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如書

自母親從安徽到江蘇常州帶孫子後，我與母親的電話聊天，便開始從以前的瓜果蔬菜、家長裡短自然過渡到小侄兒成長中的點點滴滴了。

“小宇這伢聰明得很，現在能數到一百了哦。”

“我現在在教小宇背二十四節氣歌呢，他也差不多會了，真是厲害。”

“乘法口訣，小宇現在能背到六了。”

……

電話裡的母親是開心的，一點一點地細數著孫兒成長裡的點點滴滴，滿腔驕傲與自豪，那些驕傲與自豪，一半來自於小孫兒的學有所獲，另一半則是來自於電話這邊的我對她教育孩子方法的肯定、鼓勵與讚揚。

母親少時沒有上過學，成家後上過掃盲班，但因為家事農事實在太多了，掃盲班也沒有完整地上完。雖然識字不多，但母親知道的事物明白的道理極多，這與母親的聰慧好學有關，年輕時的母親似有著過目不忘過耳即記的能力。別人聽歌聽戲看電影多作消閒，到母親這兒卻成了記憶燒錄——一兩遍過後就紮根在母親的大腦裡，成了她自己的了。

年輕時的母親，也像教小侄兒這樣一點一滴地教育過我們，在忙碌的間隙裡，教我們數數，背乘法口訣，教我們背二十四節氣，識規知禮……

兒時記憶裡，最溫暖的畫面就是安靜的夜晚或者清閒的冬日，我們幾個孩子圍在母親的身邊聽她講故事，跟著她學唱歌。那時候的母親，在我們的眼裡就是一本神奇的書，神話傳說，簡短寓言，革命故事，黃梅戲曲，民間小調等，就沒有母親不知道的。

母親不僅陪著我們成長，指引著我們成長，她自己也在一點一點成長著。

在我們姐妹三個成年後陸續嫁人時，一向傳統的母親不僅未按風俗向男方要一點彩禮錢，還憑著單薄的家底子按家鄉禮數為我們一一備齊了嫁妝。當年我出嫁時，就是由父親和小弟陪著不遠千里相送到福建的。

我們姐妹三個初嫁那幾年，偶也有人開玩笑說母親：她呀，養了三個女兒，出嫁都不收些彩禮錢回來，白養了。或者有不相信母親開明至此的，懷疑她肯定收了不少錢，只是精明，財不外露。母親聽說後並不去與人辯解，笑笑而已。只有在與貼心的朋友鄰居聊起時，才掏心掏肺地說：“伢們那時候剛結婚，我看也都是靠不上父母只能靠自己的家庭，要那些禮金做什麼，讓他們欠了債又寒了心，傷了母女的情分。等她們搞好了，手頭上寬裕了，再孝敬我是一樣的。”

母親的善良厚道豁達為她贏得了三個女婿打心眼裡的尊敬與孝敬。她真正是個有大智慧的人，即使沒有上過學，也絲毫沒有影響她按照自己的努力行走於人世間，生兒育女，勤勞持家，嫁女娶媳，直到含飴弄孫，一點一點活成自己喜歡的樣子。

在我的成長中讀過許許多多本書，而母親，一定是我讀過最好的一本書。

（作者系福建省廈門市作協會員，作品散見於《散文百家》《作家天地》《思維與智慧》《福建日報》《天津日報》等報刊）

【來源：七一客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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