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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重天》第三章樹大風驟

由 汪堯 發表于 旅遊2022-01-11
簡介殊不知,這生意本就是憑產品、服務,贏得市場,賺取利潤,但龐承慶卻並不這麼認為,在他眼中,若不是方紳途中攪了進來,從其手中搶走生意,龐家錢莊的生意,也不會這般迅速衰敗下來

龐姓取名家淇如何解

方家生意風生水起之時,有人羨慕,有人欽佩,自然難免也招來別人的嫉恨。話說,吳縣也有一龐姓大族,其族中更是出了一位牛人,此人名為龐玉霖,乃進士及第出身,後官拜尚書。正可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因著龐玉霖在朝位居要職,所以族中子弟亦多能得其扶保,獲有一官半職,縱使那些沒有混跡官場的族人,也能賴其名望,頗受照拂。

這龐玉霖原是兄弟二人,玉霖長兄名為玉霆,玉霆因病壯年棄世,膝下育有兩子,長子取名龐承賢,次子取名龐承慶。自玉霆過世後,承賢、承慶兄弟二人,長自雨霖膝下,叔侄間感情至厚。及其長,龐承賢有叔父從旁幫扶,也當上了吳地縣丞,而後一路仕路坦途,未過幾年,便已官至知州。而龐承慶則是性情散漫,無心仕途,倒是對生意饒有興趣。玉霖見此,倒也不以為意,既然仕途已為子侄鋪就,倘若子侄無心向此,也是無可奈何,只希望庶己無愧罷了,這樣便也算對得起兄長託孤之重。

龐玉霖為官這些年,在老家也置辦了不少田產,雖說族中人丁還算興旺,但玉霖這一脈,倒是算不上興旺,長兄壯年過世,只餘兩子,而自己膝下卻也只有一子一女,且長子常年為官在外,輾轉異地,於家中瑣事自然是顧不上的,次女則聯姻於同僚之子,業已出閣,而玉霖又是位居中樞,少有閒暇。如今,承慶既然無意仕途,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龐家這些家業,終歸是要有人打理,倘若假手外人,總是不太放心,既然承慶有心於此,龐玉霖便將龐家所有產業都交到了承慶手上。

承慶的確也是一把經商好手,加之又有至親三人在朝為官,所以龐家生意便日漸興旺,鼎盛不敗。龐家生意主要涉獵茶葉、食鹽、錢莊等,正所謂‘朝中有人好辦事’,從龐家的生意中便能看出端倪,知道此言非虛。茶葉、食鹽這些雖是官營,因著龐家關係,本地官員倒也樂意奉承獻媚,溜鬚拍馬,所以龐承慶很快便拿到茶葉經營權,以及經營鹽業的鹽引。茶葉、鹽業皆是暴利,所以龐家生意在很短時間內便迅速發展起來。

在朝為官,很多時候難免要花錢打點、疏通上下,因著承慶經商得力,所以龐玉霖父子以及長兄承賢,從不用為錢財之事發愁。反之亦然,也正有龐家三人在外為官,所以龐承慶的生意才能做得這般順風順水,要風斷然不會有雨,可謂坦途一片,全是開闊地,並無半點艱辛崎嶇。

後來,方紳開棉布織布坊、染布坊,因為與龐家生意,並無衝突,所以承慶一時倒也未曾放在心上。再後來,方家又開起了福裕隆錢莊,這便和龐家寶恆通錢莊有了生意上的衝突。剛開始,福裕隆面向普通百姓提供小額有息存貸業務,不單其他人覺得此舉是一步廢棋,連承慶也是冷眼旁觀,深信方紳乃是自己挖了個坑,並且義無反顧地向裡跳,想拉都拉不住,更何況還有人是想著背後推上一把。所以,直到此時龐承慶都未曾將方家的福裕隆放在眼裡,於他而言,福裕隆不過是一現曇花,徒具噱頭,並不會對寶恆通有絲毫威脅。

然而,事情的發展卻總是能夠讓所有人大跌眼鏡,瞠目結舌。福裕隆非但不是一現曇花,反倒是像極了那萬年青,福裕隆生意越做越好,口碑在百姓間交口傳播,都知道流言和蜚語傳播最快,而良好的口碑,亦是如此。方紳的聲名也隨之家喻戶曉,所以不論普通百姓,亦或是逐利而生的商人,都喜歡跟福裕隆做生意,因為他們都深信福裕隆的信譽,可以放心存貸。隨著福裕隆門前車水馬龍,而寶恆通卻變得門可羅雀,一落千丈,全然沒有了往昔的風光。此後,龐承慶雖也仿著福裕隆,辦起了相似的業務,卻是一步慢,步步慢,寶恆通也再難恢復往日盛景,不過是艱難維繼,苦苦掙扎而已。

方家生意在方紳的經營下,如滾雪球般,不斷壯大。這雪球剛滾之時,可能並不起眼,甚至令人覺得頗為渺小,速度遲緩。但隨著時間的延展,雪球則會越滾越大,而且大起來的速度也是令人瞠目,最後甚至能引起雪崩。方家的生意也正是如此,剛開始幾年,仿若滾雪球初期的蟄伏,而現在則是大的讓人只能仰視,歎為觀止,並且最終引發了雪崩,而被這雪崩掩埋的,正是龐承慶和寶恆通。

‘樹大招風易,人紅是非多’。一個人若是籍籍無名,總能平淡度日,倘若一朝有了名氣,這是非彷彿是尋著氣息似的,便飛到了你的身邊,縈繞在側,驅之不去,不勝煩擾。所以,自從方家生意愈做愈大,難免會招致他人怨忿妒忌,暗中使壞。其中,猶以龐承慶為甚,自從福裕隆搶走了寶恆通的大半業務,龐承慶便已心生憤恨。殊不知,這生意本就是憑產品、服務,贏得市場,賺取利潤,但龐承慶卻並不這麼認為,在他眼中,若不是方紳途中攪了進來,從其手中搶走生意,龐家錢莊的生意,也不會這般迅速衰敗下來。所以,龐承慶心中便視方紳為仇讎,暗中總在忖度,如何才能將生意重新做起來,從而將方家生意擠壓下去,這心中彷彿總是憋著一股子怨氣。

奈何,龐承慶雖也想了很多方法,生產與方家同樣的產品,連服務模式都照搬無遺,饒是如此,客戶卻仍是不買賬,還是照常與方家業務往來。而後,承慶將自己東西降價,售價總是比方家偏低一成左右。這樣一來,倒是見了起色。

過不多久,方紳也跟著降價,方家降價後,價格並不會比龐家價格低,但同樣價格,方家東西又比龐家的質量要好,所以顧客仍是會選擇方家東西。再到後來,承慶索性虧本售貨,這樣一來,方紳並沒有跟風降價,在方紳看來,商人經商首要以利益為衡量,萬不能為了競爭而競爭,惡性競價,虧本售貨。而且,方紳知道,龐承慶這個方法無異於飲鴆止渴,殺雞取卵,透過虧本售貨,短期來看,銷量是上來了,看似顧客也被都招攬回來,殊不知,當虧本售貨時,顧客越多,自己貼賠進去的也就越多,不是明智之舉。長遠來看,這種辦法不過是一時權宜罷了,很難維繼下去,若是這麼一直虧損下去,任你金山銀山也是不夠貼補。所以,當龐承慶賠本售貨之時,方紳並沒有隨風跟進,他深知哪怕是微利也好,總不能虧本出售,這好比一劑毒藥,雖解了一時之渴,但隨後卻要承受剜肉蝕骨之痛,甚至還會為此喪了性命,可謂得不償失。

對於眾多顧客而言,自然是貨比多家,奔著物美價廉而來,一方降價了,顧客自然會多買你的東西,但這樣的虧損,持續一段時間後,而另外一家價格與之又相差無幾,終是逃不過兩種結局,要麼降價一方堅持不下,回到以前價格,如此一來,顧客便會從同等價格貨物中,比較哪個質量更好,繼而購買;另外一種情況,降價一方為了維繼降價策略,又想不使自己虧損過多,便自然會從成本上做文章,這樣一來,雖然價格會相對低上一些,但產品質量卻也降低了不少,如此一來便失去了商家賴以生存的口碑和招牌,這更是得不償失。方紳自一開始,便看到了結局,他深信惡性降價的手段,不會有善果,最終結出來的肯定是苦果,而且是苦到令人肝顫。最後,承慶這一番折騰,於方紳而言,非但無害,反而會有更多助益。

龐承慶眼見兩次三番的手段,都被方紳見招拆招,看似不費力氣般便化解了。特別令承慶著惱的是,經過這番降價,非但沒有傷到方家分毫,反倒是令自己有些傷了元氣,雖說沒到傷筋動骨的地步,但的確虧損不少。於承慶而言,虧損些錢財倒是小事,想著我龐氏一門出了三位達官,且自經商以來,無不是呼風得風、喚雨得雨,何曾受過今日這般屈辱,所以每每念及於此,承慶都是氣惱衝頭、牙根亂顫。

雖說,方紳與龐承慶之間競爭,都是正常手段,明裡來明裡去,從未用過什麼陰詭手段,饒是如此,仍是令溫婉難以心安,她自然知道自己丈夫的為人,奈何即便是謙謙君子,碰到了那心懷惡腸的小人,怕也是要吃暗虧,有口難言。

這晚,一家人用過晚飯,陸續散去,廳中只剩溫婉與方紳。溫婉只是靜靜地望著丈夫,眼中滿是憂慮,說是憂慮,但更多的卻是擔心。過了很久,溫婉方才開口對方紳說道:“眼下跟龐家這般纏鬥下去,我怕龐家人會對你不利,平日裡務必要照顧好自己。”

“我與龐家生意上雖有些競爭,左不過都是些正常的生意競爭罷了,我從未用過什麼見不得光的陰損手段,再者說,這朗朗乾坤之下,我一不作奸、二不犯科,縱是他龐家勢大財粗,又能對我怎樣?總不能生安硬扣,胡亂羅織於我吧。”

“話雖如此,可是想他龐家,三人在朝為官,而那龐承慶平素裡都知道的,並不是一個善與之人。我自然知道你平日為人,斷不會耍詐偷奸,但我們也不能以君子之心類推小人,‘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還是要多多留意,不要著了小人的道才是。雖說,我們不用陰詭之道行事,但卻也需防著小人黑手使絆。君子是得人恩果千年記,小人則是睚眥之仇必報,如今你動了別人嘴裡的肥肉,他如何不會報復?依我看來,不若但凡是他龐家經營的生意,我們都不要染指,這樣一來,便也不會與他們有什麼衝突了,你我守著自己家中的生意,也可安穩度日,我並不求夫君大富大貴,惟願翁婆康泰,夫婦同心,子孝孫賢,你若平安順遂,我縱是粗茶淡飯,也是甘之如飴。”

方紳望了望妻子,溫婉滿眼都是似水的溫柔,令他剛才的氣憤都消散無蹤,妻子這是在為自己擔心,方紳如何又會不知?方紳知道溫婉的擔心,也並非全然無因,這龐家在朝有勢是真,而龐承慶仗勢巧取豪奪亦是不假。

沉默了片刻後,方紳挨坐溫婉旁,輕攬其肩,低語安慰道:“我知你,如你知我一般。自始之初,我做生意便並非單單為了逐利,若只為謀得私利,以我們現在的家資,後半生也足可無憂。之所以如此,不過是想多做些多力所能及之事、略盡綿薄之力,至於錢莊、茶葉生意,自始至終,也並不曾想過擠佔他人生意,不過是順勢而為罷了。說到茶葉生意,因我深知,那些茶農雖每日辛勤勞作,卻是鮮能喝上自己產的一杯好茶,正是‘四海無閒田,農夫猶餓死‘,亦如‘遍身羅綺者,不是養蠶人’,這豈不可悲?再說錢莊生意,錢莊是盤活商業的重要手段,能夠使周邊閒散資金充分盤活,而且我們福裕隆錢莊,也能為需要資金週轉的相鄰百姓提供服務,這都是其它錢莊所沒有的,這樣既為存客帶來利潤,也解了借客的燃眉之急,實是一舉多得。誠然,這些生意也為我們帶來可觀的利潤,但又有何不可?實心用事之人,難道必須清貧,不能獲利?若僅是因著公平競爭的緣故,令龐家生意敗了下去,就要心生歹念,於我不利,那氣量未免太小,格局未免太窄。而且,雖說他龐家一門,有三人在朝為官,正是如此,所以才要更加顧慮影響,況且我方家生意都是正當經營,從無欺詐,他們便更沒有什麼由頭對我不利,且這天下又不單隻他龐家一姓在朝為官,若真是生安硬扣,自然也有申冤說理之處。”

“就知道很難說動你,我這方才說了你一句,你那總有十句在等著我哩。還是那句話,‘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你切要聽我,遇事但凡可以退讓一步,莫要與他龐家爭長論短,出門在外,務必注意安全,時刻留心。雖說了這許多,若不能時刻在你身旁,總覺不能心安。”溫婉仍是面露憂色,心難自安。

“夫人且放寬心,家中上有高堂,下有幼子,還有一個端淑賢良的妻子,令我牽腸掛肚,我自然會格外顧惜自己,誓要完璧歸趙,每日回來,都會還你一個全須全尾的夫君。”方紳玩笑似的說到。

“還笑呢?”溫婉看似生氣般,輕打了下方紳。

“你還知道,是上有老、下有妻小的嗎?你才是那個令人牽腸掛肚,時時憂心的人。每日,只有看到你平安歸來,我這懸著的心方能著落,不然總是掛念。無論處在何時,走至何處,都要記著,家中門長為你開,等你歸來,你若未歸,燭火不熄。”

“夫人用心,我怎能不知,這裡是我的根,正如鳥的巢穴一樣,只有在這,我才能睡得安穩,眠的踏實。再者說了,生意場,本就是各憑本事,能者上,庸者下,我與龐家是再正常不過的競爭關係,也未結下仇怨,他龐家生意要數鹽業為首,眼下我們錢莊、茶葉等生意,與龐家雖有些衝擊,但並未動搖他們的根本,且我從未有過染指鹽業之念,想來龐家也不會對我不利,這個你大可放心了吧,事情不似你想的那般糟糕。”

“話雖如此,但害人之心不能有,防人之心卻是萬萬不可無的,尤其是那小人之心,更是難以忖度,多多留意,處處留心,總不為過。”

夫妻二人,私語連連,一言一語,剪燭夜話,不覺間已漏夜過半,方才熄燈閉窗,相攜入榻,自是情深綿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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