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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霞客遊記中寫過25次“霾”，400年前的“霾”是什麼樣的？
霾的筆順是什麼
時令已入冬，又是霧霾天氣多發季節。前幾天，陰霾沉沉，空氣汙染又達到中重度。這兩天下了一場小雨，亂了一場西北風，空氣質量綜合指數降到20，抬眼望天，又是碧空如洗了。
想起徐霞客，想起了徐霞客遊記中寫過的“霾”。1628年春，42歲的徐霞客“發興為閩、廣遊。”他二月二十日（3月25日）出發，船行腳走，歷時近一個月到了福建順昌縣，三月十九日（4月22日）去將樂縣的途中，
“忽雪片如掌”
，走了30裡，
“陰霾盡舒，碧空如濯，旭日耀芒，群峰積雪，有如環玉。閩中以雪為奇，得之春末為尤奇。村氓市媼，俱曝日提爐，而餘赤足騰踔，良大快也！”
這個時間點兒，時令已過了穀雨，即便在華北都很少下雪了，徐霞客遠在福建卻趕上這麼一場大雪，雪後天晴，陽光燦爛，風光旖旎，高興得光著腳在雪中奔走。這是徐霞客遊記中第一次寫到“霾”，這裡的“陰霾”應該是陰雲吧。
近日認真查找了一番，徐霞客在他的遊記中共25次寫到“霾”。除了前邊的一次，其他都是在西南遊的遊記中。西南遊是霞客旅行生涯中時間最長、路途最遠的一次，從崇禎九年九月十九日（1636年10月17日）從江陰他老家出發，經浙江、江西、湖南、廣西、貴州到雲南，崇禎十三年（1640年）因“病足不良於行”被人送回，前後歷時4年、經行八省，寫了50多萬字的遊記。寫到霾最多、最集中的是在崇禎十年（1637年）正月，徐霞客從江西到衡陽，途中游覽了萍鄉的武功山和茶陵的雲嶁山、紫雲山、雲陽山以及衡陽的南嶽衡山，一路陰雨綿綿，寫到13次霾。
正月初三（1月28日）遊武功山，“
又一里，已達庵後絕頂，而濃霧瀰漫，下瞰白雲及過脊諸岡峽，纖毫無可影響，幸霾而不雨。
”初四，“
聞夙霾未開，僵臥久之。晨餐後方起，霧影倏開倏合。……
” 初六日，“
晨起，霧仍密翳。……濃霧復霾，坑之上，即路口南來初起之脊也。
”……“
由此南向黑霧中五里，忽聞溪聲如沸，已循危崖峭壁上行，始覺轉入山峽中也。霧中下瞰，峭石屏立溪上，沉黑逼仄，然不能詳也。已而竹影當前，犬聲出戶，遂得石門〔寺〕，乃入而炊。問石門之奇，尚在山頂五里而遙，時霧霾甚，四顧一無所見，念未即開霧，餘欲餐後即行。
”
正月十一日去湖南茶陵的路上，探訪雲嶁山，“
每從人問津，俱戒莫入。且雨霧沉霾，莫為引導。
” 正月十三日，尋紫雲、雲陽之勝，探訪雲陽諸勝，“
其時濃霧猶翳山半，餘不顧，攀躋直上三里，逾峰脊二重，足之所上，霧亦旋開。又上二里，則峰脊冰塊滿枝，寒氣所結，大者如拳，小者如蛋，依枝而成，遇風而墜，俱堆積滿地。其時本峰霧氣全消，山之南東二面，歷歷可睹，而北西二面，猶半為霾掩，
”……“
餘現登第二重絕頂，徑路迷絕，西南望雲峰絕頂，中隔一塢，而絕頂尚霾夙霧中。
”正月十四日，“
晨起寒甚，而濃霧複合。……至是望頂濃霾，零雨四灑，遂無復登頂之望。
”十五日，晨起，泊舟將放，招餘速下舟；予見四山霧霽，遂飯而決策登山。……“
是時雖旭日藏輝，而沉霾屏伏，遠近諸峰盡露真形，惟西北遠峰尚存霧痕一抹。
”……“
於是復西向下嶺，俱從濃霧中行矣。始二里，冰霾而草中有路，又二里，路微而石樹蒙翳
”……十九日，“
晨餐後，陰霾不散
”。正月二十七日遊衡山時，“
由峰北樹中行三里，雨始止，而沉霾殊甚。又西南下一里，得觀音庵，始知路不迷
”。二十九日，天漸明，雨亦漸霽。……“
又一里，東眺矗頂，已可捫而摩之，但為霧霾，不見真形，進窮磴絕。忽山雨大注，頂踵無不沾濡，乃返
”。
繼續往前走，時間又過了8個月， 到了八月初一日（ 9月18日），徐霞客來到廣西北流市，專門去考察勾漏巖，找了很長時間才找到一個巖洞，裡邊探索一番後出來，發起感慨“
……然此洞非異人忽指，則跬步之間，亦交臂而過，安知西峰大字巖之側無棘霾蔓鎖者？安得峰峰手摩足抉，如黃婆巖東南諸峭石也耶！
”很明顯，這裡的霾跟天氣無關，就是引深為“埋”，掩蓋、遮避的意思。
到十月底，徐霞客到中越邊境附近遊覽了一趟，二十八日（12月13日）記“
陰霾四塞。中夜餘夢牆傾覆身，心惡之
”，霞客在這次旅行中陸續遇到邊境騷亂事件，兩次改變旅行路線。
崇禎十一年（1638年）四月底，徐霞客到了晴隆縣威山，又提到兩次霾：“
循之行，則北塢霾霧從塢中起，瀰漫北峰，咫尺不可見；而南面威山之北，惟行處猶朗，而巔亦漸為所籠。……蓋脊之東南，風所從來，故夙霾淨卷；脊之西北，風為脊障，毒霧遂得倚為窟穴。
”他一直想看看盤江的源頭，可一直被山峰所遮掩，這回登上了北嶺，卻又被霧霾所掩蓋，就像是樹幹和樹根盤結，大自然就是這麼不讓人們窺測啊。
這一年八月底九月初，徐霞客考察盤江源頭，遇上連陰雨，又寫到過3次霾：“
望北塢甚深而闢，霾開樹杪，每佇視之，惟見其中叢茅盤谷
”“
風霾飄雨
”“
躋二里，漸入濃霧中，遂從峰頭穿峽上，於是箐深霾黑，咫尺俱不可見
。”十月十九日
“夜月皎而早陰霾。
”
崇禎十二年（1639年）在雲南遊歷，只寫到3次霾。四月“
二十八日晨起，霧甚。平明，飯而為界頭之行。……時因霾黑，小路莫行，遂從土人趨陽橋道，且可並覽所云石洞也。
”七月在保山考察，十六日平明飯，……“
既至嶺頭，雨勢滂沱，隨流南下，若騎玉龍而攬滄海者。南下三里，雨忽中止，雲霾遙滌
”。八月初一日，“
餘自小臘彝東下山……時風霾蒙翳，出沒無定
”……
近400年前，徐霞客筆下的“霾”，仔細體味，有的是陰天（陰霾），有的是陰雲（雲霾），有的是濃霧（霧霾、沉霾），有的是凍雨（冰霾），有的是晨霧（夙霾），有的名詞動用為掩埋、掩蓋、遮避，總之都是意隨文變，內涵豐富。但從前後的描述看，基本上都沒看出有煙霧繚繞、煙塵漫天、空氣汙染的意思。
“霾”這個字，早在殷墟甲骨文中多次出現。發明這個字的人很有幽默感：一隻瞪大眼睛的狡猾狸貓，在簌簌而下的雨中藏頭露腳地走著。關於“霾”的解釋，最早出自成書於戰國前後、為我國辭書之祖的《爾雅·釋天》，“風而雨土為霾。”從字源上看，霾從雨，貍（ lí）聲，貍是野貓，再分又是豺類。“霾”的本義是“風夾著塵土”。雨從天上來，貍在地上跑，合在一起興風揚塵，無論怎麼看，“霾”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只不過，近400年前徐霞客旅行中記下的“霾”，肯定跟我們現在常說的“霾”不一樣，我想那個時候霾的危害，肯定比現在要小多了。
（圖片來源於網路，致謝，侵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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