神明,無枉忠臣。「」於是天下聞之,莫不欷歔,益恚嗣昌矣。『』孔子云:『人之生也直。』故世變有不直之時,民生無不直之性。天道生人,今猶古矣。宋明以來,凡君子人雖蒙難焉,世皆稱之,直道之公若斯也。奈之何他求者,自迷其性生之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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