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秦風雲：10、西回關中︳第十二節：關中出現了二位“雍州刺史”

【題記：本文為長篇傳記式歷史小說《前秦風雲》第一部「氐族少年」第十章「西回關中」第十二節】

【導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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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節內容回顧

：西歸途中，苻堅每天都要到祖父苻洪的靈柩前祭奠，得到了伯父苻健的稱讚。大戰在即，苻健突然決定，將父親和他們兄弟都曾擔任的龍驤將軍這一“世職”，授予年僅十三歲的侄兒苻堅。這個舉動讓他的弟弟苻雄感到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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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節內容簡介

：潼關之戰並沒有預期的那麼激烈，苻健順利地進入關中。此時，他和佔據長安的杜洪都自稱晉朝的雍州刺史。他決定將身段放低，主動致信杜洪，並送去大量的珍寶。在信中，他的言辭十分卑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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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發生時間

：350年八月。

地點

：由潼關前往長安的渭南道上。

被譽為中華民族母親河的黃河，在南北走向的晉陝大峽谷內奔流了一千五百多里後，來到潼關地帶，南面迎來大秦嶺的擁抱，北面又有中條山脈的不捨，於是便來了一個近乎九十度的急轉彎，在兩座山脈的擁抱下掉頭東行，尋找大海去了。

潼關位於關中東部、渭水下游，南有秦嶺為障，北有黃河作塹，渭、洛（即北洛河）二川會大河抱關而下，東有年頭原居高臨下，西近華山，周圍山峰相連，谷深崖絕，中間一條狹窄的通道“車不併轅，馬不併列”，控制著長安至洛陽驛道的要衝，號稱“關門扼九州，飛鳥不能逾”，是進出三秦的鎖鑰，有著“畿內首險”、“四鎮咽喉”、“百二重關”等等美譽，護佑關中，虎視中原。

山河險峻處，必有好風景。春秋戰國時期這一帶名叫“桃林塞”，有綿延百里的桃樹桃花。南面的秦嶺峰巒起伏，峰在雲上，雲在峰中，如鑲似嵌，飄忽不定，令人賞心悅目。跟潼關隔河相守的是風陵渡，相傳女媧安葬在那裡，她的墓被稱為“風陵”。古往今來，秦嶺雲屏傾倒了無數文人墨客，風陵曉渡也不知見證了幾多世間滄桑。

潼關區域地形圖

這一次潼關之戰的結果，出乎交戰雙方的預判。苻健方面，他和他的將士都不曾想到，守關的人這麼不堪一擊，他們只是付出很小的傷亡就順利奪取了這道天下名關。杜洪方面，他萬萬沒有料到，號稱關中名將的張先，會輸得如此乾淨利落。

戰前，杜洪曾派人給苻健送來一封書信，信中他對遠道而來的氐族首領極盡羞辱，似乎這樣就可以將對方罵走。

天算不如人算。西歸的氐族部眾從首領到兵卒，都抱定了必勝的信念。主將鄧羌身先士卒，不避弓矢。副將石越更是玩命，赤膊上陣。獵戶出身的郭慶還藏著一手絕活，他憑藉麻繩攀援，翻越了城東的那道深溝。儘管只過去了十幾名勇士，卻極大地動搖了守關人的信心。張先雖然驍勇，但在排兵佈陣上卻犯了迷糊，他自恃有險可據，只安排少數人守關城，將所率一萬三千兵馬的大部分放在了潼關北面。他覺得這樣既可保持防守的縱深，又能對已從蒲津突入河西的另一路敵軍形成警戒。

規模較大的戰事發生在潼關城北，但很快也見出分曉。已是雄關在手的氐族將士，此時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建功立業，一個個如下山的猛虎，很快就將張先的一萬人馬衝得七零八落。剛剛將關中鎖鑰丟失的張先無心戀戰，倉皇逃往長安。

“元才，接下來該怎麼辦？”戰火的硝煙中，苻健在馬上詢問弟弟。

氐族首領苻健

勝利來得如此輕而易舉，氐族將士們都在歡呼雀躍。苻雄將目光收回，答道：“現在還不是歡慶勝利的時候！戰國時，關東諸侯聯兵仰關攻秦，秦人開關迎敵，九國之師在關外徘徊，不敢貿然進入。杜洪不會甘心失敗，必將聯合關中各部反撲。現在大軍當繼續沿渭南道疾行，先找個地方把家眷安頓下來，然後伺機向渭北進軍。與此同時，要令苻菁、魚遵迅速在渭北展開，抓緊攻城略地。”

“安生先生，你說呢？”

王墜點著頭回答：“就按元才說的辦！我看赤水城（今陝西渭南市華州區赤水鎮地帶）是個好去處，大帥不妨先佔據赤水，跟長安城中的杜洪形成對峙之勢，然後等待時局的變化。”

“好。傳令，向赤水城進發！”

由潼關前往長安的大道在渭水南岸，故被稱作渭南道。沿途經行華陰（治所一說在今華陰市磯峪鄉華倉遺址，一說在該市五方鄉地帶）、鄭（治所在今陝西渭南市華州區華州街道地帶）、新豐（治所在今西安臨潼區零口街道地帶）、陰盤（晉代治所在今臨潼區新豐街道劉寨村李家坡地帶）和霸城（治所在今西安灞橋區新築街道地帶）等縣地界。

在開赴赤水城的途中，苻健和苻雄將雷弱兒、王墜、毛貴等大頭領召集到一塊，一邊行進一邊計議接下來的部署。

苻雄（字元才）

“安生先生，在潼關你說等待時局的變化，我看你言猶未盡，願聞其詳！”苻雄對並馬而行的王墜說。

王墜答道：“此次潼關之戰，並未重現當年馬超、韓遂聯兵十萬的情形，並非關中無兵可調，而是諸部都在擁兵觀望。如今關中有二位雍州刺史，誰勝誰負、高低優劣，潼關一戰已見分曉……”

“杜氏為京兆大族，其實力和影響也不可小覷。”苻健提醒說。

“是啊！”王墜接著說，“京兆杜氏起家於前漢，漢武帝時杜周官至御史大夫，到漢宣帝時他的兒子杜延年也做上了此官，人稱‘大杜’、‘小杜’。正是他們父子二代為相，京兆杜氏遂成高門。及至魏晉，‘小杜’這一支出了個杜恕，做過幽州刺史，他的兒子杜預更是成了晉朝的名臣。至於眼下的這位杜洪，其實算不上京兆杜氏的嫡派子孫。大帥，此時渭北已有好幾位友人在恭候你大駕光臨呢！”

“哦？”苻健露出納悶的表情，“我少小隨父東遷，在這裡並不曾交朋結友啊。”

“呵呵，”王墜莞爾一笑，“這人嘛，圖的是緣分。天天見面，未必就是朋友；不曾謀面，反倒惺惺相惜。毛貴大人可是深諳這個道理呢！”

王墜（字安生）

“嘿嘿，安生你在抬舉我呢！”毛貴接過了話茬，“不過大帥還記得吧，我在枋頭就說過，當派人聯絡故舊，讓他們裡應外合。別的人我不敢擔保，眼下據有高陵（今西安高陵區西南地帶）的毛受跟我是同宗，當年我跟隨大帥由高陸退保隴山，他留了下來。說服他歸附大帥，應當不成問題。”

苻健聽後豁然開朗：“你不提醒，我還真的忘記了！他跟我們同屬一族，又是你的同宗，正可結交！”

“還有呢！”雷弱兒也加入進來，興奮地說：“駐屯好畤（今陝西乾縣東部地帶）的徐磋，跟徐盛、徐成哥倆也屬同宗；至於拒守黃白城（今陝西三原縣東北地帶）的白犢，雖說我跟他並無往來，也不妨試一試。”白犢也是羌族人。

苻雄說：“這三位眼下各自擁眾數萬，一旦他們歸附大帥，長安以北就不復為杜洪所有了！”

苻健用手中的馬鞭指著前面的一處驛亭說：“那我們就立說立行吧！”他扭頭吩咐苻產：“快取筆墨來！”

來到驛亭，筆墨已經備好，雷弱兒和毛貴就著亭內的一方石臺，開始寫信。苻健靜坐一旁，若有所思。

部落羌族頭領雷弱兒

二人很快就將信寫好，正要呈首領過目，苻健示意交給苻雄。在苻雄和王墜看信的時候，苻健自己也拿起了筆，稍加思索後在一方白絹上面書寫起來，一邊寫一邊對苻產說：“去把呂婆樓叫來。”

“大帥！”呂婆樓很快就來了。

“婆樓，你去挑選一些上等的珍寶，用兩隻箱子裝好，然後放到我的坐騎上面去。”苻健吩咐道。

“大帥，還是另找一匹馬吧？”呂婆樓未解其意。

“不，就用我的馬。”苻健此時已經書寫完畢，也將那方白絹遞給苻雄，笑著說：“你們都在交朋結友，我豈甘落後？不妨也跟我的那位同僚套套近乎！”

原來，他給杜洪寫了一封信，言辭很是謙卑，說潼關之戰只是一場誤會，他先奉送一些珍寶，打算擇日前往長安，屆時將會同各路豪強擁立杜洪為關中共主。苻雄看完，把信交給了王墜。

珍寶準備好了。亭外，呂婆樓牽著首領的馬，正向雷弱兒和毛貴等人嘀咕：“這可是一匹名馬，花了大價錢，如今又是大帥的坐騎，豈可送人呢！”

苻健也走到了亭外，對眾人說：“我的馬，我做主。派誰送過去呢？”

呂婆樓

大約擔心這差事會落到自己的頭上，心有不甘的呂婆樓將手中的韁繩悄悄地塞給了苻產，撅著嘴走開了。苻產挺身而出：“大帥，讓末將去吧！”西歸的途中，他擔任首領的貼身扈從。

苻健想了想說：“既然婆樓不樂意，那就你去吧。再挑兩個兵卒。你們跟著杜洪的人一道去。”杜洪的信使尚滯留在軍中。

一切佈置妥當，苻健有些不捨地拍了拍自己的坐騎，說：“夥計，委屈你了。你先行一步，我們回頭再見！”

王墜笑問：“大帥為何想到致書杜洪呢？”

苻健答道：“他給我寫了信，我尚未回覆，此其一；你提醒了我，現如今關中可是有二位雍州刺史，凡事都有個先來後到，我就權當送上個名帖吧，此其二；雖然他在信中將我罵了個狗血噴頭，似乎這雍州刺史天生就該由他來做，但我正是從中看出了他外強中乾，成不了大事，得感謝他，此其三。有此三者，你說這信我該不該寫呢？”

“該！”

說完，大家一齊笑了起來。

上節：前秦風雲：10、西回關中︳第十一節：十三歲苻堅做上了龍驤將軍

下節：

長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