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央：劉德華，扇了我36個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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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央總能帶來驚喜，這是很多人對他的評價。

導演、演員、歌手、編劇……每一次他華麗的轉身，都帶來了立得住的作品。

肖央自己這樣說：“我自己有哪一面我是不知道的，我是希望透過跟世界充分碰撞之後去發現。”

這種碰撞多了，也就撞出一個精彩的肖央。

幾年前，《人潮洶湧》的劇本找到肖央，希望他來導這部戲。他很喜歡，但由於各種原因沒接，最後劇本遞到了導演饒曉志手裡。

此前，饒曉志對肖央最深的印象來自一次酒局。那天肖央講了很多故事和笑話，饒曉志就想著找機會一定要和肖央合作。

到了2019年籌備《人潮洶湧》，緣分到了。

這是一個講“頂級殺手”和“落寞群演”互換身份的故事，頂級殺手是劉德華，群演饒曉志想到了肖央。

“那時候我也不知道肖央來不來，反正我腦子裡就覺得他是對的。”饒曉志說。

合作過程中，碰撞是火星四濺的。肖央是個感性的人，饒曉志是個理性的人，落實到表演的細節上，肖央說：“好多地方都是在挑戰我的表演安全區。”

導演創作理念中，有頗多黑色幽默的意味，這需要肖央挑戰他原本的喜劇表演風格。一場戲中，肖央飾演的陳小萌被幾個人追著打，打完之後的狀態，肖央足足給了三個版本。

第一種：假裝鍛鍊身體掩飾尷尬。第二種：手指撩頭髮後假裝無事發生。第三種：不甘心吐一口唾沫。

三種不同狀態的呈現，肖央多次揣摩角色性格後做到了精準的表達。評論區裡，一句“肖央真是未來可期，雖然起步晚，但他適合吃這碗飯”被點讚了近4000次。

還有一場，肖央去給前女友還錢，得知前女友要結婚。那場戲肖央的表演拿捏得很細微。

他低頭時眼神落寞，抬頭臉上又強擠出笑容。送出錢後，奔跑的姿勢又要帶喜感，又要表達悲傷，肖央琢磨了很久。

表演，是貫穿《人潮洶湧》的主線，也是肖央在這次合作中感觸最多的東西。他說：“導演對錶演節奏要求特別嚴謹。”這助推了他表演上的成長。

片中一場戲，劉德華飾演的殺手周全指導肖央飾演的陳小萌演戲，一個巴掌接一個巴掌打，並惡狠狠地說：“穿幫就得死！”

現實中，為了效果，肖央足足捱了36個巴掌，每一次打都真聲收音，“打了36個巴掌，確實臉腫了，但也沒什麼。”他很珍惜這次學習的機會。

種種磨難，成就了電影中最後一幕高潮戲肖央的綻放，在擔憂、怯弱和勇敢中，他奉獻了近乎完美的表演。

坐在舞臺上的動作，說臺詞時的聲調，以及被戳穿後的慫，肖央將陳小萌的性格特點展現得淋漓盡致。

戲中戲，肖央很過癮。

《人潮洶湧》劇照

某種程度上，接下《人潮洶湧》主演的角色，還來自於一點肖央的私心。

他說這個人物與現實中的他有一定的相似性，他希望借電影表達出日常表達不出的東西。

電影中的陳小萌是一個落寞的群演，欠了很多錢，苦苦追求自己的表演夢。

現實中的肖央，原本是一個愛畫畫的男孩，也是一個出色的廣告片導演，卻因為網路電影《老男孩》爆紅，同名歌曲更是傳遍大街小巷。

這種頗具張力的衝突中，肖央的故事開始了。

2005年，肖央25歲，在北京電影學院影視廣告導演專業讀大四，是學校裡有名的“活兒王”。

三年前，他憑藉公益廣告作品《愛護河川》入選中國時報廣告金犢獎，到了大三更是片約不斷。

年紀小，他合作的大牌卻不少，費翔、王剛、郭冬臨都是他鏡頭前的人物。小有名氣，肖央日子過得不錯，但他總有一股強烈的藝術慾望，想要更高階地表達一些東西。

恰好當時廣告公司的老闆王太利非常欣賞他，在合作一次之後，二人相談甚歡，聊著聊著，聊出了一個組合“筷子兄弟”。

筷子，意味著一個不能再樸素的東西，不高高在上，不起眼，卻又非常重要。他們要做一件生活之外挺任性的事。

肖央 王太利

他們一起拍了一個惡搞《藝伎回憶錄》的MV，叫做《男藝伎回憶錄》。那是他們自己出錢拍的第一個短片，花了幾萬塊。

影片在網路上反響不錯，他們很快進行了第二次嘗試，拍攝短片《你在哪裡》。這一次他們足足花了近二十萬，卻幾乎滿盤皆輸。

但又一年，他們的作品《老男孩》橫空出世，迅速引爆網路。

那些年，《老男孩》的歌曲打溼一代人的眼眶，哈哈大笑中帶來了太多人感動，好評如潮。“筷子兄弟”也就莫名其妙的紅了。

《老男孩》劇照

紅了之後的名利，讓肖央十分警覺。生活的悲喜被一夜顛覆，他整個人都是懵的。究其原因，他對自己不滿意。

劇烈的變化融進生活裡，帶來的是焦慮和抑鬱，多年以後他說：“千萬別出沒有準備的名。”

他形容，紅了之後心中天然的有了兩個自己：一個是現實中真正的自己，一個是人們眼中扮演“肖大寶”的明星肖央。

潛意識裡，肖央意識到，這個東西可能毀掉自己。他還是想樸實無華的、不被幹擾地創作。

某種程度上，肖央的這種自我懷疑，來自於他的成長經歷。從16歲開始，肖央便一個人前往北京中央美院附中求學，那些年坎坎坷坷，風風雨雨，他身上始終有一種草根性和自我控制力。

他租住在羅車衚衕裡的大雜院裡，促狹的房間每晚都是他在畫畫的身影。畫衚衕裡的樹，畫街上的行人，研究梵高、高更的畫等。

肖央年輕時的作品

臨近畢業，他驚訝地發現，班裡超過一半多的人抑鬱了。他也感到困惑：“你覺得咱們在紙上畫這麼一個人，跟這個世界有什麼關係？”

問題一直縈繞在他的腦海裡，也就成為了樸實創作的基礎，多年後他把這理解為對現實的反哺。在現實裡覺得不滿足的人，總會在藝術上去尋求。

而且肖央的這種尋求並不是超脫的，而是一種落地的。他不希望自己一直是《老男孩》中逗人笑的肖大寶，而是用旺盛的創作慾望填補內心。

也是因此，他在一年後拿出了更觸及人心的作品《父親》，同名歌曲更是成為一代人表達情感的紐帶。

幸也不幸，《老男孩》之後的鬱結，在四年後肖央又經歷了一次。

2014年他自編自導自演電影《老男孩之猛龍過江》，宣傳曲《小蘋果》意外引發巨大傳播。他成了一個唱跳歌手，每天跟著王太利各地演出。

小時候，肖央很喜歡唱歌，他在附中的舞臺上拿一把吉就敢登臺演唱，甚至組過自己的樂隊。但小蘋果以那樣的方式爆紅，讓肖央開始承受不住。

這首歌最終獲得第42屆全美音樂節的“年度國際最佳流行音樂獎”，當兄弟二人在美國的舞臺上唱跳《小蘋果》時，肖央覺得一切都那麼不真實。

筷子兄弟在全美音樂節表演

位置越高，壓力越大，他的標準降不下來，逼得不得不去學了一段時間的聲樂。

那些舞臺並不是他真正想要的，他形容所有節奏都是散的，那些瑣碎的，名利的，像洪水一樣把他衝到好遠好遠。

他開始思考自己究竟是要成為一名歌手，還是要成為一位導演，身份的切換中，他該如何發力？

站在時間長河的末端回想，肖央自己理解，凡是過去，皆為終章，他是一個更願意往前看的人。

2014年，演唱走穴之餘，他跟隨甯浩、陳思誠、郭帆、路陽作為中國青年導演代表由國家廣電總局指派，遠赴好萊塢學習。

也是在那時，他遇到了陳思誠。對方邀請他在自己的電影《唐人街探案》裡飾演一個配角，肖央欣然接受。

《唐人街探案》劇照 肖央 右

從很小開始，就有人評價肖央學什麼像什麼。後來在北京電影學院求學，他也上過表演課，導演系的學生尤其愛找他完成作業。

出演《唐人街探案》之前，他大多是自己作品中的人物，他對錶演還是沒有信心。但和陳思誠的那次合作，讓肖央真正享受到了表演的樂趣。

“我感覺自己完全是在這個角色裡放假，這個角色是我的遊樂場，終於可以100%地投入到你感興趣的一件事上，玩得不亦樂乎，特別過癮。”

陰霾一掃而光，前方隱隱約約出現了亮光。

《唐人街探案》片段

電影上映後，很多觀眾根本沒有發現那個搞笑的警察，是肖央。很多業內導演紛紛給肖央打電話，稱讚他的演技。

他最開始有點蒙，類似的評價聽多了心裡也高興。他告訴自己或許可以在演員這條路上試試。

肖央這樣理解表演，經歷過谷底，才能更加豁達、真誠地表達。他曾經迷茫過，歌手、演員、導演、編劇……太多身份的轉換中。

那些迷茫又促成了他不斷嘗試，不斷精進。一次接受採訪，記者問他：“你想呈現一個什麼樣的肖央？”

他說：“我想透過公眾的自己，挖掘更多的自己。我自己有哪一面我是不知道的，我是希望透過跟世界充分碰撞之後去發現。”

《唐人街探案》打開了肖央作為演員的視野，逐漸更多戲找了過來。

2017年，肖央主演電影《情聖》。那是一個頗具挑戰的角色，幾個兄弟的互幫互助中，主角肖瀚愛上了年輕的韓國女藝人。

輕鬆幽默的節奏裡，他的表演雖談不上具有多高的藝術性，但卻以一種舒服的狀態，呈現了人物。

那些日常生活中與妻子鬥智鬥勇的；那些彰顯為愛奮不顧身的；那些嚴肅和搞笑的，他處理地很柔軟。

其中劇中開頭一幕，他在地下停車場目睹韓國藝人身穿紅衣跳舞，那飛揚的裙角在人物心中飛舞，卻又不得不剋制，肖央幾個表情驚豔了很多人。

《情聖》大獲成功，但肖央仍未逃離的一個怪圈是，很多人還是認為他只能演喜劇。這種觀念的顛覆在2019年，他接到了電影《誤殺》的邀請。

他在《誤殺》中飾演一個帶著一家人生活在泰國的小人物李維傑。這是一個並不複雜的故事，卻包含著複雜的人性：憤怒、掙扎、計算、復仇……

這對肖央挑戰很大，他很擔心觀眾看到自己會笑，擔心這種複雜的情緒無法掌握。但後來他想明白了一個道理：

只要你投入到戲該有的那個情感裡就行了。你自己真的足夠嚴肅、足夠真誠的時候，沒有人會覺得這樣一個人很可笑的。

《誤殺》劇照

劇中，李維傑是一個深沉的父親，隨時準備好為保護家人犧牲。而現實中，肖央並未當過父親。他塑造角色的靈感，來自於父母。

拍戲前，他仔細回憶父母對於自己的感覺，從真實生活中感知。他很想和李維傑對話，走進人物的內心世界。

電影拍完，他畫了一張畫。畫面中，一條蛇卷著一個人盤踞著。蛇的嘴巴張得很大，像一塊手機螢幕一樣，而人的腦袋剛好扎進螢幕裡。

深沉的感情無法訴說，他又抄起了曾經的畫筆。

電影上映後，肖央的表演獲得了極高的評價，票房也突破13億，一個無比亮眼的成績。很多網友評價肖央：“脫胎換骨，演技炸裂！”

也是憑藉這部電影，他第一次獲得了大眾百花獎和金雞獎最佳男主角的提名。

最近的一次採訪中，肖央談起自己對錶演的理解。他說文藝青年很難在世俗裡感到快樂，只有逃離現實，活在感受裡，才會特別自由。

對他而言，角色是他躲避世俗的避風港。

《誤殺》中精彩的呈現，與當時他生活受挫有關，藉著角色在虛擬世界裡用力地生活，角色成了他情緒的出口，他只是展現了自己的另一面，以藝術的名義。

2020年，他搭檔趙麗穎、董子健拍攝了網劇《誰是兇手》。

殺青的時候，他內心頗為動容。藉著那個角色，他自覺表達了很多生活中沒辦法痛徹表達的愛與恨，因此分別時格外難以割捨。

對他而言，自己最好的歸宿，應該是一個活在電影裡的人。

如果看過肖央的訪談，很容易發現他講話的節奏很好，不急不緩的，時不時有點小幽默，又來兩句很文藝的表達。

這讓人感覺舒服，背後是超高的修為，透著一股聰明勁。

肖央沒讓這種聰明展現太多，更多的還是他內心的戰戰兢兢和始終不滿。他很謹慎，也很務實。每一部戲開拍前，他會反覆衡量適不適合自己，自己會不會演砸。

這種不安催生出的是一種務實。他只能樸實地創作，用感動自己的角色，去打動觀眾，樸實地往前走，往心裡走。

《老男孩猛龍過江》劇照

過去的這些年，他提及最多的兩個詞一個是感恩，另一個是剛剛好。

他成立了自己的公司，取名“不好意思”。他解釋過名字的由來：“做成了也不好意思，做不成也不好意思。”

在觀眾眼裡，他不是專業的演員、也不是專業的歌手，爆紅於網路時代，他身上總有一股草根性。

真實的肖央卻更具藝術性。他從小生長在濃厚的藝術氛圍裡，總是試圖用更為哲學的方式思考問題。他喜歡讀書，也喜歡獨處，某種意義上，與時代格格不入。

他對科技發展的快速感到不適，所有人埋頭在移動互聯網裡的時候，他覺得人跟人的關係由此變得扭曲。“這一切太可怕了，人類歷史上都沒經歷過這些。”

反覆思考後的結論是，只能跟著心走，自然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外部的成功，會帶來更多外部的索求，這是一個無底洞。”

《誤殺》劇照

時間回到2010年，平臺找到肖央希望他們拍一個10分鐘左右短劇，兄弟二人思來想去，決定再賭一把，給自己最後一次機會。

為的還是表達，藝術地表達，自我理想地實現。

《老男孩》按照肖央的想法最後拍了43分鐘，平臺限時，他們卻不願退讓一步。錢超出預算，他們自己補貼，幾乎掏光了家底。

其中電影中一幕戲，是肖大寶跳到河裡，找回了曾經的吉他。當時拍攝時，抱著吉他根本沉不到水底，肖央不得不抱著一塊石頭。

拍攝當天很艱難，天氣巨熱無比，河也很髒，漂著塑膠袋等垃圾。幾十個人在河邊等，肖央就那麼一次次沉下又浮上來，

休息的間隙裡，他想我在幹嘛？抱著一塊大石頭圖啥啊，堅持有沒有意義？他不知道，只能扯開嗓子唱：

生活像一把無情刻刀

改變了我們模樣

未曾綻放就要枯萎嗎

我有過夢想

部分資料來源：

1、魯豫大咖一日行：《肖央：十年非定義，未來儘可期》

2、人物：《肖央，中了三次頭獎之後》

3、北京青年週刊：《肖央：以一個劇烈的方式開始》

4、呂彥妮：《肖央，接下來，要靠你自己了》

圖片來源：網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