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現在的位置是:首頁 > 人文

循著年味兒,回故鄉

由 齊魯壹點 發表于 人文2023-01-22
簡介每年的臘月二十五,是我們附近幾個村必趕的一個大年集,我們提前好幾天就纏著大人,到了那天,早飯也不好好吃,直到大人答應了,動身了,我們就屁顛屁顛地跟在大人後面去趕集,走出村子,通往集的小路上,趕集的人已經扯成一條線,幾乎還沒看到集的影兒,就遠

像什麼似的什麼是什麼的家

即使把歲月沖刷成一道漫長的河流,魚也一定能溯著流波游回到生命的源頭。

我又該依靠什麼找到回鄉的路,回到爹孃和兄長守望著的老家?

當我坐在書桌前閉目遐思的時候,街上零星響起的鞭炮聲一下子喚醒了我的靈感——就用我這流浪狗的鼻子吧,我想,只要嗅著那股熟悉的年味兒,我就一定能找到故鄉,找到被歲月塵封已久的童年。

哦,我的故鄉,我的童年。

循著年味兒,回故鄉

01、故鄉的年味兒,帶著聲響

故鄉的年味兒,最早是從滿街筒子亂跑的孩子那裡散發出來,那是爆竹炸裂錦帛般四散的歡樂。彎彎曲曲的土街,低矮而粗陋的石頭牆,牆根裡還散放著玉米秸、棉花柴之類的柴垛,而滿大街奔跑著的全是穿著粗布棉襖棉褲的像我一樣大的野小子,時而會從口袋裡掏出大大小小的爆竹,繼而就會傳出聲聲脆響:那清爽而乾脆的是小紅鞭,那渾厚得讓人們捂上耳朵的是“大雷子”,那一前一後先低後高響徹雲霄的是“二踢腳”……我們圍在一起一邊顯擺著口袋裡的鞭炮,一邊商量著壞主意:那個拾糞看坡成天嚇唬人的董老頭過來了,我們把鞭炮塞在牆角石頭縫裡,看他走近了,我們點著,躲藏好,董老頭剛走到街角,“砰!”鞭炮炸響,董老頭渾身一哆噎,糞筐幾乎掉了地上。他站在那裡,四處搜尋著我們,嘴裡罵著髒話,我們拍著手,跳著跑著氣他……

我們比賽著把點燃了的鞭炮扔在水塘裡,看誰的能夠炸起水花;我們把鞭炮依次插在提前打好了小孔的冰面上,然後喊個“一二!”分別點燃,看那三四個大雷子能否炸開厚厚的冰;我們把鞭炮插進雪團裡,偷偷地放到女孩子戲耍著的隊伍裡,然後看炸起的雪沫濺她們一身,聽她們無奈地罵人,誰怕她們?除了罵,最多也就向大人告個狀,到年了,反正大人也不會揍人!

當滿街筒子奔跑著野小子,當那黃土混著炸藥爆碎了紙屑的鞭炮聲響起,當孩子們的快樂被那此起彼伏的鞭炮聲迸濺成樹樹梅花的時候,所有的人便都知道年要來了。

02、故鄉的年味兒,顏色金黃

我不知道朋友你小的時候是不是特饞,反正我們那代人特別饞!也許是因為七零年左右出生的孩子童年太窮,一年到頭幾乎吃不到油水,除非過年或者有親戚串門的時候才能見到肉的模樣,即使吃不到嘴裡,伸長脖子使勁聞一聞肉味似乎也能飽三天,而跟著大人趕年集是我們小時候最盼望的美事兒。

每年的臘月二十五,是我們附近幾個村必趕的一個大年集,我們提前好幾天就纏著大人,到了那天,早飯也不好好吃,直到大人答應了,動身了,我們就屁顛屁顛地跟在大人後面去趕集,走出村子,通往集的小路上,趕集的人已經扯成一條線,幾乎還沒看到集的影兒,就遠遠地聽到集上賣鞭炮的攤子比賽自己的鞭炮聲,我高興得像撒歡的小毛驢,一溜煙地跑到大人前面老遠,耳朵裡傳來各種各樣的吆喝聲,我似乎看到了吹糖人的小貨郎熬得發亮的糖稀,看到他們用麥秸杆吹好的小豬小牛小毛驢,我似乎聽到了賣胡辣湯的扯長了嗓子像唱歌一樣的叫賣聲,我似乎看到了那個平時算命的王半瞎子用紅線條圍成場子,他一準在那場子中間打著老大的竹板兒說著評書《楊家將》,看到他的小徒弟拿著個搪瓷茶缸轉著圈兒斂錢的樣子……

當然,這些都很有吸引力。但真正有吸引力的是在跟著大人買好了年貨之後,不管人群多擠,平時一分錢也不捨得多花的爺爺也一定會把我領到煎包鋪,眼睜睜地等著人們空出個座,趕緊坐在那裡,然後看爺爺站在煎包的平鍋前,給我叫上四五個大大的煎包兒,每一個煎包兒都被明晃晃的油煎出金颯颯的翅兒,咬一口,那包子裡就會漾出滿嘴的油,爺爺坐在那兒抽他的老旱菸,微笑地看他的饞嘴兒孫子餓虎一樣的吃包子,有時我也奇怪,爺爺根本就沒吃,為什麼看他望著我的樣子,似乎比吃包子都感到滿足和快樂……

那時,我不懂。

當我開始懂的時候,他已離去。

隨著他的離去而消失的,還有童年,我再也不是小孩子……

循著年味兒,回故鄉

03、故鄉的年味兒,是一件新衣裳

也許大部分60後、70後的童年都沒穿過幾件新衣裳,尤其是家裡排行老二的我,身上穿的幾乎都是哥哥穿剩下的縫縫補補的舊衣裳。為此我沒少和娘鬧氣,甚至有時懷疑自己真是路上揀來的孩子。

“過新年,穿新衣。”這是我串起我整個少年時代的新年願望。

當然也不光我,家家戶戶的孩子似乎都這樣,東鄰西舍的男孩女孩差不多一樣。

當爹孃的肯定知道。他們老早就給兒女們準備好了新衣裳,但他們平日裡一句話也不提,更是把新衣裳藏在櫃子裡。有時看著小夥伴們都穿上新衣裳到處顯擺了,我和哥哥有時會急得咧嘴哭。娘倒不急不惱嘲笑我們哭的樣子特別醜。

直到大年三十早晨,我們醒來時,娘早在我們枕頭上擺好了新衣裳。

我和哥哥穿上新衣裳激動得臉也不洗飯都不吃就跑到大街上,找自己的小夥伴炫耀。

一件新衣裳,讓兒時的新年有了幸福的記憶。

04、故鄉的年味兒,是油汪汪的四隻豬蹄

每年的臘月二十七,家家都會飄出煮肉的香味,我們這些瘋在街上的野小子,也一趟一趟地往家跑,進了家直奔廚房,使勁抽著鼻子,好把那鍋裡飄出的煮肉的香氣更深地吸進肚子裡,然後一遍遍地問燒火的娘:“熟了嗎?快熟了嗎?”娘一邊往灶膛裡填柴,一邊逗笑:“你再來問第三遍的時候,就快熟了。”於是,我就一趟趟地跑出去,又像把什麼丟了家裡似的跑回家,好像那鍋裡的肉煮不熟就沒有心思玩了似的。

說起印象最深的過年,我和哥哥同時提到了兄弟倆啃四隻熱豬蹄那事。

那是香了我整個少年時代的記憶,那是我印象當中最難忘的一年。

那年,娘餵了一整年的大肥豬殺掉後,一整套軟硬下貨(有的地方可能叫下水)全留了下來,光那豬頭、豬尾巴還有豬蹄子外加幾塊剔下來的大骨頭就煮了滿滿一鍋!

煮好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我和哥哥上午飯也沒認真吃,因為娘說晚上煮肉空空肚子也可,爹和娘用一個面盆盛著四個豬蹄放在我們面前:“你們兄弟倆願意啃就啃光吧,要啃乾淨,別敗壞。”

我和哥的眼睛裡登時放出了明亮的光,那四隻豬蹄子真胖,幾乎佔了半盆子!我們伸手就抓,然後不約而同地放了下來——太燙了,剛撈出來就給我們端來了。我們一邊甩著手,一邊找筷子夾起來,那煮得金黃色的豬蹄不一會兒就被我們啃得亂七八糟,爹過來拿起我們啃得不像樣子的豬蹄,幫我們拆開,然後教我們吃那蹄甲兒,筋那麼地韌,皮那麼地脆,把蹄甲拆開後啃起來竟然能啃得那麼光溜溜……

雖然饞得不像樣,但那年,我和哥的肚子竟然就沒能裝得下四隻豬蹄兒……

真應了那句老話,過年每天都是好日子。

當家家洗蘿蔔剁餡子的時候,我們就知道今晚到了過年炸丸子的時候了。

相比較煮肉,炸丸子的誘惑就小了許多,但即使如此,第一鍋丸子在給老天爺上供之後,娘會端著碗招呼我們兄弟吃——小的時候,好像我和哥哥都特別饞,妹妹倒顯得“有材料”,顯得很文雅的樣子。

熱丸子我們倒吃不了多少,也許這幾天接連吃好東西的緣故吧,但炸好的丸子不論娘藏得多嚴實,不論掛得多高,我和哥哥總能想出法子偷著吃,因為偷吃丸子,我們爭過鬧過也相互給爹孃告過狀,但更多的時候是合作,一個放哨,一個作案,然後把偷出來的丸子平均分開。

有時,娘會發現丸子少得太快了,吃飯的時候她就會問我們,我們一個一個把頭搖得像轉鈴,滿臉還掛著委屈的樣子,娘沒法子,會把筐子摘下來,給妹妹專門拿幾個彌補一下。我們就低了頭吃飯,裝做不想吃的樣子,有時就忍不住笑,甚至會笑得坐不住了,吃不下飯了,被娘一陣子笤帚疙瘩揍了出去。

每年最多過了初十,或者十二,似乎家裡也沒正經地吃過幾次丸子,那掛在梁頭的一滿筐丸子就被我們吃光了,最後連那鋪筐子底的煎餅都會被我們搶得乾乾淨淨!

當丸子也已經被我們偷光了的時候,年算真正地走遠了,走得沒有了痕跡。

循著年味兒,回故鄉

05、故鄉的年味,遊子最難忘記

故鄉難回。日子走得越遠便越難回,更多隻能在夢裡,就像品那兒時的年,一次次品,品得口齒生香,品得兩腮淚垂。

最遠莫過回鄉路,最痛莫過思鄉詩。

長大後,我離開了家,爹孃住著的那幾間老屋成為故鄉。

二三十年的日子流逝在時間的河裡,找不到任何蹤跡。也不能說找不到蹤跡,那個傻傻地瘋玩的野小子已兩鬢斑白,當年爺爺眼中的饞嘴孫子已經到了當爺爺的年紀!

當年,我們膽戰心驚地偷吃丸子的情景依然在眼前,當年摸著黑用煎餅偷偷從熟肉盆裡卷肥肉結果捲起的卻是大塊姜的鏡頭似乎就在昨天——那涼透了的油炸丸子是那麼那麼香,那條被我和哥哥踩著偷丸子的椅子和板凳早已不知去了何方!

現在的孩子,早已沒有偷吃丸子的興趣,別說白白的肥肉片子,就算精心配製的魚和肉推到他們眼前,也很難引起他們的胃口,那麼,他們還會像我們小時候那樣渴望過年嗎?在他們的心中,年的味道又是什麼呢?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於我而言,年味就是克服各種不習慣回到老家,圍著熊熊的煤炭爐子,一邊包著餃子,一邊聽家人拉扯似乎永遠扯不完的陳年往事。

叫著兒子,給所有的門院貼上紅紅的春聯;學著爹的樣子,坐在沙發上捏著金黃的元寶,然後領著兒子,手拈一根香,向爹孃一生信奉著的天爺爺、灶爺爺、財神爺爺和保家姑跪拜,祈禱,求福。

壹點號 壹粉唐長老

新聞線索報料通道:應用市場下載“齊魯壹點”APP,或搜尋微信小程式“齊魯壹點”,全省600位記者線上等你來報料!

推薦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