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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爾拜因——那個在宮鬥劇中活到最後一集的畫師
伊拉斯謨像的畫作主題是什麼
上回我們說到了畫界小富豪提香，在威尼斯混的風生水起。
當然，在那個大師雲集的時代，少年得志可並非只他一人。
今天要介紹的這位啊，曾親手描繪了英國各貴族階層的畫像，
像什麼
公主、王子、國王、王后、商人、政客
，應有盡有，江湖人送外號“
英格蘭國家歷史照相館
”。
常年出入宮廷、官場、商場、情場，為各色上流社會的僱主，留下了珍貴的影像記錄。
飽經歷史的風雲變化，他如同一位置身事件正中心的吃瓜群眾，冷眼旁觀了16世紀英國貴族、皇室一幕幕宮鬥、商戰、政鬥、言情大戲。
他就是本期的主角——
出生於德國的畫壇巨匠
小漢斯·荷爾拜因
Hans Holbein the Younger
（1497-1543）
“向來心是看客心，奈何人是劇中人”
“能活到最後，我很抱歉。若有續集，我想繼續吃瓜”
“俺們那個屯，吃瓜要命不要錢”
很多藝術大師都畫過人物肖像，但畢其一生從事肖像畫創作，並以此名震畫壇的，唯有小荷一人。
01 幸得貴人助 從此人上人
在文藝復興歷史上，叫荷爾拜因的畫家可真不少，巧的是，他們還都是一家人。其中，比較有名的當屬漢斯·荷爾拜因“Hans Holbein”，他是德國
奧格斯堡畫派的創始人之一
。
大概是覺得自己太成功了，生了個兒子，也取名漢斯·荷爾拜因“Hans Holbein”，為了區分父子倆，我們在藝術史上分別稱之為老荷“
the Elder
”與小荷“
the Younger
”。
Head of a Female Saint。 1515-1516。 Kunstmuseum Basel
《一位女聖徒的頭像》，1515-1516年，現收藏於巴塞爾美術館
Head of a Male Saint。 1515-1516。 Kunstmuseum Basel
《一位男聖徒的頭像》，1515-1516年，現收藏於巴塞爾美術館
小荷從小就在父親的畫堆里長大，家學的傳承（好基因）加上科學嚴格的訓練（好刻苦），讓他在繪畫之路上天生就先人一步（好牛掰）。
某年某月某天，
普通市民
雅各布·邁耶爾先生，拜訪荷爾拜因一家，相中小荷的畫，力邀他為自己和夫人創作一幅私人肖像，以作紀念。
無巧不成書，畫作如期交付，當時定製畫作的普通市民，轉眼已成為巴塞爾市
第一任平民出身的市長
。
Portrait of Jakob Meyer zum Hasen。 1516。 Kunstmuseum Basel
《雅各布·邁耶·祖姆·哈森的肖像》，1516年，現收藏於巴塞爾美術館
Portrait of Dorothea Meyer。 1516。 Kunstmuseum Basel
《多蘿西婭·邁耶的肖像》，1516年，現收藏於巴塞爾美術館
很快，市長夫婦的肖像——《雅各布·邁耶爾》（Portrait of Jakob Meyer，1516）與《多蘿西婭·邁耶爾》（Portrait of Dorothea Meyer， 1516）——就讓年僅19歲的小荷一舉成名，自此在題材創作上，他總能接到一些政治相關的畫作訂單。
Portrait of Erasmus of Rotterdam writing。 1523。 Louvre， Paris
《鹿特丹的伊拉斯謨寫作像》，1523年，現收藏於巴黎盧浮宮
Portrait of Erasmus of Rotterdam。 1523。 National Gallery， London
《鹿特丹伊拉斯謨肖像》，1523年，現收藏於倫敦國家美術館
四年後，小荷的名聲愈做愈大，遂獨立門戶，自成工坊。有妻有兒，還有市長罩著，生活似乎很有盼頭，也逐漸結交了更多有頭有臉的社會人，其中最有名的莫過於文化界“大佬”伊拉斯謨。
1523年，伊拉斯謨在小荷這定製了一幅畫像，送給自己的密友——坎特伯雷大主教威廉·沃漢姆（William Warham， 約1450-1532）。
Miniature Portrait of Erasmus of Rotterdam。 1532。 Kunstmuseum Basel
《鹿特丹伊拉斯謨的小肖像》，1532年，現收藏於巴塞爾美術館
Portrait of William Warham， Archbishop of Canterbury。 1527。 Louvre。 Paris
《坎特伯雷大主教，威廉·沃勒姆的肖像》，1527年，現收藏於法國巴黎盧浮宮
這幅畫後來大獲成功，大主教的形象深入人心，趁勢也讓小荷在歐洲貴族中圈粉無數。就這樣，他的名聲傳到了海對岸的英國。得到賞識的他，帶著伊拉斯謨的推薦信，舉家前往英國，去那裡結交更上層的人。
Portrait of Mary， Lady Guildford。 1527。 Saint Louis Art Museum。 Missouri
《吉爾福德夫人，瑪麗像》，1527年，現收藏於密蘇里州的聖路易斯藝術博物館，
Portrait of a Lady with a Squirrel and a Starling。 1527-1528。 National Gallery。 London
《一位女士與松鼠和八哥的肖像》，1527-1528年，現收藏於倫敦的國家美術館
02 伴君如伴虎 夜夜寢難安
幾經轉折，小荷在英國勾搭上了國王亨利八世。亨利八世在歷史上，來頭可不小，
平生三大愛好：“臭美”、“結婚”和“砍頭
”。
1536年，初入宮廷的小荷，做了都鐸王朝的御用畫家，他為王室設計過珠寶和傢俱，宴會禮服，也裝飾過王宮大廳，甚至還為武器、酒杯的造型設計出謀劃策。當然，最主要的工作是國王和王室成員的形象繪製。
我就是國王，自信放光芒
Portrait of Henry VIII。 1536 or 1537。 Walker Art Gallery。 Liverpool
《亨利八世肖像》，1536或1537年，現收藏於利物浦的沃克美術館
小荷曾為“臭美”的亨利八世畫過數不盡的肖像畫，如1537年的肖像：亨利八世雙腳分開，以英雄般的姿勢站在那裡。
該畫原作在1698年懷特霍宮（Palace of Whitehall）的大火中燒燬，朝臣們為了表忠心，請工匠仿造了眾多摹本，使這幅畫得以流傳。
Portrait of Henry VIII。 1536-1537。 Thyssen-Bornemisza Museum。 Madrid
《亨利八世肖像》，1536-1537年，現收藏於馬德里蒂森-博內米薩博物館
又如1540年，國王讓小荷畫一幅肖像以慶祝他的第四次婚姻，畫中的亨利身穿婚禮特製的華服。
Portrait of Henry VIII of England。 1540。 Palazzo Barberini。 Roma
《英格蘭亨利八世肖像》，1540年，現收藏於羅馬的巴貝里尼宮
在1544年，小荷面對越來越難以如實描述的國王，將四分之三長度的影象放在窄長的畫框中，絞盡腦汁地使這坨重達190公斤、異常臃腫變形的身軀呈現出公眾勉強可承受的形象（難為了這位修圖師傅）。
Portrait of Henry VIII of England。 1544。 Museum and Archives of the St。 Bartolomé Hospital
《英格蘭亨利八世肖像》，1544年，現收藏於聖巴塞羅米醫院博物館和檔案室
被“美化”的亨利，喜上眉梢，逢人就誇這位巧匠：“（哦，我的上帝~）只要我高興，我能把七個農民變成七個伯爵，
但即便是七個伯爵也變不出一個漢斯·荷爾拜因
，或是像他這樣傑出的藝術天才！”
Henry VIII and the Barber Surgeons。 1543。 Worshipful Company of Barbers。 London
《亨利八世和理髮師、外科醫生》，1543年，現收藏於倫敦虔誠理髮師公司
畫像一線牽，珍惜這段緣
亨利八世的一生曾有六段婚姻，小荷就曾為其中四位畫過“標準彩色照”。
Probably a portrait of Anne Boleyn at the age of 30。 1532-535
可能是安妮·博林在30歲時的肖像，1532-1535年
第一位是王后安妮·博林。1533年，國王亨利為了與安妮·博林在一起，不惜發動宗教改革。但好景不長，三年後，厭倦了這段婚姻的傲嬌亨利，以叛國罪、亂倫和通姦等罪名被斬首，小荷為她所作的肖像畫也幾乎被銷燬。
Portrait of Jane Seymour。 1537。 Kunsthistorisches Museum。 Vienna
《簡·西摩肖像》，1537年，現收藏於維也納的昆斯特歷史博物館
第二位是簡·西摩。訂婚於安妮·博林被處死後第二天，僅做了一年王后就死於產褥熱。
本著結婚上癮的辦事原則，國王亨利急吼吼地將丹麥公主克里斯蒂娜視作王后候選人。
在那個沒有網際網路傳遞照片的年代，畫家小荷奉旨前往丹麥為公主畫了一幅“相親照片”。
然而這位年僅16歲的少女對求婚使節說：“
（久仰亨利大名）如果我有兩個腦袋，倒是願意去英格蘭冒次險，可是我只有一個。
”斷然拒絕了他的求婚。
Portrait of Christina of Denmark。 1538。 National Gallery。 London
《丹麥的克里斯蒂娜像》，1538年，現收藏於倫敦國家美術館
後來，在大臣克倫威爾（是後來逼英王退位那個克倫威爾的祖先）的幫助下，第三位王后塵埃落定——克利夫斯的安妮。
同樣的套路，小荷奉旨取照片，在他精心的修飾後，據說王后佈滿痘坑的臉被處理得如滿月般皎潔。（《克里夫斯的安妮像》（Portrait ofAnne of Cleves， 1539）優雅端莊，美若天人。）
Portrait of Anne of Cleves。 1539。 Louvre。 Paris
《克利夫斯的安妮像》，1539年，現收藏於巴黎的盧浮宮
亨利見了畫像，非常滿意。但現實版的妻子如約而至，目瞪口呆的亨利將滿腔憤怒潑向克倫威爾，進而直接導致了這位“忠臣”命運的急轉直下。
Portrait Miniature of an Unknown Lady。 possibly Queen Catherine Howard。 1540。 Royal Collection。 Windsor Castle
《一位不知名女士的肖像縮影》，可能是凱瑟琳·霍華德女王，1540年，現為溫莎城堡皇家收藏
和克利夫斯的安妮離婚後的當月，安妮·博林（最早那位王后）的表妹、20歲的凱瑟琳·霍華德成為胖老頭子亨利八世的新王后。
但是婚後不久，亨利又懷疑她不忠（
我沒啥理由，但我是國王！
）。不幸的凱瑟琳被奪去了王后頭銜，並以通姦罪、叛國罪被斬首。
Portrait of a Lady。 probably a Member of the Cromwell Family。 1540。 Toledo Museum of Art
《一位女士的肖像》，可能是克倫威爾家族的成員，1540年，現收藏於托萊多藝術博物館
03 僱主黃泉路 畫生如履冰
宰相肚裡能撐船，國王眼裡容不得沙！
當初來到英國的小荷，在伊拉斯謨牽線下，結識了英國的文化、政治界大腕兒，空想社會主義名著《烏托邦》的作者托馬斯·莫爾爵士（Sir Tomas More， 1478-1535）。
他為莫爾和他的朋友們創作了不少珍貴的畫像，順帶賺了個盆滿缽滿。
Portrait of Sir Thomas More。 1527。 Frick Collection。 New York
《托馬斯·莫爾爵士像》，1527年，現為紐約的弗裡克私人收藏
但是由於英王的政治改革反對者眾多，被惹毛的亨利將七萬餘人罷黜或砍頭處決，其中有小荷的贊助人托馬斯·莫爾、紅衣主教約翰·費舍爾。
在成為英王的宮廷畫師後，小荷又為王室貴族和眾多的宮廷人物繪製了肖像。在荷爾拜因的宮廷人物肖像裡，
他們都表情淡漠
——畫家這樣做，
既保護著被畫人不致暴露自己的心思，也間接地保護了他自己。
他與廷臣們若即若離，從不套近乎。國王的喜怒無常、政治風雲的翻覆迫使行走於宮廷中的人謹言慎行。
Portrait of Sir Brian Tuke。 1533-1535。 National Gallery of Art。 Washington D。 C。
《布萊恩·圖克爵士的肖像》，1533-1535年，現收藏於華盛頓特區的國家美術館
亨利八世和紅衣主教沃爾西的秘書布萊恩·圖克爵士，也是王室司庫。1516年，英王亨利八世給圖克封爵，任命他為“國王郵件辦公室主任”（“郵件總管”）。
荷爾拜因畫筆下的圖克爵士顯得侷促、拘謹，掛在嘴角的一絲尷笑和半握的拳頭顯示出這位廷臣內心
“伴君如虎”
的緊張和敏感。
Portrait of Thomas Cromwell。 1532-1533。 Frick Collection。 New York
《托馬斯·克倫威爾》，1532-1533年，現為紐約的弗裡克私人收藏
Portrait of Derich Born。 1533。 Royal Collection。 Windsor Castle
《德里奇·博林肖像》，1533年，現為溫莎城堡皇家收藏
著名的博林家族和托馬斯·克倫威爾也曾是小荷的贊助人。其中小荷曾將克倫威爾塑造為一位改革派和保皇主義者。
然而，誰也沒想到的是，那個在亨利鞍前馬後的克倫威爾，最終也被斬首。
小荷也曾為英國文學史上第一個創作無韻詩的詩人薩里伯爵亨利·霍華德畫了肖像。
霍華德和托馬斯·懷亞特爵士一起將義大利人文主義詩歌的風格和韻律引進英國，卻因叛國罪，也被處死。
Portrait of Henry Howard。 Earl of Surrey。 1541-1543。 São Paulo Museum of Art。 Brazil
《薩里伯爵，亨利·霍華德的肖像》，1541-1543年，現收藏於巴西的聖保羅藝術博物館
曾經的僱主，一個個身首異處，這讓小荷真真兒地感受到，宮廷內的險惡，步步驚心啊。
所幸的是，吃瓜的小荷在翻雲覆雨政治爭鬥的夾縫中巧妙地倖存了下來。直到1543年，小荷感染瘟疫在倫敦病逝，年僅46歲。
Portrait of Thomas Godsalve and his son John。 1528。 Gemäldegalerie Alte Meister。 Dresden
《托馬斯·戈德薩爾夫和他的兒子約翰的肖像》，1528年，現收藏於德累斯頓的老繪畫藝術館
Portrait of Nikolaus Kratzer。 1528。 Louvre。 Paris
《尼古拉斯·克拉澤肖像》，1528年，現收藏於巴黎盧浮宮
除了對藝術的貢獻，歷史學家應該也挺喜歡荷爾拜因，他兢兢業業地畫下了每一個歷史人物的樣子，為後人留下了珍貴的人像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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