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的名校全職媽媽，做保潔都被人嫌

全職媽媽的話題，我聊過許多次。

總有人想從這些窒息的生活裡，尋找她們自身的原因——

學歷太低，沒有見識，不肯吃苦……

但有一位幾乎完美的「全職母親」，卻也難逃經濟精神雙壓迫的窒息生活。

曾經的名校經濟學碩士，如今卻在酒店刷著馬桶。

稱它「驚悚片」，一點也不為過。

從職場精英到全職母親

朱莉在一家五星級酒店工作。

但研究生學歷的她，做的卻是保潔員。

不久前有位客人在喝醉後，將屎尿塗滿了整個衛生間，濃烈的氣味燻得誰也不敢靠近。

只有朱莉邁了進去，舉著高壓水槍逐個逐個角落沖洗。

清潔乾淨後她被經理叫到了辦公室。然而等待朱莉的並不是表揚，而是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你這樣洗會破壞廁所高檔的瓷磚”。

就是這樣一份工作，她還要每天起早摸黑，

來回花費4個小時的通勤時間

。

她每天五點起床，做家務，做早餐，把自己和孩子們都收拾好，再把孩子安頓到鄰居家。

再飛奔到車站，趕上首班車，從郊區小鎮去往市中心上班。

再苦再委屈，她也不得不嚥下這口氣。

因為經濟窘迫，急需用錢，只能先做這份工作應急。

她的生活轉折，始於幾年前的“自由選擇”——

結婚生子，辭職當家庭主婦，又在短短几年裡離了婚。

如今，她揹負著房貸，生活費也是個大問題。前夫本該給孩子支付撫養費，眼看日子臨近，他的電話卻怎麼也打不通。

但今天的朱莉心情和往常的壓抑有些不同：

有家公司約她去面試

。

投出的簡歷終於有了回覆，如果這次應聘成功，她不僅能獲得一份更體面的工作，經濟壓力也會減輕很多。

朱莉踏進面試公司的辦公大樓時，突然感到有些恍惚。僅僅幾年時間，她就和曾經那個叱吒職場的女精英幾乎判若兩人。

在等待面試的走廊裡，與她競爭同一個崗位的都是男性，

他們盯著朱莉，像是看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闖入者。

面試結束後，朱莉還來不及細想過程，就碰到了一個更棘手的問題——

她回不去家了。

法國爆發的工人罷工運動，導致不少交通線路停擺，她往常乘坐的列車也受到了影響。

朱莉四處奔走，才擠上一條相似路線的替代列車。

等回到小鎮，鄰居已經快睡了。她拖著疲憊的身軀不停道歉，把孩子接回家安頓好，在浴缸裡累得睡著了。

在短時間內罷工不會結束。

可她接下來該怎麼去上班呢？

尖銳的困境

朱莉起得比往常更早。

她先是嘗試發動壞了很久但沒空去修的汽車，卻怎麼也沒反應。

正當她一籌莫展的時候，兒子同學的父親剛巧路過，她才搭上順風車前往市內。

幸運的是，朱莉在工作時接到了下一輪面試的通知。

欣喜之餘朱莉想趕緊找同事代班，但大家都百般推脫。

可來之不易的工作機會絕對不能放過，她只好求剛入職的新員工幫著偷偷打下班卡，自己溜出去面試。

為了顯得專業一些，朱莉咬咬牙去西裝店買了一身新衣服。

然而這次的面試問題，比上次更加尖銳。

朱莉原本是市場部經理，如今為了能找到工作，只好應聘一些初級崗位。

現在的公司，看中的是她高資歷低薪水的“價效比”

，但也擔心她離開職場這麼久的工作能力，還能不能適應公司的要求。

更何況，朱莉住在郊區又要帶孩子，加班時間肯定也比不過其他男性候選者。

在等待面試結果的日子裡，朱莉的處境變得更加艱難：

罷工引發的交通不便，導致她頻繁遲到；

酒店經理將她最近的行為，歸為早退偷懶；

週末給兒子買蹦床辦生日派對，結果兒子從蹦床上摔下來受了傷……

朱莉的一顆心，始終是懸著的，她懷抱希望咬牙堅持著。

幾天過去了，面試結果卻遲遲沒有通知。

週一的清晨，朱莉邊化妝邊落淚，但她並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畢竟她的生活，甚至連悲傷的空隙都抽不出來。

她趕到酒店，發現自己的門禁卡怎麼也刷不開大門，才被告知經理已經把她辭退了。

工作丟了，可經濟收入不能斷。

朱莉開啟電腦繼續修改簡歷。

她刪除了曾經令自己無比驕傲的學歷和工作經驗，拿著列印好的檔案去小鎮的超市面試。

超市的管理人員掃了一眼她的簡歷，以沒有相關工作經驗拒絕了她。

找不到工作的她，終於閒了下來。

能有時間喘口氣，也可以帶孩子們去他們嚮往了很久的遊樂園。

前往遊樂園的車即將駛入站臺，她一時有些恍惚，往軌道的方向走了兩步。

最終卻停了下來。

在遊樂園裡，她終於接到了等待已久的面試錄用電話。

一瞬間朱莉再也止不住內心的壓抑，將所有的委屈和難以言說的苦痛，透過眼淚發洩了出來。

戴著面具的“傀儡”

故事裡的結局，其實已將現實的殘酷美化。

女性一旦因為生育告別職場，便很難再獲得和之前同等的機會。

電影名有兩個不同的翻譯版本：一個是《全職》，一個是《失控》。而正如這兩個名字所言，“母親”是一份全職無休的工作。當女性成為母親，之後的生活將會脫離自己的控制，駛向無法預知的未來。

影片中的女主朱莉，已經竭盡全力去平衡家庭與事業。

然而她仍會被觀眾以上帝視角指責：為什麼養不起還要生兩娃，為什麼不住巴黎市區的房子，為什麼沒錢還要給孩子買蹦床當生日禮物……

她就像現實中的很多母親的遭遇一樣，會受到兩方輿論的夾擊。

一邊被諷刺“選擇生孩子就是活該受罪”，被要求女性的獨立要與身體的生育功能割席；

一邊被指責所作所為不是個“完美母親”。只有按照社會期待的特定方式去愛孩子，才能算得上是稱職的養育者，和有道德的人類。

但無論來自哪方的聲音，其實都是在否定單身母親的努力和價值。

她們為了家庭、生活、事業所付出的努力，都會被輕飄飄抹去，在太陽曬不到的地方逐漸腐朽。

然而腐朽的不僅僅是她們的付出，就連她們自身的存在也被抹殺了。

反對者認為，生孩子是她們“自作孽”的選擇，就該自己毫無怨言擔起一切；支援當母親的群體，又將“孩子”作為基線標準的評判體系，強套於“母親”的存在價值之上。

《成為母親的選擇》裡曾提到，“當我成為一個母親，我第一次發現在我生命中是沒法表達自我的，沒有任何辦法能把我的聲音轉化為其他人能夠理解的形式”。

輿論會為女性下定義：沒生孩子的女人是不完整的。

但其實很多女性在生完孩子後才發現，“自我”在不知不覺中被“家庭”取代。丟失了真正的自己，反而變得比以前更加不完整。

至於她們自身，沒有人在意，沒有人關心。

好像原本的她們在生下孩子的那天就已經死了，活下來的是一個個戴著相同“母親面具”的傀儡。

當社會體系和輿論，能夠支撐她們找到“母親”角色之外的自我價值時。

面具才會被真正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