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歷史：亂成一鍋粥的春秋（四百一十六）

智氏的覆亡（3）

智氏家族始創於智首，他在晉成公時期受封於智地，遂以邑為氏，創立了智氏。這個家族發展的第一個高峰，是智首的兒子智罃任家主時期。智罃在邲之戰時被楚軍俘獲，之後在楚國當了將近十年的囚徒。獲釋回國後，智罃在麻隧之戰擔任下軍佐。欒書和荀偃弒殺晉厲公之後，智罃前往洛邑迎接姬週迴國。此後數年，智罃得到了晉悼公的信任和重用，公元前560年於中軍將任上病故。

十二年後的548年，智罃的孫子智盈位列六卿，任下軍佐。此後十五年間，六卿都鮮有變化，只有韓起在趙武去世後升任中軍將，趙武之子趙成填補了韓起留下的空缺，出任中軍佐，其餘四人一直保持原有的職位。

公元前533年智盈病逝，因其子智躒年幼，此時智氏的勢力比其它幾個卿族都弱小，晉平公想廢智氏而代之以外嬖，幸而被屠蒯勸止，智氏才得以保留，智躒也進入了六卿行列，任下軍佐。三十二年後，智躒憑藉資歷成為了晉國的中軍將。

智躒是智氏發展過程中的重要人物，他與其他五卿一起消滅了祁氏和羊舌氏，接收了這兩個家族留下的大片土地，讓智氏強大起來。

關於智躒的兒子智申，史書中沒有什麼記載，不清楚他的生卒年月，只知道他在擔任下軍佐期間受到了趙、韓、魏三家的聯合打壓，鬱郁不得志，只能將家族的希望寄託在下一代身上，因此他選擇了才能出眾、性格強勢的智瑤做繼承人。

智瑤果然不負父親的期望，剛剛進入四卿行列就表現得非常活躍。趙鞅去世後，智瑤繼任上軍將，成為晉國的執政正卿。

智瑤執政時期是智氏發展的第二個高峰。

公元前472年，他率軍討伐齊國。據在《左傳·哀公二十三年》記載，晉軍於當年六月到達齊國的犁丘（今山東省濟南市濟陽區和德州禹城市之間），齊國派高無邳率軍抵禦。智瑤想在作戰前觀察一下齊軍的情況，就駕馭著戰車往齊軍大營附近行駛。不知為何，他的馬忽然受驚，失控地狂奔起來。智瑤駕駛技術高超，很快就控制住了馬匹，然而他並沒有掉頭回去，而是讓車輛繼續向前賓士。智瑤對隨從說：“想必齊國人已經看到了我的旗幟，如果我此時掉頭回去，恐怕會被他們說成膽小怕事，倒不如就這麼直衝過去，嚇他們一嚇！”智瑤驅車一直衝到齊軍營壘前才掉轉車頭回去。六月二十六日，雙方展開戰鬥，齊軍大敗，智瑤自己在戰場上活捉了齊國將軍顏庚。

此後，智瑤又發動了對鄭國、衛國和中山國的戰爭。攻打鄭國和中山國都進行得比較順利，但是攻打衛國就不那麼順遂了，智瑤先後三次設計謀取衛國，都沒有成功。

《戰國策·宋衛策·智伯欲伐衛》記載了智瑤兩次謀算衛國的經過：

智瑤想攻打衛國，就送給衛君四匹名為野馬的良馬和一支白璧。衛君十分高興，群臣都來慶賀，衛國著名的賢士南文子卻面帶愁容。

衛君感到很奇怪，就問他：“全國上下一片喜慶，而你卻愁眉苦臉，這是為什麼呢？”

南文子說：“沒有功勞就受到賞賜，沒費力氣就得到禮物，不可以不慎重對待。四匹野馬和一支白璧，這是小國應該送給大國的禮物，而如今大國卻將這種禮物送給我們，您還是慎重考慮為好。”

衛君把南文子的這番話告訴邊防人員，讓他們加以戒備。果然不出南文子所料，智瑤出兵偷襲衛國，到了邊境之後，發現衛國防範甚嚴，只好折返回去。

智瑤失望地說：“衛國有能人，預先知道了我的計謀。”

後來，智瑤又想襲擊衛國，就處心積慮地想出了一個計策。他假裝和自己的世子智顏發生衝突，讓智顏逃奔衛國。

謹慎的南文子對衛君說：“智顏的口碑一向很好，智瑤又很寵愛他，他沒有犯什麼大罪卻逃亡出來，這其中必有蹊蹺。”

南文子讓人到邊境面見智顏，囑咐道：“如果你看到智顏攜帶的兵車超過五輛，就千萬不要讓他入境。”

派去的人見到智顏後，發現跟隨他來到衛國的兵車數量不少，遠遠不止五輛，於是遵照南文子的命令，沒有放他們入境。

智顏知道父親的計謀被識破了，也就不再裝下去，掉頭回家向父親稟告。

智瑤聽說後，無可奈何，只好打消了偷襲衛國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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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瑤第三次預謀伐衛的故事出自《說苑·復恩》。

越國使臣吳赤市奉命出使晉國。途徑衛國時，衛國大夫南文子特地準備了三百匹紵絺（一種麻織品），準備送給吳赤市。

另一位大夫豹勸他說：“雖然越國是大國，但是您也犯不著這麼殷勤。他只不過是借道而過，咱們招待招待也就罷了，送禮就不必了吧？”

南文子沒說什麼，還是把禮物送了出去。

吳赤市到達晉國後，受到智瑤的熱情款待。等到他要返回吳國時，智瑤命人在黃河上搭建浮橋，以便越國使團渡河。

吳赤市覺得建浮橋未免太過隆重，對手下隨從說：“我聽說，天子渡河的時候要‘造舟為梁’，就是要新造大船，將船連線起來搭成橋讓天子透過；諸侯渡河的時候要‘維舟為梁’，就是把四艘船連線起來當橋用；大夫渡河時應使用‘方舟’，就是用兩艘船捆綁在一起，平穩地渡河。按照我的職位，只可使用方舟，晉國人這麼興師動眾地建造浮橋，明顯逾矩了，恐怕有其它緣故。”

吳赤市讓手下去周圍檢視一下情況，手下回來稟告說，後方有大批晉國軍隊在待命。

河對岸就是衛國，吳赤市立刻得出結論，晉國要襲擊衛國。吳赤市對衛國人很有好感，認為他們不但准許自己借道，還厚禮相贈，自己如果不把晉國的打算告知衛國，豈不是相當於晉國的同謀了嗎？

於是，吳赤市假裝突發疾病，必須臥床休息，等病好了再走。他用這種方法拖延晉國出兵的時間，同時悄悄派人給衛國人報信。

衛國受到訊息，急忙加強警戒。智瑤得知衛國已經有了防備，只能放棄出兵。

“造舟為梁”出自《詩經·大雅·大明》，描寫了周武王的母親太姒出嫁時的情景。周文王親自到渭水岸邊迎親，並且下令用舟船建造起浮橋，讓太姒過河。這首詩表現了文王對太姒的真摯感情和遇事果斷的魄力，也是中國詩歌史上最早的歌詠橋樑的名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