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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代散文|遠去的擔杖

由 齊魯壹點 發表于 運動2022-03-04
簡介起初,因我和弟弟妹妹都小,大都由父親挑水,父親在生產隊裡忙的時候,母親偶爾也挑上幾擔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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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喬顯德

當代散文|遠去的擔杖

過去的生活經歷往往成為現在的美好回憶,經歷越深刻,現在回憶起來越深邃,感到越有意思,越有味道,滋味悠長。有時,那一個個生活片段還能像放電影一樣浮現在眼前,揮之不去。過去生活經歷過的擔杖便是如此,它時不時地就會從腦海深處顫悠悠地晃動到我眼前,我想這就是感情使然,由不得你的筆不動彈。那就一股腦地開啟塵封在腦海幾十年的記憶吧,讓擔杖從心間走向筆端,讓美好的回憶凝鍊成文字。

擔杖,是過去農村家家戶戶最普通和常用的工具,也是家中必備之物,它的最大用處就是挑飲用水。它的製作有南北之分,南方的擔杖大都是竹製的,北方的擔杖大都是木製的,當然,都有例外。擔杖的兩端分別固定著用三至五扣鐵環連著的擔杖鉤,那是當年小學教師形象教的大大的問號。整個擔杖鉤呈敞開式鉤狀,便於勾掛水桶提手、籃子把等。

從記事起,我就認識了擔杖。那時候,我家的擔杖就立在東門框與磚把形成的垂直拐角間。兒時喜歡兩腿跨到門口上“騎大馬”,嘴裡還不停地喊著:“小娃娃,騎大馬,騎大馬,嘎噠嘎噠騎到姥孃家……”一邊騎,一邊喊,從門口西騎到門口東,再從門口東騎到門口西,騎著上癮就忘乎所以了,腳下不覺被擔杖鉤掛住了,屁股往前一挪,只聽擔杖鉤“嘩啦”一聲,擔杖隨即倒了過來,幸虧偏向一旁倒去,沒有打著我,不過把我驚嚇的哭了起來。祖母一聽,慌忙跑了過來,再見擔杖倒了,明白了怎麼回事,忙問:“打著沒有?”我已止住了哭說:“沒有”。祖母接著禱告著:“孫子,好了,孫子,好了……”這事就這麼平靜地過去了,而這擔杖卻給我留下了銘心刻骨的印象。從此,我家的擔杖再也沒立到門框邊,直到我和弟弟、妹妹都長大。

隨之慢慢長大,我漸漸懂得了擔杖的用途。我看到了父親用它挑水,挑生產隊裡分的少量的糧食;我看到了母親用擔杖挑著小麥、玉米到磨坊裡磨面、磨面子,挑出姜後掰下的薑母。從此,我知道了擔杖之所以存在於這個世界上,是因為它有那麼多的用途。我也就忘記前嫌,對它肅然起敬了。

兒時經常聽祖母、母親講牛郎織女的故事。說是牛郎用擔杖挑著一雙兒女追上天宮,王母娘娘回頭一看快追上了,接著從頭上拔下發簪,劃了一條線,成了天河。把牛郎和織女永遠隔在兩邊。擔子兩邊挑著的一男一女兩個孩子,就是兩顆擔杖星。這雖說是一個神話傳說,但卻影響了一代又一代中華兒女。一根擔杖從人間挑到了天上,挑出了牛郎織女離別情,挑出了牛郎織女相思路,挑出了天上人間之大美。這賦予了擔杖幾多浪漫情調和多麼高遠的意義啊!

兒時常聽大人們說著一句話:“不挑擔子不知重,不走長路不知遠”,以為說著玩的,輪到自己頭上就真切感受到了這句話豐富內涵。那時候,屬大集體時代,男勞力一大早就要到莊稼地裡鋤地,為節省時間,都不讓回家吃飯,讓家人去送飯,有時坡地離家十多里遠,中午也需要送飯吃,這麼遠的路真是累啊!那時候,所見鄉間小路上送飯的,大都是老婆、孩子,我家那時主要靠我給父親送飯。就為這,父親用長約一米半的竹板為我製作了一個小擔杖,專門用於送飯。

當代散文|遠去的擔杖

記得那時到石砬子、馬先口子等十多里的地方去給父親送飯,真就用上了小擔杖。我用小擔杖一頭挑著飯,一頭挑著水,開始一上肩,感覺很輕鬆,可走到了半路,就覺得擔子越來越重,想停下來歇歇,又怕父親在地頭上等著吃飯心急,索性不歇息,能堅持就堅持。這時候,我才真正體驗到:“不挑擔子不知重,不走長路不知遠”“長路無輕擔”的深意,及至趕到了地頭,小小年紀的我已累得渾身沒勁了。只聽大人們說:“這裡太遠了,不用說送飯,光走路也累草雞了”。

兒時有時見母親用擔杖一頭挑著滿滿一圓鬥麥子,一頭挑著滿滿一圓鬥玉米,到近乎村南頭的磨坊裡磨面和玉米麵,著實讓人心疼。可那時父親在生產隊裡當會計,整天忙得沒有空,我年紀又小,也幫不上什麼忙。我只好說:“媽,等我能挑東西了,就不用您受累了。”母親微微笑著說:“我正好在磨坊裡幹,順便捎著就行了。”可當我能挑東西的時候,就抽上學的空檔,把要磨的糧食送去,再也不用母親捎了。因為我知道,母親有老腰痛病,她每次都是硬撐著挑去的。我看著不忍心,一旦能挑起擔子來,就沒再讓父母受累,包括挑水。

說起挑水,其實我在十來歲就開始挑水了。兒時我家離河邊的水井有二三百米遠,且有一個長坡,說實話,大人們挑一擔水都不容易,何況一個孩子。起初,因我和弟弟妹妹都小,大都由父親挑水,父親在生產隊裡忙的時候,母親偶爾也挑上幾擔水。及至我到了十來歲的時候,每每看著水缸裡的水很少的時候,心裡就很著急。心想,父母一個在生產隊裡當會計,一個在大隊裡當會計,每天忙得不等太陽出來就上工、上班了,常常摸著黑才回家,也夠辛苦的,不能光等著他們來家再挑水。直到有一天,當我看到大我一歲的鄰居小夥伴開始挑水了,我也想揹著父母挑水試試,我想父母該歇歇了,最起碼減輕他們的負擔。於是,我就把這個想法告訴了祖母,不知祖母當時聽了心裡有多高興,直誇我長大了,能替大人幹活了,可她又心疼我,怕我站到井沿上打水危險,又擔心我也像大人們那樣挑著滿滿兩桶水壓壞了腰,就讓我挑兩個半桶水先試試。

當代散文|遠去的擔杖

就這樣,我開始試著挑水了。剛挑水時的經歷歷歷在目:初踏到井沿上,一如不會打槍的人上了戰場。怯生生站到井口邊,不敢往井下看;擔杖能夠著水的時候,我就學著大人們打水的樣子,來回晃幾晃。我那時心裡七上八下,拿不定主意,既怕打水少,來回跌谷,更怕打滿水拔不上來危險,還怕掉下水桶去,我在打水的過程中,心理是很複雜的,就連許多作家也難以描寫出來,越是這樣打水,很難有合適的時候,尤其是井邊有等著打水的人,我心裡更急了,越這樣越打不上水來。水桶也在下面晃盪,就是不進水,井邊等急了的大人見狀,抓過擔杖,三下兩下就幫我打上了水,分到了兩個水桶裡,我嫌少了,站著不動,這個大人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又為我打了滿滿一桶水,兩桶都均勻到了大半桶水,多餘的潑掉,這下我滿意了,那時候連“謝謝”兩個字都不會說,挑起水桶就走了。擔杖夠不到水的時候,我就提上丼繩打水,方式是一樣的,似乎比擔杖更好使喚些。

說實話,那時候剛開始挑水,挑著兩個大半桶水都感到吃力,我歇了兩次,硬是堅持著挑回了家。祖母見我真把水挑來家了,臉上立時笑成了花,嘴裡不停地誇著我:“俺孫子長大了,能幫家裡挑水了。”不過她也勸我少挑點,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別壓壞了身體。我聽著祖母的話,像雞啄米似的點頭稱是,可後來真正挑水的時候,還是堅持挑這麼多的水。

有了初次從井裡打水的難堪,我便跟大人和夥伴學著打水,用一頭的擔杖鉤掛著水桶放進水井裡,用手拽住上頭的擔杖鉤,當水桶底部接近水面時,拽著上面的擔杖鉤左右搖擺,使水桶搖擺起來,接著將擔杖快速往下一放,水桶口正好扣向水面,水就“汩汩”地往水桶裡灌,水桶的角度慢慢地往下傾斜、下沉,一會就灌滿了水。先是將井繩左右搖擺幾次,我覺得往上拔有點吃力,怕讓水桶把我墜下井去,就在水桶提到水面時,拽著擔杖鉤來回猛力搖擺,水桶裡的水就會被搖晃出來一些,我覺得差不多了,就用足了勁,再用雙手交替提拔擔杖或井繩,還要藉助腿和腰的力量,終於能把水提上來了。及至力氣漸長,打水總要灌滿水桶,若發現不滿,即拽著上頭擔杖鉤一提一送地蹾幾下就會灌滿。

有了一兩次獨自打水、挑水的經歷,我就放心大膽地挑水了,每次都連著挑三四擔水,總把水缸裡挑的滿滿的,水缸外還放著一桶。那時挑水還似乎有點成就感。

當代散文|遠去的擔杖

過了幾天,父親知我開始慢慢挑水了,很高興,便到五金門市部特為我買了一隻半大水桶,又為我製作了一根漂亮的擔杖,尤其是擔杖與眾不同,鉤格外引人注目,那是父親請鐵匠鋪裡的朋友精心敲打出來的,鉤彎得很直、很深,很好看,還不易將水桶掉井裡,我很喜歡。這樣一來,我就挑著一隻大桶、一隻半大水桶,開始了幫家裡挑水的生活,不,應該說成了家裡挑水的主力。兒時村子的水井並不多,我大都是到河西岸的那三眼水井挑水,大都離家有二三百米遠吧,我那時就步量著到最近的水井裡挑水,這樣還能省力些。

晴天裡挑水都還好說,苦點、累點倒沒什麼,可遇到雨天、雪天,水缸裡又沒有水了,真急人,又看著雨雪煩人。有時剛下過雨,地面溼漉漉的,有些地方還汪汪著水,腳踏上去,一腳水、一腳泥。這還不說,到了井沿上一看,井裡倒灌進了河裡的泥水,已變得渾濁不堪,水面上常常還落得草木之類的,這樣的水還怎麼吃?索性又轉著看了幾眼水井,感覺也都差不多。我就挑了個井口小、落的贓物少的水井打水,用井繩提著水桶將漂浮的草木之類的往四下裡擺一擺,井水看起來就好了許多,迅速打上兩桶水,就挑回家去,放到水缸邊慢慢沉澱的有點清了,再慢慢倒進水缸裡,母親常常往水缸裡放點明礬,澄清、淨化的快,這樣從心理上也能接受了。

若是遇到冬天挑水就更麻煩了。特別是連天大雪的時候,路上全是冰雪,慢慢走到井跟前一看,整個井沿上結成厚厚的滑溜溜的冰了,一如張打油的:“江山一籠統,井口一窟窿……”,只有井口那“一窟窿”沒有冰了,彷彿還冒著些許熱氣。慢慢上了井沿,一滑一擦、提心吊膽、小心翼翼的,從井裡往上提水的時候,是帶有幾分危險的,只有自己給自己壯膽。挑著水走在滿是冰雪的路上,一滑一滑、一搖一擺的,眼看著兩隻水桶像是在跳舞,水桶裡的水在不停地左濺右濺,我仍是堅持著,總算把水挑回家了。有時候我在想,人,越是經歷艱難的事,越忘不了,所以冬天裡挑水的記憶就很深,也磨練了一個人青春年少時的膽量和意志。

旱天裡挑水也是件麻煩事。用擔杖挑著兩隻空水桶,到了東河沿的幾眼水井輪流著看,都幹了;到了接近村北頭那眼水井一看,還是沒有水;只好打聽著從村北頭到了村南頭磨坊前的水井旁,挑著水桶搖搖晃晃地轉了大半個村子,一看排起了長隊,村子大了,一溜的“挑水大軍”,見過挑水排隊,從沒見過排成這樣的長隊,簡直像時下的熱播劇。輪到我打水的時候,打上來的水還不到小半桶,真是少得可憐,水還不清,只好挑著這樣的水往家走,旱天挑水,心裡真說不上是什麼滋味。不過,遇著旱天沒辦法,無論怎樣將就著。因為水是人類的命脈,是生存之需,為了生存,就得這樣。現在想來,擔杖擔的是一種責任,擔杖鉤掛起了一家人的生命之源。

當代散文|遠去的擔杖

當然了,挑水中有艱難,也有收穫。挑水也是一種鍛鍊,從小鍛鍊了自己的體質,使身體素質不斷增強;挑水也是一種交往,我挑水的路上必經過石碾,遇到有碾糧食的人,我會主動地向他們打著招呼,我感到挑著水更輕了,腳步走得更快了。挑水的路上還會遇到在門口乘涼的、拉呱的、挑水的、南來北往的,我都會“大娘、大嬸、大爺、叔叔、大哥”地叫著,收穫的是一種鄰里、鄉里的友情,心裡收穫的友情如同後來挑著水桶裡的水一樣:滿滿的。兒時挑水,看起來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寫著寫著,我卻想了許多。我想,挑水挑起來的是一種責任;擔杖上承載的是沉重的歲月;水桶裡裝滿的是艱苦的日子。

少年初長成,身伴擔杖行。記得那時上初中,在老師的帶領下,幫助村子裡摘蘋果。用擔杖挑著兩個籃子到一個叫“長嶺坡”的果園摘蘋果,擔杖盪悠悠,我心兒悠悠。擔子兩頭蘋果香,少年心裡饞的慌;大集體時代,學校放假支農,還曾用擔杖挑著水桶壓地瓜、潑場院……擔杖顫顫悠悠,伴我走過了鄉間路、田間路、挑水路,伴我到過村磨坊、割長溝、石砬子、吼虎窩子、馬先口子等,擔杖上留下了幾多時代的印痕,歷史的斑駁,也留下了少年的青蔥歲月故事,成了現如今的鄉愁。

那時的擔杖兩頭,一頭挑著我的過去,一頭挑著我的未來,擔杖的責任重啊;還應該說,用擔杖鉤掛起生活,用擔杖挑起人生。

如今,隨著社會的發展和人類的進步,擔杖雖說已遠去了,走出了人們的視線,但卻走不出人們對它的懷念。這看似並不起眼的擔杖,卻挑出了一個時代的主題,挑出了時代的特色,挑出了時代的印記,讓人們揮之不去,永難忘記。

(圖片源自網路)

《當代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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