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未了︳戒葷（散文）

文/孔慶貴

一大早，妻子散步回來，順手買了早餐，三碗金黃黏稠的小米粥，外帶五個牛肉包子、三個雞蛋，還有一碟小菜，讓人看著就有食慾；尤其是那熱氣騰騰的包子散發出來的牛肉香味，倏地鑽入我的嗅覺中，讓我的饞蟲差一點從肚子裡爬出來。我暗暗地後悔昨晚發誓要戒葷的決定。這要是昨天早上的餐食，兩個牛肉包子早就被我吃下肚了。

“趁熱吃吧，一會別涼了。”妻子催促我說。

“好吧。我感覺今天起床後肚子不是很餓，喝碗粥吃個雞蛋就行了，不想吃包子了。”我騙妻子說。

“那可不行。我買得正好的，咱倆一人兩個，小外孫一個。你要不吃那不得剩下了，包子再餾就不好吃了。”妻子停頓了一下，接著又說，“早晨這頓飯要吃好要吃飽，這樣一天都會有精神，晚上你可以少吃點。”

妻子說得很誠懇，我不想再對她隱瞞了，就實話對她說：“我昨天晚上在抖音裡看見了撲殺牛的場面，幾個人費盡周折用繩子把牛腿捆住、放倒，任憑老牛掙扎、流淚也沒能感動那幾個撲殺牛的壯漢……我沒敢再往下看那血腥恐怖的一幕，但卻讓我瞬間產生了不想吃肉的想法。”

妻子對我說，“你又不殺它們，吃點肉怕啥。”

“別再勸我了，至少今天的牛肉包子我是不吃了。”

妻子也不再勸了，去廚房給我烙了幾片饃幹。

妻子退休後，就沒再出去打工，除了在家照看小外孫，就是變著法子改善家中的飲食，葷素營養搭配的均衡合理、色香味俱佳、也有食慾。為此，這麼多年來，她沒少看了關於健康營養方面的書籍，還對我國中醫養生理論略有了一些瞭解。她每次早上熬粥時，裡面都會放上些枸杞、百合、葡萄乾等幾種食材，熬出營養粥讓我們喝；中午時一般會炒上一葷一素，合理搭配、營養均衡；晚上就簡單地做點稀飯，儘量少食。

妻子在她家裡排行老小，按我們家鄉話來說也叫老疙瘩妮。小的時候，妻子就被三個姐姐寵溺，家裡活沒人攀過她，甭說做飯了；直到她大學畢業分配進了工廠，才開始學著在單身宿舍的煤球爐上自食其力，但還是自己做得少，吃食堂的伙食吃得多；真的感覺食堂的飯菜吃膩了、咽不下去，才自己改善一回。

結婚後，妻子做飯的水平我一直不敢恭維。那時候她們單位的工作特別忙，回家還得照看孩子，也沒時間考慮怎樣把飯菜做得可口、有滋味，直到退休後，我才有了口福享受她不斷提高的廚藝。

妻子快到中午時給我打電話，問我中午燉排骨、燜米飯吃行不？我和她說，你給我炒個西紅柿雞蛋吧。

妻子埋怨道：“你要是忌諱得這麼清真，以後這飯你讓我咋做呀。”停頓了一會，妻子接著又說“就是回民還吃羊肉那，回頭給你換羊肉行不？”我沒有答應她。

我從小就很膽小，在此之前，我也曾有過戒葷的想法，那是恐懼心理造成的，但恐懼過後就沒有了堅定的信心和足夠的勇氣，戒葷的想法也就像泡沫一樣，湮滅在了紅塵之中。

記得我六歲那年的春節，在家院子裡，正巧撞見母親殺雞，嚇得我兩腿發抖、急忙捂住了雙眼不敢看；等到了晚上，在夢中，我又見到了那隻垂死掙扎的小雞突然掙開母親的雙手飛到我的頭上叨了我好幾下，嚇得我哇哇大哭。哭聲驚醒了母親，問我是不是做噩夢了，我說“是。我看見你殺的那隻小雞又活過來了，飛到我的頭頂把我叨疼了。”母親說我是個膽小鬼，哄了我一會才睡去。

後來和母親聊天時我問她老人家，“你殺雞前嘴裡唸叨的是啥呀？”母親告訴我，她唸叨的是口訣：“小雞小雞你別怪，你是人間的一道菜，今年殺了你，明年你還來。”

口訣我會背了，但我還是不敢看人家殺生靈，更是沒有膽量親手去殺生靈。每次到菜市場，我都是挑靜靜地躺在攤位上的雞鴨魚肉買；走在回家的路上，有時候心裡會默默地念上幾句口訣，也算是對逝去生靈的安慰吧，但更多的是對自己心靈的慰藉。

這次戒葷，我的決心很大、戒得也特別清真，只要是活物我都不吃，這下可把妻子難為壞了。

妻子嘮叨我說：“你戒菸戒酒我不反對，那是對你身體有好處，可你戒葷就有點說不過去了，哪怕你少吃點也行呀！這一點肉都不吃時間長了對你身體不好，容易缺營養……”

是的。我五十歲那年毅然決然地把吸喝三十多年的菸酒給戒斷了，妻子是舉雙手支援我的，也沒少在我煙癮發作的時候受冤枉氣，可她都默默地承受了。她說，“你的這一舉動，我受點委屈不要緊，這可是關乎咱們全家以後的幸福問題，必須給你加油，幫你成功。”這一說就快過去八年了，我心裡一直愧對妻子，感謝他的鼓勵與支援，讓我戒斷了菸酒，徹底擺脫了煙毒酒蟲對身體的繼續侵蝕。

一晃戒葷快兩個月了，妻子一直都持反對意見，沒有像我戒菸戒酒時那樣給予我鼓勵與支援；可戒葷後，她每天早上都在我的米粥裡又特別加了一個海參，說是怕我戒葷造成營養不良，給我補充一下能量，讓我很感動。

戒葷這段時間，我沒有覺察身體上的不適，反而感覺胃裡舒服多了，口腔也沒異味了，睡眠也比以前好多了，讓我感覺戒葷是我半百後做的又一件正確的事，也是又一次對我意志力的大考。

靜下來的時候我還會想，這或許是我年輕時胡吃海喝得太多了，冥冥之中讓我平衡一下身體，就像我當年戒斷煙酒一樣，也是一念之間的決定。

我不知道在沒有得到妻子的支援下，戒葷能讓我堅持多久，但至少到現在，我戒葷的信念沒有一絲鬆動，而信心卻是來自妻子的默默呵護。

作者簡介：孔慶貴，筆名靜夜聽濤，山東梁山人。現為中國散文學會會員、中國農業銀行作家協會會員、山東散文學會會員、菏澤市作家協會會員；文學作品散見於菏澤日報、齊魯晚報壹點號、紅羅山文學、山東金融文學、新銳散文、膠東散文年選、海東文化、中國金融作協、首都文學、時代金風、中國作家線上、中國作家網、大灣雜誌、中國鄉村雜誌、青年文學家期刊等報刊和網路平臺。作品多次獲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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