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哲學問題新解

時代已進入到21世紀，教科書哲學賴以產生的那個西方哲學，經過近100多年的發展進步，早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只是我們長期囿於傳統哲學視界，較少學習吸收人類哲學研究的最新成果，以致落入黑格爾宏大哲學的窠臼。本文試圖從分析哲學的角度，看看傳統哲學的問題現在有了什麼新答案。

先看物質與意識的關係問題，這是傳統哲學的基本問題，我們常常要問：物質或意識誰是第一性的，誰是第二性的，誰決定誰。其實，在談論這個哲學問題之前，首先需要釐清的是：你所謂的“物質”，這個概念究竟指的是什麼。依照傳統哲學觀念此問題很好回答：物質是不依賴人的意志為轉移的客觀實在，是形形色色具體物質形式背後那個本質性的東西。列寧關於“物質”還有一段經典定義，那就是：

“物質是標誌客觀實在的哲學範疇，這種客觀實在是人透過感知感覺的，它不依賴於我們的感覺而存在，為我們的感覺所複寫、攝影、反映。”（《列寧選集》，第2卷，128頁）。

問題在於，真的存在“物質”這個物件，或者說真的存在叫做“物質”東西嗎？

仔細研究我們會發現，“物質”是一個因概念理解誤差出現的虛假物件，依照現代哲學觀點，並不存在“物質”這個物件。拿一個容易理解的概念語詞作對比，就知道存在不存在“物質”這個物件了。 “動物”是個抽象的概念語詞，在雞、馬、牛、羊、魚、蚊子之上，我們抽象出“有感覺，能自由行走”這樣一個表示同類事物的大詞——“動物”。在這個詞之上還可以抽象出“生物”、“有機物”這樣的大詞。我的問題是：雖然在科學研究和日常活動中，人們經常用到“動物”這個詞，但真的有“動物”這個物件嗎？即真有不是雞也不是魚、不是燕子也不是蚊子的抽象一般的“動物”這樣的實體物件嗎？顯然沒有。

正像人們永遠吃不上抽象的水果，只能吃上蘋果、葡萄、香蕉等具體的水果一樣，我們永遠找不到抽象一般的動物。

有一回翻閱生物學小辭典，在這本對各種各樣的動物做了詳盡解釋的書上，居然找不到“動物”這個詞條。顯而易見，在介紹了斑馬、犛牛、火雞、鯉魚、蜻蜓等具體動物之後，詞典編輯清楚，針對抽象的動物再也講不出更多的東西了。或許哲學還有自己關於“動物”的特殊定義，可生物學似乎並不想了解它。

同理，既然世界上只有汽車、火山、鯉魚、蚊子、老虎這樣的具體物質物件，沒有超出這些具體物質物件之上的一般物質，那麼對於科學和生活來講，“物質”就只是一個抽象的代名詞。作具體用法時，它表示泰山、遼寧艦、蘋果、牛、馬等各種各樣的具體物質物件。而任何具體的物質物件，人們都是可以觀察測量並研究它的特性與活動規律的，因為它確實存在並有著確定的特性規律供人們研究把握。

但是，對於抽象一般的“物質”，對於隱藏在一切具體物件背後的物質實體這個東西，它到底存在不存在，是個什麼樣子，很少有人說得清楚。如果物質是“泰山”、“鯉魚”、“月球”、“計算機”、“蚊子”、“克林頓”們這麼一個範圍無限的集合體，人們如何能對這麼一個整體進行感覺測量和把握呢，顯然不能。康德的認為感覺經驗的界限，也就是對世界推理的界限，對於“物質”這樣一個無法感覺測量把握的宏大物件，人們無法推出任何具體確定的特性與規律結論，比如你能說“物質長嗎”或者“物質運動嗎”？顯然不能。著名的唯心主義哲學家貝克萊反覆強調：他所謂“物質不存在”，不是說具體實物不存在，而是說作為各種具體實物背後的“物質實體”不存在，也就是抽象一般的“物質”不存在。就此而言，貝克萊的認識不僅沒有錯，而且深刻。

物質決定意識對不對

至於“意識”這個大詞，也存在與“物質”一樣的問題，它究竟指的是什麼，如果指某種具體的觀念，那麼它是可以觀察分析研究把握的。如果“意識”指的不是某種具體觀念、具體意識，那它就什麼也不是，人們無法說出它的任何特性與規律。換言之，如果“意識”指的是：剪紙刀的觀念或牛仔褲的設計觀念，或者牛頓經典力學觀念，亦或愛因斯坦狹義相對論觀念，面對這些具體的觀念現象，人們當然可以分析認識研究把握它們，它們的特性規律也是可以找得到的。但如果“意識”在這裡指的是抽象的存在於一切具體觀念背後的東西，或一切具體觀念的總和總稱，那麼面對這樣的東西，人們是無法觀察測量認識研究的，更揭示不出它的任何確定特性與規律。

上面的分析，使我們得出“抽象的物質與抽象的意識不存在”這樣的結論。那麼，對於上述兩個並不存的事物或屬性之間的相互關係，人們要想推論出它們的關係特性與規律原理，自然也是不可能的。所以，從分析哲學的角度出發，所謂“物質決定意識，意識反作用於物質”，或者與之相反的結論，都是得不到證實的沒有意義的空話。

至於具體的物質與具體的意識，它們的特性各異，相互關係大不相同。有些時候，是某一物質物件決定相應的意識，有的時候則相反，確定的結論，只有面對具體的物質物件與具體的意識觀念，在確定的相互作用方式下才可以得出。在政治掛帥思想領先的社會環境下，占主導地位的意識觀念的改變，會起到比任何物質實體的改變更大的作用。試想，

如果文革末期，社會將“階級鬥爭為綱”的觀念改變為“三項指示為綱”的觀念，或改變為“以經濟建設為綱” 的觀念；將“兩個凡是”的意識形態觀念改變為“實踐是檢驗真理標準”的觀念，這種具體政治觀念政治意識的改變，對人們的行為及社會各方面影響作用之巨大之具有決定性，恐怕是怎樣形容都不過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