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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證泗縣——潼城潼郡童國與潼水

由 鄉土泗州 發表于 農業2021-10-05
簡介不僅是酈道元的語氣中有一條自潼陂北去睢寧匯入睢水的河流,就是在現在的潼城人口中,依然有一條南北方向的河流,甚至還有高渡口以及張店橋等諸多證據在說:那裡可是的的確確有過一條河

1頃地是多少平方米

作者:許光

考證泗縣——潼城潼郡童國與潼水

《泗縣誌》載《泗縣古蹟分佈圖》

一.

“那時候你莊西南面一、兩里路有沒有一個大湖?”據泗虹合志記載,潼陂在潼縣的西南方向,具體大小我們都不知道。其實老人家也肯定是不知道的,清初的虹縣誌裡也沒有記載。這麼說吧,至少在明代就已經沒有了關於潼陂的相關文字了,雖說清代的兩本地方誌書裡記載的只有四山湖。可這依然成為我提問的開始。

董澤江老先生已是98歲的高齡了,說話思路清晰,只是耳朵不是怎麼太好使。“有。有。有。不錯。有個老湖。這個老湖可都遠了:從張店子過來的那個大河,走小柏莊,走俺莊西頭,到高渡。高渡現在都已經是平地了,可原來卻是個渡口。”老人說話時慢條斯理甚至是字斟句酌的對我們說。吳興美楊立峰我們一行三人到達潼城時,已是九點多了。

潼縣故址位於現在的泗縣山頭鎮潼城村,潼河南岸。村民大多數人姓董,據說董家族譜上有載,明代初自山西老鴰窩移民而來。清代設潼城裡,有潼城東西二堡。原來的城牆現在稍稍仔細一點,仍然可以分辨。

老先生說:49年後尚存有絕大多數的夯土城牆,高約五六米,其後年年相比損毀日趨嚴重。南環城河清晰可辨,北環城河尚存小段。自南門處有水道北向蜿蜒內城,直至東門附近出城。有水關。

計有城門六個,分別是東門、小東門、西門、小西門、北門、南門。

用谷歌地圖測距:東門至西門距離為500米,南門到北門距離也足有500米。

考證泗縣——潼城潼郡童國與潼水

二.

潼城(與夏丘、虹縣)的具體沿革在深入比較諸多資料版本後,現節選誤漏最少的《安徽省志-建置沿革志 (96)第93節 泗縣》。如下(以下簡稱《泗沿革制》):

〔秦朝〕

秦王政二十三年(前224),置泗水郡(治沛,今江蘇沛縣境,領16個縣),今縣境設僮縣(治今泗縣駱廟鄉潼城村東北)。

〔西漢〕

漢王元年(前206年)四月,泗水郡屬項羽西楚國(都彭城,今徐州市),仍設僮縣(治僮故城)。高祖五年(前202年)正月,泗水郡改屬韓信楚國(都下邳,今江蘇睢寧縣古邳鎮)。六年春,泗水郡歸漢,分南部置沛郡(治相,今淮北市相山),設夏丘縣(治今城關鎮東),屬之;泗水郡改稱彭城郡(治彭城)。元狩六年(前117年),僮縣改屬臨淮郡(治徐,位今泗洪縣境,領29個縣)。元封五年(前106年)四月,臨淮郡改屬徐州刺史部;沛郡改屬豫州刺史部。

〔附王莽新朝〕

王莽篡政,改臨淮郡為“淮平郡”,改沛郡為“吾符郡”、“吾府郡”,改僮縣為“成信縣”,改夏丘縣為“歸思縣”。

〔東漢〕

初,郡縣均復舊名,今縣境所設夏丘縣(仍治今縣城關鎮東)、僮侯國(都僮故城,葛文封國,後復為縣)屬徐州(治郯,今山東郯城)臨淮郡(初撤併入東海郡,後復,仍治徐)。建武十五年(39年)四月丁巳,改屬劉衡臨淮公國(仍都徐)。十七年六月癸巳,改屬臨淮郡。永平元年(58年),改僮縣為僮侯國(仍都僮故城),仍屬臨淮郡。十五年,夏丘縣、僮侯國均改屬劉衍下邳國(改都下邳,今古邳鎮)。建安十一年(206年),2個縣改屬下邳郡(仍治今古邳鎮)。

這裡插入一個故事:如果說沒有感情的情人是不存在的,那麼沒有人物情節的歷史絕對是值得懷疑的,也是沒有任何價值的。

這是故事的一個片段:

《漢書匡衡傳》載:有司奏(匡)衡專地盜土,衡竟坐免。本初,衡封僮之樂安鄉,鄉本田堤封三千一百頃,南以閩陌為界。初元元年(即公元前48年),郡圖誤以閩陌為平陵陌。積十餘歲,衡封臨淮郡,遂封真平陵陌以為界,多四百頃。

匡衡字稚圭,東海郡承縣人,西漢經學家,最為熟稔《詩經》,官至丞相。說到匡衡大家可能會和我開始一樣,一懵一懵的,但大家熟悉的“鑿壁偷光”的主角就是他。這匡衡雖官至宰相,但結局並不算圓滿。這個不圓滿就與僮縣有著巨大的關係:因侵佔僮縣土地,終於坐罪免官。

這裡白話一下上文:有關部門上奏匡衡專地盜土,匡衡竟因為此事坐實而被免職了。開始,匡衡封僮縣之樂安鄉,樂安鄉內本有田三千一百頃,南以閩陌為界。

那麼樂安一個鄉的土地面積,大概合現在多少畝呢?古代由於公制量具誤差和其他一些原因,各朝代對於畝的大小定義有所差別。

秦代:一戶合現在0。991市畝

隋代:一畝合現在0。7187市畝

唐代:一畝合現在0。871市畝

清代:一畝合現在0。9216市畝

古代1頃為50市畝,1市畝為60平方丈,為1/15公頃,約667平方米。所以1頃為現在的3。33公頃多,33333平方米。

現代1頃(公頃)為100公畝,即1萬平米。

漢隨秦制,由此可見秦漢時期的度量衡與現在相比誤差在0。1%以內。當時僮縣的一個樂安鄉擁有土地合算成現在的畝數,大概有

3100*50*0。991=153605畝

初元元年(公元前48),臨淮郡的地圖誤把閩陌畫成了平陵陌。打畫錯地圖開始算到今天,有十年多了。匡衡封臨淮郡時,便封真平陵陌為界,多四百頃,合現在的19820畝。

這裡還有一個地名就是閩陌,據周運中在《西漢東甌 \閩越內遷對比研究》一文中的考證,閩陌即閩越人因叛亂而被迫內遷江淮後的其中的一個主要的聚居地。

這件侵吞國家財產的事一直拖延到建始年間(前32年-前28年二月),前後有近二十年的時間。匡衡的下屬陸賜,與名字叫做明的下屬官吏,因為上報統計田畝的問題,質問僮縣或者是臨淮郡的地方官吏,說:“根據地圖,樂安鄉封地南面以平陵陌為界限,不依據原來的劃定,而以閩陌作為界限,是什麼意思?!”臨淮郡馬上又把四百頃土地劃給了樂安國。匡衡派負責的辦事員來到僮縣,收取歸還土地上的田租,大約有一千多石穀子。

在漢時的一石大概折算成現在的度量衡後又有多少斤呢?漢制:30斤為鈞,4鈞為石。一石即為120斤。按照公認的漢代每斤約258。24克來算,一石大概為31公斤。也就是用現在的秤來秤一下,每石約是62斤左右,這樣子細算來1000石合為62000斤,那麼一千多石糧食至少也有現在的70000斤。”

司隸校尉駿(駿、人名)、少府忠(忠、人名)兩人負責代理廷尉的事務,上奏彈劾匡衡說:“匡衡監管臨淮郡封地,私自盜取當地財物,罪行在罰十金以上。

看看當年匡衡應該的罰款錢:

漢代的黃金是皇室、貴族大額賞賜的貴重物品,西漢的官方匯率是1金=1萬錢。也就是說,一兩黃金的官方價格是10000個五銖錢。

10金=10萬五銖錢。

當時的黃金貨幣種類有:

麟趾金。傳說為神獸麒麟之趾形狀所鑄。正面呈圓形,或不甚規則而近似圓形。背面中空,周壁向上斜收,口小底大,形似圓足獸蹄。

馬蹄金。正面為橢圓形,背面中空,形如馬蹄。

餅金。為圓形餅狀,正背面皆實而不空,有如干柿餅,所以宋人俗稱為“柿子金”,出土數量最多。

金五銖。1980年8月陝西咸陽出土,徑2。6cm,重9克

考證泗縣——潼城潼郡童國與潼水

縣政府立的文物保護牌

三.

〔三國·魏國〕

延康元年(220年)十月,曹魏代漢,夏丘(仍治今城關鎮東)、僮縣(仍治僮故城)2個縣屬徐州(初治下邳,今古邳鎮。後徙治彭城,今徐州市)下邳郡(治下邳)。

〔西晉〕

鹹熙二年(265年)十二月,西晉代魏,改元泰始,今縣境仍為夏丘(仍治今城關鎮東)、僮縣(仍治故僮城)2個縣仍屬徐州(初治彭城,今徐州市。元康間,改治下邳,今古邳鎮)下邳郡(仍治下邳)。丁卯,改屬司馬晃下邳國(都下邳),歷三世,於永嘉亂後沒於石勒,仍之。

〔東晉〕

建武元年(317年),徐州歸晉。旋入石勒。太寧二年(324年) ,入後趙,仍之。後為冉魏(350~352年)取代,仍之。永和七年(351年),歸晉,仍之。前燕、前秦曾據有今縣境,但無可考設定,仍為與東晉爭峙的戰場。東晉仍設僮(治今故僮城)、夏丘(仍治今城關鎮東,東晉亂後廢)2個縣,仍屬徐州(治彭城,併兼僑置的司、兗州治)下邳國(改都盱眙等地)。

〔南朝·宋〕

元熙二年(420年)六月,劉宋代晉,今縣境僅設僮縣(仍治僮故城),屬北徐州(治彭城。永初三年即422年去“北”字)下邳郡(治下邳,今古邳鎮)。泰始二年(466年),地入北魏。

〔南朝·齊〕

升明三年(479年)四月,蕭齊代劉宋,曾短時間佔今縣境,仍設僮縣(仍治故僮城),屬北徐州(元徽元年即473年,分南兗州西部置,治鍾離,今鳳陽縣臨淮鎮北)下邳郡(治下邳,今古邳鎮)。永明元年(483年),撤銷淮北地區這類空張的行政區劃。

〔北朝·北魏〕

天安元年(466年)十月,宋徐州刺史薛安都降魏。正光五年(524年),梁趁北魏內亂,北伐,漸次收復今縣境。北魏在今縣境仍設僮縣(仍治故僮城),屬東徐州(治下邳,今古邳鎮)下邳郡(治下邳)。

〔南朝·梁〕

梁仍在今縣境內設僮縣(仍治僮故城),改屬武州(永熙二年即533年秋七月,由北魏東徐州改,治下邳,梁改歸政縣,治今古邳鎮)下邳郡(治歸政)。

〔北朝·東魏〕

永熙三年十月,東魏佔領北魏東部地區,漸奪回梁收回地區。武定五年(547年)正月,侯景叛東魏,二月降梁,歸梁。十一月,東魏復佔據。六年,復夏丘縣(仍治今城關鎮東),屬東徐州(由梁武州改,治下邳,今古邳鎮)臨潼郡(治取慮城,今屬靈璧縣高樓鎮潼郡村)。

〔北朝·北齊〕

武定八年五月,北齊取代東魏,仍東魏舊制。天保三年(552年),置潼州(治夏丘,今城關鎮東)夏丘郡(治夏丘),設夏丘縣;僮縣(仍治僮故城)屬東徐州(治下邳,今古邳鎮)下邳郡(治下邳)。

〔南朝·陳〕

陳太建五年(573年),伐北齊。七年呂梁 大戰前後均屬陳,改潼州為安州,一說改為冀州(治夏丘,今城關鎮東)境內設夏丘縣,屬潼郡(治取慮土城,今靈璧縣高樓鎮潼郡村)。

〔北朝·北周〕

建德六年(577年)二月,滅北齊。宣政元年(578年)三月,今縣境設晉陵縣(初仍為夏丘縣,治今城關鎮東。大象元年即579年,撤銷夏丘縣,將晉陵縣由取慮城改治夏丘故城東),屬潼州(初為冀州。不久,改為宋州。大象元年,改為虹州,治夏丘故城)夏丘郡(治晉陵)。

〔隋朝〕

北周大定六年(581年)二月,隋代北周,仍設晉陵縣(治今城關鎮),屬宋州(隋初復虹州為宋州)夏丘郡。開皇三年(583年),撤消夏丘郡。十八年,廢宋州,復晉陵縣為夏丘縣(仍治今城關鎮東),改屬泗州(治宿豫,今江蘇宿遷縣東南)。大業三年(607年)四月,改泗州為下邳郡(仍治宿豫),屬徐州刺史部。

考證泗縣——潼城潼郡童國與潼水

圖為近百歲高齡的董澤江老先生

四.

但上面關於潼縣或者僮縣的上古歷史幾乎沒有任何交待。比如《泗沿革制》說,夏丘或者虹縣的或者泗州又或者泗縣的上古時代為:古名夏墟,又稱禹墟,即是大禹的封地。顧野王《輿地志》介紹夏丘縣指出:“堯封夏禹為夏伯,邑於此,即天子位,徙都陽翟(今河南禹縣)。”

又《泗虹合志》載:青陽,古國名,少昊青陽氏封支子於此。青陽鎮,為現在的泗洪縣政府所在地。

又《泗虹合志》又載:古徐城,周時徐子國。夏后氏封伯翳後若木于徐,至三十二世至偃。古徐城即為現在泗洪縣的半城。民國初年泗縣地方議會中,泗城為一派,其二即為半城派。

又《元和姓纂》(唐·林寳)載:取慮,本徐偃王子食邑。

又「厹猶」在《漢語大詞典》第2576頁 第2卷

古地名。古徐國地贏姓或偃姓

▶ 春秋時宋地,漢置縣。即今江蘇·宿遷縣。

▶ 宋·樂史《太平寰宇記•淮陽軍•厹猶》:「宿遷縣,春秋時鍾吾子之國,亦宿國所遷之地也……後漢滅為邑,漢為厹猶。」

▶ 清·曹寅《順風宿遷有述》詩:「紛紛儘讓千帆去,指點厹猶上驛樓。」

周邊如此,潼縣上古史的空白則顯得太過突兀,是因為她太過年輕嗎?我以為,潼水、潼陂的潼,僮縣的僮與童字有可能有著非同一般的干係,或者僅是造字上的變通,而這一切應該是和周邊的取慮、厹猶、夏丘、青陽、婁亭(《春秋》上有載)以及半城一樣的年代久遠,而那個遠古時代的古國有可能就是童國,但文獻資料呢?

費盡周折,在《光緒睢寧縣誌稿》一書裡終於找到了:

僮城即古童律封邑。漢為僮縣,建昭中以封匡衡。東漢建僮侯國,晉曰僮縣。宋置潼令。入魏為童城,亦為臨潼城。嗣為梁拔魏,復有之。遂號臨潼郡,縣曰晉陵。高齊奪之,復置睢陵。不久而滅於陳。此潼城變遷之大略也。

以上已經基本說清了童——潼——僮的歷史關係,更是點明瞭潼城即是上古時代童國的所在地。

另據《太平廣記》 卷第五十六

大禹理水,駐山下。大風卒至,崖振谷隕不可制。因與夫人相值,拜而求助。即敕侍女,授禹策召鬼神之書,因命其神狂章、虞餘、黃魔、大翳、庚辰、童律等,助禹斫石疏波,決塞導厄,以循其流。

又據《路史》卷二十九:

童 童律一作僮即 童阝也。故下邳(下轄)縣。後有童氏。

又據清代陳庭煒《姓氏考略》:童,(姓纂)顓頊老童之後。再據史籍《姓考》記載:夏時有童律,隨大禹治水有功,封侯“童國”,其地在下邳。商湯滅夏時童國淪亡,其後子孫以國為氏。

又據湖南平江《童氏宗譜》載:夏時有侯伯,童律佐禹功。

這樣就可以推斷(也曾有別人),童姓起源於顓頊之後。顓頊之子老童,其後人以童為氏。傳至夏時童律,因隨大禹治水有功,封於童,侯國。其地在下邳。

——原來如此,泗縣東北部的這個毫不起眼的潼城竟然是華人世界童姓的發源地!

考證泗縣——潼城潼郡童國與潼水

上圖左邊高處為原泰山廟遺址,右邊高處為原夯土城牆遺址

五.

“駱廟那時候可包括進去嗎?”楊立峰這段時間一直在做四山湖範圍的研究,每句話也同樣會帶著自己當下的鮮明立場。可生活中的每個人都是這樣,不是嗎?

根據個人自身的情境推論,在老先生的記憶裡那一定是一條大河,但我想問的是潼陂,而楊立峰想問的卻是自己心中想象的那個四山湖。老先生被我們兩個不同方向的言語的撕扯下,也只好將河流當著湖泊來說:他張口就是,這老湖可都遠嘍,而不是他眼前一條河流流出距離的長短。

“不是。”

“走段墩嗎?段墩那地方也是湖。”

“不走段墩。”

“就走劉墩東頭,往高渡口對四山去。北面邊張店西南柺子,那個地方地底下還有個九孔大橋唻。”

潼城北距小柏莊700米,距張店2公里;西距劉墩1。6公里,再距段墩3公里;西南距東高渡與西高渡之中間為2。5公里;東西高渡莊之間距劉墩1。6公里。

“噢!還有九孔大橋!被泥沒底下去了,有一米多深。”

“那個地名錄裡面就有。”楊立峰說的是一本叫做泗縣地名錄的書籍。

“張店那邊有上年紀人的也能知道,每天(方言:過去)那地方一發水,每回都是有個地方及早就幹了。水一干了囁,有人就好奇,就有人去挖,挖出來瞧瞧到底地下究竟是個怎麼回事。

據聽說,公家當時也來人了。一瞧瞧那地底下,有一座九孔石橋。”董老先生像是在自言自語。原來在《泗縣地名錄》裡真就有這麼一個條目:張店,原名“左店彭門鎮”,淤於黃泛,後江蘇浦口有一張姓人家遷居此地,因名張店。但是沒有九孔石橋的記錄。

“那橋要是弄出來就漂亮了。它可是沒經過文革的。”

“嗯,嗯,不錯。”

考證泗縣——潼城潼郡童國與潼水

六.

據《睢寧縣誌稿》可知潼與僮的關係後,以下潼與僮不再區分。自秦設僮縣後,僮縣與潼郡的歷史沿革與夏丘(後稱虹縣及泗州)的歷史沿革有相當多歷史的交集,以至於最後大部分合併為一。但這其中因朝代的更迭頻繁,從而導致的興廢變化,最為劇烈的就數是南北朝時期。

南齊永元元年(499年),淮水逆流一晝夜。

《泗虹合志》說,梁武帝普通五年(524年),徐州刺史成景俊“克魏僮城”。這廂裡梁武帝奪了潼城,那廂裡二十四年後魏國設定臨潼郡,下轄夏邱及潼縣。——《魏書》地形志:“武定六年(548年)置臨潼郡,治臨潼城,領縣四,夏邱、潼縣屬焉。

志書又載

一:北齊天保三年(552年),改夏邱縣為夏邱郡治所。

二,北齊天保年間僮縣廢。天保(550年五月—559年十二月)是北齊文宣帝高洋的第一個年號,歷時9年餘。

《北齊書》卷四

天保七年(556年)

冬十月丙戌,契丹遣使朝貢。是月,發山東寡婦二千六百人以配軍士,有夫而濫奪者五分之一。是月,周文帝殂。

十一月壬子,詔曰:王者之制,沿革迭起,方割成災,肇分十二,水土既平,還復九州。道或繁簡,義在通時。於是並省三州、一百五十三郡、五百八十九縣、二鎮二十六戍。

再據《隋書》地理下

下邳郡後魏置南徐州,梁改為東徐州,東魏又改曰東楚州,陳改為安州,後周改為泗州。統縣七,戶五萬二千七十。

《隋書》的這段文字理清了泗縣的眾多歷史淵源中的一個,即:下邳郡——南徐州——東徐州——東楚州——安州——泗州——泗縣。

夏丘後齊置,並置夏丘郡,尋立潼州。後周改州為宋州,縣曰晉陵。開皇初郡廢,十八年州廢,縣復曰夏丘。

接前文《隋書》地理下

又,東魏置臨潼郡,睢陵縣,後齊改郡為潼郡。

又,梁置潼州,後齊改曰睢州,尋廢,亦入潼郡。開皇初郡縣並廢。

——這裡的“尋廢”剛好暗合了“天保七年(556年)。並省三州。”之意。即後齊改變了由來自南方的梁國短暫吞併後設立的潼州為睢州的這個建制。其後,於天寶七年(556年)在那次大規模的合併行政區的政治事件中,那個曾經的古童國的行政任務完全轉交於原來是取慮縣的潼郡治所。至於原因,大抵不二乎南朝撤退回江南時,再一次帶走了原來沒有逃走的潼州人口。如此算來,僮縣自北齊天保七年廢棄,至2018年為止,計1462年整。

考證泗縣——潼城潼郡童國與潼水

清理池塘時挖出的石礎

七。

《水經注》卷二十四

睢水又東徑臨淮郡之取慮縣故城北。睢水又東合烏慈水,水出縣西南烏慈渚,潭漲東北流,與長直故瀆合。瀆舊上承蘄水,北流八十五里,注烏慈水。烏慈水又東徑取慮縣南,又東屈徑其城東,而北流注於睢。

睢水又東徑睢陵縣故城北。漢武帝元朔元年,封江都易王子劉楚為侯國,王莽之睢陸也。睢水又東,與潼水故瀆會。舊上承潼縣西南潼陂,東北流,徑潼縣故城北,又東北徑睢陵縣下會睢水。

《一統志》載:取慮縣即是僮都,至於僮都這個稱呼在其它史籍裡少見,一般都是說潼郡。而《一統志》又說“取慮,音秋盧。在今徐州府宿遷縣。”《泗虹合志》原註釋說“兩說不一,姑共存之,俟考。”

另據明嘉靖《宿州志》載:“潼郡城在縣東北七十五里,本虹縣地,今屬靈璧為潼郡鄉。《漢書》作‘僮’,《隋書》作‘潼’。按地以水得名當‘潼’。

按“烏慈水又東徑取慮縣南”一句裡的取慮縣:秦王政二十年(前225年)置,以舊邑(徐偃王子食邑)名之。屬泗水郡。漢高祖六年(前201)屬沛郡。元狩六年(前117年),改屬臨淮郡。東漢初,屬東海郡。建武十五年(39年)四月丁巳,取慮縣改屬臨淮郡。永平十五年(72年),改屬下邳郡。

北魏改取慮為臨潼郡治。在臨潼郡治所即原來的取慮縣同時僑置晉陵縣。梁大通元年(527年)五月為潼州和臨潼郡治。東魏武定六年(548年),為睢州和臨潼郡治。東魏武定六年(548年),僑置的晉陵縣改名睢陵縣,仍為臨潼僑郡治所。

不久復為晉陵縣。東魏武定八年(550年)五月,北齊代東魏,晉陵縣改屬夏丘郡。北齊天保五年(554年)又改名睢陵縣屬潼郡(臨潼郡改名)。天保七年(556年)廢晉陵縣。陳太建七年(575年)呂梁戰後,縣屬陳,建置不變。北周大定元年(581年)二月廢。隋開皇初廢郡,入夏丘。唐省夏丘入虹縣,宋為靈璧。原有土城,明因黃土淤墊,土城幾沒。”

《金史·河渠志》載:“元光初,於靈璧縣潼鎮設倉都監。”

考證泗縣——潼城潼郡童國與潼水

村裡的池塘

八.

“西城那邊也有個炮臺。大概有多高囁,我站在炮臺這邊就看不到炮臺那邊。”

炮臺是民國的嗎?

“是大清朝的炮臺。”

“哦,俺那時候就沒看見過炮臺。只看見過原來的城牆高。得費不少勁才能爬過去。”

從這地方看,哪邊是北門?

“你看那一片老塋往正西,那是北城梗子,這邊是東城”

“俺那時候剛記事,有回跟俺奶打親戚家回來,也走到西城梗子了,雨也下大了,平時那地方都不好走,結果到家了一身衣服也都泥了了。”

“俺莊這個泰山奶奶和駱廟那個神像是胞姊妹,是從河裡一起淌來的。這邊是大姐,駱廟那邊是妹妹,泰山奶奶可有靈呦。要不怎麼會有句話說——鐵(矣)鐵(矣)駱廟歇,銅(矣)銅(矣)住潼城。鐵的是駱廟的那個神像,潼城這個是個銅坯。”

“那年那銅像換回來一個黃山牌收音機,另外給了500塊錢,後來他家開小店又賠進去了。”

泗虹合志載,城北潼河岸邊上有個叫潼城廟的寺院,看來潼城寺和城西南的泰山奶奶廟不應該是同一個了。那座廟我們說話間忘了提,村民們也好像當它從來就沒有存在過一般。

“民國十七年,中央要求各個地頭插牌子。牌子上面得寫上長出、短處、畝數,沒過幾年又解放了。”

“民國時期,這城裡頭就一家人住。他一家現在沒有人了,老幹(音)爹死在叉江了;李臺爺吧,朝鮮戰爭打死了。”

不要說說文解字,不要說魏晉,就是在明清話本小說裡也都是爹是祖父,而父親是爺。這淮北平原上的鄉村邊的城裡人、以及城邊的鄉里人,卻不知何時悄無聲息的就跟北京人一樣,把祖父和父親的稱呼顛倒過來叫了。據說當年蒙古人統治中原地區時曾用暴力迫使人們把父親和祖父的稱呼顛倒過來叫,這可能也是元末虹縣鄧愈父子、胡大海、韓成等義軍迭出的原因之一吧。

“原來這城窩裡沒有人願意住,都住在城牆南邊。”

“過去都說潼城前面有個簸箕嘴子,風水不好。”

我們一來時在村莊外面就遇見了董鴻才先生,董先生那時正在給自己的雞舍打掃衛生,手邊的活也剛好做完。董先生是個熱心腸的人,一聽說我們的來意後,主動跟我們說:走,我帶你們去看看去。董澤江老先生顯然有他自己的解釋:“這是老鷹地,這裡是老鷹地。”至於什麼叫“老鷹地”,大家好像都是一臉茫然,大概是沒有一個知道的。

“俺莊子,賊搶過怪好幾回子。”那個年紀稍稍中年的董家人,以他一貫的笑眯眯的口氣說。

九。

在筆者用二十米等高線法找到消失一千多年的古潼水南去,經枯河頭,再折向西南與隋唐大運河泗城以東至枯河頭段相互重疊的關係後,一直就有個疑問,古潼水邊的潼城與靈璧北部的潼郡有沒有關係呢?從上面史料的整理來看:兩座城有關係,就是因為先有古童國,才有的潼城,後來才又有潼郡,潼郡原名取慮。

現在先來理清潼水自潼陂以下一共有幾個洩水通道?關於這方面的資料很好找,就在酈道元的《水經注》裡。

如下:

甲。 酈道元《水經注》卷三十

淮水又東至巉石山,潼水注之。水首受潼縣西南潼陂。縣故臨淮郡之屬縣,王莽改曰成信矣。南徑沛國夏丘縣,絕蘄水,又南徑夏丘縣故城西,王莽改曰歸思也。又東南流,徑臨潼戍西,又東南至巉石,西南入淮。

乙。 酈道元《水經注》卷二十四

睢水又東徑睢陵縣故城北。漢武帝元朔元年,封江都易王子劉楚為侯國,王莽之睢陸也。睢水又東,與潼水故瀆會。舊上承潼縣西南潼陂,東北流,徑潼縣故城北,又東北徑睢陵縣下會睢水。

丙。 酈道元《水經注》卷三十

蘄水又東南,北八丈故讀出焉。又東流,長直故溝出焉。又東入夏丘縣,東絕潼水,徑夏丘縣故城北,又東南徑潼縣南,又東流入徐縣,東絕歷澗,又東徑大徐縣故城南,又東注於淮。

以上甲乙丙三段文字的內容是互有牴牾的,但我們同時可以找到共同點。這個共同點就是所有下洩水道都起自潼陂。而這個作為共同點的潼陂就是我們開啟謎底的那把鑰匙。

自潼陂以下三條洩水途徑:

1)是,經潼陂出過枯河頭折身西南,於城西外匯合古蘄水後仍還叫做潼水(因此水經古童國故而叫潼水),再一路南去於巉石山處潼河口入淮。

2)是,在酈道元的時代之前,北上睢寧東與睢水匯合。

3)是,經潼縣南,又東流入徐縣,再東匯合歷澗,又東徑大徐縣故城南,又東注於淮。

如下逐條釐清。

第一條。

1)南去。部落社會晚期,也就是大禹治水或者說三代時期,那時的人類的居住地一般都會是逐水而居。因為生產力的低下,在高地生存所需要的水井以及屋舍,當時的技術條件(金屬工具的缺乏)都無法滿足。這也就是封童律與潼陂的前提。

童律是禹治水的助手,他當然知道潼陂以北因自然的地形漸高;及潼陂東部的赤山至劉圩至黑塔一線同樣是個天然的臺地更不適宜疏水;而潼陂南去則依次經過四山、峰山、馬場山。這三山東西都是天然的低地,其中西部低地之南有馬場山——張山——老山——屏山一帶的高地。這也就直接阻止了下洩之水沿西線南下的可能。

故而當時最簡單的就是沿四山、峰山、馬場山以東一線的低地往南,在枯河頭稍稍疏浚,就能讓遠古時期的潼陂自然縮小,以致有足夠的地理條件供給部落或者邦國的社會生活。而且在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的文物大普查中曾有明確的發現:在距離潼城12公里以南、馬場山、峰山以西的大候莊南面兩里路遠的地方,發現了新石器人類生活遺址。

2)潼河此時向前有兩條可能的路徑,一是過枯河頭東去,經過現在的隋唐大運河舊址既現在的奎濉河河道,經泗洪泗縣交界處南流;

這也就是現在的隋唐大運河遺址在泗縣段的東段,這裡歷史上就是一段非常不好施工的地方。因為沒看見隋代大業元年(605年)如何開鑿通濟渠的文獻,僅看了過去了400多年後《宋史》中的記載:神宗熙寧八年(1075)春,王安石再相,(侯)叔獻說:“昨疏浚汴河,自南京(既現在的商丘)至泗州,概深三尺至五尺。惟虹縣以東,有礓石三十里餘,不可疏浚,乞募民開修。”

而這裡的虹縣以東,自陡門橋即東八里(泗縣境)算起到馬公店(泗洪境)剛好15公里,而打枯河頭算起30里路剛好抵達泗洪縣的王溝莊附近,這恰恰也就對應了《宋史》裡的“虹縣以東”,當然也包括枯河頭一直到泗洪境。若果說唐宋時代的大運河施工就已經是個非常艱辛的工作,那麼在部落社會後期或者邦國社會的早期,這樣的施工就是無法完成的任務。

枯河頭,據說是項羽把自刎而死的虞姬頭,哭的活過來的地方,所以也叫哭活頭。這個地方恰巧是兩個臺地的交叉口,西邊是屏山——老山——徐賀(山)臺地,東面是現在的奎濉河邊上小李莊以東至通海大魏至泗洪境,以南至草廟、宋崗,綿延至墩集。兩個臺地之間,僅僅只有一兩百米寬的低地,以至於隋煬帝開挖大運河時,因無水要用粟米麻油作為其通行的條件。一九五零年代大修水利時,曾在枯河頭大拐彎處發現大量的粟米碳化物,只可惜當時的科技水平侷限了探求更確切年代的可能,比如現在常用的碳十四法。

3)第二條路徑則透過枯河頭往西南去,而那裡可正是(甲。酈道元《水經注》卷三十)裡的那條潼水!這條潼水同時也是諸多叫做潼水的河道中最為古老的那個,並且因為隋唐大運河的開挖,而至於完全被人們遺忘了1500年。

第二條。

北去。

“與潼水故瀆會。舊上承潼縣西南潼陂”這樣的句式,酈道元的語氣顯然在說,那是以前打潼陂出發的潼水曾經北流的水道。不僅是酈道元的語氣中有一條自潼陂北去睢寧匯入睢水的河流,就是在現在的潼城人口中,依然有一條南北方向的河流,甚至還有高渡口以及張店橋等諸多證據在說:那裡可是的的確確有過一條河。

據《光緒睢寧縣誌稿》記載:濉河經取慮故城北,又東經睢陵故城北,東南經下相故城南,東南流入泗。明天啟、崇禎年,黃河決溢,淤為平陸,故道遂湮沒矣。又:睢水於萬曆間淤塞殆盡,縣令申其學浚之。天啟初,河決淤成平陸。從時間最為相近的角度上看,這和董老先生的那條河可以吻合,但未必不會和酈道元那個語氣猶豫的河流不是同一條河。

潼水北去得滿足兩個條件:

一是,北部低窪,而從酈道元的記載中,北去的水道曾經用過但當時已經不用了,這裡已經間接解釋了北部地區的地勢並不低窪;

二是,如果還要解釋董老先生口中的那條南北方向的河流,那依然像是潼水無法自枯河頭東去的那段人工河,至於會不會比其枯河頭東去的施工難度更大,這裡無法確認,但能確認的就是沒有大規模的金屬工具的使用,則就不可能會出現在酈道元口中的那條“潼水故瀆”。

至於為何在生產力低下的三代上古時期潼陂之水,沒有北去或東去的河道;而潼陂周邊那時候卻是個適宜人類居住的樂土,反倒是生產工具進步了,這裡卻變成澤國,這是個無法迴避的問題。這裡想要解釋清楚更是要牽扯到潼水發源地問題,換句話說潼陂的上游原來叫潼水為何現在卻叫睢水?這是問題的根本。

第三條。

東去。

甲,蘄水合潼水與泗城西邊再南去五河的潼河口,而丙則說蘄水在泗城附近東合潼水,北去經過潼縣(城)南,再折向東過赤山南合曆澗經過大徐城入淮水。這裡酈道元顯然被自己的資料庫搞暈了,而究竟又是什麼的資訊或資料會讓他做出如此利令智昏的判斷?

明明根據1)稍加分析就能知道甲,蘄水合潼水與泗城西邊再南去五河的潼河口,而丙則說蘄水在泗城附近東合潼水,再北去經過潼縣(城)南,再折向東過赤山南合曆澗經過大徐城入淮水。這種資料的使用幾乎毫無邏輯可言,於情於理都無法說的過去。

理清楚之後,其實就是如果坐船自宿州靈璧西來,想去揚州等地最快的路徑就是依泗城西直下五河。如果你還想去潼城找幾個知己友人,你可以逆水行舟,一路北上就可抵達潼城,再至下相(即現在的宿遷)。

而如果你已經知道了我下面已經理清楚了的那條潼水之源的古代河道,你還可以西去取慮縣,再至符離以西諸地。

按照上文潼水北去,以及潼水無法在枯河頭東去的解釋,自赤山南端東去也得需要同樣的理由

一,是金屬工具的大規模使用

二,上古時代居住在童國的居民其生活環境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正是這個變化需要不僅僅是把潼陂之水引往北去、甚至還需要在赤山南端的臺地上再來一個洩水通道。而這條東去的水道現在依然在使用,現在明顯可以看出水面距離河口甚高(大概有四米左右)。

十.

這邊一群人正站在水泥路邊上說著這話,西面過來一個收破爛的,開著個兩米多長拖車的大三輪摩托車,一車貨。他帶著個白色的禮帽,看年紀至少六十多。大家不由分說往後面退了幾步。

“我帶你幾個去西城口轉轉。有空了,沒有事了,你幾個去老頭家裡好好跟他拉拉。他要是看你願意聽,他故事說不了。那條新修的水泥路直通他家。他年紀也是最大。”

“那一年文化大革命,我給生產隊裡幹會計,俺二爺當保管員。有回聽幾個老人拉呱,有一年乾旱,俺莊中間那個城汪裡的水不多。有幾個人平時就好逮魚,先下水,不一會,魚匵了裡頭都裝了不少魚。人家說魚頭有火,沒逮過魚的,你是不知道,你要是看見人家逮到魚了,你就知道什麼叫魚頭有火了。結果沒有多會,能下水的男男女女都下了水。水最深的地方也只是剛沒到膝蓋。

都去城汪裡摸魚了。

也不知是誰個,這時間長了,也都忘了,摸到一塊圓乎乎的東西,拿起來一看是個銅鏡。都來看哦!都來看哦!人呼啦一下子都圍過來。他囁,隨手擦了擦,大估計也好跟現在的鏡子也差不了多少,人照的也真清楚。

再仔細看看裡面好像能看見大城市,有人就說了,那是北京城。大街上人來人往的,各樣的店家幌子,還有各式驢車馬車,還有大汽車咯。買的賣的也多哦,有賣棗子的,有賣糖糕的,有賣油條的,有賣肉的,還有賣布賣煙的,還有人手裡拿著書,不知怎麼滴迎面就跑了過來。

嚇得他一下子沒拿住,“咕咚”一聲就掉水裡了。一莊子人一起摸,可真真是奇了怪了,也真真出了鬼了,再也摸不到了。你可聽講過?”

“聽過,聽過。老四他三爹,就是那個老光棍。有回子,也是喋,也跟人在城汪裡渾水,給那逮魚。有個大鱉也不知怎麼滴,一下子咬到他老二了,疼的他沒有一點吊發子。也不知哪個在堰上面講:你學驢喊,你學驢喊,它就鬆開了。他還真學驢喊,你說那汪堰邊上一莊子人都笑的砍頭。

俺四奶那時還沒死,那時候沒有正個倒的白雞。她一到傍晚子,就關好一窩白雞;一到傍晚子,就關好一窩白雞。可第二天一大早,一看看,雞圈裡那有什麼白雞,還是自家那幾只雞。一連多少天。”

過去俺莊有金馬駒子的事,是怎麼講的?董鴻才問。

十一.

每當我們看清楚一個問題後,為何又會出現更多的問題呢?這像是個形而上學層面上的問題。而在這裡更是一個如何理解從遠古社會到中古社會變遷的這個層面上的問題,那就是潼陂之水為何在長時間的一條水道直抵五河潼河口之後,又再需要增加第二個以及第三個洩水通道?

先看潼陂之水從何處而來?

據《明一統志卷七》

潼山:在靈璧北七十里,舊有南華觀,莊子嘗隱於此。

僮城:在虹縣東北七十里,漢潼縣也。又有僮都城在縣北一百二十里,即取慮縣。

《乾隆靈璧志略·卷一·山川》靈璧山脈發於蕭宿之境。餘未悉堪輿家言,而大勢可指述也。縣治西北百二十里,有山曰靈覺,層峰疊嶂,為群山之冠。(省略若干字)去靈覺五十里,有高峰突起,曰潼山。潼水出焉。

好一個潼水出焉!原來困擾多時的潼水的西端發源處,終於出現在能夠看見的典籍之中了。潼水,發源於靈璧北部的潼山。潼山海拔高度105米,獨立與靈覺山處在的東北至西南一系列的連續山地的最西南端。在《靈璧志》的寫作時代有潼河,現在在谷歌地圖上依然能看見標註為潼河的河流,有潼山村。

再據《泗虹合志》卷四水利志載,古堰,小曲保西有堰,未詳所自,土人皆以“古堰”名。北自睢寧李家集起,入州境劉家集折而東,至垚阜院止。御潼水二十餘里。

這裡的小曲保即是現在的大莊鎮。這句話說的也是清楚,即大莊鎮西面有個古堰,人們早已經弄不清楚這條河的發端在何處了,當然志書裡也沒有記載過,土著居民都以古堰二字來稱呼它。那條河打睢寧李家集過來,經過泗州境內的劉家集(劉家集在現在的新集西北5公里處),再折向東去一直到垚阜院。潼河隨著它流經了足足二十多里路程。

終於可以理順古代潼水的大致走向了!至少在北魏酈道元寫《水經注》之前的某個時代,潼水自潼山緣起一路順勢南下再東去經過澮溝(《釋文》曰:澮,會也,小溝之所會也。)——李家集(再據睢寧縣誌載,李家集原名潼澤,西漢時稱潼濾)——順河集——萬佛庵——吳克茂莊——劉家集——垚阜院,再繼續東去到達潼城西南的潼陂。

十二.

董澤江老先生說:“金馬駒子擱西城門那邊。這裡也有哦。”他指了指腳底下這片地方。這裡距離東城門二三十米,南面有個池塘。路北面雖說依然是在城內,但卻是一片小麥田。東城門往北延伸了沒有多遠,就開始朝向西北方向傾斜,真像是在一個正方形的蛋糕上,有人拿刀子在東北角生生斜切了一刀。沿南北方向的水泥路向北經過那個的地方大概是北城門,再朝北去就是小柏莊子了。

“那一年,天寅爹(祖父)擱草溝開油行。從潼城南大楊橋到草溝至少有九十五(華)裡,每回來家再回草溝都得費不少時間。

那一回,他才走到楊橋,差不多也就是三四點鐘的樣子。那時候去哪裡,都靠一雙腳,都是靠早起。有錢人家也未見得每回都能騎馬。突然就從橋下邊跑出來一個金馬駒子,金黃灑灑,那個漂亮哦!那金馬駒子也不怕他,還朝他跟前走。走著走著就慢慢變大了,到他跟底時那金馬高矮正好。他心裡想要是能騎著它,也就能歇歇腳了,今天的事情也能辦快點。”

老先生這邊正在說故事,董鴻才先生在想忙著帶我們去看西城門“等有空去他家裡,讓他慢慢的說。”隨後吳興美進車打著了引擎。

“他朝上一跨,金馬馱著他就走,一口氣跟飛一樣,但又不像是飛。只見是周邊雲霧繚繞,估計神仙們騰雲駕霧大概也就是這麼回事吧,再一眨眼就到草溝了。他給金馬藏好了,先去辦事。等到天黑,再找找那金馬,誰料想金馬還在。再一轉眼又就回到潼城城裡,就到家了,當然了,那時間也是深更半夜了。他從門後抄起個斧頭,出門就是一斧子,朝金馬耳朵上砍去,掉下來不多不少,砍掉了個馬耳朵邊子。再看看那匹金馬,鬃毛突然一豎,再看就沒有了,連個聲音都沒有。

他給塊金子拿進城去一賣,換回來兩吊錢,那也不少哦。可自打那以後,再也沒有人看見過金馬駒子嘍。”

“過幾天,去你們家去,你再慢慢講”董鴻才正說著,車子一動馬山就快到了西城門了。

“我記得,以前縣文物部門也過。”

“來過,我問過文物部門,也沒有什麼收穫”吳興美接著說。“你們看看,前面有文物部門立的牌子。”

車停了下來。

十三.

那麼為何潼陂會需要有第二個及第三個出口?

其實在回答這個問題前,上面的問題依然留著尾巴。開啟地圖我們的確會發現,在潼山旁的確有一段叫潼水的河流;在潼(僮)城附近有至少三條叫做潼的河流;自李家集到潼城以下及其泗城到五河段潼水也已經考證過了,而唯獨自澮溝到李家集一段河道沒有潼水水道。換句話說為何酈道元沒有弄清楚潼水的這一段河道?

在《水注經》睢水篇裡,酈道元曾這樣辨析睢水東去的河道:睢水又東徑相縣故城南。宋共公之所都也。昔鄭渾為沛郡太守,於蕭、相二縣,興陂堰,民賴其利,刻石頌之,號曰鄭陂。睢水又左合白溝水,水上承梧桐陂,陂側有梧桐山,陂水西南流,徑相城東,而南流注於睢。睢盛則北流入於陂,陂溢則西北注於睢,出入迴環,更相通注,故《經》有入陂之文。睢水又東徑彭城郡之靈壁東,東南流。《漢書》,項羽敗漢王於靈壁東,即此處也。

又云東通谷泗。服虔曰:水名也,在沛國相界,未詳。

這裡的“又云東通谷泗。服虔曰:水名也,在沛國相界,未詳。”白話一下,就是說當時還有一種說法,睢水東通蕭縣境內的谷水,谷水再接東面彭城之泗水,再一路向南流入淮河。

可這件事遠沒有如此簡單,如果酈道元不是按照解釋存疑的口氣說的那句“又云東通谷泗”,酈道元也許就能夠解釋睢水與潼水在更早時的不同水道,同時也能說清楚潼水的發源地,以及潼水自發源地的潼山如何的下抵潼陂。

而在遠在東漢時期的著名經學家服虔解釋說,此事無法考證。

服虔,東漢經學家,文章多已失傳。字子慎。少年清苦勵志,嘗入太學受業,舉孝廉,官至尚書侍郎、高平令,中平末,遷九江太守。虔少有雅才,善文論。其經學尤為當世推重,著《春秋左氏解誼》三十一卷(陸德明《經典釋文序錄》作三十卷),《春秋左氏音》一卷,《通俗文》一卷,《漢書音訓》一卷。鄭玄欲注春秋傳尚未了,聽服注傳意,多與同,遂為服氏注。

這裡還得再說一下鄭玄:鄭玄治學以古文經學為主,兼採今文經說。他遍注儒家經典,以畢生精力整理古代文化遺產,使經學進入了一個“小統一時代”。著有《天文七政論》、《中侯》等書,共百萬餘言,世稱“鄭學”,為漢代經學的集大成者。現在通行的《易經》註釋裡,玄注為非常重要的閱讀參考。唐貞觀年間,列鄭玄於二十二“先師”之列,配享孔廟。宋代時被追封為高密伯。與晏嬰、劉墉並稱為“高密三賢”,後人建有鄭公祠以紀念。

就是鄭玄這樣的人物在為《春秋》作音訓時,發覺服虔已經做過此事,並且其見解每每都與自己的觀點一致,最後乾脆自己的著述不寫了,轉而為服虔的文章做起了註疏。

等到了酈道元為《水經》作注時,前面已經有了服虔這樣的大家為潼水自相縣東去做過那個時代最好的解釋了:即睢水過相縣南下符離折向東去。

有了這樣的盲從,酈道元在睢水注裡,才不得不為“又云東通谷泗”這句話背書。但他所蒐集的資料依然值得讓我們仔細辨析,現在看看酈道元如何為此做出自己的解釋的:睢水徑谷熟,兩分睢水而為蘄水,故二水所在枝分,通謂兼稱。谷水之名,蓋因地變,然則谷水即睢水也。

白話:睢水流經谷熟後一分為二,南面分出去的那條就是蘄水。蘄水與睢水分流後名字各兼通稱。谷水的名稱是因地而變的,那麼谷水也就是睢水了。很顯然“谷水就是睢水”這句話就是解釋睢水為何不是東通谷泗的(下文有引自同為水經注一書裡的例證)。因為他顯然也知道在蕭縣還有一條泗水西面的支流谷水,故而以通謂兼稱來解釋(或緩解)自己的疑惑。

考證泗縣——潼城潼郡童國與潼水

潼城衛星地圖

十四.

1)以下錄入一段《水經注》裡的所謂“獲水”。這裡得對文字的使用做一番說明,現在簡體字出版物裡,寫為“獲水”的河流在《水經》裡為寫做“猚水”,以下依照《水經》裡的寫法,全都寫做“猚水”。“汴水”在《水經注》裡卻寫作“汳水”

猚水

又東至梁郡蒙縣,為猚水,餘波南入睢陽城中。——此句為《水經》中的關於猚水的唯一原句。

猚水(獲水)出汳水於梁郡蒙縣北。猚水(獲水)又東,徑虞縣故城北,古虞國也。猚水(獲水)又東南徑空桐澤北。澤在虞城東南。

猚水又東,谷水注之,上承碭陂,陂中有香城,城在四水之中。

承諸陂散流,為零水、滾水、清水也,積而成潭,謂之碭水。(此處的“謂之碭水”的碭水二字,錯,應該為“碭陂”在陳橋驛的《水經注校正》也為碭水。)

陂水東注,謂之谷水,東徑安山北,即碭北山也。谷水又東北注於猚水。

猚水又東歷藍田鄉郭,又東徑梁國抒秋縣故城南,王莽之予秋也。

猚水又東歷洪溝,東注,南北各一溝,溝首對猚,世謂之鴻溝,非也。《春秋》昭公八年,秋,蒐於紅。杜預曰:沛國蕭縣西有紅亭,即《地理志》之縣也。景帝三年,封楚元王子富為侯國,王莽之所謂貢矣。(酈道元這裡的紅亭及貢地名與虹縣有關,存疑,待詳考)蓋溝名音同,非楚漢所分也。

又東過蕭縣南,睢水北流注之。

蕭縣南對山,世謂之蕭城南山也。戴延之謂之同孝山,雲:取漢陽城侯劉德所居里名目山也。劉澄之雲:縣南有冒山。未詳孰是也。山有箕谷,谷水北流注猚,世謂之西流水,言水上承梧桐陂,陂水西流,因以為名也。餘嘗徑蕭邑,城右惟是水北注猚水,更無別水,疑即《經》所謂睢水也。縣本蕭叔國,宋附庸,楚滅之。

猚水又東歷龍城,不知誰所創築也。猚水又東徑同孝山北。猚水又東,淨淨溝水注之。水上承梧桐陂。西北流,即劉中書澄之所謂白溝水也。又北入於猚,俗名之曰淨淨溝也。

又東至彭城縣北,東入於泗。

2)睢水

(以上流經地略去)睢水又東徑睢陽縣故城南。

睢水於城之陽,積而為逢洪陂。陂之西南有陂,又東合明水。水上承城南大池,池周千步,南流會睢,謂之明水,絕睢注渙。

睢水又東南流,歷於竹圃。水次綠竹萌渚,菁菁實望,世人言粱王竹園也。

又東,徑谷熟縣故城北。睢水又東,蘄水出焉。又東,徑粟縣故城北。(慄縣,古縣名。秦置,治今河南省夏邑縣。)又東,徑太丘縣故城北。

附圖:

考證泗縣——潼城潼郡童國與潼水

潼水走向圖(衛星圖)

結合附圖,可以清晰得出這樣的結論:猚水或者睢水自谷城(虞城)之下——太丘之上,在文字的敘述上幾乎完全重疊。且,在睢水篇中,酈道元直接就說了徑粟縣(夏邑)故城北,而在猚水篇中不知是酈道元有意還是無意直接“猚水又東,谷水注之”八個字放棄了虞城至蕭縣以西的這段相互重疊的河道。

究其原因即所謂的“猚水”就是“睢水”!如果說“汳水”就是“汴水”是因為它們是同源的小篆文,那麼“猚水”與“睢水”之間差距就是一個簡單的抄寫筆誤;或者連抄寫筆誤都不算,僅僅是印刷時的字跡模糊,最關鍵的是解讀者是否存在故意解讀成如此。而且這種故意“解讀”剛剛好可以掩蓋自我(這裡的自我指酈道元)設定中,可以讓他人顯而易見的看見自己墜入其中的陷阱。

並且在這裡如果以筆誤的方式來解讀“猚水”與“睢水”還有“潼水”它們三者之間的關係,一切就會變得簡單,絕無需酈道元的“谷水之名,蓋因地變,然則谷水即睢水也。”這樣的文字遊戲。

上古時代的潼水因生產力的關係不可能進行大規模的河道開挖工程,並且睢水過蕭縣——相縣——符離這一南北方向的山地也同樣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說睢水在相縣(濉溪附近)北去蕭縣接谷水再接泗水,這則為上古時代的睢水水道。

同時,潼水自靈璧北部的潼山出發一路向潼城附近的潼陂出發。這是在金屬工具沒有大規模的使用前兩條河道的走向。也正是基於此,潼城附近潼陂附近才會成為逐水而居的上古先民的居住地;而等到金屬工具大規模使用後,睢水才有可能在符離附近進行大規模的河流改道施工,隨之也才會出現奪潼水水道而東去;也正是歷史上未曾記載的這次改道導致了潼陂之水在短時間內急劇增多;當然,也只有在潼陂水量大規模的增多後,才有可能引潼陂之水北上與東去。

在宋元之後及至明代後期,睢水(已為改道後的睢水)在黃河反覆的決堤後淤平,又再一次的讓潼陂之水猛增,而此時的潼陂也不知何時早已改名“四山湖”。但這樣的改名換姓,並不是沒有前例、蹤跡全無,拿潼水在泗城(原夏丘城、後虹城)之南為例,在城南谷莊一文中,我們已經看見至少在清末,那條河依然還叫潼水或者潼河。及至近世政權斷疊,而每一次改朝換代也都是各自重新書寫歷史的機會,故而今日泗城以南再無潼水。

至於在上古時期,何以在蕭縣——相縣——符離一線之西的河流走向是如此的混亂呢?原因也是簡單:即遠古時代的古汳水到古蘄水之間,是一個亂流區。但因蕭縣——相縣——符離一線為天然的南北方向的山地阻擋,這一亂流區在這一山地附近也只好不是北上蕭縣,要不就是繞過此山地南去。

同時,在古甾丘、取慮、僮縣、夏丘一帶雖說湖泊眾多,但因為無客水相加,這一小的區域在以疏導為治水宗旨下,依然成為先民的樂土,成為一個在時間座標軸內短暫的桃花源一般的煙火。

及至後世金屬工具的大規模使用,人類在主動的改造自然的過程中,終於使這一區域在西來客水的壓力下,生態產生鉅變,以至於古甾丘、取慮、僮縣等地由地域性的權利中心位置慢慢退出,直至衰變成村落。

十五.

當一行人等,詢問是否有城裡舊物時,有好客的村民指一指一戶人家的門口:那邊有塊石礎,諾,那就是。靠近東城門附近有古水塘,村民取塘底土時,多有城磚瓦當等等舊物出現。

潼水南徑沛國夏丘縣,絕蘄水,又南徑夏丘縣故城西,王莽改曰歸思也。又東南流,徑臨潼戍西,又東南至巉石,西南入淮。——按照酈道元書裡的潼水南去之最古水道,我們可以棄車划船,一徑向南,細數西面的四山、馬鞍山、朱山,中途可系舟婁亭,笑談楚人敗徐於婁林。過枯河頭後折往西南過陡門至夏丘,轉眼也就到現在的縣城了。

前人有感懷之詩,《泗虹合志》卷十八中註明寫作者為無名氏;而在《睢寧縣誌稿》裡此詩的作者為明代的張翼鳳。再按《虹縣誌》與《泗虹合志》卷八,當為張鳳翼:

僮城取慮漢時侯,

國邑曾分最上游;

世代不禁陵谷變,

蘋花無數亂汀洲。

2018-05-14初稿

2018-06-14完稿

參考書目即延伸閱讀:

《漢書匡衡傳》

《北齊書》

《魏書》

《水經注》

《水經注疏》

《隋書地理志》

《舊唐書地理志》

《元和姓纂》

《宋史》

《太平廣記》

《路史》

《太平寰宇記》

《金史·河渠志》

《明一統志》

《大清一統志》

《讀史方輿紀要》

《宿州志》明嘉靖

《泗虹合志》

《虹縣誌》

《蕭縣誌》

《光緒睢寧縣誌稿》

《乾隆靈璧志略》

《姓氏考略》

《童氏宗譜》湖南平江

《古今姓氏書辯證》

《西漢東甌 \閩越內遷對比研究》周運中

《水經注校正》陳橋驛

《泗縣地名錄》

《漢語大詞典》

《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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