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左傳·隱公四年 註釋翻譯 衛州籲伐鄭 國學歷史春秋戰國·東隅

【經】四年春王二月

［1］

，莒人伐杞

［2］

，取牟婁

［3］

。戊申

［4］

，衛州籲弒其君完

［5］

。夏，公及宋公遇於清

［6］

。宋公、陳侯、蔡人、衛人伐鄭。秋，翬帥師會

［7］

宋公、陳侯、蔡人、衛人伐鄭。九月，衛人殺州籲於濮

［8］

。冬十有

［9］

二月，衛人立晉

［10］

。

——————————

［1］

春王二月：指周（王）歷二月。以周曆紀事表示認同天下一統於周王室。

［2］

莒（jǔ）人伐杞：莒，國名，今山東省莒縣；杞，國名，今山東省新泰縣。

［3］

牟婁：杞國地名，今山東省諸城縣。

［4］

戊申：指三月十六日。

［5］

衛州籲（yù）弒其君完：州籲，衛國公子、衛桓公異母弟；弒，殺（下殺上）；完，衛桓公，名完。

［6］

公及宋公遇於清：遇，倉促會面；清，衛國地名。

［7］

翬（huī）帥師會：翬，魯國公子、大夫，字羽父（fǔ）；會，同。

［8］

濮：陳國地名。

［9］

有：同‘又’，插在整數與零數之間。

［10］

晉：衛桓公之弟名晉，即衛宣公。

【傳】四年春，衛州籲弒桓公而立

［1］

。公與宋公為會

［2］

，將尋宿之盟

［3］

。未及期

［4］

，衛人來告亂

［5］

。夏，公及宋公遇於清

［6］

。

——————————

［1］

立：即位。

［2］

為會：為，約定；會，會面。

［3］

將尋宿之盟：將，打算；尋，重申；宿，國名，今山東省東平縣。

［4］

及期：及，到；期，約定的日期。

［5］

告亂：告，報告；亂，叛亂。

［6］

遇於清：遇，匆忙見面；清，衛國地名。

宋殤公之即位也

［1］

，公子馮出奔

［2］

鄭，鄭人慾納

［3］

之。及衛州籲立

［4］

，將修先君之怨於鄭

［5］

，而求寵於諸侯

［6］

，以和其民

［7］

。使告於宋曰：“君若伐鄭以除君害

［8］

，君為主，敝邑以賦與陳

［9］

、蔡從，則衛國之願也

［10］

。”宋人許之

［11］

。於是

［12］

，陳、蔡方

［13］

睦於衛，故宋公、陳侯、蔡人、衛人伐鄭，圍其東門，五日而

［14］

還。

——————————

［1］

也：提起過去話題（時）。

［2］

馮（píng）出奔：馮，宋穆公之子；出奔，逃奔。

［3］

納：送還（歸位）。

［4］

衛州籲立：及，等到；立，即位。

［5］

將修先君之怨於鄭：將，只（與下句的‘而’搭配關係，‘只有…才能’）；修，清算（報仇）；怨，仇恨；於，向。

［6］

而求寵於諸侯：而，才；求寵，建立威信；求，謀求；寵，尊位。

［7］

以和其民：以，表目的；和，使…和順（使動用法）；其，他的；民，民心。

［8］

害：禍害（隱患）。

［9］

敝邑以

賦與

陳：敝邑，我國的謙稱；以，拿、用；賦，人力物力；與，和。

［10］

則衛國之願也：則，原本、早已；願，盼望的事（動詞作名詞用）。

［11］

之：無義（和諧語句）。

［12］

於是：同‘於時’，此時。

［13］

方：正處於。

［14］

而：就。

公問於眾仲

［1］

曰：“衛州籲其成乎

［2］

？”對曰：“臣聞以德

［3］

和民，不聞以亂

［4］

。以亂，猶治絲而棼之

［5］

也。夫

［6］

州籲，阻兵而安忍

［7］

，阻兵無眾

［8］

，安忍無親

［9］

，眾叛親離，難以濟矣

［10］

。夫兵猶火也

［11］

，弗戢

［12］

，將自焚也

［13］

。夫州籲弒其君而虐用

［14］

其民，於是乎不務令德

［15］

，而欲以

［16］

亂成，必不免矣

［17］

。”

——————————

［1］

眾仲：魯國大夫。

［2］

其成乎：其，可能；乎，表疑問語氣‘…嗎’；成，得逞。

［3］

以德：以，靠、憑藉；德，行善。

［4］

亂：做惡。

［5］

猶治絲而棼之（fén）：猶，猶如；治絲，剝絲；棼，使…紛亂（使動用法）；而，卻；之，代絲。

［6］

夫（fú）：發語詞，提起話題。

［7］

阻兵而安忍：阻兵，依仗軍事（窮兵黷武）；而，且；安忍，安於做殘忍的事（殘暴不仁）。

［8］

眾：集中（聚眾）。

［9］

親：親近。

［10］

濟矣：濟，成功；矣，助肯定語氣。

［11］

夫兵猶火也：兵，戰爭（兵災）；火，火災；也，表強調

（的）

。

［12］

戢（jí）：收斂、停止（撲滅）。

［13］

自焚也：引火燒身；也，表肯定語氣。

［14］

虐用：虐用，虐待、過度役使。

［15］

於是乎不務令德：於，至於；是，此；乎，詞綴（表程度）；務，追求；令德，美德。

［16］

而欲以：而，還、卻；以，靠、憑藉。

［17］

必不免矣：不免，‘不免於死’的省略；矣，表肯定語氣。

秋，諸侯復伐鄭。宋公使來乞師，公辭

［1］

之。羽父請以師會之

［2］

，公弗許，固

［3］

請而行。故書曰“翬帥師”，疾之

［4］

也。諸侯之師敗鄭徒兵

［5］

，取其禾

［6］

而還。

——————————

［1］

辭：婉拒。

［2］

羽父請以師會之：羽父，即翬，魯國公子、大夫，字羽父（fǔ）；以，率領；會，會同；之，他們。

［3］

固：堅決。

［4］

疾之：疾，惱怒；之，代翬。

［5］

徒兵：步兵。

［6］

禾：穀類作物。

州籲未能和其民，厚問定君於石子

［1］

。石子曰：“王覲為可

［2］

。”曰：“何以

［3］

得覲？”曰

［4］

：“陳桓公方有寵於王，陳、衛方睦，若朝陳使請

［5］

，必可得也。”厚從

［6］

州籲如陳。石碏使告於陳曰：“衛國褊小

［7］

，老夫耄矣

［8］

，無能為也。此二人者

［9］

，實弒寡君

［10］

，敢即圖之

［11］

。”

——————————

［1］

厚問定君於石子：厚，石厚（大夫石碏之子，石碏在隱公三年傳中曾勸衛莊公不要溺愛州籲）；問，探尋；定君，使君位穩定的辦法；石子，即石碏。

［2］

王覲（jìn）為可：王覲即‘覲王’；王，指周天子；覲，朝拜；為，就。

［3］

何以：何，怎樣；以，做。

［4］

曰：問曰的省略，有時是‘對曰’的省略。

［5］

朝陳使請：朝，拜見；

［6］

從：跟隨。

［7］

褊（biǎn）小：土地狹小（小國）。

［8］

耄（mào）矣：耄，年老；矣，表已然‘…了’。

［9］

者：表提頓。

［10］

實弒寡君：語氣助詞，無義；寡君，對人稱自己國君。

［11］

敢即圖之：敢，謙辭，敢請；即，儘管；圖，謀劃、計議；之，和諧語句無義。

陳人執之而請涖於衛

［1］

。九月，衛人使右宰醜涖殺州籲於濮

［2］

，石碏使其宰獳羊肩

［3］

涖殺石厚於陳。君子曰：“石碏，純臣也

［4］

，惡州籲而厚與焉

［5］

。大義滅親，其是之謂乎

［6］

。”衛人逆公子晉於邢

［7］

。冬十二月，宣公即位。書曰，“衛人立晉”，眾也。

——————————

［1］

執之而請涖（lì）於衛：執，拘捕；請，告訴；涖，同蒞，臨、到。

［2］

右宰醜涖殺州籲於濮：右宰，衛國官名；醜，人名；濮，地名，所屬不詳。

［3］

宰獳（nòu）羊肩：宰，家臣主管；獳羊肩，人名。

［4］

純臣也：純，純粹；臣，臣民；也，表感嘆。

［5］

惡（wù）州籲而厚與焉：惡，憎恨；而，卻；與焉，（習慣搭配）在其中。

［6］

其是之謂乎：‘其…乎’句式‘大概…吧’；是，這。

［7］

逆公子晉於邢：逆，迎接；於，從；邢，邢國。

譯文

春秋左傳·隱公四年 註釋翻譯 衛州籲伐鄭 國學歷史春秋戰國·東隅

【經】

魯隱公四年春周曆二月，莒人伐杞，奪取（杞）牟婁。

三月十六日，衛（公子）州籲弒其君完（衛桓公）。

夏，魯隱公與宋公在（衛）清地倉促會面。

宋公、陳侯、蔡人、衛人伐鄭。

秋，（魯大夫）翬率師同宋公、陳侯、蔡人、衛人伐鄭。

九月，衛人在（陳）濮地殺（衛公子）州籲。

冬十二月，衛人擁立公子晉為國君。

【傳】

四年春，衛國州籲弒桓公後即位。魯隱公與宋殤公已約定會期，準備重申一下在宿國訂立的盟約。約期未到，衛國來人報說國內發生叛亂。夏，魯隱公與宋殤公匆忙間在衛清地見了個面。

宋殤公即位時，（宋穆公之子）宋公子馮逃到了鄭，鄭人想送他回宋國即位。等到衛國州籲即位，州籲只有報了先君（與鄭國）的宿仇，才能在諸侯中建立威信、籠絡民心。（於是）他遣使對宋說：“您若伐鄭、消除您的隱患（馮），那麼您為主，我國悉索人力物力，與陳、蔡為從，這原本就是衛國所企盼。”宋人同意。此時，陳、蔡與衛正處於蜜月期，所以宋公、陳侯、蔡人、衛人聯合伐鄭，圍鄭都東門，只圍了五天就退兵了。

魯隱公問大夫眾仲：“衛國州籲能得逞嗎？”答：“臣聞以行善得民心，未聽說靠作惡。靠作惡，猶如剝絲變亂絲。州籲這個人，窮兵黷武且殘暴不仁。窮兵黷武不聚眾，殘暴不仁民不親，眾叛親離，難成大事。兵荒如火患，不及時撲滅，必將禍及自身。再加上州籲弒君虐民，不積德至如此程度，卻想惡中求善，肯定免不了一死。”

秋，諸侯再次伐鄭。宋殤公遣使前來請援，魯隱公婉拒。（魯翬）羽父請求率師同往，隱公不準。請求再三終於成行。所以《春秋》記載：“翬帥師”，意思是惱怒翬的行為。諸侯大軍擊敗鄭步兵，奪其穀物而還。

州籲未能收穫民心。石厚向其父石碏探尋穩定州籲君位的辦法。石碏說：“朝覲周王即可。”石厚問：“怎樣才能得以覲見？”石碏答：“陳桓公正受周王寵信，陳、衛兩國正處於蜜月期，若去拜見陳請他代為求請，定能得見。”於是，石厚跟州籲赴陳。石碏派人告陳說：“衛國是小國，老夫老矣，無能為力。這兩人，弒我國君，敢請隨意處置。”

陳人拘捕二人後派人通報衛國。九月，衛人派右宰醜趕到，殺州籲於濮地；石碏派其家臣獳羊肩前往，殺石厚於陳國。

君子說：“石碏，純粹的人啊。憎恨州籲，卻搭上了自己的兒子石厚。大義滅親，大概說的就是這事！”

衛人從邢國接回公子晉。冬十二月，衛宣公即位。《春秋》記“衛人立晉”，意為民眾擁護。

（東隅註譯）

主要參考文獻：春秋左傳杜注（清乾隆刊本）、春秋經傳集解（晉杜預注 金澤文庫舊藏）、春秋左傳正義、春秋穀梁傳（穀梁赤撰）、春秋公羊傳（公羊高撰）、春秋左傳（明萬曆朱墨套印本）、新序（劉向撰）、春秋左傳詁（中華書局）、春秋左傳注（楊伯峻編著）、春秋穀梁傳註疏、春秋公羊傳註疏、詞詮（楊樹達著）、漢語大詞典（上海辭書出版社）、古代漢語詞典（商務印書館國際有限公司）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