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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筆:陽光朗照石角寨

由 林下筆記 發表于 旅遊2021-10-09
簡介坐在石角寨山頂,仰望蒼蒼莽莽的天空,感覺在一山的光裡,往事從四面八方洶湧而來

上海最高的山是什麼山

隨筆:陽光朗照石角寨

隨筆:陽光朗照石角寨

坐在石角寨山頂,仰望蒼蒼莽莽的天空,感覺在一山的光裡,往事從四面八方洶湧而來。無需有意識地想象,就知道頭頂上會有鳥兒飛翔、山坡上會有羊兒吃草、小河裡會有魚兒遊動、老林裡會有野豬覓食。我很享受這種感覺,尤其在感到自己很累的時候。這種感覺,讓我觸控到了真實以及由真實而帶來的安全、自由、輕鬆和愉悅。

石角寨山是群山之中距離村莊最近的山。山頂有一個牛角狀的巨石,有一個防範土匪蹚將的圓形石寨,山因此而得名。山頂上,一條隱伏於草間的小道沿著脊線貫穿南北,影影綽綽地通向更高處的李寨山。遠遠望去,可以想象起山裡人行蹤不定的腳步,想象起一縷在朦朧的巖岫間自由徜徉的風。小道的兩側,各有四五米至七八米寬的平地。平地上,有石碑、石堆、石峽和近於平鋪的巨石。最為搶眼的,是豎立著的一個小巧的石殿。這個石殿,端坐在一塊巨石上,有牆有脊、有簷有牙,工整精巧,一看非一般石匠所為。

隨筆:陽光朗照石角寨

隨筆:陽光朗照石角寨

山腳下,有生產隊差不多百十畝地大的小型林場。正中間坐北朝南有三間石塊砌起來的草房,護林人一年四季住在那裡。林場的前面,是一條小河,春夏秋冬從未斷流,載去了山裡人的一年四季和喜樂哀愁。小河流經一處巨石堆就的懸崖邊,從一塊傾斜著的石牆上飛流下來,投入石牆下的深潭裡,發出嘩嘩的響聲。石潭四周,兀立著高大的鬼柳樹,陰森森的有些嚇人。不少人曾在這裡遇見過一條水桶粗的黑色蟒蛇,帶著風聲從林木亂石間穿過,隱遁於對面茂密的竹林內。

隨筆:陽光朗照石角寨

隨筆:陽光朗照石角寨

年少時,常常和夥伴們一起上山放牛、放羊、拾柴、刨藥、打山楂、摘酸棗。累了的時候,就隨意坐在什麼地方,抬頭仰望那高低錯落的群山,在寂靜中聆聽林濤的聲音。天空中,總有高飛的黑色的鷹在盤旋,或疾或徐、或上或下,永不停歇的樣子。

不知道這些鷹怎樣度過一生,它們不停的飛翔又究竟為著什麼。見過一隻老得飛不起的大鷹,一動不動地躺在一個水坑兒邊。看見我們靠近,用盡全身的力氣撲稜了幾下巨大的翅膀,就不再掙扎,瞪著圓圓的眼睛,無助無奈地讓我們靠近。我知道,這隻鷹,將會在不久死去,山野裡也不會再有它傲然凌空的身影。

隨筆:陽光朗照石角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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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不遠處,就是不知多少先輩生活過的村莊,我也在那裡度過了自己的童年和少年時光。那時候,日子過得比許多人筆下描述的要難得多。低矮的黃泥土屋,薄瘠的小塊田地,光禿的褐色山樑,硌腳的砂石彎路,無數的蒼涼日子。這裡的人,平生只做一件事,那就是想盡辦法用盡力氣讓自己活下去、活下去。很多時候,心中總有一些疑問,我的祖先為什麼選擇生活在這裡?他是怎樣一步步走到這裡安下家來?他會不會是一個迷失了方向的拓荒者?

隨筆:陽光朗照石角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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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清楚地記得鄉親們勞作的情景:陽光還沒有漫上石角寨山頂,三三兩兩的人早早順著南廟崗下的那條路往上走。有的趕著牛羊,有的扛起犁耙,有的攥著鐮刀,在清晨的濃霧裡快步前行。他們很少有功夫去仰望天空,總是彎著腰,在山樑上找到柴草蘑菇,也找到愛情夢想;在山地裡種出紅薯高粱,也種出自己的兒女。

記得改革開放之初,河南省人民廣播電臺開闢了《長篇評書連播》節目,其中的一段時間播出路遙先生的《人生》。每至中午,年輕人提著收音機,或在石角寨山頂那斑斑駁駁的青石堆就的寨牆下、或在山下林場護林房前生長有梨樹桃樹的平場裡,以一種飢渴的狀態收聽廣播。百感交集中,感覺《人生》就是一尊指點迷津的神,高矚於灰頭土臉的農家孩子之上。其時,雲霧在山間繚繞,樹木、青草、山鳥、野兔等凡是希望成長的生命,都在欣享陽光雨露自然生長。

隨筆:陽光朗照石角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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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腳下的南廟崗兩側,有一個個大大小小圓形的墳頭,埋葬著我那些曾經熟悉的先輩,也埋葬著我的父母。這些墳頭,是生命休止的一個個句號,也是塵世間繁衍與輪迴的物證。靜坐之中,能夠清晰地回憶起一些逝者生前的相貌、聲音,知道他們曾住在村莊的那一角兒,知道他們一些浸泡著汗水淚水和歡樂喜慶的生命故事,也知道他們的生命超脫在哪一刻、盡頭在哪一個田間水邊。

只是不知道,他們的魂靈是不是還在守護著曾經屬於自己的山野和村莊,能不能看見後輩們一天天一年年長大,從一所學校走向另一所學校,從一個地方走向另一個地方,在世間不停地奔命漂泊。

隨筆:陽光朗照石角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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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一位遠房爺爺,身材高大,兩腿細長,沉默寡言,從沒有見他有坐下歇息的時候,一天到晚都在幹活。吃飯捨不得用鹽,晚上舍不得點燈,一年四季差不多都光著大腳。上山下地,春種秋收,遇到一抔牛糞馬上用手捧到地裡,看見誰家地裡長有雜草忍不著上前薅上一陣。農閒的時候,就常常在石角寨山上割荊條,不止一次看到他揹著一大捆長長的荊條行進在南廟崗上,夕陽中一步一挪地走向炊煙搖曳的村莊。

老人心疼兒子,從不讓他挑水砍柴幹農活,費盡氣力讓兒子進城當了工人,並在城裡結婚成家。老兩口離世後,他們的房舍院落慢慢倒塌荒廢了,幾年後又因修路被徹底扒掉剷平,這世上就永遠不再有他們來過的痕跡。我不知道,這位老人的魂靈有沒有離開村莊,能不能看到村莊裡熟悉的鄉鄰、田野裡熟悉的莊稼、山樑上熟悉的櫟坡,以及自己那在陽世間已不存在的房舍院落。

隨筆:陽光朗照石角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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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考學或打工離開的年輕人越來越多,村莊裡總是空蕩蕩的缺少生氣。只有春節的時候,那些順風或逆風走遠的人從不同的地方回到這裡,小憩之後再重新出發。他們也常常穿過沙石雜草相擁的小路登上石角寨,坐在山頂之上想入非非。此時,歲月之風從遠處吹來 ,恍惚之間,一年的奔波成為感慨的過往。大家拍照、合影,恨不得將所有的景緻都保留在手機上。這裡,有他們最初的生命痕跡,有他們最為純真的情感體驗,是他們最為牢靠的一片領海,來停靠生活或心靈那風浪不定的船、千瘡百孔的帆。

只是這些年,回鄉過節的人越來越少。在外拼搏之人,在鄭州、在深圳、在上海、在廈門有了自己的新家。十天半月的假期,實在經不著太多的折騰。於是,少數回來的,只能坐在山頂的岩石上,讓風拖起自己的眷念,飛上高高的山樑。

隨筆:陽光朗照石角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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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覺得自己非常幸運,工作在距離故鄉不遠不近的地方,能夠隨時隨意去感受它。對於已經面目全非的它,內心充滿的也並不全是擔憂、期待乃至反抗,它曾經頑強地支撐過一個族群曾有過的掙扎、奮鬥、信念和希望,在今天仍讓後來者感受到一種無形的力量。

就像今天,靜靜坐在潤澤、博大、自然、純淨的日光之下,感受到一種遙遠的超脫和正在逼近的感動。閉上眼睛的時候,有一個聲音正從心底喚回沉重的靈魂。那是腳步聲,由遠而近的腳步聲——先人和故舊們正一步步走過來,在黃昏的白沙嶺上,在彎曲的三道河邊,在高高的狐子洞下,他們頑強而堅定地向我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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