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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談《紅樓夢》榮國府的奴才們:“二主子”的惡根性

由 風藝山 發表于 旅遊2022-04-29
簡介作為奴才,這些人地位雖低,但也有些“體面”,跟著主子鞍前馬後,實惠不少,油水也頗多,巧取豪奪的辦法亦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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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奴隸制誕生以來,中國進入長達兩千餘年的所謂“封建社會”,實際上一直是半封建化半奴隸化社會,大多數中國人就淪為奴隸了,直至滿清末年‬。

人只有意識到自己的奴隸地位,知道要與之作鬥爭,才是人。才是“人”的人格意識和主體意識開始萌發了。

未意識到自己的奴隸地位,仍然繼續過著渾渾噩噩的奴隸生活的奴隸,就是十足的奴隸,就不是人。而讚賞美妙的奴隸生活,並對好心與和善的主人感激不盡的奴隸,就是“奴才”。

所以,魯迅先生雖已身處民國,但仍然發出了中國人尚未完成“人”之萌芽的憤嘆。並評之曰“劣根性”。要我說,周先生還是太客氣了,在奴才身上已然是“惡根性”了。

因為,奴才的目標就是要成為“二主子”“半個主子”。到那時,他們會比他們的主子更貪婪,更兇狠,更殘忍,更無所不為。

在《紅樓夢》裡,曹雪芹就塑造了不少讚賞美妙奴隸生活的大、中、小號奴才形象。如賴嬤嬤、平兒、旺兒、興兒、襲人、秋紋、周瑞家的、鮑二、王善保家的等等。

談談《紅樓夢》榮國府的奴才們:“二主子”的惡根性

亦更有因出身無法選擇,雖身為奴隸,卻不願意去當奴才的,甚至拼死相抗,最具代表性的就是晴雯和鴛鴦。

這也是曹雪芹透過自己精心創作出來的藝術形象,對滿清社會現實中的奴隸主義進行的光輝而又無情的批判和鞭撻。

作為奴才,這些人地位雖低,但也有些“體面”,跟著主子鞍前馬後,實惠不少,油水也頗多,巧取豪奪的辦法亦不少。甚至連謀財害命的事兒都敢幹。

如鮑二,他老婆與賈璉通姦,本是被鳳姐羞辱後自盡的,賈璉後來給了他一二百銀子,又給他續了一房。他便“繼續奉承賈璉,不在話下”。

“賈二舍偷娶尤二姨”之後,鮑二便被賈璉撥過去服侍二姐,還有興兒、隆兒都跟過去了。主子們天天“酒過三巡”,他們也日日“菜過五味”。

就這樣,鮑二還嫌不夠安逸,“鮑二家的”(續絃)笑罵他,“喝多了,還不快夾著你那撩子挺屍去!”隆兒來投宿,興兒又奸笑著說:“我們這兒有的是炕!只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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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如寶玉房中的二等小丫頭秋紋,她和麝月是襲人的“哼哈二將”。有一次,她偶然得到王夫人賞的兩件別人揀剩下來的衣裳,便覺得很有面子。

於是,就道出了奴才們的共同心聲:“衣服橫豎年年都有,難得的是這個體面!哪怕是給這屋裡的狗剩下的,我只領太太的恩典!”

晴雯對此嗤之以鼻:“呸!好沒見過世面的小蹄子!那是把好東西給了人,挑剩下的才給你,還充有臉呢!”“……要是我,我就不要!就算衝撞了太太,我也不受這口氣!”

再如襲人,書第五回,賈寶玉在寧府秦可卿那裡逛了太虛幻境之後,情竇初開,回來便要和襲人辦事。

她“知賈母是把自己與了寶玉的,便不在話下”,二話不說,用自己少女的貞操去攀附“準姨娘”的地位,在“初試雲雨情”後,就公然和寶玉稱起“我們”來了。

晴雯照樣不留情面的諷刺她:“明公正道,連個姑娘還沒掙上呢!哪裡就稱起我們來了!別讓我替你們害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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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賈母最看重的恰是潔身自好的晴雯,並非襲人。王夫人揹著賈母將晴雯趕走致死以後,才來彙報抄檢大觀園的事。

賈母彼時還感嘆:“晴雯那孩子,我素日看他好,模樣兒針線言談皆爽利,也只有他將來可以給寶玉使喚。”說襲人只是“沒嘴的葫蘆”。

但就是這個“沒嘴的葫蘆”行動卻利索,併成為王夫人忠實的狗腿子,每月工資也漲了二兩銀子一吊錢。

再來說說“通房大丫頭”平兒,有些人可能對她印象不錯,實際上平兒才是奴才中的“精英”。

因為,她基本上達到了“二層主子”的地位和待遇,一些小事兒她也可以發號施令了,也有管事媳婦婆子們來拍她的馬屁了,故榮國府皆稱“平姑娘”。

書第四十三回,王熙鳳過生日時,賈璉和鮑二家的(前妻)偷情,被鳳姐發現,氣急敗壞的打了平兒,大鬧了一場。

事後,連賈母都知道她受了委屈,要賈璉夫婦賠不是,但平兒卻倒過來給王熙鳳磕頭賠禮,說:“奶奶的千秋,是我惹奶奶生氣,是我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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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此種種,使自己成為女主的“心腹”,從而一步步向“姨娘”的位置爬去。

對此,鴛鴦斥之曰:“你們自以為‬是得了‬結果‬的,將來‬是要‬做姨娘‬的‬。據我‬看‬‬,這天下的事‬未必都‬遂心如意‬,你們‬且‬收著些‬,別‬忒樂‬‬了過了頭‬!”

不僅如此,早先賈璉和多姑娘也有一腿子,她又甘心護起男主,並不向鳳姐告密,可謂兩頭討好,八面玲瓏。這就是當奴才已經當出文化了。

這“多姑娘”正是晴雯的表嫂,晴雯被趕回家以後,賈寶玉偷著來看望她。

正被多姑娘撞見,滿以為他們兩個人會幹出什麼苟且之事,不料卻一清二白,這多姑娘是“賈府上上下下皆被她考試過的”,卻道出一番大實話:

“呸!成日家聽見你風月場中慣作工夫的,我等什麼似的,今兒等著了你。雖然聞名卻不如見面,空長了一個好模樣兒,竟是沒藥性的炮仗,只好裝幌子罷了,倒比我還發訕怕羞。”

曹公妙筆生花,多姑娘看似是諷罵寶玉,實則一是反襯出賈寶玉並不似賈珍賈璉輩那樣荒淫無恥的人品,二是再次印證了他和晴雯之間純潔的感情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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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清朝,“奴才”本是滿族武官對旗主王爺的自稱。自順治入主中原後,漢族官員將“奴才”二字當成絕妙好辭,也自稱“奴才”。從此有清一朝,奴才遍地,不分滿漢。

且“高階點的奴才”漸漸演變成從奴隸階層中,分化出來的“奴隸中的貴族”,比如雍正的家奴年羹堯和曹雪芹的祖父曹寅。

曹寅就是康熙皇帝的包衣奴才,並深得康熙信任和喜愛。所以,曹家三代四人才可以世襲江寧織造達六十年之久。

這就比襲、平又不知高明、高階多少了,這才有了“烈火烹油,鮮花著錦”之盛,“詩禮簪纓,鐘鳴鼎食”之家,最終‬才有了曹雪芹的這本曠世鉅著《紅樓夢》。

別忘了,曹雪芹在書第五十三回,賈府闔家上下在除夕祭祖那一節書裡,我觀那賈氏宗祠的大門兩側的對聯,分明是用廉與恥,血與淚書寫著:

功名貫天,兆姓賴保育之恩;

肝腦塗地,百代仰蒸嘗之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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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保育”和“蒸嘗”對映的即是曹寅之母孫氏,曹雪芹之曾祖母,正是當年因當上了康熙的奶媽,從此開始了曹家歷經一個甲子的盛衰之歷史。

這也是賴大的母親賴嬤嬤,為什麼在鳳姐過生日那一回,能夠和賈母同坐,湊份子取樂的原因。當然也是寶玉的奶媽李嬤嬤,又為何總是肆無忌憚的緣由。

更是迎春的奶媽敢把迎春的累絲金鳳偷著拿出去當了,開賭局“抽頭兒”的原因,因為她們都有些“體面”。

按賈府風俗(實為‬滿清‬皇家‬風俗),“年高且服侍過父母的家人,比年輕的主子還有體面”。按此例,曹雪芹雖未明寫,但賴嬤嬤應該是做過賈赦或賈政奶媽的,加上年紀與賈母相近,因之成為“有頭有臉”的資深嬤嬤。

她已退休了,但不甘寂寞,不時來榮國府逛逛,發揮餘熱。在年輕人面前指手畫腳,在中老年面前奉承拍馬;在自己家中則挖空心思,教訓子孫向上爬,爭名奪利。

其子賴大雖是“家生子”,但已爬上榮國府總管高位,權力了得!

談談《紅樓夢》榮國府的奴才們:“二主子”的惡根性

其孫賴尚榮更是賴嬤嬤的得意之作,“不知怎麼弄神弄鬼”,一出生就被主子“放”出去,擺脫了奴隸身份,還有了名字(其父無名字)。

隨後,竟可以讀書了,也成了個公子哥兒,有丫頭、女僕、奶媽服侍;隨後,竟“選了出來”,捐了個縣令。還蓋了個園子,在探春眼裡“亦有幾處樓臺軒館,驚人駭目的”!

探春“才自精明志自高”,雖為庶出,但自小在賈母和王夫人處長大,那也算是見過世面的大家千金。

在她看來,連賴家花園都已“駭目”了,可見奴才們一旦上位成功,其奢侈腐化程度一點也不亞於主子們。

待其理家之時,還是從賴家花園汲取了一定的管理經驗,這倒是主子反向奴才學習起來了!

事實上,曹公祖父曹寅、舅爺李煦、父親曹顒、嗣父曹頫在給康熙、雍正的奏摺中使用“奴才”的頻率,想來也絕不會比襲、平、賴輩少些。

談談《紅樓夢》榮國府的奴才們:“二主子”的惡根性

曹公寫作《紅樓夢》就是以曹家家史為素材和背景,成功塑造了賈府眾奴才的典型形象。

在這些家奴的譜牒中,賴家堪稱奴才“世家”,已“熬了三四輩子”,賴嬤嬤毫無疑問是這個奴才家族的“老封君”。

雖然這個老奴才出場並不多,但她卻是一個最具代表性、典型性的奴才形象,與男性老奴才焦大,堪稱《紅樓夢》奴才形象之“雙絕”。

這兩個老傢伙一個男,一個女,一個在東府,一個在西府,一個為保護老主子立了戰功,一個是服侍少主子立了大功。

後來,一個以罵主而著名,“如今哪承望生下這些畜生來,爬灰的爬灰,養小叔子的養小叔子!我要到祠堂哭太爺去!”

一個以頌主而著稱,“在那邊是兒媳婦,這邊是內侄女,不向著婆婆、姑媽倒向著別人。這兒媳婦成了陌路人,內侄女竟也成了外侄女了!”

聽著跟繞口令似的。這兩個老奴也算是經過見過,亦都是口才與心術皆了得。

這麼看來,賈寶玉對李嬤嬤的痛恨也不是沒來由的,是曹雪芹深恨之!“元迎探惜”是為“原應嘆息”,“賈王薛史”實為“家亡血史”!

談談《紅樓夢》榮國府的奴才們:“二主子”的惡根性

一句話,由主子和奴才所構建的“主奴社會”才是賈府這個大家族乃至所謂“封建社會”的本質核心。

但“主奴綜合特質”決定了不管是主子還是奴才,他們皆在長期的壓抑和自我壓抑的生存環境與條件下,都患上了嚴重的人格分裂症,被迫害‬妄想症,狂躁症,各種精神病。

也失去了基本的人性和真情實感,產生了種種扭曲心理和變態行為。總之,他們的生存和精神狀態都是畸形的。

亦正如賴嬤嬤所言的,“奴才自有幾多辛酸苦楚,你哪裡知道那‘奴才’兩個字是怎麼寫的?”

可‬雖然酸楚,亦不能阻擋奴才們繼續前進。他們在感謝主子的大恩大德的同時,也在不停的沾光汱水,甚而挖主子的牆角,恩將仇報。

當然,主子和奴才的關係本就是一種既互利又互害的相生相剋的畸形關係。最終,一起走向必然的滅亡。

但是大多數奴才,一生一世都是跪著的。為了苟活、苟安、苟全,他們是不吝讓人格受辱,靈魂掏空的,以至於不惜自賤、自侮、自甘墮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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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鋒 辛丑初冬寫於大理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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