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聾啞人在心裡“碎碎念”時，腦子裡會出現什麼聲音？

本文參加百家號 #科學了不起# 系列徵文賽。

在我寫關於色盲認識世界的真相時，有一位童鞋在文章下面提了一個非常有意思，非常特別的問題——

聾啞人在盤算事情時，腦海中浮現的是什麼

？

是的，這類問題與“盲人看到的是一片黑還有虛無”一樣，是個燒腦而又百思不解的問題，今天我將嘗試帶大家來理解一下聾啞人的感覺。

語言是一種符號工具

我們要知道的第一個概念——什麼是語言？通常我們對它的定義是“

一種透過聲音與文字構成，用以傳遞抽象概念的複雜符號系統

”。注意呦，它的本質是一種工具而非是一種本能，也就是說在沒有學習的基礎上，一個人類個體終其一生沒有語言能力是很正常的。

這麼說似乎有點抽象，因為人會說話就好像會呼吸一樣自然，但是如果我換一個例子，你們很快就能理解了，我們來看下面這張圖：

這張圖在《人類簡史》中也登場過，是用相對論公式推匯出的用以計算質量重力加速度的公式，相信多數讀者看到後一定會感覺頭暈目眩。

沒錯，高數通常是大學中最讓人頭痛的課程，這些符號看一眼就足以讓人昏昏欲睡，為什麼數學家要發明這麼複雜的一套符號系統呢？

第一個目的當然是為了打破語言差異在數學交流中的障礙。

但最重要的功能則是為了重塑思維，讓數學家們脫離常人的思維方式，將複雜的邏輯關係變成簡單的紙面符號，從而能進行更深入的研究

。

大家還記得3位數的乘法是怎麼算的吧，如果口算的話幾乎沒有人可以完成，但是隻要用小學老師教的格式，就算是10歲的小孩也能計算出5位數的乘法，邏輯符號就是這麼神奇，而事實上數學符號就可以看作是一個獨立的語言系統。

抽象是語言的執行核心

，符號系統是什麼解釋清楚了，現在我們需要知道什麼是抽象概念。在一個針對小鴨子的抽象測試中，我們可以很清晰地理解。

小鴨子在破殼時看到的第一個物體會被認為是它們的母親，這被稱為“印隨”現象。研究人員將小鴨子分為兩組，其中一半第一眼看到了運動的“相同組”——（球+球）或（四稜錐+四稜錐）的組合，另一半看到了“相異組”——（圓錐+圓柱）和（正方體+長方體），並讓它們相處了25分鐘，可以看出來小鴨子們把這些幾何體當成了自己的母親並跟著它跑。

之後將小鴨子們放在黑暗中半小時，再次把它們放到更大的箱子裡，在裡面同時存在相同組與相異組，但是幾何卻被替換了，看過（圓錐+圓柱）的小鴨子面前是（四稜錐+四稜錐）和（正方體+長方體），小鴨子們的表現很棒，迅速跟上了（正方體+長方體），這說明它們總結出了“相同”與“不同”的抽象資訊。

小結一下——

語言是一種將抽象具象化的一種符號工具，它的學習與使用能改變人的思維模式甚至是大腦結構，是一種多數人都可以熟練掌握的複雜技巧。

聾啞人的內心戲是什麼聲音？

有了這些知識作為基礎，我們可以稍微深刻一點的聾啞人了。如果這位聾啞人不是文盲，那麼他是完全擁有語言系統的，只是他的語言世界中沒有聲音，

當聾啞人在盤算什麼事或碎碎念時，大腦中浮現的是手語或文字的意象（有時甚至會一個人比劃手語）

，所以這樣的聾啞人依然可以有非常豐富的內心戲，不過是默片的場景罷了。

大家不要覺得不可思議，

語言文字中的形與音其實都是可以單獨執行的

，比如普通文盲就是隻識其音不識其形；而若一個人的聽覺性語言中樞受損，就有可能成為聽覺性失語症患者，病人可以閱讀寫作，聽覺無異常，但是無法理解別人話，自己說起話來也很流暢但是沒有意義。

那麼如果是一位連手語都不會聾啞人呢？那就不一樣了，

他的腦中是沒有語言的，雖然也可以像小鴨子一樣提取抽象資訊，但就真的沒有複雜的內心戲

。就算非常生氣也沒有“罵人”的行為概念，只有憤怒的情緒而已。也正是受制於沒有語言的協助，此人無法進行復雜的思考，總結歸納思辨反省都做不到，這就像被奪走紙與筆的數學家，連最基本的加法也沒法口算幾位。

在沒有聾啞人教育的時代，人們都認為聾啞與智力障礙總是同時出現的

。

不過以現在的文化普及率來看，幾乎不會有新增的文盲，也就不存在完全不掌握語言的人了。美國著名作家海倫·凱勒既盲又聾（但是她居然會說話！），依然無法阻擋她成為一名運用語言的大師，人腦的能力真的太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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