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藥酒極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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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國是世界上最早開始釀酒的國家之一。

在我國古代的醫療體系中，

酒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藥酒更是盛開在

我國古代醫學史上的一朵奇葩。

在中國人眼裡，

有什麼是不能被泡進酒裡的呢？

一般來說，我們普遍認為的藥酒是

用酒來浸漬藥物

所製成的酒，或者是

以藥入曲

，即和藥物同時釀製的酒。

《漢書·食貨志》中曾說：

“酒為百藥之長”

，但是實際上，我國藥酒的發展史比這句話存在的時間要長得多，其歷史可以遠溯至

殷商時期

。

根據《尚書》的記載，以及學者對殷墟的考古發掘資料的整理，不難看出在殷商時代，我國先民已經掌握了用麴櫱釀酒的技術。更讓人意外的是，在羅振玉教授在對殷墟中出土的甲骨文進行考證時發現了

“鬯其酒”

的記載。

鬯 ［ chàng ］。圖源：百度漢語

對照後來漢代班固

《白虎通義·考黜》

中的釋義：

“鬯者，以百草之香，鬱金合而釀之成為鬯”

，可見，“鬯”是一種用芳香性植物配製而成的藥酒。

班固畫像。圖源：網路

雖然，這其中的“百草之香”具體指什麼，“鬱金”是不是指的鬱金香還有待考證。但是我們這並不妨礙我們可以推測，至遲在商代時，醫生們已經開始使用藥酒，並初步懂得藥酒的道理了。

到周代的時候，我國先民的釀酒技術日臻完善，飲酒也越來越普遍。為規範人們的飲酒行為，朝廷還專門設立了管理釀酒的官員——

酒正

。

然而在周代，完善的不僅僅有釀酒機構，還有“醫療機構”。《周禮·天官·食醫》中曾記載：西周時期有設

“食醫中士二人，掌和王之六食、六飲、六膳、百羞、百醬、八珍之齊（劑）。”

其中，食醫就是掌管君王飲食營養的醫生。六飲則是指“水、漿、醴、涼、醬、酏”，其中醴指的就是酒。由此可見，周人已經把酒作為食療保健品在使用了。

《周禮》影印版（部分）。圖源：北京保利

到先秦時期，我國中醫的發展已經到了可觀的程度。在這一時期的醫學著作《黃帝內經》中的

《素問·湯液醪醴論》

中，還對酒的製作方法及功用做了專題性的論述：

“自古聖人之作湯液積醴者，以為備耳…… 中古之世，道德稍衰，邪氣時至，服之萬全。”

說明古人對用酒來冶病是非常重視的。

《史記·扁鵲倉公列傳》中也還曾記載過名醫扁鵲對酒的看法

“其在腸胃，酒醪之所及也。”

扁鵲畫像。圖源：網路

到漢代的時候，中藥方劑得到了進一步的發展，藥酒在臨床上應用的

針對性

也大大增強，療效也有所提升。

1973年，在對馬王堆漢墓的考古發掘中，出土了一批帛書，其中在

《養生方》

和

《雜療方》

上現存的文字中還能依稀辨認出6個藥酒方。酒方中不僅記載了藥酒製作過程和製作方法，還記載了藥酒的主治功能。是我國現存最古老的藥酒釀製方。

另外，孫思邈所說的“一人飲，一家無疫；一家飲，一里無疫”的

屠蘇酒

，也創制於這一時期。屠蘇酒的創制者就是我國曆史上的另外一位名醫——

華佗

。除屠蘇酒之外，華佗的另外一個藥方也童叟皆知，它就是

麻沸散

，這方我國最早的麻醉劑也需要和酒而服。

漢代的時候，藥酒方劑得到了大發展。但是在後世的發展過程中，藥酒也曾誤入過歧途。魏晉時期，一股服食五石散之風在社會上大為盛行。

竹林七賢。圖源：網路

五石散又叫寒食散，需要和酒而服。在當時的人看來，服用五石散不僅能讓人精神健旺、延年益壽，還能美容養顏。服散之後，為讓藥力發散出來，所以要依賴熱酒行藥，還不能穿緊身的衣服。但是，

殊不知五石散在本質上，其實是一種毒藥。

隋唐時期，是藥酒使用最廣泛的時期。其中，記載藥酒酒方最為豐富的要數孫思邈的

《千金方》

，有80首之多。

孫思邈畫像。圖源：網路

但是關於藥酒，《千金方》更重要的價值在於，孫思邈對於

酒和酒劑的毒副作用

有了更加清晰的認識。他認為

酒性酷熱，長時間大量酗酒會傷害臟腑。

從這句話中可以看出，當時的人已經開始意識到了酗酒的危害。因此，當時的醫者還研製了很多對應的解酒方劑，如

治飲酒頭痛方

、

治飲酒中毒方

、

治酒醉不醒方

等等。

到宋元時期，藥酒已經不再侷限於透過浸漬藥物才能得到藥酒，

以藥入曲

的方法開始盛行。單在朱翼中所著的

《北山酒經》

中就記載有13種藥曲，如香桂曲、瑤泉曲等。

《北山酒經》影印版。圖源：網路

並且在這一時期，除了藥酒的治病療疾作用之外，宋人也開始愈發地重視藥酒的養身延年、美容保健的作用。

元代建都北京之後，更是成為了名酒匯聚的中心。各種名酒隨著往來的商客而來，羌族的枸杞酒、地黃酒，大漠南北的鹿角酒、羊羔酒，東北各族的松節酒、松根酒，南方的五加皮酒、茯苓酒等等，可謂異彩紛呈。

到明清的時候，有養生保健作用的藥酒得到了進一步的發展。在明代宮廷內名噪金殿的

“滿殿香”

就是用白朮、白檀香等各種藥物，以及糯米粉等釀製而成的。

桂花酒。圖源：網路

如果說明宮裡最流行的是“滿殿香”，那麼清宮裡最流行的應該就要屬

“夜合枝酒”

了，夜合枝就是合歡樹枝。這種藥酒中的釀製過程中，不僅用了合歡樹的樹枝之外，還用了柏枝、槐枝、桑枝等其他樹枝。

除了各種樹枝以外，清朝計程車人也非常偏愛各種花果所釀的露酒，玫瑰露、山楂露、蓮花白等，認為這些露酒有“保元固本，益壽延齡”的功效。

合歡花。圖源：花瓣@萌了個豆

看到這裡，我們不難發現，到清朝的時候，大家所認為的藥酒已經不再侷限於用藥材釀製或泡製的酒，花果酒也成為了大家的心頭好。

我國釀製藥酒的歷史源遠流長，大大推動了我國中醫的發展。其過程中有過極高的成就，也走過彎路，但是不可否認的是，

中國的醫者一直在用盡所有的辦法拯救生命。

中國古代名醫——有什麼就用什麼，能怎樣去拯救生命就怎樣去拯救生命。

最後，還需要說一句的是。雖然藥酒是我國古代醫學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但是用蛇、穿山甲等野生動物來泡藥酒是真的

不提倡

的。且不說，飲用這些野味藥酒是不是真的有益人體健康，單就這些野生動物身上可能攜帶的

細菌和病毒

來說，就是人類所不能抵抗的。

日前，全國人大常委會已經通過了

關於全面禁止非法野生動物交易、革除濫食野生動物陋習、切實保障人民群眾生命健康安全的決定

，確立了全面禁止食用野生動物的制度。相信未來會有更多的人意識到食用野生動物，飲用野味藥酒的危害。

圖源：新浪微博@央視新聞

我們要認識到藥酒的益處，

並將之發揚光大。

我們也同樣要認識到藥酒的弊端，加以甄別。

這樣才能讓藥酒成為“藥”，

而不是“毒”。

參考資料：

［1］李林，《中國藥酒溯源三議》，中醫文獻雜誌；

［2］僧海霞，《唐宋時期敦煌藥酒文化透視——基於藥用酒狀況的敦煌文書考察》，甘肅社會科學；

［3］田育誠，《試論中國古代藥酒》，中華醫史雜誌；

［4］陳熠，《中國藥酒的起源和發展》，江西中醫藥；

［5］邱少平，《淺析魏晉服食五石散成風之因》，南京中醫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