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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拉的原型到底是誰?

由 青瞳視角 發表于 運動2021-06-06
簡介奧莉嘉的女兒伊琳娜·葉梅利亞諾娃對這段生活印象深刻,撰寫了《波塔波夫衚衕傳奇》,被納入作為母親作品的附屬,共同構成了這部獨特的回憶錄

帕斯英文怎麼寫

拉拉的原型到底是誰?

◎林頤

鮑里斯·帕斯捷爾納克(1890-1960)是20世紀俄羅斯的傑出詩人、作家。長篇小說《日瓦戈醫生》是帕斯捷爾納克創作的高峰。

1957年11月,《日瓦戈醫生》的義大利文譯本首次問世,次年出版俄文字和法文、英文譯本,迅速在世界各地傳播。1958年10月,帕斯捷爾納克榮獲諾貝爾文學獎,以表彰他“在現代抒情詩和偉大俄羅斯敘事文學傳統領域所取得的卓越成就”。

歐美文學界早已看好他獲獎。1958年初,美國評論家馬克·斯洛尼姆、美國加州大學斯拉夫語言文學教授司徒盧威等人,就對《日瓦戈醫生》大加讚美,後者還特意給瑞典科學院諾貝爾文學獎評獎委員會寫了一封鄭重的推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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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內的情形卻相反。蘇聯作家協會理事會立即做出了開除作家會員資格的決定,各大報紙連篇累牘地發表指責作家的文章,如10月25日《文學報》編輯部文章《國際反動派的一次挑釁性出擊》,10月26日《真理報》登載《圍繞一株毒草的反革命叫囂》等等。此後很長時間,蘇聯文學界避而不談帕斯捷爾納克,對於《日瓦戈醫生》更是集體失聲。直到20世紀80年代,零星出現了有關帕斯捷爾納克及其作品的正面評價,20世紀的最後10年,帕斯捷爾納克研究方才雨後春筍一般旺盛。

親屬、友人編著的傳記和回憶錄類著作,提供了關於作家生平與創作、思想發展與情感歷程等方面的大量第一手資料。在這些作品裡,有一部格外引人注目,叫《和帕斯捷爾納克在一起的歲月:時間的俘虜》,作者名叫奧莉嘉·伊文斯卡婭。

誰是奧莉嘉·伊文斯卡婭呢?她是帕斯捷爾納克的愛人,最後歲月的陪伴者,在一起十四年。他們四個人(帕斯捷爾納克、奧莉嘉和她以往婚姻所生的兩個孩子)共度了一段美好的時光。奧莉嘉的女兒伊琳娜·葉梅利亞諾娃對這段生活印象深刻,撰寫了《波塔波夫衚衕傳奇》,被納入作為母親作品的附屬,共同構成了這部獨特的回憶錄。

1946年底,第一次見面,在《新世界》的編輯部。奧莉嘉以夢幻的筆調描述當時的場景。“從編輯部的地毯通道上走進我的人生的他,表現出來些許野蠻的、非常規的、具體的雕塑性”,“他就這樣站到了我窗邊的小桌旁——那個世界上最豐富的人,那個以雲朵月亮和風的名義言說,那個能找到如此公允的詞形容男人的激情和女人的軟弱的人”,“我當時只是被某種預感,被我的神那洞穿我的眼神所驚懾”……奧莉嘉的書寫就是這樣的風格,很久以來,她就是他的狂熱仰慕者,他們的戀情迅速升溫,為了這場愛,帕斯捷爾納克拋棄了家庭和妻兒,而奧莉嘉兩次被捕入獄,這段浪漫史成為帕斯捷爾納克人生不可分割的重要部分,也是所有圍繞《日瓦戈醫生》的文學分析和評論必須凝視的部分。

評論界和大眾最關心的是:《日瓦戈醫生》的女主角拉莉莎(拉拉),是奧莉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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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瓦戈醫生》起初設想的標題,叫《男孩與女孩》。帕斯捷爾納克最為關切的是他所屬的那一代人的存在本身,他感到對自己的同時代人欠下了一筆債,他有責任透過一部史詩性的作品,透過一群“男孩與女孩”的生活見證,講講他們的時代,講講那些遠逝的、仍然籠罩著他們的歲月。整部小說以一個依照時間順序展開敘事的編年史框架,以日瓦戈的命運為主線,以拉拉的命運為副線,兩條原先各自獨立的線索逐漸匯合,串連起與主人公們有聯絡的其他人物的活動,從而呈現俄羅斯整個20世紀上半葉的動態歷史全景。

拉拉與日瓦戈在家庭背景、社會關係和個人生活等方面有很大的差異,但是兩人又具有許多相似的內在品質,個性思想、精神嚮往和價值觀等方面都較為接近。拉拉的命運與日瓦戈交織在一起,即使他們逃到荒郊野外、沉醉於桃源般的綺夢生活,也無法逃避大風暴的衝擊。她與丈夫安季波夫的分手,她屢次落入仇人陷阱,她與日瓦戈的婚外戀情,她與日瓦戈的別離,她的被捕以至死亡,都與動盪的歷史風雲緊密相關。

我們從書中附配的舊照可以感覺奧莉嘉的美貌魅惑,遇到帕斯捷爾納克之前,奧莉嘉有過兩任丈夫。奧莉嘉戲劇化地講述了帕斯捷爾納克如何向她表白,她懷著痛苦的心情,回家寫信陳述自己的過去,她寫道,第一任丈夫葉梅利亞諾夫為了她上吊自殺,因為她嫁給了他的競爭對手維諾格拉多夫,人們傳言是維諾格拉多夫的告密,導致奧莉嘉的母親因“誹謗領袖”而被關進了勞改營,維諾格拉多夫本人因此過世。伊琳娜·葉梅利亞諾娃清晰地記著細節,她在手稿中也描述了父親試圖阻止奧莉嘉再婚併為此心碎的場景。

奧莉嘉接著描寫了帕斯捷爾納克如何不顧一切前來與她相會。他們陷入了熱戀,她清晰地寫下了那個日子:“是的,四七年四月四日!從這一天起,我們的‘城中夏日’開始了。我的房子,鮑·列的房子都是空的。我們幾乎每天都待在一起。”奧莉嘉描寫了他們在一起的生活細節,包括他們的服飾裝扮,他們的對話,他們的遊玩,四周的風景,她把它們與《日瓦戈醫生》裡的具體描寫加以對應,她為自己身為“拉拉”而自豪,那對她無比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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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10月9日,奧莉嘉被捕了,罪名是捲入了《星火》雜誌某位編輯的財務詐騙案。但是對於她的訊問主要圍繞帕斯捷爾納克,他們想知道他是否在從事間諜活動,奧莉嘉頂住了壓力,沒有敗壞詩人的聲望,被判服刑五年,在獄中,奧莉嘉流產了,1953年,奧莉嘉因大赦而獲釋。伊琳娜後來有機會讀到了跟母親案件相關的卷宗,這份審訊記錄部分再現於《波塔波夫衚衕傳奇》。1960年8月16日,奧莉嘉被指控“走私罪”,遭到逮捕。伊琳娜描寫了母親被捕時的反抗:“一群流氓,下流胚,你們可曾聽過帕斯捷爾納克?《日瓦戈醫生》讀過沒有?你們知道拉拉是誰嗎?”9月5日,伊琳娜也被捕了。帕斯捷爾納克剛剛過世,與他親密的人就開始被清算,被要求提供虛假的指控和誹謗。直到1988年11月,她們才獲得平反。

她是“拉拉”,“拉拉”就是她,這對於奧莉嘉無疑是一種信仰,正是懷抱著這樣的信仰,她獲得了罕見的勇氣,守護她的愛人。《時間的俘虜》明確傳遞著這樣的信念。

奧莉嘉的人生遭際與拉拉有很多的重合。不過,《日瓦戈醫生》很早就在構思了,奧莉嘉和帕斯捷爾納克的妻子季納依達,到底誰才是拉拉的原型,人們一直爭論不休,在《日瓦戈醫生》裡,可以找到有利於季納依達的證據。出於可想而知的理由,季納依達在奧莉嘉的回憶錄裡幾乎是隱身的。有人認為,拉拉身上閃現著茨維塔耶娃的影子,拉拉的丈夫安季波夫的形象有著茨維塔耶娃的丈夫謝廖沙·埃夫龍的經歷和性格的某些折射。也有人認為,阿赫馬託娃藏匿其中。還有人認為,帕斯捷爾納克少年時代的女性朋友們也有所亮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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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瓦戈醫生》是一部具有自傳色彩的長篇小說。1959年4月9日,帕斯捷爾納克在答覆比利時布魯塞爾大學教授阿爾貝·德曼的信中說道:“《日瓦戈醫生》中主人公們的原型確實曾生活於人世,但主人公們本身卻是這些原型的變體。”保留下來的帕斯捷爾納克寫於1956年的自傳隨筆《人與事》裡原來有段文字:“這兒所寫的一切足以讓人理解,生活如何經由我的個別情況實現了藝術的轉化,而這種轉化又是如何從命運與經歷中誕生出來的。”這段話清楚地說明了作家對藝術與生活的看法。

這部回憶錄也許有奧莉嘉的藝術加工,那些充滿著熱情與愛語的表達,在時間深處的鳴響,讓人們不能不側耳聆聽。拉拉的原型,到底是誰呢?從藝術創作的角度來說,拉拉不太可能是某位女性的單一化身。拉拉的命運浮沉以及個人與時代的牽連,構成了在歷史的洪流中反覆被撥弄的弱小者和那個恐怖年代的一場特殊對話,拉拉應當是多災多難的俄羅斯女性的高度凝結,也是精神氣質特別、內涵複雜深邃的俄羅斯民族的一種隱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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