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志飛家族珍藏張大千〈仿王希孟千里江山圖〉及書畫成扇

孫志飛家族收藏書畫

今季中國書畫拍賣重點所在，乃滬上收藏家孫志飛家族藏近現代名家書畫，其中以張大千鉤金青綠重彩山水劇跡〈仿王希孟千里江山圖〉最為矚目，此幅乃一九四八年〈張大千近作展〉展品，列為非賣品，後入孫氏手中，奉若拱璧，僅於一九八三年借展上海博物館及北京中國美術館，睽違四十載，今再度面世，完好如昔，殊堪難得。另滬上名家寫贈孫志飛及長子如佛成扇，俱精心所出，見證滬上藝壇淵源。孫氏一門，三輩儒雅，家風代傳，此堪作記！

孫志飛

先父自奉儉樸，不置地產，與煙、酒、賭無緣，平生所好，唯收藏字畫，因戰亂，宿願難償，至戰後，始廣為蒐羅，一九四四年至一九五五年，十年之間，以平生積蓄，覓名家字畫，不計代價，以「真、精、潔」為首選。——孫如佛、孫平策、孫懷昂

孫志飛與夫人楊瓞綿

孫志飛與長子孫如佛

孫志飛（1905-1966），上海人，出身書香世家，父孫玉聲乃民國名小說家「海上漱石生」，以〈海上繁華夢〉風行文壇，蓄畫亦豐。孫志飛畢生從事公用事業，四十年代任華商電氣公司董事總經理，堅拒與日偽同謀，於社會得享碩望。

孫氏承家學，通經史，嘗著〈金剛經釋義〉，以家藏書畫於日寇侵華時遭回祿，遂銳意重集，一九四四年至五五年間，殫竭精力，耗平生所蓄，以「真、精、潔」為旨，搜明清各派書畫百餘幀，其處事耿誠，每探賾索微，請益方家，亟為藝壇仝道看重，與吳湖帆、錢鏡塘、劉海粟等皆引為摯交。

孫志飛著〈金剛經釋義〉

六十年代，「文革」風熾，孫氏藏明清書畫遭盡抄去，至一九七九年始獲歸還。他嘗訓兒輩曰︰「此國之瑰寶，宜嘉惠世人」，孫夫人楊瓞綿與兒輩遂將該批藏品慨捐上海博物館，並由該館舉行隆重接受捐贈儀式。一九九九年，該館辦〈孫志飛先生藏書畫回顧展〉並出版〈孫氏家族捐贈上海博物館明清書畫集萃〉專集以志。

一九七九年，楊瓞綿、孫如佛與家人攝於上海博物館書畫捐贈儀式

〈孫氏家族捐贈上海博物館明清書畫集萃〉專集

上海市文物保管委員會頒發獎狀表揚孫氏捐贈書畫

孫如佛與上海市文管會主任張承宗於書畫捐贈儀式

家族珍藏：張大千鉤金青綠重彩劇跡

「此吾家僧繇法也。繼其軌者，唐有楊昇，宋有王希孟，元無傳焉。明則董玄宰墨戲之餘，時復為之，然非當行。有清三百年，遂成絶響，或稱新羅能之。實鄰自繪，去古彌遠。予二十年來，心追手寫，冀還舊觀，斯人而後，直至小生，良用自喜。世之鑑者，無乃愕然而驚，莞爾而笑焉。」─張大千

張大千〈仿王希孟千里江山圖〉

設色絹本立軸一九四八年作

張石園署籤

133。6 x 72。8 公分

估價待詢

籤書︰張大千仿北宋王希孟〈千里江山圖〉精品。石園居士題簽。

款識︰離離眾樹深，靄靄孤雲碧；

山色望難窮，江流浩無極。

漁謌遠渚昏，島下平蕪夕；

惆悵涉風波，扁舟何處客。

丁亥嘉平月，仿北宋王希孟〈千里江山圖〉。希孟為道君皇帝親授，神玅直到秋豪，傳世僅此一卷，當與天球、河圖同珍也。蜀郡張大千爰。

鈐印︰「張爰」、「大千居士」。

展覽︰①上海，中國畫苑，〈張大千近作展〉，一九四八年五月八日至十一日

②上海博物館，上海博物館、中國美協上海分會聯合主辦，〈張大千遺作展覽〉，一九八三年四月廿二日至五月二日

③北京，中國美術館，中國美術家協會、中國畫研究院、中國美術館聯合主辦，〈張大千畫展〉，一九八三年六月十三日至三十日

著錄︰①〈張大千近作展〉目錄（上海，中國畫苑，一九四八年），展品編號42，取名〈仿王希孟千里江山〉，標註為非賣品

②〈張大千畫展〉目錄（北京，中國美術館，一九八三年），列於「上海部份」，收藏者乃「楊瓞綿」

③〈大成〉雜誌，第二二八期（香港，大成出版社，一九九二年十一月一日），封面內頁

一九四八年〈張大千近作展〉目錄

一九八三年〈張大千畫展〉目錄，列明由楊瓞綿借展

張石園署籤。畫背寫有「入」字及標籤「暫文1089」

淵源所自─王希孟〈千里江山圖〉

王希孟〈千里江山圖〉

北宋末年，年僅十八之畫院學生王希孟在宋徽宗指授下，竟半載之功，繪成〈千里江山〉青綠山水長卷，絹本，高半米，長近十二米。宋徽宗亟賞，賜宰相蔡京，由蔡氏於隔水跋述創作淵源。後蔡被貶，卷亦散軼，至南宋理宗方重歸宮中。至元，又流出。清初入梁清標「蕉林書屋」收藏，轉乾隆內府，收錄於〈石渠寶笈初篇〉。一九二二年，溥儀以此賞賜溥傑，運出宮外，藏長春小白樓。抗戰勝利後散於市肆，由古董商靳伯聲所得，一九五三年入北京故宮博物院至今。

此乃王希孟唯一傳世畫跡，筆墨繼承隋唐以來青綠山水之表現手法，以大片石青、石綠為主色調，呈現千里江山、江河交錯之景。樓臺、漁村、橋樑、人物點綴其間，部分細小如豆，描寫精細。全畫布局嚴謹，意境壯闊，氣勢磅礡，咫尺具千里之趣，體現江山豐亨豫大之景象，復以富麗悅目之礦物顏料配之，色彩歷千年仍蒼翠奪目。如斯處理，誠如尾紙元代昭文館大學士溥光跋謂「獨步千載，殆眾星之孤月耳」，乃冠絕古今之青綠山水代表作。

青綠山水，泛指以青綠設色為主色調之山水畫作。具大小輕重之別，據元饒自然〈繪宗十二忌〉：「輕者山用螺青、樹石用合綠，染為人物；重者山用石青綠，並綴樹石，為人物用粉補」，輕即小青綠，重即大青綠也。而金碧山水，即在石青綠之上，綴以泥金，或以金線勾山石、房舍醒之。王希孟此幅，當為大青綠山水之典範。

本幅張大千〈仿王希孟千里江山圖〉承襲前人以石綠為主調，複用己法，於天邊、山廓、坡底敷以泥金

青綠山水濫觴於隋代展子虔〈遊春圖〉，興於盛唐，唐宗室「大小李將軍」李思訓、昭道父子創青綠金碧山水，饒富宮廷裝飾式趣味，自成一家。晚唐張藻、王維亦嘗為之。敦煌唐代壁畫中，亦見青綠山水。北宋年間，水墨山水成主流，王詵、趙令穰承襲前法，以水墨與青綠融和。至宋徽宗時期，大興畫學，王希孟此卷即於此背景下寫成。宋以後，文人畫成主流，青綠多融文人趣味，不復昔日之濃重，逐漸與正統偏離。至明晚期，董其昌推崇摹古之風，提倡與先賢筆墨融會貫通之繪畫理論，重燃畫壇對仿古之興趣，對後世影響尤巨。

取百家之長

張大千筆下青綠山水，最早見於上世紀三十年代中，四十年代作〈仿唐楊昇峒關蒲雪圖〉嘗題謂「董玄宰數臨之」，可見牽引者，即董其昌也。其師古之路，在乃師曾熙和李端清薰陶下，始於石濤，亦及清三僧，浸淫其中，方悉苦瓜筆墨實承襲董玄宰，遂隨香光步伐，開啟對各家筆墨宗派、源流授受之探索，蓋「凡一藝之成，無論其師古或師造化，必有其淵源，如長江大河，若失源頭，則湫澮爾」。從玄宰，上及元四家、唐宋、直登開山畫宗董巨之堂奧，心摹手追，以得其髓，取百家之長，化為己用，與前人一爭長短。

為睹先賢筆墨原貌，大千不惜四出蒐羅，重金入藏，一九四三年刊〈大風堂書畫錄〉中，即有董其昌「仿楊昇」青綠二幅。又西陟敦煌，苦行三載，觀摩六朝隋唐諸窟壁畫，對其用色著色之道，感受更深，「青綠不變色，雖千載後猶可辨耳」；並向當地藏族僧人畫師學習調製礦物顏料及金粉之秘訣，日後下筆，色調更顯絢麗，技巧亦益純熟。

（左至右）

巫峽清秋一九三六年作

黃海松雲一九三八年作

峒關蒲雪圖一九四九年作

臨董源江堤晚景圖一九五○年作

大千筆下青綠重彩之作題材

〈巫峽清秋〉多本。多見於三十年代，題「仿王詵」或「仿張僧繇」，多為青山紅樹，亦有金碧山水。

〈華山雲海〉多本。三十年代中好寫之，或水墨，或設色，或青綠，或金碧，多有鉤金。金碧長卷者，寫於一九三六年，題「此卷初師僧繇法，晚而略加勾勒，遂似李昭道」。

〈黃海松雲〉。無年款，似寫於四十年代。金碧山水。

峒關蒲雪圖〉數本。多作於四十年代，題「仿唐楊昇」或「吾家僧繇法」，多為沒骨青綠山水。取法董其昌臨本。

〈江堤晚景〉數本。一九四六年，大千重金購置董源〈江堤晚景〉名跡，奉為「大風堂」至寶。入藏以後，數度臨寫。仿原作，青綠，具網狀水紋。

上述作品雖題仿效淵源，惟張僧繇（約500-550）、楊昇（約714-743），以至王詵（約1046-1100），皆年代久遠，無可靠畫跡可循，謂「仿」，實乃參考後世臨本之演繹。他並非一成不變地單純臨摹，無論筆法、用色、佈局等，俱漸次演進，從熟煉中求變化，遂漸擺脫前人覊靡。從三十年代之摸索過程，至四十年代遂漸成熟，筆下構圖之繁複，修飾之精微，設色之豐富，皆見演化再生之功。師古，實為開今而已！大千在一九四九年擬張僧繇〈峒關蒲雪圖〉之題跋，即道出研習青綠山水廿載之心得寫照：「此吾家僧繇法也。繼其軌者，唐有楊昇，宋有王希孟，元無傳焉。明則董玄宰墨戲之餘，時復為之，然非當行。有清三百年，遂成絶響，或稱新羅能之。實鄰自繪，去古彌遠。予二十年來，心追手寫，冀還舊觀，斯人而後，直至小生，良用自喜。世之鑑者，無乃愕然而驚，莞爾而笑焉。」

化為己用

實景圖

本幅寫於「丁亥嘉平月」，即一九四八年一月至二月間，時大千寓居成都昭覺寺，目力體力俱佳，正值傳統工筆細緻山水之創作最盛之時。取四尺整幅素絹為之，上題「仿北宋王希孟〈千里江山圖〉」，明確指明取材所自，錄明初黃觀題南宋江參〈長江圖〉五律，跋曰「希孟為道君皇帝親授，神玅直到秋豪，傳世僅此一卷，當與天球、河圖同珍也」，喻之為古代寶器，讚歎之情，溢於言表！即使如此，大千寫來非拘限於原作，構圖由手卷改為條幅。近岸處，溪流蜿蜒曲折，數株古樹巍然挺立，虯枝盤曲，枝葉交錯成蔭，下築方亭，朱椽赭柱，高士二人遊興正濃，策杖躑躅，僮子抱琴，緊隨在後。左側出一岬角，延伸江中，高士崖頂獨立，騁目遠眺，眼前水天一色，煙波浩渺，鱗光萬頃，一片碧綠，沙鷗迴翔，帆影漸遠，遠方山巒綿延起伏，房舍錯落，紅橋一抹，客船返棹，落霞籠罩，正是日暮雁歸之時。

畫面捨去原卷標誌之層巒重疊，不著奇險，全取江南山水之綿延橫亙，秀潤蘊藉，偏近董其昌南宗一路，遠法董巨。他在一九四六年先後入藏董源劇述〈瀟湘圖〉、〈江堤晚景〉、〈風雨出蟄〉，埋首鑽研董巨風格，功力益進，本幅即反映畫家參合前人而成己貌之豐碩成果。他不甘心一成不變，由原卷三遠式散點透視，改為一河兩岸之平遠視覺，觀者仿如置身王希孟卷中，從近岸仰望遠山，前景放大，後景縮小，遠近距離瞬間拉開，畫境更顯闊大曠遠，在直幅佈局中，益顯千里江山之蒼莽浩瀚。

實景圖

畫中景物豐富繁多，經其筆下造化之功，式樣、位置與原卷皆有區別，惟無不出諸細筆，精巧處，在大千工筆畫中屬少見：遠方飛雁，細入豪芒，而江畔群鷗，幾隱於水波中；高士三人，或靜賞風光，或聯袂同遊，一靜一動，生動自然；蔭下涼亭，朱椽草簷，石桌文房，刻劃精微；林下草坡，線條柔和纖細，絨絨如綿。畫中水波仿原卷之繁密細緻，中景泱泱江水，全以網巾紋鉤劃，筆筆帶勁，且佔畫面近半，尤為壯觀；前景溪流，則以宋劉道士式漣漪紋刻劃，盡顯畫家筆墨功力。全圖佈局嚴謹，人物與景物彼此呼應，環環緊扣，畫面和諧協調，意境閒適恬淡，可居可遊，令人神往。

畫面尤重設色處理，全幅以石綠為主調，群山、江水，青翠蔥蘢，並以顏料厚薄濃淡，區分景物層次質感，在近乎滿敷的空間呈現虛實疏密，復間以赭石、石青染樹幹山石，白粉敷遠帆及人物，對比強烈，尤富裝飾性。近景群樹，品種各異，枝繁葉茂，均綴以硃砂、赭石、明黃等色彩，顏料厚重，在清麗之主色調中明豔奪目，頓成全畫焦點。大千未在此罷休，天邊、山廓、坡底，即原卷淡赭處，敷以泥金，畫面頓時燦若雲錦！他無囿於大青綠，增色成金碧，從北宋遠溯唐人堂奧，突破王希孟，直追大小李將軍，足見成竹於胸。青綠江水上，波紋以冷暖色調金線細鉤，陽光映照下泛現粼粼金光，如此處理手法鮮見於其作品中。遠山丘陵，皆出諸沒骨，石綠與泥金相間，復添胭紅彩霞，層層罩染，色彩變化細膩微妙。諸色輝映，眩目醉人，堂皇中流露文人雅趣，不淪俗豔，教觀者無不驚歎！

縱觀畫家筆下青綠山水，不少題材皆一寫再寫，然取王希孟〈千里江山圖〉入畫，僅此幀矣；且以沒骨、青綠、金碧，共冶一爐，復添細筆鉤金覆蓋畫面近半，亦稀見也！如此傾力為之，無非為同年大型個展精製。該展在五月八至十一日假上海成都路中國畫苑舉行，恰畫家五十整壽，展品近百，謝稚柳觀展後曰「流派畢具，如入山陰，要其所宗，閻立本，顧閎中，董元，巨然，劉道士，高克明，王希孟，郭恕先，李龍眠，道君，易元吉，崔白，李迪，下至元四家，靡不得其神髓，多出新意……今日乃不復入清湘一筆，遊刃造化之中，馳驟千載之上，得山林之神趣，窮筆墨之玄奧……蓋繪事多門，千百來年，其萃於一人者，予嘗謂大千。」可見此展別具里程碑意義，大千以臻巔峰之筆墨功力，駕馭各派，融古開今，堪與前人比肩！展覽中，本幅與〈擬周文矩文會圖〉、〈擬高克明秋壑鳴泉〉等，同列「非賣品」，可知大千自珍如此！

謝稚柳在〈論大千畫〉一文中談及張大千一九四八年個展（〈京滬週刊〉，一九四八年第二卷第十八期）

一九四八年五月八日有關〈張大千近作展〉的報導，綠框者即本幅

後歸孫志飛，一直由家族遞傳，奉若至寶，未有示人。除一九八三年大千仙遊時，借展上海博物館及中國美術館外，如今重現好藝者眼前，已歷四十載矣！

一九八三年上海博物館〈張大千遺作展覽〉入口

一九八三年，上海博物館舉辦〈張大千遺作展覽〉，向楊瓞綿女士商借本幅。展後，上博特製紀念冊致贈，以申謝忱

曾國藩行書集唐人句聯

水墨梅竹冰紋箋立軸

各 159。8 x 33。5 公分 （2）

款識︰窗中早月當琴榻，座上新泉泛酒杯。迪庵仁弟親家大人正。滌生曾國藩。

鈐印︰「曾國藩印」、「滌生」。

上款「迪庵」即李續賓（1818-1858），號迪庵，湖南湘鄉人，湘軍名將。太平軍起，從羅澤南辦團練，匡正綱紀，先後掌湘軍中、右營，麾下能征善戰，戰績卓著，累功升至浙江布政使加巡撫銜。

曾國藩亟器重李迪庵，稱「湘軍之興，威震海內，創之者羅忠節公澤南，大之者公也」，嘗於家書中評其「妙在全不識世態，其腹中雖也懷些不合時宜，卻一味渾含，永不發露」，對其驍果縝密，推舉有加，並薦弟國華入其幕。李氏復與曾國華訂為聯姻，適女兒予曾氏次子紀壽。因具姻誼，故本幅稱曰「親家大人」。

軸首貼標籤，上鈐「楊瓞綿」藏印。

曾國藩行書七言聯

水墨龍鳳紋箋立軸

各163 x 29。5 公分 （2）

款識︰結習已空花不住，歲寒惟有竹相娛。左輔總戎屬。滌生曾國藩。

鈐印︰「滌生」、「國藩之印」。

上款「左輔」即樊政升，安徽合肥人。少攻舉業，因憤寇而投筆從戎，同治年間得李鴻章器重，保舉為總兵，駐松江柘林，洪楊亂後，修城疏河，農商再興，士紳為立〈樊公德政碑記〉。本幅上款稱曰「總戎」，即總兵別稱。

寫贈孫志飛

先父交遊者，如華驛之、嚴載如、吳湖帆、顧景炎、朱大可、鄭質庵、朱屺瞻、錢亞傑、錢鏡塘等，皆滬上酷愛及收藏字畫名家。憶昔當年，先父與諸位同好，常赴延安路嚴（載如）宅，品茗賞畫，指點古人，或以疑問，就教方家。如此與古人神交，誠人生之樂事也。——孫如佛、孫平策、孫懷昂

劉海粟、沈尹默勁松直節

水墨金箋成扇

沈尹默行書劉翰〈江南曲〉

18。5 x 45。5 公分

款識︰〈劉〉李元禮謖謖如勁松下風，嵇叔夜巖巖如孤松之獨立，予每恨不得復見其人，時寫一二本，披襟相向，儼然具景行仰止思矣。志飛先生雅正。海粟。

〈沈〉右劉武子〈江南曲〉為志飛先生書即正。尹默。

鈐印︰〈劉〉「海粟之印」、「武進劉氏」、「天遊閣」。

〈沈〉「沈」、「尹默」。

劉海粟上世紀三十年代中期起居上海復興中路五一二號，與孫志飛比鄰，孫氏後人撰文曰「居復興中路時，恰與劉海粟大師緊鄰，先父與大師論畫，每至半夜而不知」，足見相交之切。

朱屺瞻滄江獨坐

設色紙本成扇一九四二年作

陳陶遺行書張問陶詩

18。7 x 46 公分

款識︰〈朱〉戲仿梅壑翁本而涉近新羅筆意，摹畫之難也。以奉志飛先生一笑。壬午仲秋。屺瞻寫。

〈陳〉（錄張問陶〈得受之弟遂寧書〉，文略）寫似志飛先生教。陳陶遺。

鈐印︰〈朱〉「屺瞻」、「朱」。

〈陳〉「陶遺」。

孫氏向敬重畫家，每每慷慨出資鼎助。他與朱屺瞻以藝交，昔朱氏醬業陷財困，向其議售畫室換資，孫氏以決不乘人之危，另法襄助，並囑兒輩遵此道，足見秉直義風。本箑乃畫家寫贈孫氏，擬梅壑、新羅意入畫，疏簡散逸，鮮見筆下，應特意為知音所寫。另面出自陳陶遺（1881-1946），同盟會機要，南社中堅，嘗任江蘇省長，一九三七年起辭官不仕，鬻字滬上。

扇骨剔地陽刻銘文，落「吳門女士」及「宋」印。

吳琴木端陽即景

設色紙本成扇

瞿宣穎楷書〈燕郊雜詠詩〉一九五八年作

18。5 x 45 公分

款識︰〈吳〉風雨葵花小院前，老夫留此學安禪。家中盡有家中事，客裡還修客裡緣。蒲酒底，粽盤邊，一般佳節過流年，浮生所寓誰拘我，著處為歡也自仙。寫端午景，詞寄鷓鴣天。冷楓居士吳琴木。

〈瞿〉舊作燕郊雜詠。書應志飛學長兄之屬。戊戌夏夜。蛻園。雅集下奪「亭邊」二字。

鈐印︰〈吳〉「冷楓居士」、「吳琴木」。

〈瞿〉「兌之長年」、「年年歲歲一床書」、「宣明體遠識穎達且沉雋」、「瞿氏」。

本箑吳琴木畫無紀年，按瞿兌之另面書法署年一九五八，時吳氏已謝世，可知吳畫成於較早時期。其造景繁密奇詭，用筆細緻，尤為精絕。孫志飛復倩詩人瞿兌之另面補空，所書〈燕都覽古詩話〉，全輯逾四百首，詠覽燕都風物，夾敘夾議，乃瞿氏於淪陷時期排遣鬱悶所賦，亦其京華掌故研究之代表作，今選錄其中九首書贈之。另外，扇股貼有標籤「暫文2222」。

寫贈孫如佛

孫志飛長子孫如佛（1927-2015），上海聖約翰大學畢業，任教中學，七十年代末移居香江。他肩長子責，與父尤為親近，藝壇仝道每往訪賞畫，他必從傍舒捲協助，虛心聆教，眼界日益有進，亦為藝界前輩看重，故屢獲贈書畫。

孫如佛與母親楊瓞綿

張石園松溪玄言、行書

設色紙本成扇一九五二年作

18。5 x 42。5 公分

款識︰〈畫〉松溪玄言。擬六如居士筆意。壬辰夏日。石園居士。

〈書〉（錄孫大雅〈題雲林溪亭山色二首〉、賈島〈題隱者居〉詩，文略）如佛先生法正。張石園。

鈐印︰「張克龢印」、「石園」、「張石園」。

程十發澤畔牽牛

設色紙本成扇一九七三年作

趙冷月行書太白詩

18 x 42。5 公分

款識︰〈程〉如佛先生雅鑑。癸丑夏日。十發寫。

〈趙〉太白〈獨坐敬亭山〉。如佛方家正之。冷月。

鈐印︰〈程〉「程」。

〈趙〉「趙氏」。

謝稚柳行書〈研墨〉詩

水墨紙本立軸一九七九年作

105 x 33。5 公分

款識︰臥腹渾如北苑山，障眸霧似鎖雄關；日搖風腕婆娑筆，凹硯無時聚墨幹。如佛先生雅正。己未冬日。稚柳。

鈐印︰「稚柳」、「壯暮堂」。

謝稚柳題名〈孫氏家族捐贈上海博物館明清書畫集萃〉專集

一九七九年，孫氏家族捐贈家藏明清書畫予上海博物館，謝稚柳時任文管會委員及上海博物館顧問，亦與其事，併為〈孫志飛先生藏書畫集〉題字，本幅與編號3075之〈芙蓉並蒂〉即是時寫贈孫如佛。

楊瓞綿攝於香港家中，墻上所掛即本幅

謝稚柳芙蓉並蒂

設色紙本立軸一九七九年作

67。7 x 47。8 公分

款識︰如佛先生雅正。己未冬日。謝稚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