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心涼，淚落無聲

雨傾盆而下，雷響徹雲霄。女人從培訓班出來，站在路邊，沒有雨傘，剎那就被澆了個透心涼。她只有硬著頭皮，騎上電瓶車，衝進了燈影下的雨水肆虐的街道。不知騎了多久，如一片在風雨中顫抖的樹葉，她深一腳淺一腳，終於摸回了家。

滿身溼淋淋的，開了客廳的門。說一聲：“雨下得真大，雷也響。”男人這時正盯著螢幕上一部什麼電視劇，隨口“哦”了一聲。他看得那麼專心投入，可能正為劇中人物的命運擔憂，甚至沒有轉頭看一下女人渾身向下淌水的衣服，和緊貼在臉上的長髮。正在寫作業的孩子趕緊跑過去，取了一條幹毛巾，遞給她：“媽媽，擦一下。還是洗一下吧。我把熱水器開開了。”這一刻，女人的心裡淌過溫暖的河流，情不自禁地誇一句：“兒子長大了。”伸手摸一下孩子的頭。孩子又長高了，幾乎和她一樣高。

洗澡換衣，吹乾頭髮，躺在床上。被子裡還是涼的，也許要不了多大一會兒，就暖和了。外邊的雨仍舊嘩嘩作響，雷聲轟鳴，室內驟然一黑，停電了。男人抱怨了一句“該死的鬼天氣”，很為沒有看完的情節惋惜。他走進女人的臥室，擰開了床頭充電的那種燈。遠遠的，坐在室內的一隅。開始講起小區誰家的什麼事，又講起他們公司，如果誰買車，單位可以補助一筆錢，每月還可報銷一部分油錢。所以想把手頭的舊車賣掉，換輛新的。她靜靜地聽著，始終都沒有表態。好象他說的這一切，都跟她沒有什麼關係。是啊，表不表態又有什麼要緊呢？他其實只是需要一個聽眾，並不會真的採納她的意見。

女人只淡淡地說了一句，把燈關了吧。男人說，關了幹嘛？她回一句：要一直停電，這一點電耗完了，不是要摸黑嘛。關了，也不耽誤說話。男人站起來，關了燈，依舊回去坐在那兒，絮絮叨叨講著什麼。她側過頭，望向窗外，隔著窗簾，依稀看見外邊夜空裡明明滅滅的閃電。對男人的話只是聽著，卻沒有迴應一句。

一陣沉默。

男人問一聲：“睡著了？”

她“嗯”一聲。

此時窗外雷聲大作，雨如瓢潑，哪裡能那麼容易入睡？她只是累了，很累，不想動，也不想講話。黑暗裡，聽見男人站起來，開門出去的聲音。腳步裡，有恨恨的急促。她知道，他在怨她的冷漠。他對她的不滿已經很久了吧？可是她是真的倦了。倦到渾身都懶懶的，甚至一句出於禮貌的敷衍都不想講了。她躺在那兒，在無邊的黑暗裡，眼睛睜得老大，有淚，無聲地滑過臉龐。她在想：這是怎麼了？她怎麼了？他們都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