篆香燒，心成灰，有誰憐

夢江南

清 · 納蘭性德

昏鴉盡，小立恨因誰？

急雪乍翻香閣絮，輕風吹到膽瓶梅，心字已成灰。

秋日黃昏，如夢如幻，我一人，獨自在空庭裡呆望。遠山淺淺的眉黛，風情脈脈。深秋的天氣，尤其是雨後，越發的涼。又不是乾脆利落的傾盆大雨，只是，洋洋灑灑，稀稀疏疏，時有時無地飄。路上行人，有人行色匆匆，迅速離去，有人不急不緩，雨中漫步。還有人，和我一般，窗邊庭前凝眸，似在看雨，似在看人，又似在遐想。

秋是個思念的季節，是個傷感的季節，形形色色的人，千奇百怪的事，都在這個季節裡，重新被提及。它就好似一個愁緒的倉庫，冷不丁一個小小的東西，就勾起離人傷情。惆悵，嘆流年如夢，嘆世味涼薄。

在綿軟的時光裡，相遇，互相擾了彼此的生活。有些人，就如秋葉的語言，不必出聲，卻葉葉有聲，在心照不宣中，一往而情深。有些事，就是無關距離，無關風月，自然而然地，擾了你的心，牽絆了一生。

若能相惜相守，也是罷了，偏偏躲不過現實的捉弄，被各種不明緣由的人或事，給拆散了，從此，我們遠隔天涯，再觸控不到彼此的溫度。從此，我與你的關係，只剩回憶與思念。

都說“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那麼，這入骨是你，相思也是你。“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惆悵是我，清狂也是我。守望不到入骨相思的你，我又不願妥協，不願將就，註定就是惆悵清狂了一生。我就像一縷孤煙，自來又自去，一種相思一處愁，一念執著一人守。

秋日漫漫，閒雅而有情思，於酒邊花下，怨誹而不亂。蕭蕭落木愁緒起，愁的是“早秋驚葉落，飄零似客心”天涯淪落的無奈；愁的是“夜深風竹敲秋韻，萬葉千聲皆是恨”牽動心神的離愁別怨；愁的是“萬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臺”羈旅漂泊多病纏身的傷感。都說一枝一葉總關情，一樹樹飄零的葉，承載著多少或相同或不同的情誼。

光陰匆匆，醉夢千年，點染了歲月的顏料，原本樸素的生命，變得真實而多彩。心裡惦念著一個人，心心念念地，想見到他。可是我們之間遠隔天涯，舊恨千縷，此時愁腸百結，就如金爐中燃盡的小篆香。愁腸百結，你是看不見的，秋日凝愁，你也是看不見的，我對你千迴百轉的感情，你又如何看得見？

但是，我仍是如金銅香爐裡的篆香，熱烈地燃燒自己，一寸一寸地燒斷了，我的情，也燃成了灰。只餘一縷悲哀，只是，你怕是，連我的悲哀，也不曾看見。

風未止，雨未盡，茶已涼，思緒的溫度也慢慢變涼。溫一盞七月的酒，走一段暖陽照射的路，來稀釋我心底的涼。我在千百次季節的輪迴裡，沉澱著屬於自己的一份淡定，一份從容，一份優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