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間散記：只愛陌生人（又見炊煙升起）

一、摘花兒的男人

遙遠的鄉間小路兩旁，是大片的菜園兒和四周的雜草。藤蔓植物一叢一叢，與散落其間的雜草爭奪著養分。

植物們壯實而豐滿，個兒頂個兒的比賽著瘋長，像極了偶爾見到的鄉村孩子。

芝麻桿兒，玉米杆兒，一片一片的蔥綠，令人欣喜。

初秋的驕陽下，生靈透著焦渴。

黃的絲瓜花兒朵朵炫耀，紅的綠的線椒墜下來，密密實實結滿瘦弱枝丫。

菜園的邊上，夾雜著一些不認識的花花草草。唯有一種是認識的——鳳仙花兒，開得正歡。

正值花

季，白的，紫的，粉的，紅的花兒，星星點點繁盛一片。

路邊小店，門口三三兩兩地坐著些閒散的老太太，陌生而貪婪地看著零零星星的路人。

那些花兒勾魂一樣地勾著我。很想去摘一朵兩朵三四朵，染一染手指甲，腳指甲。

卻又匆匆而過，忌憚那些拿眼睛盯人看的老人們，他們個個都像是鳳仙花的保衛者。

靠近小橋的路邊，孤零零地也立著幾株。

很是惹眼。

又一次路過，小橋邊那幾株惹眼的鳳仙兒邊，坐著一個男人。他已經薅下了一株，他一粒一粒地把花兒摘下來，放進一個塑膠小盒子裡。

看到行人路過，抬眼相望。

男人怡然自得，氣定神閒。

他穿著休閒的綠色

T

恤，

T

恤上赫然印著某品牌的摩托車廣告語。

一頭濃密的黑髮，濃密的鬍鬚，配著農人的蒼桑，結實，一個小版的綠巨人。

他摘花兒的樣子細膩溫柔，一時之間，浪漫美好這些詞，溢上心頭。

他在為誰摘花？為誰忙？

一定是他的妻子，他的女兒。

這情景令我心生感動。

這個憨憨壯壯的男人，充滿了令人欣賞的柔情。

二、唱歌的人

興步遊走。往龍潭大橋方向。

遠處傳來扯破嗓子的吼歌聲。

入秋以來，龍潭大橋四周已經沒有太多的人乘涼了，小攤兒小販兒也少了許多。但歌者無懼，他們唱著屬於他們的歌。

遠遠的走過去，三三兩兩的樂器聲，歌唱聲，糟雜聲，將耳朵填得滿滿當當。

一叢一叢的小攤旁，三三兩兩地散落著一些客人，生意清清冷冷。經濟不景氣，花錢買嘴吃的鄉人，更少。

但歌者並未受影響。他們依舊激情滿脹，依然唱著屬於自己的心聲。

遠遠地聽上一句“哥哥你不是個人”，

吐字清晰，歌詞俗氣，嗓音，直直地，直上雲霄。

我啞然而笑。很好奇什麼樣的人，會唱這樣一首豔俗熱辣的歌兒。

尋聲而去，橋一側的行人道上，一個男人旁若無人引吭高歌。大大的音箱架上，小小的平板畫面閃動，男人坐在一個小凳子上，手拿話筒，全神地盯著平板，扯著嗓子。

除了我這個路人，邊行邊側目，沒有駐足圍觀者。

男人肥肥壯壯。五大三粗。街燈下，一張圓臉，模糊一片。英俊或者不英俊，此刻顯得無關緊要。

他居然用

粗獷

的嗓音唱柔美的女聲。真是鐵漢柔情吶。

我由遠而近，拿眼睛瞟幾眼，匆匆走到橋的另一頭。

心裡樂得呵呵笑起來。他比許多人要勇敢。

果然無知無畏，

民風淳樸

，鄉情憨厚。

龍潭大橋不長，待我返轉回來，一曲已畢，男人的歌曲變了。

熟悉的開頭旋律，讓我在記憶裡搜尋哪首歌，待到一嗓子唱來，“抱一抱，抱一抱，抱著我的妹妹上花轎”才恍然大悟，哦，哦，哦。原來是這首。

這個火風一樣五大三粗的漢子，唱著火風的《大花轎》。

這個感覺就對了。他原是火風一樣的壯實漢子。

與剛才的鐵漢柔情相比，這個氣質似乎更符合他。

這個反差萌，再次令我開懷大笑。

我好像很久沒這麼笑過了。

想起王菲的一首歌，只愛陌生人。很多時候，那些真實的快樂是陌生人給予的，身邊的人在結結實實的互相折磨與傷害。

當我們隔著一層不熟去評判審視人，便會看出人的千般好來。

我們都善於欣賞陌生人，卻對身邊的人無比苛刻。

我們拿著幾百倍的放大鏡去欣賞離自己很遠的事物，卻吹毛求疵地批判和要求身邊的人合自己的心意，全然失掉了那顆溫柔的心和讚賞的態度。

這絕非陌生人亦或身邊親近人的問題，而是你的心態和選擇。

願你對這個世界保持著初心，一世溫柔，永遠熱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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