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吟詠”的海瑞存詩知多少

作者：喬紅霞

海瑞一生頗有著述，但在20世紀以前，以海瑞為著者的古籍善本多收錄海瑞散文，海瑞詩僅見於地方誌、書法、金石、詩話和總集類古籍中。如明萬曆《瓊州府志》收錄海瑞詩兩首，其一題名是《天威佑德——倭犯鍾司徒佳城，雷迅遁去，詩以紀之》，其二題名是《樂耕亭——為丘郊作》。清乾隆五十年（ 1785） 陳蘭芝輯《嶺南風雅》三卷，收錄海瑞詩一首《題峽山飛來寺》。清袁枚《隨園詩話》補遺卷七第五三《竹園隱者》條記載他在鷲峰寺壁上看到海瑞詩石刻《竹園隱者》，稱“海剛峰嚴厲孤介，而詩卻清和”。清羅學鵬編《廣東文獻初集》，收錄《海忠介公備忘集》，增設“詩目”一欄，選海瑞詩一首《題峽山飛來寺》。

明清多種海瑞集為何不錄海瑞詩？

筆者對刊刻於明清時期現收藏於國家圖書館及各地圖書館的10多種海瑞古籍善本進行了目錄查考，發現均未收錄海瑞詩。陝西省圖書館藏明萬曆刻本《海剛峰集》十卷是現存最早的海瑞古籍善本，曾被中華書局1962年整理出版《海瑞集》時作為底本，其他如國家圖書館藏明萬曆二十二年 （1594） 阮尚賓刻本《海剛峰先生集》、臺灣中央圖書館藏明萬曆三十年（1602） 瓊州府海邁刻本《備忘集》十卷、國家圖書館藏清乾隆《欽定四庫全書》鈔本《備忘集》八卷附錄二卷，均沒有海瑞詩收錄。《欽定四庫全書》所收《備忘集》，底本乃清康熙年間海瑞六代孫海廷芳重編的《備忘集》補刻本，卷一奏疏、序，卷二序、申文、招參、論，卷三序文、四書文、墓誌銘、序、記、書，卷四序、則例、尺牘、示、書，卷五書、示諭、祭文、四書義，卷六文告，卷七雜說，卷八補遺，卷九附錄上御製祭文等，卷十附錄下輓詩，可見清康熙刻本《備忘集》也未錄海瑞詩。倒是清瓊州府人馮驥聲等重編、清瓊州府光緒三十一年（1905）刻本《海忠介公備忘集》，收錄海瑞詩19首，成為明清時期唯一收錄海瑞詩的海瑞古籍。

為什麼諸多明清時期古籍善本，包括海瑞侄孫海邁六代孫海廷芳編選海瑞集，均不收錄海瑞詩歌？清羅學鵬編《廣東文獻初集》時在《題峽山飛來寺》注評曰： “公生平不好吟詠，謂徒費精神無益於事”。說明海瑞生前重在政務，寫作以公文和應用文為主，吟詠詩歌數量不多。海瑞生前編著《備忘集》未將自己創作的詩編入文集，對後人編選地方總集、編選海瑞集均有影響。明末海南先賢陳是集曾選宋、明海南文人詩作，編成《溟南詩選》，近人王國憲訪得該書鈔本，在整理出版時，王國憲增補了20首海瑞詩，編入《溟南詩選》，列入《海南叢書》鉛印出版。王國憲在《溟南詩選·後序》中說： “憲為再三複閱鈔本……又無海忠介公詩，不能無疑。因考公《備忘集》，為公親定，刻於萬曆年間，原未刻詩。”如王國憲所言，海瑞親定的《備忘集》“原未刻詩”，後人在編刻海瑞集時沿襲了海瑞編選文集時的體例。

《湄丘集》再現海瑞佚詩一首

目前所見，最早將海瑞詩編入海瑞集的是清光緒三十一年（ 1905） 瓊州府刻本《海忠介公備忘集》，海口圖書館存有九冊十卷。該書收錄海瑞詩19首。自清光緒三十一年（1905）至今刻印、出版的海瑞集，計5個系統8個版本，各本收錄海瑞詩歌數量有19首、23首、25首不等， 1962年中華書局鉛印本在清光緒三十一年（1905） 刻本《海忠介公備忘集》19首基礎上，增加6首，基本確定了海瑞詩存世數量。2018年中華書局線裝本與之相同。1935年《溟南詩選》海南書局鉛印本、1999年海南編香港版《海忠介公全集》鉛印本均增收了《挽陳司訓應辰》，這樣各版本海瑞集詩歌合計有26首。

2017年我省在進行全國古籍普查時，發現文昌市圖書館珍藏的古籍——清道光年辛丑 （1841） 瓊州府文昌邢氏宗祠刻本《湄丘集》附錄卷有明海瑞撰七言律詩《過水吼觀湄丘公像》一首，全詩如下：

高風景仰自前年，皜潔如公最可人。

迥迥風猷超世士，昂昂氣節列名賢。

家居水吼聲稱舊，績著南臺德澤新。

今日幸來觀影象，所聞與見是為真。

經查考，《湄丘集》所附的這首《過水吼觀湄丘公像》，是海瑞賦閒瓊山時期走訪文昌水吼，憑弔湄丘公邢宥的詩作。從明代萬曆刻本到 2018年中華書局線裝本，各種海瑞集均未收錄此詩。參考清代海南先賢張嶽崧對《湄丘集》收錄詩文的釐定，可以確定《過水吼觀湄丘公像》，是散落於已出版海瑞集26首詩之外的一首佚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