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現在的位置是:首頁 > 娛樂
故事:我爸說,生我就是為了讓我長大照顧傻子大哥
喝酒後發冷怎麼回事
爸媽重男輕女,偏心。
我大哥是個傻子。
爸媽從小就說:生你倆,是讓你倆以後照顧大哥的。
從小到大,大哥只要在爸媽面前告個狀,我和二姐就要被打得死去活來。
我又被我爸揍了。
皮帶都快抽斷了。
大哥誣陷我,說我摸了女同學的屁股。
我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大哥則站在門口嘿嘿地笑。
月光從他背後照進來,他的面部籠在陰影裡,就像是個魔鬼。
“乖寶,過來,吃西瓜。”我媽在院子裡叫他。
“乖寶”叫的是大哥,爸媽叫我和二姐,都是老三、老二的叫。
趁大哥走了,二姐進來了,遞過來薄薄的一片西瓜:
“老三,你真摸了女同學屁股?”
“沒有。”我抹了把眼淚。
下午放學的時候,我下樓被人撞了一下,不小心碰到了一個女同學。硬是被她揪住不放,說我摸了她。
“姐信你。吃吧。”
我知道這薄得跟草紙一樣的一片是屬於她的。我今天
“犯了錯”,是沒有份的。
“我不吃。”
“老三,你有零花錢嗎?能不能借幾塊給姐?”二姐說。
我攢了很久才攢了五塊錢,全都拿出來給了她:
“你要幹嘛?”
“昨天街上那個人彈琴彈得真好,我想去學,以後也去彈琴。”二姐看著窗外。
月光灑下來,我看清了她發亮的眼和一臉的嚮往。
她腦袋裡想的,總是和我們不一樣。
第二天,早上出院子的時候,我看見院門口的棗樹下堆滿了西瓜皮。
大哥捧著一片西瓜啃得滿臉都是汁,看見我過去,將沒吃完的半片砸了過來。
我看著地上鮮紅的果肉,嚥了口口水。
然後,心事重重地去了學校。
下課時,同學們都在取笑我。有人甚至跑過來啐我一口:
“呸!不要臉!”
我低著頭,不敢和他們起衝突。
要是被請家長,一定少不了一頓惡揍。
我摸了摸胳膊,疼得嘶了一聲。得長記性。
午飯時,別的同學家裡都送來了飯,媽媽沒有來。
我餓著肚子想:她大概又因為廠裡忙,給忘了。
我悄悄去廁所,在水龍頭下接了幾口自來水喝了。然後裝作拉屎,蹲了很久。
這樣,就不會有同學問我:陳三,你媽今天又把你給忘了?
或者:陳三,你媽那麼寶貝你那個傻子大哥,怎麼你就跟撿來的一樣?
這還算是好的了,還有的人會當著我的面說:陳三,你家是不是窮得揭不開鍋了?連中午飯都省了?
蹲得太久了,我站起來時眼前一黑,一頭就撞在了格擋的矮牆上。
扶著矮牆站了好久,才緩過來,上課鈴聲就響了起來。
我拖著發麻的腿腳,一瘸一拐地跑向教室。
“報告!”我喊。
“陳三,你有沒有和家裡說過什麼時間送午飯?!”班主任嚴厲地站在教室門口。
我抬頭仰望著她,有些害怕:
“說過了。”
“說過了,你大哥為什麼這個時候給你送飯來?!”
班主任一側身,我就看到了站在她身後笑得傻里傻氣的大哥。
和全班或是譏笑或是諷刺或是輕蔑的同學們。
這個傻子,他是故意的!!
因為耽誤了語文課的進度,班主任罰我回家抄《少年閏土》一遍。
更鬱悶的是,我也沒吃到中飯。
因為,傻子又把飯給帶了回去!
晚上回家,吃完晚飯,又停電了,我只得在油燈下寫作業。
媽媽見我那麼認真,走過來摸了摸我的頭:
“老三,你要好好學。以後長大了,好養哥哥。”
原本還流暢的書寫,一下子就停在了那裡。
我看著紙上那行字
——“他們都和我一樣,只看見院子裡高牆上的四角的天空”,空字寫了個穴寶蓋,最後一點被墨水暈開,十分難看。
我看著這肥胖的點,覺得它好像那個傻子。
我悶悶地嗯了一聲。
媽媽滿意地拍拍我的肩膀:
“早點睡。”
原以為今天能安安穩穩地過去,沒想到才一會兒,媽媽就跑過來,十分生氣地問:
“你們誰偷了我的錢?!”
“不是我。”傻子第一個說。
二姐沒說話。
“老三,是不是你?!”媽媽第一個懷疑的就是我。
“不是我。”我說。
“還說不是你?!”媽媽拎起笤帚就往我身上招呼,“你大哥會偷?你二姐會偷?”
在這個家裡,我是最招父母恨的。
我抱著頭看向二姐,她咬著下唇眼眶紅紅的,眼神卻躲閃,不敢看我。
我媽連打了好幾下,覺得不解恨,把我爸也叫了過來:
“老陳!”
“偷了我的錢還肯承認!你再不管教,以後他就要被勞改所管教了!”
我爸一聽,馬上就開始抽皮帶,不出三秒,
“啪”的一聲就落在了我背上。
我抱著頭,蹲在牆角里忍著疼。
下嘴唇都咬出血。
但我再也沒吭聲。他們認定了是我拿的,我再怎麼解釋也沒用。
這個時候供出二姐,還多一個人被打。
直到他們打累了,才放過了我。
晚上,傻子的鼾聲跟打雷似的。
二姐悄悄開門進來:
“老三,對不起……”
我悶悶地嗯了一聲。
“人家收你了嗎?”我問。
她直勾勾地盯著我的臉,最後抓住我的手,嗚咽了一聲:
“老三,這個家裡,只有你對我好。”
我暗暗地嘆了一口氣。
“明天你陪我一起去吧?”她說。
“嗯。”
正在這時,傻子翻了個身,嘴裡唸叨著:
“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二姐嚇了一跳,低聲說了句:
“等下吵醒了傻子,又要捱打。我先走了。”
第二天是星期六,爸媽一大早就去廠裡了,我們吃完早飯之後就要出門。
傻子雙手一橫,將門口攔了個嚴實:
“爸媽讓我看著你倆。”
“讓開。”二姐不高興地橫了他一眼。
“你們要去哪兒?帶上我。”
二姐推了他一把:
“別擋著我們辦正事!”
傻子像個球似的,差點兒沒滾倒。
二姐拉著我跑了,傻子胖,追不上我們,氣得他在後頭大叫:
“我要告訴爸媽,打死你們!!”
“打死你個死傻子!”二姐小聲地嘀咕。
“打死你個死傻子!”我的聲音比二姐大了一點。
二姐回頭,笑了:
“總有一天,打死他!”
我倆笑了,從來沒覺得這麼暢快過。
雖然,我身上的新傷舊傷還是很疼。
我們一路跑,來到了個老房子前面,有一位年紀大約五六十歲的爺爺在彈琴。
那琴長長的,上面繃著幾根線,手一撥,就會發出好聽的聲音。
“彈得真好。”二姐的眼睛裡閃著光,“真好聽。”
二姐將所有的錢都拿了出來,遞給老爺爺:
“您能不能教教我?”
果然,是她偷的。
老爺爺見她那麼喜歡彈琴,沒有要錢,還答應二姐有空來的時候就教她一點。
二姐眼睛亮亮地坐在他身邊看他彈,聽他教最簡單的樂理知識。
我不喜歡彈琴,就跑去找黑狗了。
黑狗是我們這一片混子的頭,因為他長得黑,所以叫黑狗。
他常常會說很多很有道理的話,比如:
“做什麼,都要努力,勤奮。幹我們這一行,也是。”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好好練習,以後打架才不會輸。”
我們都很崇拜他,叫他一聲大哥。相信有一天,他一定能帶著我們發大財。
傍晚回家的時候,二姐一邊哼著歌,一邊在洗菜。
看來她很高興。
見我進來,笑著對我說:
“老三,我今天摸過那把琴了!叮叮咚咚的,聲音真好聽!”
“爸媽呢?”我問。
“媽的錢找著了,帶傻子出去逛街了。”
晚飯是二姐和我做的。一直以來都是我倆做的,傻子只負責吃。
爸媽回來後,也沒有正眼看我,更不會因為昨天打錯了人而道歉。
吃過晚飯,全家人都看傻子換上洗衣服。
說實話,真難看,圓鼓鼓的肚皮跟裡面有小孩一樣。
而爸媽卻摟著他說:
“我的好大兒,真好看!”
我看見二姐翻了個白眼,撇了撇嘴。
“老二、老三,爸媽買了奶糖。”媽媽拿出一袋大白兔奶糖,從裡面拈了四顆出來,兩顆給我,兩顆給二姐。
然後把剩下的連同袋子全都塞給了傻子:
“乖寶,都給你。”
晚上,我進房間的時候,傻子正趴在他的床上數奶糖:
“一、二、三……”
我在自己床上躺下,一把拽下了床簾,不想看見他。
心想:數得清嗎?傻狗!
他數數的聲音含含糊糊的,時而吸一口口水,數到十了就又從一數起,吵得我睡不著。
我拉開床簾,沒好氣地說:
“還讓不讓人睡了?”
然後就換來了他殺豬般的尖叫:
“爸!媽!!爸——”
爸媽著急忙慌披著衣服跑過來,我媽連鞋都穿反了。
“怎麼了?乖寶?”媽媽坐在他床沿上,摟著他的頭,安慰,“怎麼了?”
“媽媽,我少了一顆糖。”傻子撲在我媽懷裡大哭。
我媽知道他只能數到十,耐心地說:
“可能是你數錯了。媽媽幫你數。”
“不要!不要!就少一顆,就少一顆!!”傻子開始鬧脾氣,在床上打滾。
他見我媽還在數,胳膊揮舞著,將糖掃在了地上。
“好好好,少一顆沒事,爸明天再給你買一袋。”我爸很困,想早點回去睡覺。
“爸,是他偷的!他藏在枕頭下了!”傻子指向我。
我爸衝過來一把掀開枕頭,下面還真躺著一顆糖。
兩顆糖我都吃了,這裡怎麼還會有一顆?!
是傻子乾的!
平時讓他做點事傻乎乎的,到這種時候了,反倒一點不傻了!
我爸二話不說,就給了我一個耳刮子:
“叫你手腳不乾淨,以後等著進監獄!”
“這顆本來就是我的!”我說。嘴裡味道又鹹又腥,被他打出血了。
“我的我的我的!”傻子還在鬧。
“還不承認?!”我爸拽著我的衣領,像是拎小雞一樣,一把將我拎了起來。
不知是不是我媽昨天打錯了我良心發現,拉住了我爸。
“老三,去堂屋罰跪。”
我已經習慣了,只要傻子有一點兒不開心,受苦的肯定是我。
二姐有時候也會被打,但她不和傻子一個屋,被打次數比我少多了。
我好羨慕她,為什麼她就能自己一個屋,為什麼我就要和傻子一個屋?
有次我問我媽:我和二姐一個屋不行嗎?
我媽說:
“不行,你大哥腦子不好,要人照顧。”
我跪在堂屋裡,只覺得渾身發冷。
傻子站在房門口看過來,朝我嘿嘿地笑。
遲早弄死你!傻逼!我暗暗地罵。
爸媽去睡覺了,忘了叫我起來,我腿又麻又酸,最後躺在地上睡了一夜。
四月的天,晚上還有點涼。但我沒有著涼,估計被打多了,皮也被磨厚了。
第二天早上,看見傻子蹲在棗樹下不知在撥拉些什麼,二姐拉過我:
“昨晚上又罰跪了?”
“嗯。”
二姐塞過來一個熱包子:
“快吃吧。悄悄給你留的。”
我一邊吃包子,一邊聽二姐說:
“爸爸早上又給傻子買了一包大白兔。他吃不完,在那兒引螞蟻。呸!”
傻子回頭見我倆站在門口看著他,砸過來一顆糖:
“傻逼!”
他站起來的時候,我看見棗樹下圍了白花花的一圈糖。
媽的,真是個傻子!
時間過得很快,我每天就在中午餓著肚子躲在廁所裡,晚上被爸媽揍的日子中挨著。
還好有黑狗,他經常說些什麼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的話,讓我以為只要咬牙熬下去,有一天就能逃離這裡。
天熱了,暑假來了。
爸媽決定不讓二姐讀書了。
理由是她都十四了,好出去打工掙錢養大哥了。
其實是他們發現二姐最近老是發瘋,在家總喜歡唱歌。還央求他們給她買把琴。
我媽罵她魔怔了,活兒不幹想彈那沒用的玩意兒。
還狠狠地揍了她好幾頓。
因為她這事,他們分了心,揍我的次數少多了。
但是二姐性子比我犟多了,她不知道從哪裡搞來一塊木板,往上面釘釘子。
我問:
“二姐,要不要我幫忙?”
“你力氣比我還小,幫不上!”二姐一邊忙活一邊幻想,“我自己做把琴,去街上彈!”
只有說到彈琴的時候,她的眼睛才會亮晶晶的。
我從裡面看見了一個夢,發著光的五彩的夢。
她真的做成了,雖然繃著的幾根釣魚線看起來古古怪怪的。但她還真的捧著琴到街上彈去了。
她從來沒有那麼開心過,整個人都好像在發著光。
我媽不知打哪兒聽見了這訊息,班也不上了,跑過去把她的琴踹翻了,當著大家的面把它給砸了個稀巴爛!
我媽給二姐找了個袖套廠,還給她找了個師傅教她怎麼踩縫紉機。
二姐踩了半天之後,跑回了家,死活不肯再去了。
我媽拎著掃帚狠狠揍了她一頓,可是,下午二姐還是不肯去。
第二天,我媽又給她找了個鞭炮廠,她幹了半天,也不去了。
回家照樣是挨一頓打。
挨完打後,她呆呆地坐在床上,看著外面的天空。
我走過去問:
“二姐,要不還是去打工吧?”
她慢慢扭過頭來,看了我好長時間才說:
“我想彈琴。”
“彈琴又不能當飯吃。”
她擰著眉:
“你也和他們一樣嗎?老三,你心裡沒有夢嗎?”
我最大的夢就是離開這個家。
“老三,一輩子佝僂著踩縫紉機,一輩子插鞭炮引線……多可怕。”
二姐喜歡看書,我媽說都是那些書害了她。腦子裡成天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但我現在似乎有些理解她,我不再勸她了。
但是我媽總會有很多辦法讓我們遵從她的想法。
晚上,她見二姐沒有吃任何東西,將饅頭往她嘴裡塞,被二姐給吐了出來。
“行,你不去打工是嗎?那好,明天我給你找戶人家嫁了!”
“李二狗,王三炮,馮建國,你看看你喜歡哪一個!”
這三個人都是我們縣城裡有名的困難戶,要麼遊手好閒要麼眼歪嘴斜要麼有前科。
“嫁了人,我看你怎麼彈琴!”
二姐愣了愣,像是想明白什麼似的,拿起饅頭就往嘴裡塞,饅頭渣掉得滿身都是。
兩行眼淚倏地掛了下來:
“我打工!我打工!不要讓我嫁人!”
二姐乖乖地進了一家棒冰廠打工。
一段時間後,她的心情又好些了,說是下了班還是可以偷偷去學彈琴。
她師父對她很好,經常給她吃時令的水果,還把他的書借給她看。
我不羨慕她,因為黑狗老大對我也很好。時常會說一些激勵我的話。
沒有他,我估計在這個家熬不下去。
七月的一天,二姐鼻青臉腫地回來了。
她躺在床上蒙著被子哭了好久。
爸媽回來之後臉色陰沉得很,我爸又抽皮帶隔著被子狠狠地抽了她一頓。
一邊抽還一邊罵:
“小小年紀不學好,和老男人不清不楚!”
我媽也在一旁哭:
“真是作孽!”
只有傻子在一旁樂得直拍手:
“打死她!打死她!打死她!!”
滿滿的惡意。
原來二姐今天被她師父的老婆和孩子打了。
他們住在市裡,這段時間才回縣城,然後聽到街坊鄰居說了些閒言碎語,就衝到我姐的廠裡把她拖出去打了一頓。
二姐愣是一聲沒哭,一直忍到了家。
沒想到,到了家又是一頓打。
爸媽打累罵累之後出去了,傻子傻笑地看著一動不動的被子:
“死了!耶!死了!!”
我拍了拍被子:
“二姐?二姐?多熱啊,你出來吧!”
還是一動不動。
我心裡一慌
:
不會真出事了吧……連忙把被子使勁拉開,見二姐嘴唇發白,忙喊:“爸媽,二姐悶中暑了!”
“死了算了!”我爸怒吼。
爸媽第二天破天荒沒有去上班。
因為,我們家來了個客人
——馮建國。
一個三十六歲,已經死了兩個老婆的男人。
二姐將自己反鎖在屋裡不肯出門,我爸倒向他道歉。
他們喝了不少酒,我爸恭恭敬敬地把他送出了院子。
回來隔著門一頓臭罵:
“你知道馮建國是什麼人嗎?李莊的村支書!家裡有錢得很!你還敢給老子甩臉子?”
但顯然,我爸今天並不很生氣,他罵了幾句就走了。
我在他們房門口看見他倆在點錢。
我媽說:
“馮建國不愧是萬元戶,彩禮給了三千!”
三千塊,爸媽就把二姐給賣了。
我捂著胸口,害怕哪天他們也這樣把我給賣了。
二姐從此就很少笑了。
爸媽和馮建國挑了個好日子,說是下半年的十月初十不錯,準備到時候擺酒請客。
這段時間,二姐也不出去幹活了,成天要麼坐在窗前,要麼坐在院子裡發呆。
八月初,我媽吃早飯的時候總是想吐,我爸陪著她去查了查,說是懷孕了。
他們很開心。
家裡有兩樁喜事,他們都不怎麼打我了。
八月十五的時候,我爸陪著我媽去了個神婆那裡,說是讓她摸摸看是男是女。
我悄悄跟了過去。
那個神婆是個瞎子,我爸媽對她很客氣,一進門就勾著腰賠著笑。
她都看不見,再賠笑有什麼用?
我看了一眼神龕上擺放的泥塑菩薩,心想:也許他們不是笑給神婆看的,應該是笑給菩薩看的。
神婆在我媽的肚子上摸了摸,唸了幾句咒語,又替她把了脈。
然後就默不作聲地掐起手指來。
“活菩薩,我們都流掉了七個女孩了,這次這個,該是個男娃了吧?”
我爸那小心的樣子,看得我心裡堵得慌。
原來他們打掉了七個女娃!
“嗯,調理得好,準能是個男孩。”神婆說。
“怎麼調理?”我爸問。
“定期到菩薩這裡來取藥,回去煎水喝。”
爸媽付了錢,拿了藥,千恩萬謝地走了出來。見我站在巷子裡,朝我瞪了一眼:
“走走走,一邊兒玩去!”
我去找了黑狗,把這事和他說了,黑狗嘖了一聲:
“重男輕女,嘖。”
傻子見我和黑狗在那裡說悄悄話,走到我們面前啐了一口:
“呸!打死你!打死你!!”
黑狗是我們這片的老大,什麼時候受過這種侮辱?
他橫眉瞪了傻子一眼:
“你打誰?!”
傻子被他蠻橫的樣子嚇到了,指指我:
“打他!”
“特麼他是我小弟,你敢打他?!”黑狗怒了,“陳三,老大今天給你出口惡氣!”
然後,黑狗就一拳頭揍向了傻子的鼻子。
真痛快啊!
我從來沒想到還會有這麼一天。
旁邊兩個小兄弟見黑狗出手,也圍了上去。
我捏緊了拳頭,心裡癢得很。終於也忍不住,上去狠狠揍了他兩拳。
還不夠,再狠狠踢兩腳。
死傻子,叫你每次告狀!叫你老說打死我!叫你陷害我!!打死你個死傻子!!
直打得傻子蜷縮在地上嗷嗷直叫喚。
傻子哭哭啼啼地回到家,我爸正在生爐子,爐子上是我媽的藥。
我媽則坐在院子裡的藤椅上休息。
“媽媽!”傻子撲向我媽,沒注意腳底下的碎石塊,踩到滑了一跤,直直朝我媽撞過去。
不出所料地撞在了我媽身上。
我爸見了,火也不生了,連忙跑過去將他的後衣領一把抓起,一個推搡將他推開:
“老大,你小心著點兒!”
傻子從來沒見我爸這副顏色對他過,嚇得愣了愣,好長時間之後才嚎啕大哭:
“媽媽,他打我!他打我!!”
他在地上滾來滾去,雙手用力拍打地面。
我媽皺了皺眉,和我爸說了聲:
“你看著他點兒,不要嚇到了老四。”說完,站起來回屋了。
往常只要傻子一哭,她總是會摟著他的頭安慰:
“哎喲,媽的好大兒,媽的乖寶!”
今天她這副反應,讓傻子接受不了,越發鬧得厲害。
他把自己滾得髒兮兮的還不算,還往院子裡的水缸裡扔石頭,看見爐子架好了,一腳把爐子給踹翻了。
二姐站在窗前,冷漠地看著這場鬧劇。
我跑進屋,加了一件夾衣又在長褲外套了一條長褲,已經準備好等下被揍一頓了。
誰知還沒出門,就聽到了傻子哭天搶地殺豬一樣的喊聲:
“爸爸!爸爸!!”
我嚇了一跳,還以為怎麼了呢,沒想到我爸竟掄著掃把在揍他!
二姐恨恨地在一旁說:
“打死他!打死這傻子!”
“還敢不敢了?敢不敢了?!”我爸一邊打一邊吼。
傻子瑟瑟發抖地蜷縮著:
“不敢了,不敢了!”
當天晚上,我爸為了懲罰傻子撞到了我媽,還把藥給踹翻了,讓我們將傻子的床鋪抬到了堆雜物的偏間裡。
說是偏間,其實就是在房屋旁豎幾根水泥柱子,上面蓋上幾片大機瓦,三面都是空蕩蕩的,連牆壁都沒有。
晚上的時候我去看了看他。
他蜷縮在被子裡瑟瑟發抖。我莫名覺得很暢快。
風水輪流轉!終於輪到你了!
回去的時候,二姐在我房間裡等著我:
“怎麼回事?怎麼今天爸媽打他了?”
我猜應該是爸媽有了老四的緣故。但也不肯定,所以就說了聲
“我也不知道”。
二姐也沒追問,只說:
“打得真好!”
還罕見地笑了笑:
“看他捱打,真開心!”
第二天早上,傻子沒有起床,爸媽出去上班了,二姐湊到他床前推了他一把:
“早飯吃不吃?”
傻子哼了一聲。
“不吃是吧?不吃那我們吃了。”二姐拉了我就走。
有傻子在,我和二姐的三餐都是剋扣著的,很少吃得飽。
今天把傻子的那份給吃了,兩個人撐得肚子溜圓,坐在椅子上起不來直打嗝。
頭一次嚐到什麼是飽的感覺。
“要是傻子以後都不吃早飯就好了。”二姐摸著肚子說。
“要是傻子一日三餐都不吃,那才好呢!”我說。
二姐朝我豎起了大拇指:
“老三,不錯!”
這一天,傻子都沒吃飯。
晚飯時,我媽問起他,二姐說:
“他還在鬧脾氣吧?”
我爸眉頭一擰:
“真是慣了他的!”
到第二天,我爸媽也沒去哄他。
第三天早上的時候,我媽還是去看了看他,才發現他渾身滾燙。
她拉來我爸說:
“要不去衛生院吧?”
我爸不耐煩:
“去什麼去?請神婆來看看就好了,估計被嚇到了。”
然後,他倆就將神婆請了過來。
神婆燒了一張符,化成符水讓我爸給他餵了下去。
本以為他會有好轉,沒想到拖了幾天竟不行了。
九月初,傻子沒了。
我爸找了幾個人把他用草蓆捲了卷,抬到山上給埋了。
我媽坐在院子裡的藤椅上慈祥地看著我說:
“老三,弟弟生出來之後,你要好好照顧弟弟啊。”
我悶悶地嗯了一聲
,
看見二姐趴在窗臺上翻了個白眼。
十月轉眼來了,二姐出嫁了。
家裡就只剩下了爸媽、我還有我媽肚子裡的孩子。
沒有傻子在,我的日子好過多了。
只是,我媽還是會忘記給我送中飯,我每天都得接點自來水填飽肚子,然後一整個中午躲在廁所裡。
有一天我在蹲廁所的時候,來了一個同學,他好奇地問:
“陳三,你怎麼蹲這麼久啊?”
“我……我便秘!”我支支吾吾地說。
“快點拉,我等你。”他說。
“不,不用了。”
我緊張得直冒汗,在他走後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要是他往格擋矮牆裡看過來,一定會發現其實我是穿著褲子的。
遮遮掩掩又過了兩個月,迎來了年關。
爸媽放假了,時間突然就多了起來。
我天天還是往外跑,找黑狗聽他說那些人生大道理。
有一天,我媽攔住了我:
“老三,別跟那些不三不四的男孩子混。”
“他們哪裡不三不四了?”一向沉默的我,破天荒地反駁了她。
對,我就是不願意她說黑狗不好。
黑狗是我老大,沒有他每天激勵我,我只怕早就活不下去了。
“你這樣成天混在一堆男……小混混中間,像什麼話?”
我沒理她,一溜煙跑了出去。
她現在月份大了,生怕肚子裡的老四有閃失,不會再動手了。
但,晚上,我迎來了人生中最毒的一頓打。
我爸打的,用皮帶把我吊在棗樹上,拼了命地抽,差點兒沒把我抽過去。
原因是,他們看見了我藏著的小人書。
裡面都是男男女女。
“十二歲就看這些烏七八糟的,你是想氣死我?!”我爸怒吼著。
其實,他打我不僅僅是因為小人書,而是他們隱約地感覺到事情不對。
他們發現了我的秘密。
“別打了。”我媽見我死咬著不肯服軟,說,“你把他打壞了,誰來照顧老四!”
看,不讓我死,是因為我還有用,要照顧老四。
我嘿嘿一笑:
“爸,你猜得沒錯,那張畫是我畫的。因為你和傻子,我現在看見男人就覺得噁心!”
我畫了啥呢?
一個女孩子的全身像罷了,只不過,沒穿衣服。
我媽聽我這麼說,氣得眼淚都飈了出來:
“老三……”
她話還沒說完,我就打斷了她的話:
“我喜歡畫上那個女孩。”
“你……你怎麼能喜歡女孩子?”我媽手指顫顫地指著我。
“我是一個男孩子,憑什麼不能喜歡女孩?”
“你……你不是男孩,你是女孩啊!”
聽到我媽承認我是女孩,我突然有一種復了仇的快感。
小學六年,我已經習慣了不吃午飯,習慣了中午喝自來水,習慣了中午大家吃飯的時候趁人不注意上個廁所。
習慣了從不在學校拉大便,也習慣了憋尿。
他們從小把我當男孩養,給我戶口本上都寫著
“子”,究竟是為了什麼?
臉面?
照顧傻子?
將來有人養老?
簡直是神經病!
我爸打累了,他們倆人就坐在棗樹下商量著把我賣給哪個男人。
李二狗,聽說他很喜歡喝酒,他的前任老婆是被他喝醉後打瘸的。他坐了兩年牢出來到處跑生意,好像賺了不少錢。
王三炮是個老光棍,手上沒錢,名聲還不好。聽說,他偷偷爬寡婦的窗子,被寡婦打出來了。
他們最終決定把我賣給李二狗。因為錢多。
全然不顧我的意願。
這一刻,我的恨到了極點。是他們把我逼成了這個樣子!
那天半夜,黑狗帶著幾個兄弟翻進我家院牆,將我鬆開。
我帶著一身傷跑了。
從此,我再也不回這個鬼地方了!
而二姐,也跑了。比我還跑得早。
嫁給馮建國當天晚上,馮建國就家暴了她。聽說她趁馮建國睡著後,拿麻繩把他綁在床上後跑的。
彩禮錢全被馮建國要回去了,我爸媽什麼好處也沒撈到,還被他狠狠警告了一回。
第二年,我媽生了,聽說又是個女孩。
我沒有回去看過她,但是,聽人說,她把老四淹死在了河裡
……
後來聽人說,她好像又懷孕了。
不知道下一個,是不是個男孩。
下一篇:金店品牌有哪些牌子?
推薦文章
- 朋友,你中意飲湯咩?——廣式老火湯
按季節喝湯也是廣式靚湯一大特點,如夏季炎熱,人體出汗多,適宜土茯苓老雞湯、冬瓜老鴨湯等具有清熱消暑、健脾利溼功效的老火湯...
- 腦筋急轉彎:悟空扣門八戒開,猜五字俗語!答案笑死人了
砸下來的是雪花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薯片(老鼠騙野馬)裡外不是人她在賴床他按的電視開關他還在想沒有人會在蛋糕上插上三長兩短三毛(小明是姐姐)打公用電話肯定要付錢腦筋急轉彎:悟空扣門八戒開 ,猜五字俗語...
- 家有老酒——尋找民間陳年五糧液專場鑑評活動即將在宜賓開幕
作為五糧液12·18大會系列活動之一,本次“家有老酒”五糧液專場活動由中國酒業協會指導,五糧液主辦,屆時將邀請陳年白酒專家、民間收藏愛好者等共同探討陳年白酒價值,分享陳年白酒故事,感受陳年白酒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