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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zd、awsl、xswl、nmsl,年輕人為什麼喜歡用?

由 貓哥新傳考研 發表于 遊戲2021-08-30
簡介在亞文化群體中使用縮寫體,除了對群體的維繫與邊界的劃定,還具有與主導文化進行抵抗的意義,青少年在使用時能夠獲得一種隱秘的快感

聊天發滑稽是什麼意思

不知從何時起,有越來越多的人感慨:已經看不懂現在網路上的年輕人在說些什麼東西了。如今,大家日常的網路語言中充滿著各式各樣的縮寫,dbq(對不起)、zqsy(真情實意)、xswl(笑死我了)、ssfd(瑟瑟發抖)……這讓很多不熟悉這些用法的人在上網時常常感到一頭霧水。

拼音縮寫的出現源於飯圈,為了避免引戰,一些粉絲選擇用偶像名字的拼音縮寫來指代其人。但很快,隨著這種做法迅速流傳併成為飯圈不成文的規定,拼音縮寫逐漸從姓名擴充套件到了更廣泛的領域。如今,似乎一切詞語都可以使用縮寫,這也造成了一定的交流障礙,因此我們常常能在網上看到許多人的疑惑和憤怒:“這到底什麼意思?”“這種詞也有必要用縮寫嗎??”為了幫助這些人跟上時代,如今甚至已經有專門的縮寫翻譯工具誕生,能夠將拼音縮寫自動翻譯成漢語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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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飽受詬病,但這股縮寫的風潮卻並未消散,反而愈演愈烈。從傳播學角度來看,年輕人為什麼這麼愛使用縮寫呢?一起來分析一下吧!

一、文化區隔:網路縮寫體現象解讀

雖然在網路語言發展的歷史中,也曾經出現plmm(漂亮美眉)、bt(變態)等縮寫詞的流行現象,但此類詞語大規模產生和擴散,尤其是青少年群體對其表現出的極大興趣,是網路語言的發展歷史中前所未有的。語言作為個體間溝通和交流的工具,反映著整個社會中不同文化群體、社會階層的劃分。

青少年大量使用縮寫體的現象,本質上是一種全方位貫穿青少年認同、溝通和趣味取向的文化區隔。

(一)認同區隔

雖然一部分易於理解的縮寫體擴散“出圈”,被大眾所使用與接納,仍有相當比例的此類詞語傳播範圍停留在青少年群體內部,作為青少年識別和區隔同類群體、形成自我與群體認同的重要影響因素。一方面,他們透過這些詞語識別跟自己具有共同意義空間的”同類“;另一方面,也將他們認為”不懂“的群體區隔開來。縮寫體被用為青少年進行識別“自己人”、區隔“圈外人”的衡量指標之一。這種區隔具有維護群體邊界、保持所處群體文化獨特性的功能。可見,使用網路縮略語的青少年,本身已經具有自己作為小眾共同體一員的群體認同和歸屬感。他們多將自己標榜為“獨特”的個體。他們認為自己擁有與主流文化具有邏輯不同的概念、符號、話語、意義和價值體系,而區隔也正建立在以此為基礎的群體自覺和群體認同上。

青少年使用縮寫體作為特殊溝通手段,意義在於尋找和構建一種觀看的共同感覺。

“有時候我搞明白一個挺難的縮寫,看到其他懂的人,會覺得ta和我一樣無聊,每天鑽研這些。”同時,具有新含義的縮寫體不斷被成員生產,當青少年因為學習、生活無法投入足夠精力,導致無法迅速理解新的縮寫體時,會產生被邊緣化的焦慮感,從而“跟風”學習和使用,進一步加速縮寫體的擴散。

(二)溝通區隔

在認同區隔的基礎上,跟不同的物件溝通時,青少年對於使用縮寫體的態度有所不同。與“同類”群體溝通時,縮寫體承擔著隱語行話的社會語言功能。一方面,是彼此交流時的“暗語”,具有排他性和秘密性,是一種維護群體一致性和親密度的話語策略;另一方面,是一種緩和氣氛、弱化原語義的表達方式,用於跟“自己人”委婉地傳遞社交中不好開口的資訊。如“有些事說對不起太嚴重了,沒到那種程度,但又有點不好意思,或者有時候開玩笑說對不起,比如對不起是我太美了,就會微信發‘dbq’、‘bhys’。”

總的來說,面對自己所認同群體的成員,青少年將縮寫體預設為一種表達親密的標誌和符號,雙方進行溝通時,能夠在相同語境下感受到縮寫的“言外之意”,從而達到潤滑關係,配合營造輕鬆、愉快的溝通氣氛的目的。

而面對青少年不認同為“同類”的群體,如長輩、老師,他們會自覺避開對縮寫體的使用。“本來是為了打字省事,如果跟他們用了還要解釋,更麻煩”、“和老師交流使用(縮寫體)會覺得不尊重、不得體”。

除了希望隱藏某些資訊不被發現,他們還認為縮寫體是一種非正式的溝通工具,對方作為“主流”、“嚴肅”的溝通物件,能夠掌握的機率很小,同時不符合社交禮儀,可能會引起對方的反感。基於此類認知,為了避免風險,青少年選擇僅將縮寫體作為小範圍內的溝通工具。也正是因為如此,如非刻意接受文化反哺,長輩、老師在與青少年的日常溝通中鮮有機會接觸縮寫體,與青少年群體內的溝通形成了區隔。

(三)趣味區隔

在網際網路環境下,以趣緣為基礎的青少年亞文化群體不斷髮展、細分、擴散、成熟。作為以青少年為主體、與父輩文化和主流文化相比具有邊緣性和抵抗性的文化群體,在生活方式、思想觀念、表達風格等層面都對主導文化進行了顛覆和重構。縮寫體在這些群體中的流行,體現出其在言語表達方面已經開始形成獨特的溝通方式,來“幫助”青少年趣緣群體進行識別與區隔。

雖然青少年彼此年齡相仿,但因為趣味取向不同,形成對縮寫體認知的巨大差異,反映出一種“話語代溝”的存在。此概念來自於社會轉型期會出現的“同代代溝”現象,即“在一定社會中,出生於同一時期,經歷了同樣環境變化和社會變革的一群人在價值觀念、思想意識、言語表達、行為取向、生活方式等方面有明顯差異、矛盾和隔閡的狀態和現象。”“話語代溝”就是這種同代代溝在表達和交流話語方面的表現。“青少年”這個傳統的代際群體中,一個認為縮寫體無聊無趣,不願學習這些語言的青少年(稱為“現充”:現實生活很充實)屬於網路代際的“老一代”;與之相對的是“在微博/朋友圈/豆瓣買房”(形容每天住在網上)的“新一代”。

前者對縮寫體通常一竅不通,後者則能熟練地將縮寫體和日常語言進行切換和雜糅,對他們的形容通常是“說話很搞笑,人比較開朗,朋友圈很廣,愛水群,瞭解的途徑多”,二者之間即存在“話語代溝”。這種現象的出現,說明縮寫體對青少年群體基於趣味的區隔作用不僅僅停留在橫向,而是與網際網路的社交邏輯共同作用,根據涉入程度的深淺產生了類似“代際”的區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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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亞文化視角下的網路縮寫體解讀:一種亞文化資本

(一)抵抗與遊戲:網路縮寫體的亞文化表徵

胡疆鋒將亞文化定義為“透過風格化的和另類的符號對主導文化進行挑戰從而建立認同的附屬性文化方式”。伯明翰學派認為,亞文化具有抵抗性、風格化、邊緣性三大特徵,是處於社會相對弱勢地位的群體,用較為“軟性”的方式,與主導文化進行的協商和抵抗。使用縮寫體,反映出青少年如何透過話語進行亞文化性質的戲仿和抵抗。

青少年本身在家庭、社會中的地位和權力有限,這也是其成為亞文化最重要主體的原因。在亞文化群體中使用縮寫體,除了對群體的維繫與邊界的劃定,還具有與主導文化進行抵抗的意義,青少年在使用時能夠獲得一種隱秘的快感。與馬來西亞的農民使用無聲的抗議作為隱藏的文字類似,青少年隱藏的方式是使用其他群體無法辨認的縮寫體作為“暗語”,將所指進行一定的編碼。“如果不想被家長看懂的內容,會選擇縮寫,和朋友圈分組是一個意思。”此外,主流媒體中,對英文縮寫的限制較為嚴格,倡導漢字的傳統性、純粹性。而亞文化群體的話語體系具有邊緣性,並主要透過社交媒體而非大眾媒介進行傳播,對詞句較為隨意的縮寫不僅不會受到限制,反而會被認為“有意思”、“時髦”,更加具有亞文化風格的意味,形成象徵性的抵抗形式。

這種抵抗的象徵性,還體現在青少年使用縮寫體時的“遊戲”心態。在傳統規矩的漢字表達中加入字母組合,首先在形式上具有新奇、跳脫的視覺效果,符合青少年求新求變的心理特點。“縮略詞顯得更加高階一點,也可以在一大段文字中一眼被看到,很亮眼。”其次,能夠增加話語中的幽默感、娛樂效果和營造“有意思”的話語氣氛,是縮寫體得到青少年青睞的重要原因。這種“玩”的心態,實質上也是青少年情緒的宣洩和壓力的發洩。正如鄭滿寧對草根話語中戲謔的解讀:“戲謔的作者在編碼之際植入了自己的智慧和心力,解讀的人也需要有相當的智慧,這種不言而喻的表達方式符合中國含蓄的傳統文化表達習慣,也有利於尋找志同道合的精神知音,以緩解精神上的焦慮。”

(二)作為亞文化資本的縮寫體

桑頓基於布林迪厄的“文化資本”,提出“亞文化資本”(subcultural capital)的概念,用於解釋以“酷”為標籤、以對主流文化的輕視為自豪的年輕人,是怎樣衡量他們的替代性文化價值的。亞文化資本具有區分群體、具身化和客體化、顛覆主流階級評判、受媒體影響和建構的特徵,這些都能在亞文化群體中青少年使用縮寫體的現象中得到反映。因此,縮寫體具有亞文化資本的性質和作用。

1、縮寫體的“酷”屬性

喬納森特納提出,文化資本是“那些非正式的人際交往技巧、習慣、態度、語言風格、教育素質、品味與生活方式。”在布林迪厄的文化資本理論體系下,經濟資本、社會資本對文化資本的積累、佔有與分配會產生舉足輕重的影響作用。而亞文化群體中,“階層”的劃分並不遵循固有的社會階層判定,而是一套在休閒中建立的、具有獨特邏輯的價值體系,從形式上表現為一種“酷”的較量:“位於結構上層的成員,往往是‘酷’的;位於結構下層的普通愛好者,往往都是‘不太懂酷’的”。

在青少年眼中,使用縮寫體是一件具有“酷”屬性的事情。而想要成為“酷”的“上層成員”,需要一定的學習與融入過程。縮寫體中,有許多亞文化圈子中的術語和特殊用法,甚至有漢語縮寫後再次縮寫的產物。想要迅速從縮寫中識別出這些詞的真正含義,需要深度捲入該亞文化群體,以深入瞭解其成員的語言風格和常用概念。甚至會有人將熱門縮寫詞整理成科普總結帖,作為該亞文化群體的交流與表達方式指南。在比較複雜的縮寫下,經常有人回覆“蹲一個課代表解釋一下”、“課代表來了”。“課代表”熟知縮寫,經常承擔為其他成員解釋含義的責任,在亞文化群體中能夠受到歡迎和認可。“我身邊對縮寫比較瞭解的同學,都是屬於說話很搞笑,人比較開朗,朋友圈很廣,愛水群,瞭解的途徑多。“而對縮寫體無法識別的成員,則有被質疑的風險。

2、縮寫體成為亞文化“階層”的評判標準

青少年由於年齡所限,所佔有的社會資源較少,無法在主流社會中得到足夠的話語權,處於較為弱勢的地位。而在亞文化群體中,階層和權力的形成並非建立在主導文化所重視的經濟能力、政治地位、教育水平、人脈關係之上。縮寫體中所體現的興趣、技能、熟悉、聯想、幽默感等青少年相對成年人佔據優勢、具有休閒性質的指標,才是亞文化資本的評判重點。“明星裡只有紅的才能用名字縮寫表示,超出三線不許打縮寫;”“有個明星發微博時候用了‘xx szd‘(是真的),就很拉好感,大家覺得很有意思,他那條評論轉發就會比較多。“可見,縮寫體確實是亞文化資本的一種形式,且其中的資本邏輯已經被套用成為更加泛化的資本、價值評判標準。

縮寫體的應用,反映出當前環境下青少年亞文化群體的新趨勢:話語成為亞文化資本的重要形式,同時文化區隔更加明顯。縮寫體並沒有既定的、有規律的構成法則,從明星的名字到既有的圈子術語,涉及範圍極廣,”萬物皆可縮寫“,為青少年提供了很大的“創作空間”。亞文化群體中的青少年根據對該亞文化圈的熟悉程度、幽默感、理解力,可以分為縮寫體的創造者、傳播者、學習者幾種不同角色。是否能夠創造出讓群體成員認可並會心發笑的縮寫、是否能夠在與其它成員的交流中熟練運用縮寫,成為比經濟實力、文化水平、社會地位更加重要的亞文化“階層”評判標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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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技術賦權:技術與媒介的影響作用

(一)輸入法革命:編碼與解碼

根據媒介環境學的基本觀點,媒介的發展與人類社會文化具有不可分割的關係,傳播技術的本質和內在的符號和物質結構,都會對文化產生或微觀或宏觀的影響。輸入法的愈發智慧化、人性化,使青少年的輸入習慣發生改變。“微“時代資訊傳播效率提高、資訊碎片化趨勢明顯,是縮寫體被大範圍使用的重要原因之一。青少年的電腦端與手機端通常使用最新的“雲輸入法”,即透過搜尋引擎等新技術,將詞庫無限擴充。網路流行上的熱詞,甚至網民自創的新詞,都被實時納入到輸入法龐大的雲詞庫中。

由此,青少年打字時,通常不需要費力逐字尋找目標詞,且英文縮寫不需要切換輸入法,輸入的速度大大加快,對溝通的效率要求也越來越高。“有的詞不常用比較難找,比如‘kswl’是形容嗑cp的,輸入法聯想不出來,直接打縮寫比較方便。”、“可能因為網路時代發展太快,大家覺得連打出連貫的語句都嫌麻煩了吧。”使用縮寫體能夠進一步提高打字速度,並有時能夠透過輸入法的聯想功能產生意想不到的幽默效果。如“nsdd”,本意為“你說得對”的縮寫,經過輸入法的影響,衍生出“你手短短”、“你傻呆呆”、“你是弟弟”等變體,對於追求風格化的青少年亞文化群體具有極強的吸引力。“不打縮寫根本不想點進去,打了縮寫進帖完全是因為想知道到底說的是個啥東西。”在此背景下,傳統話語的語法、詞義、語氣、表達方式等,都被青少年解構打散,進行重新編碼。當青少年看到不理解的縮寫體,會自己嘗試用26 鍵輸入法進行解讀,並從中獲得“解碼”成功的成就感。而這種編碼與解碼,完全是智慧輸入法革命的技術進步所帶來的。雖然青少年主觀上並非為了增強話語權而“發明”縮寫體,但客觀上形成了一種遊離於中國傳統文字之外的、青少年自發建立的草根話語體系。

(二)新媒介語境下的新規則

在桑頓的亞文化資本理論中,著重強調了媒介的影響作用。她指出,亞文化資本與布林迪厄提出的文化資本一個關鍵性的區別,在於媒介是支配前者的一個首要因素。在亞文化資本中,“時尚”或是“過時”、地位高或低,都與媒介的覆蓋、創造和探索有著很大的、複雜的關係。新媒介在演算法技術上的進步,也推動了縮寫體的發展,賦予青少年利用甚至重構新話語規則的無形權力。

縮寫體將新媒體技術發展形成的新規律、新規則與社群亞文化融合在一起。微博等新媒體形式在成文的制度性規範之外,還存在一些頗具“小傳統”意味的、不成文的“潛規則”。這種潛規則針對的並不是所有使用者,而是亞文化群體的成員們,縮寫體使他們能夠不受干擾,“圈地自萌”。如“不打全名打縮寫,一是可以不給熱度,二是講了壞話,不會被發現摸過來打架。”只有熟練掌握縮寫體這種亞文化資本,才可能熟練駕馭這些潛規則,並提高自己在亞文化群體中的地位:“因為經常在微博上玩耍蹦迪hhh,有一個權重的東西,所以有很多的詞彙是不能說的,不然權重會降,搶不到熱評。所以大家為了交流只能用縮略詞。”類似“權重”這樣的概念,即為新媒體的演算法規則賦予的、顛覆傳統的權力結構的新話語權規則。可以說,縮寫體是青少年在摸索著遵循,並試圖利用這種技術權力的過程中,“發明”的一種工具。

但同時應該看到,這並不意味著縮寫體已經對主流話語規則形成了威脅。新媒介環境中,技術權力的新規則影響力更加增強。在強化亞文化群體風格性特徵的同時,根據成員對新規則瞭解掌握的程度,在群體內部出現了亞文化資本的不均佔有。縮寫體作為一種適應規則的工具,越是被捲入較深的少數核心成員,越能熟練使用,並具有發明、傳播的權力。但這種權力距離被主流社會認可接納,還有很長的距離。再加上較為隨意、缺少權威的創作規則,無形中使得傳播範圍受到限制,“圈外人”突破亞文化群體的邊界的難度更加提升。更進一步地,與“給力”、“打call”等舊一代網路語言相比,它們被官方收編,並被大眾群體所接受和廣泛傳播的可能性也降低了,很多時候成為了亞文化群體內的“自嗨”式狂歡現象。

參考:

[1]GitPython。“00後縮寫黑化翻譯器”,中年網民終於能看懂年輕人的awsl

[2]清華大學清新時報。zqsy地想要讀懂拼音縮寫的人都是rnb

[3]孫天夢。文化區隔與技術賦權:青少年網路縮寫體使用研究[J]。東南傳播,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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