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 子 佳 釀“喜 相 逢”》第 13 節 內 容

13，第二天午後，柳心盼坐上回程的客車。途經一個城市，車子停下加油，乘客休息半個小時。眼前是廣闊無邊、錯落有致的農田，編織著夏末秋初的景象。路邊，有人叫賣新鮮的成熟桑果。黑色的和紫色的，長圓形的或橢圓形的，擺滿在攤檔長枱上，引起了柳心盼的注意。她想買些回去給顧茫嚐嚐，順便與家居那邊的桑果比較優劣。這時，一個過客趨前挑揀桑果，胸前佩戴做工用的身份識別卡片。柳心盼轉過頭看對方的臉，再細看那工卡標註的名字，不禁疑信參半，禮貌地問聲：您是桑哥哥嗎？原來，柳重行與“名人”以及果酒翁，是大學同學，很合得來，有“三劍客”的美譽。在大學時，三劍客聯名的分析時事形勢的文章，常常佔據校刊的頭版頭條；多次登載在經濟理論權威論壇報上；甚至有省級電視臺的財經新聞頻道，破天荒地第一次採訪這三位在讀的大學生。大學畢業後，各有各忙，仍保持聯絡。1994年暑假，柳心盼來“名人”家住了一個多月，與桑秦儀共同渡過了快樂的日子。家居後面有一條自山上蜿蜒而下的溪流，清沏見底，不含雜質，水質乾淨，兩人常在溪邊洗手濯足，朗誦詩句，享用溪水冼淨的新鮮桑果。………10年過去了，她還記得陪同“名人”飲桑子酒的趣事，記得桑哥哥的模樣，卻不知已改了名字。當下桑秦儀見到有個年青女子向自己打招呼，定睛一看，認出了柳心盼，頓時笑逐顏開，“ 是的，我改了名字了。”

說話間，桑秦儀把手指向不遠處，“那是我公司的一個辦事處，有招待所，可以留宿。你明天再走，晚飯時好好聊聊。” 柳心盼欣然同意。

當晚佳餚配桑子酒，兩人歡聚，暢所欲言。桑秦儀講了自己離開收養的家和恩人，上完三年社會大學，後來到回味酒莊擔任總經理。2002年底，戰略佈局鍥入F市，逐漸囊括G省東部範圍北邊商業版圖，並正繼續擴充套件；柳心盼也講了自己這十年的成長經歷，母親去世後，跟著父親去G省東部南邊謀生，再過幾年父親也病逝。不過，她記起了顧茫的提醒，“對任何人，甚至是熟人或好朋友，都不要提及公司的名稱、取得的成就和今後的動向，也不要提及自己擔任的總經理職位。因為商場是複雜的，競爭是殘酷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低調做人，也是自我保護的一種方式。” 雖然在交談中，桑哥哥還是自己心目中那樣和藹可親，正氣凜然。但十年的世故，對他的為人有沒有影響呢？商場的名利，對他的品性有沒有侵蝕呢？因為，才剛剛重新接觸。所以，柳心盼不得不違心地講：自己只是在一間普通的酒鋪做釀酒師。

對於柳心盼點到即止的話題，桑秦儀並沒有追問下去。血氣方剛的青年男子，有幸重逢曾一起渡過開心快樂日子的異性，況且她變得如此美豔動人，散發青春女子的朝氣和活力；此刻他正心潮起伏，滿足，陶醉，還有什麼要問的呢？

十年前的女孩發育成今天的女子，純真依舊，身材傲人；十年前的男孩長大成今天的男子，純樸依然，才華出眾。作為男人，桑秦儀屬於這樣的一種型別，不會輕易對異性產生興趣，也不會一見鍾情；但一旦符合他心目中理想的女子出現，他就會勇往直前，義無反顧，施展他全部的聰明才智，定要抱得美人歸。

第二天，桑秦儀去送行。柳心盼在車視窗對他說：“ 見到桑哥哥就像見到親人一樣，我回家後，以後要多些北上探親。” 桑秦儀咀上回應：“ 好，好！” 但心裡卻在想著，應該講“ 要多些北上探家”，或者更甜蜜地講，是“ 探男朋友”。他希望自己給她帶來溫暖，成為她可靠的避風港。

聚焦於此一目標，這位回味酒莊的總經理開始運用謀略，展開攻勢。他明白，在男女愛戀上，“ 合縱連橫、遠交近攻”是不適用的，桑秦儀想到了比他的古代偶像更早期的人物孫子，其“孫子兵法”中有一條：“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他記得當年共同渡過的那一個多月，她喜歡聽他讀詩解詩；這次重聚，她說自己的這一喜好沒變。於是，桑秦儀用了幾天時間，絞盡腦汁，寫了一首《重聚日，潤心田》，他把這首詩附在信裡，放入信封，準確寫上柳心盼的住址，然後寄出。

柳心盼回到G省南部的家後，這幾天，一直沉浸在重逢親人般的興奮之中，也讓顧茫分享自己的快樂。她順便向顧茫提出，在靠北地段設立一個小辦公室，蒐集商業資訊，處理必要事務，員工出差時也有個落腳點。自己年輕，多跑跑那邊；阿姨你年紀大了，少些奔波，坐鎮總部。

顧茫看出了柳心盼的心思，公私兼顧，多些探親，看望桑哥哥。這位董事長成人之美，立即批准了柳心盼的建議，叫手下速辦此事。顧茫沒有想到，兩天後，柳心盼在家中，收到了桑秦儀的一封來信。附來的一首詩，如一粒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在她心裡激起了波瀾。她把信遞給顧茫，自己把詩悄悄藏好，晚上睡覺時在臥室偷偷地閱讀，小聲地吟誦，反覆地詮釋。

這些年來，顧茫對柳心盼管教很嚴，告誡她女子要自愛，不可隨便結識男人；柳心盼很聽話，處世待人，注意自己的言談舉止。加上全副心思放在工作上，沒有考慮個人問題。實際情況是，還沒有遇上令她心動的男人。但，“ 女子情懷總是詩”。已經22歲的她，不可能沒有愛的萌發、情的躁動，只不過被暫時封閉在傳統思想的匣子裡。一旦在合適的時空，被人開啟，就會自然而然地釋放出來。

夜色已深，萬籟俱寂。柳心盼還在琢磨著這首詩：“昔年的快樂如水，清澈純淨又天然；分別只是暫離，情真入味，大地煉出果酒的甘香；往事飄絮若柳，思念醇如桑釀，重聚日，潤心田。” 其中那句“ 往事飄絮若柳，思念醇如桑釀” ，令她反覆思量。 往事飄絮，指那段日子的快樂事一件接一件；若柳，好像柳絮紛飛那麼多，柳這個字又暗喻自己；思念醇，指對她的思念日久年深，正如陳年酒那麼香醇；如桑釀，這陳年酒具體指桑子釀的果酒，也暗喻從事桑釀業的桑秦儀。

她想起幾天前見到的桑秦儀，言語詼諧，雙目有神。現在再仔細想想，他言語詼諧之間，有些話意味深長；雙目有神之中，蘊含對自己的關注。這麼說來，桑秦儀對自己的態度，不僅僅是像對妹妹般那麼簡單，應該有更深一層的意思。想到這裡，柳心盼突然有些臉紅，她環顧一下房間，走近梳妝檯，照了照鏡，仔細端詳自己的儀容，把兩根亂髮撥順。這時，她認為自己妝容化得不夠完美，又有些害怕見桑秦儀了。她想等遲些，等狀態更佳些、自信心再多些才見。

次日起床後，顧茫對她說：“ 公司在北面的辦公室已設立，你去看看，指導一下。” 她以身體有些疲倦為由，把動身日期往後推。

講回桑秦儀。自從他把那首詩附在信裡寄出後，半個月過去了，未收到柳心盼的回函，也不見她電話聯絡。桑秦儀滿腹狐疑，是她沒收到信沒看到詩？還是自己的冒失唐突舉動嚇驚了她？桑秦儀又不敢打電話給她，怕弄巧成拙、適得其反。

又過了三天“ 食不知味、睡不安寢”的日子，這天在公司辦事處，桑秦儀終於接到柳心盼的電話。她講是辦事路過，如果方便，一起吃歺午飯。於是桑秦儀連忙趕去約定的歺廳，進門入內，柳心盼已在等候。只見她，容光煥發，未語先羞，見到桑秦儀進來，站起身卻不知如何打招呼？桑秦儀邊說“不客氣”，邊示意她坐下。她卻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維持此一姿勢，直到桑秦儀在椅子上坐好為止。桑秦儀暗自好笑，拿起侍應生泡好的一壺茶，斟了一杯，遞給柳心盼。她雙手接住，放在桌上，呷了一口，情緒才慢慢穩定下來。這次見面，主要是桑秦儀主講，很多時，柳心盼充當聽眾的角色。但到了後來，她的話漸漸多了，甚至還開起玩笑。桑秦儀心情大好，談笑風生。臨結束前，他提議：“ 心盼，以後不要叫我‘桑哥哥’了，顯得生份，叫秦儀就好。” 柳心盼沒有吭聲，點點頭，算是同意。

這次見面，是柳心盼第一次正式談戀愛。她試著調適時空轉換所帶來的變化，從“ 桑哥哥”到“準男友”，從無拘無束到有所感應，從天真爛漫到思考應對。支撐她此行並有所收穫的，是桑秦儀那首詩給予她的勇氣和底氣。但她感到奇怪的是，為啥“哥哥”的稱呼會顯得生份？那是以前叫慣了的，今後或許不能再叫了，會隨著關係的日益密切而最終丟棄，這對她來說，有一種難以名狀的失落感。

第二次戀愛見面，柳心盼不再稱對方“ 桑哥哥”，也沒有稱呼“ 秦儀”，而是用“你”代替，但已沒有了初次戀愛的拘束。當她回憶柳重行2001年逝世的情景，桑秦儀緊握著她的手、熱淚盈眶地說：“ 2002年恩人臨終時囑咐我，有疑難找你父親。想不到他已先離世了。” 柳心盼也哭了，她感到兩人之間，是如此的貼近。

到了第三次見面，柳心盼回憶小時候和同學去郊遊，在荒山野嶺摘野桑果吃。那味道與人工種植的不同。稍酸些，但很開胃。其實，人工種植桑果釀製時，為什麼不可以吸取野桑的優點、取長補短？這也是顧茫和她在做的事。桑秦儀大表贊同：“ 我也有此想法，你和顧阿姨巳經有了好的開頭。以後有機會，我陪你去荒山野嶺採桑、懸崖峭壁摘果，專注這個專案作些科研試驗，取得更大成果，不管多累，不管多險，我們都在一起。” 他把手輕輕地搭在柳心盼的肩上，炯炯有神的雙目熱情地盯著她的眼睛。那一刻，柳心盼臉紅心跳，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自此，柳心盼可謂是心繫此君，日日想，時時想，去公司北面辦公室的次數突然增多。顧茫看在眼裡，不動聲色。這天在家裡，柳心盼剛與桑秦儀通完電話，臉上掛笑，喜孜孜地哼著歌曲。這時，顧茫走近，一臉嚴肅，表示要跟她講件事。柳心盼的興致被打斷，有些不情願地來到顧茫的房間。坐下後，顧茫首先檢討了對柳心盼關心不夠，“ 你父親去世後，這些年來，我只顧想著同你一起奮鬥，把公司搞好，卻忽略了你的個人問題。後來你和桑秦儀久別重逢，又互有好感，我也為你高興。” 聽到這裡，柳心盼眼角露出一絲微笑，認真聽著，“桑秦儀是個很不錯的男子。我聽你說他是回味酒莊的總經理，便去打聽這個公司的情況。結果發現，這個公司實力雄厚，G省北部地區，已陸續被納入它的版圖，而且聲勢日隆。” 顧茫停頓一下，繼續說下去：“ 本來在大公司身居高位，又是一表人才，與你很匹配。但我要指出的是，在桑釀業界闖出一番事業，是你父親的遺志。回家酒坊必面臨激烈的競爭，而回味公司，曾取得桑釀大賽的冠軍，恰恰就是我們一個潛在的可怕對手。” 最後，她規勸柳心盼：“ 你要面對現實，冷靜思考，理性地結束與桑秦儀的戀情。” 聽完這一番話，好比炎熱的盛夏天時，被人兜頭淋了一盆涼水，也冷卻了柳心盼心中對桑秦儀的狂熱情感。她整個人癱軟無力，靠在沙發上。她猶自分辯：“ 公司歸公司，人歸人，只要他愛我就行。” 顧茫緊追不放，“ 到時他聽你的，還是聽公司的？而且處於那種境地，也很難真正的愛你。” 柳心盼承認顧茫的話確實在理，不再堅持。但她心裡難受極了，委屈極了，失控而哭，梨花帶雨地說：“ 我從未談過戀愛，遇到他，剛剛開始，就要結束了，太不公平。“ 顧茫輕輕擦去她的淚水，細加安慰：“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你是個秀外慧中的女子，何愁找不到好物件？我相信你以後會遇到更喜歡的人。”

半個月後，柳心盼與桑秦儀在一個公園見面。桑秦儀想趁熱打鐵，邀請她參加“ 三天遊”的觀光節目，誰知被柳心盼一口拒絕。她臉容憔悴、帶著哭腔說：“ 可能今後少見面，彼此不適合，不要發展關係了。” 桑秦儀一聽，頓感意外。他覺得事有蹊蹺，再三追問，柳心盼就是不肯講。最後，桑秦儀語氣懇切地說：“ 看來你有你的苦衷，我很難過，還是尊重你的決定。雖然不發展關係，但也不要斷絕來往，我還是做回‘桑哥哥’吧。” 看到柳心盼不反對，他接著說：“ 我有一個好友，敬重你父親柳重行生前的名聲。也想透過我見見你。” 柳心盼欣然同意，請定好日期後告知她。

原來，這是桑秦儀“欲擒故縱”的妙計。他認定柳心盼是個釀酒人材，準備介紹老闆李逢與她認識，再招聘她到回味公司。桑秦儀很自信，“ 只要你在，我就能找出疏遠我的原因。再施展潛移物化之功，遲早把你俘獲。”

結果，事態發展，超出了桑秦儀的預期，也改變了柳心盼的人生。且容後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