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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收(童年之一)

由 滄海操舟 發表于 旅遊2022-10-14
簡介黑小也說是棵桃樹,但是不能要了,因為大人們割麥子時把桃樹苗削掉了半截

桃核茶墊怎麼打孔

麥收(童年之一)

芒種到了,一年一度的乾熱風也來了。驕陽似火,熱氣蒸騰,早上還泛著青色的麥田,一頓飯的功夫就一片金黃了,這就是莊稼人所說的“麥熟一晌”吧。

龐大的聯合收割機伴著巨大的轟鳴聲開過來了,四米多寬的撥禾輪捲過去,麥粒悉數收進機艙,麥秸整齊的打成捆,放在一邊。也有的則把麥秸直接切碎,噴到地裡做了肥料。機艙的麥粒滿了,農用車開過來,麥粒透過管道輸送到車上,再經過烘考,然後裝袋入庫,麥收的全過程就完成了。

聯合收割機在五十年代叫做“康拜因”。它的出現,節省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時間。原來靠手工勞作的收割,脫粒,打捆,粉碎秸稈等工序都由它一機包攬。它的工作效率和陣勢,稱得起征戰八方而威風八面!

做為上世紀中葉我國農村生活的親歷者,對今天農業現代化、機械化的長足發展感觸頗深。然而,當年“三夏”時節的農村生活亦使人難以忘卻。我常常懷念那時的村落,那時的人,那時的麥田和腳下的黃土地!

一九五六年夏天,父親把我送到姥姥家,準備入秋後報名上小學。姥姥和姥爺當時六十來歲,身體很好,雖然有許多的外孫、外孫女,當時都不在跟前,我獨自享受優渥的生活。

在衣村生活的兩年多里,結交了許多玩伴。我跟著他們上樹爬牆,採集野果,捉蟲逮鳥,池塘釣魚,盡情淘氣,玩嗨了!

不久,麥子熟了,時常聽到杜鵑的叫聲:“麥子熟了、快快收穫″。鳴聲響亮,在夜裡,聲音傳得很遠。

村裡的大人們都去地裡收麥子去了,小夥伴們也跟著一快幫忙,只留下我一個人在院裡走進走出。百無聊賴時,真的需要一個幫閒的。

正無聊時 ,黑小跑過來了。他一邊”呼哧、呼哧″大口喘著粗氣,一邊對我說:“背上筐到地裡撿麥穗,別忘了帶一把小鏟子,見了桃樹苗兒挖回來種,到村西麥田找我”。說完就匆匆忙忙地跑了。

我找來一個短把鐵鏟,放到揹筐裡。筐子的背梁太高,扛在肩上,筐沿擔在大腿上。每走一步,就要被它磕一下。不得已,我把背弓頂在頭上,雙手墊在中間,艱難的朝村外走去。

烈日炎炎,炙烤著大地。南風起時,滾滾熱浪也隨之而來。金色的陽光、金色的麥田、金色的土地,光彩奪目。乍一看,好象秋天又穿越回來了。

大場裡,許多人在曬麥子,還有的用木鏟揚場。前幾天,姥爺趕著毛驢套著碌碡壓場的時候我來看過,今天已經用上了。

麥田裡早已集滿了人。壯勞力在前邊用鐮刀割麥子,婦女們在後邊打梱、運輸。頭上烈日曬,腳下熱土烤,人們揮汗如雨。夏收是搶收,莊稼人著實不易。

找到了黑小,我把揹筐放到麥茬地上,瞪大了眼睛四處搜尋,希望能找到一棵桃樹,或杏樹。收過麥子後,地裡還有不少的野草和雜樹苗。我分辯不清,不斷的向黑小討教。黑小也很有耐心,告訴我:桃樹的葉子是窄長的,象柳葉;杏樹的葉子是圓的,有點象剛長出的楊樹葉。

黑小說:“以後吃剩下的杏核、桃核要扔到糞坑裡,給地裡施肥時,這些果核就隨著農肥來到田裡,麥熟時侯,就能長成一尺來高″。

小夥伴們兩眼搜尋的,是地裡掉落的黃色麥穗,我所關注的,則是田裡綠色的樹苗。只要是綠色植物,我都要到跟前親自過目。一大片麥芷田快搜遍了,正焦慮時,一株半截的、好象桃樹的傢伙讓我眼晴一亮:”哈哈,找到了!一棵桃樹,桃樹一棵″!我無比興奮,好象麥哲倫發現了新大陸。

黑小也說是棵桃樹,但是不能要了,因為大人們割麥子時把桃樹苗削掉了半截。

正在惋惜時,一位中年人招呼我。到近前一看是圓葉子的,顯然是一棵杏樹,完整茁壯,足足有一尺高。我小心翼翼的把小樹挖出來,並儘量地讓根部的土坨大點。

我捧著杏樹苗跑回揹筐那裡,發現裡邊已經有了一棵桃樹苗,一定是黑小挖的。我得快點把小樹栽到院裡,樹離開了土地就是魚兒離開了水,它們都開始打蔫了。我雙手抱起了揹筐,裡邊是我的收穫一一兩棵樹苗和三支麥穗,回家栽樹去囉!

回到院裡,又找來撅頭刨了倆坑,把小樹放進去,再培上土,然後給小樹澆上水。

從此,精心照料兩稞小樹成了我最重要的“工作″。天氣炎熱,它們的葉子打蔫了,一定是渴了 ,我就多給它們喂水。”桃三、杏四″,說得是過三年,桃子就能結果。第四年,就能吃上甜杏,“嘿″!想想就美。

在孩子們眼裡,杏樹比桃樹更金貴。杏子吃掉後,杏核可做哨子、可做手鍊等玩具,還可以當做籌碼,玩各種遊戲,這些作用是桃子所不具備的。

可是,我的兩棵小樹,從回到家就沒有精氣神。葉子往下耷拉著,總是打蔫。那顆杏樹,還掉了好幾個葉子,我除了拼命給它們喂水,毫無辦法。

姥爺走過來說:”澆水太多,會把小樹淹死的″。

果然,過了兩天,杏樹死了,桃樹活了!

分麥子了。領到了麥子,本來可以用麥子換麵粉,可是我急著吃,只得自己去磨面。姥爺不在家,我自告奮勇去推磨。

磨房在中街路南,挨著南北街。進大門、穿過道,來到後院,就看見磨房了。

仗著七分勇氣, 憑著三分猛勁,我堅持不讓姥姥推磨,自己幹!

可是,磨子沒推了幾圈就沒勁了。磨扇開始轉得挺快,後來越轉越慢,感覺也越來越沉重。忽然又輕了。扭頭一看,姥姥早已在對邊推上磨了。

姥姥說:“幹活不能光憑猛勁,還要有耐力″。

我問姥姥:為啥不用毛驢垃磨″?

”牲口都在大田裡忙″姥姥說。

那天,磨得麵粉夾雜著麥糝,比玉米麵還粗糙。蒸出的饅頭散發出新麥濃濃的香味,雖不好看,卻很好吃。

杜鵑鳥依然在唱:“快快收穫,麥秸打垛”。

麥子渾身是寶。麥子脫粒後,麥秸分給各戶。如不蓋草房,它們最大的用處是做飼料或燃料。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柴″佔第一位。麥秸垛放比較敷衍,因為它用得很快,做燃料也不耐用。

精心垛放的則是麥稍,一般要垛成規則整齊的圓柱體,上面還要蓋一層黃泥。細緻的麥稍用處很廣,它可以和黃泥摻在一起抹牆,也可以編成草帽,籃子,等曰用品或工藝品。

成片的麥秸垛群也是孩子們的伊甸園。他們有時爬到垛頂上”佔山為王″,有時把垛掏空鑽進去“捉迷藏″。這些空洞也成為日後有些打野食的懶雞丟蛋的窩子。與我同歲的滿倉有一次檢了拾多個雞蛋,我倆當時就把雞蛋鑽個洞,生嘬著吃。那時候,誰也不知道雞蛋皮上還有沙門氏菌。

這些秘密對孩子們來說是心照不宣,圈外的人當然不明就裡。

桃樹長得很快,當年就快趕上我的身高了。第二年超過我好多,快夠著房簷了。第三年的初春,我轉學回城了。

美好的時光很短暫,艱辛的時間很漫長。我始終惦記著那棵桃樹和童年的小夥伴, 惦記著 那些會唱”勸農曲″的杜鵑鳥, 為何多年聽不到它們的歌聲了?

2021年6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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