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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份持續更新的書單與讀書筆記(六)(附目錄)

由 孔網 發表于 運動2021-10-13
簡介目錄許嘉璐《中國古代衣食住行》徐雁《舊書陳香》徐魯《溫暖的書緣》賈雷德戴蒙德《槍炮、病菌與鋼鐵》豐子愷《緣緣堂隨筆》徐冰《我的真文字》張伯駒《煙雲過眼》張者《桃夭》鍾叔河《左右左》劉醒龍《蟠虺》豐子愷《子愷漫畫全集》駱以軍《我們》許倬雲《中

激越高昂是什麼意思

讀書筆記

一直以來,喜歡看書。小時候,看的是“畫本”。長大了,看真正的書。以前,每看一本,都在日記裡記下書名,偶有特別動心的,寫寫讀後感。2015年5月起,每看一本,便在微博上短短地寫一寫,同時發到QQ空間的“說說”裡。積累下來,也有些規模。現在,陸續發出來,請各位愛書的高手大佬指正。

目錄

許嘉璐《中國古代衣食住行》

徐雁《舊書陳香》

徐魯《溫暖的書緣》

賈雷德戴蒙德《槍炮、病菌與鋼鐵》

豐子愷《緣緣堂隨筆》

徐冰《我的真文字》

張伯駒《煙雲過眼》

張者《桃夭》

鍾叔河《左右左》

劉醒龍《蟠虺》

豐子愷《子愷漫畫全集》

駱以軍《我們》

許倬雲《中國古代文化的特質》

筆記

2016年2月15日

一份持續更新的書單與讀書筆記(六)(附目錄)

以前就知道曾任全國人大副委員長的許嘉璐,以為其為官至此高位,忙於事務,學問應該一般。但讀完《中國古代衣食住行》,才明白他的功底非同一般。其所介紹的古人之衣食住行,件件有出處,事事有佐證。讀此書,收穫有二:一是長見識,許多似懂非懂者已然明瞭;二是明不足,自己用功不夠,不知者太多。

2016年2月19日

一份持續更新的書單與讀書筆記(六)(附目錄)

春節前,在亞馬遜的優惠活動中買了好幾本開卷書坊系列叢書,徐雁的《舊書陳香》便是其中之一。喜歡這個書名,也喜歡書話這種體例。但真正讀來,卻令人失望。其文略輕淺,多引文,缺厚重,少己見。翻翻可也,深讀收穫無多。其時,輕淺並不可怕,怕的是無趣無靈性,更怕抄書公,掌故雖多卻無自己的見識。

因為《舊書陳香》的輕淺,有些後悔買那麼多“開卷書坊”書系的書。當初看它全是與書相關的書,且裝楨典雅,又有很優惠的價格,便買了下來。看了一本,才明白亞馬遜為什麼要給這麼大的優惠。寫書之書,不該輕淺,而應厚重。因為,書之背後積澱的是厚重的過去和文化。而書話也者,更應多有話者識見,東抄西摘,只能顯示其閱讀面,無法展示其學識,更無法令讀者共鳴。這樣的書,粗略掃掃,可稍長見識;認真去讀,便浪費時日與精神了。

2016年2月22日

一份持續更新的書單與讀書筆記(六)(附目錄)

徐魯的《溫暖的書緣》是“開卷書坊”第三輯之一種。本來,讀過《舊書陳香》不想再讀這個書系,但書的題目卻有冬日的暖意吸引著我靠攏過去。匆匆翻完,除了解一些文壇掌故和書事資訊外,似乎沒有其他收穫。偶有會意,多是失望。“開卷書坊”之書雖版型獨特裝楨典雅很得我心,但其文不敢恭維,不會再翻。

其中有一篇寫文壇掌故的文,名為《畢竟是大師》,還算有趣。講述了梁宗岱與羅念生、與復旦一位中文系教授,熊十力與梁漱溟、與廢名(馮文炳)之間“君子動口也動手”的佳話,讀來令人噴飯,為這些大師“不失純真和狂放的性情君子風采”而叫絕歎服。同樣是寫文壇掌故、讀後感言,但把徐魯的文與葉兆言那些寫文壇掌故和讀後感言的文一比較,就立見高下了。葉兆言駕馭文字的能力,其文裡厚重的人文資訊和對文學的深刻理解,是徐魯文裡所沒有的,也是整個“開卷書坊”所輯之書所缺乏的。或許,正是如此,“開卷書坊”書系才會給我越翻越後悔的感覺。在“開卷書坊”第三輯裡,還有一本鍾叔河的《左右左》,早已拆開塑封,有心閱讀。不知,現在這種心態下,還會展卷否?

2016年2月28日

一份持續更新的書單與讀書筆記(六)(附目錄)

賈雷德戴蒙德完成於上世紀九十年代的《槍炮、病菌與鋼鐵》,有一個提綱挈領的副署:人類社會的命運。該書在對大量現存原始形態社會的實地考察和動植物原生地、馴化結果分佈科學分析的基礎上,得出歐亞大陸人在幾千年、歐洲人在近幾百年處於領先地位的歷史學結論:並非人種優越,而是環境優勢。

中文版的《槍炮、病菌和鋼鐵》於2006年4月根據美國WW諾頓公司1997年版譯出,我買到的是2015年5月印刷的第19版。一本嚴謹得有些枯燥、深邃得有些哲學意味的外國曆史學著作,能一版再版而至十九版,可見其影響力。用內容簡介裡的話來概括,此書從“為什麼是歐亞大陸人征服、趕走或大批殺死印第安人、澳大利亞人和非洲人,而不是相反?為什麼小麥和玉米、牛和豬以及現代世界和其他一些‘了不起的’作物和牲畜出現在這些特定的地區,而不是其他地區?”等問題入手,“以震撼人心的力量摧毀了以種族主義為基礎的人類史理論”。作者因新幾內亞一名叫做耶利的知名政治家提出的“為什麼你們白人制造了那麼多的貨物並將它運到新幾內亞來,而我們黑人卻幾乎沒有屬於我們自己的貨物呢?”的問題而深入思考,詳盡分析了1532年11月16日西班牙殖民者弗蘭西斯科皮薩羅帶領的168名烏合之眾和印加帝國皇帝阿塔瓦爾帕帶領的8萬之眾的軍隊在卡哈馬卡的相遇的事件,然後回溯到史前時代、人類文明的起始點新月沃地,以及植物、動物被馴化後的傳播途徑、範圍、適應性變化、選擇性拋棄等等,而至今天的世界格局。最後得出結論回答耶利的問題:“各大陸民族長期歷史之間的顯著差異,不是由於這些民族本身的天生差異,而是由於他們環境的差異。”這些環境差異有很多,但最終決定不同大陸民族而有今天不同地位的,四組差異是最重要的:“第一組差異是各大陸在可以用作馴化的起始物種的野生動植物品種方面的差異。”“就生物物種來說,歐亞大陸最為得天獨厚,非洲次之,美洲又次之,而澳大利亞最下。”“第二組因素就是那些影響傳播和遷移速度的因素,而這種速度在大陸與大陸之間差異很大。“在歐亞大陸速度最快,這是由於它的東西向主軸線和它的相對而言不太大的生態與地理障礙。”“與影響大陸內部傳播的這些因素有關的,是第三組影響大陸之間傳播的因素,這些因素也可能有助於積累一批本地的馴化動植物和技術。”“第四組也是最後一組因素是各大陸之間在面積和人口總數方面的差異。”“更大的面積或更多的人口意味著更多的的潛在的發明者,更多的互相競爭的社會,更多的楞以採用的發明創造。”

比較以色列歷史學家尤瓦爾赫拉利《人類簡史》和《槍炮、病菌和鋼鐵》兩書,是件有趣的事情。兩者都是從宏觀的角度分析人類進化至今的歷史,都回答了歐亞大陸民族,特別是歐洲民族為什麼會在幾百年的時間裡,從落後而一躍而成為當今世界的重要主宰,都對人類社會的命運進行了探索性的研究,並給出了一些新鮮的答案。但兩者又並非完全雷同。其一,是由於成書時間的不同,《槍炮、病菌與鋼鐵》在運用最新科技進展來闡釋歷史學、人類學現象方面,比《人類簡名》要差一些,特別是對人類未來的預測方面,《人類簡史》走得“更遠”,更令人振聾發聵。其二,相對而言,《人類簡史》更注重宏觀描述和概括,更喜歡抽象和理論闡述,有“想當然”的味道;而《槍炮、病菌和鋼鐵》在宏觀把握歷史的前提下,注重對現存世界各種人類社會形態的深入考察、細緻分析,並以此為點回溯倒推現代以前的人類社會形態,注重從動植物的分佈、馴化以及傳播途徑的化石考察入手,分析不同大陸的不同特性、不同環境對當今社會的影響,顯得特別“實證”。其三,《人類簡史》只是想建立自己的歷史系統,並用這個系統解釋歷史現象和人類社會發展的軌跡,其重點是研究“人”“從動物到上帝”的歷程。而《槍炮、病菌與鋼鐵》卻是想透過自己的研究,解釋各大陸、各人種之間的巨大差異,“摧毀”“以種族主義為基礎的人類史理論”。這兩本書,都是義大利作家卡爾維諾所說的那種值得“重讀”的書:讀一遍,會有一個宏觀的印象,有一些零散的收穫;再讀,定能更深入的理解,擷取更多深層次的內容與理論。經自身經驗論,不得不承認,國內還沒發現過這麼精彩的歷史學著作。假以時日,能完全靜下心來的時候,一定要認認真真地“重讀”這兩本歷史學著作。

突然想起上世紀八十年代後期,曾經風靡一時的電視專題片:《河殤》。《河殤》擷取兩個很有象徵意義的顏色:黃色、蔚蘭色,用這兩種顏色代表所謂的“大陸文明”和“海洋文明”,認為大陸文明是一種趨於淪落甚至失敗的文明,其代表就是中華民族,而海洋文明是新興的朝陽文明,其代表就是今天所謂的“西方”,大陸文明的出路就在於融入海洋文明。當時曾經熱血澎湃地看,從報紙上剪輯了它的解說詞,在其被禁後反覆閱讀,頷首再三,會意無限。但今天用《槍炮、病菌與鋼鐵》和《人類簡史》裡透過疏理人類發展歷程得出的結論來看,《河殤》的淺陃是顯而易見的。不管《河殤》的文字多麼激越高昂,多麼震撼人心,但這此文字背後的最深層的基調卻是站不住腳的,卻是“種族主義”的,卻是自我否認的。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河殤》的策劃者和寫手們,與賈雷德戴蒙德、尤瓦爾赫拉利比起來,其對待歷史的態度,其研究問題的嚴謹程度,其建立理論架構的水準,真是一個在地下,一個在天上。我知道,我這樣說,會得罪許多《河殤》的“粉絲”。其實,如果是在一年前,有人在我面前這樣說《河殤》,我也會憤而慨之,會起而攻之。但今天,不同了,在更深邃的理論、更嚴謹的學術思想、更寬闊的視野引導下,重讀《河殤》,自然有新的認識。只是不知道,這是一種進步,還是一種所謂的“淪落”。

許多曾經接觸過的“理論”,自己腦裡已經定型的“觀念”,在思考所謂世界大勢和民族前途時,認真分析,其深層次的底蘊竟然不期然有“種族主義”“魔影”。原來,在深惡痛絕希特勒式顯性的、有完整體系的“種族主義”的同時,我們的腦子裡也潛伏著許許多多隱性的、零碎卻依然可怕的“種族主義”觀念。這也就不難解釋:為什麼“種族主義”的陰影一直籠罩著人類。

2016年3月4日

一份持續更新的書單與讀書筆記(六)(附目錄)

豐子愷的《緣緣堂隨筆》有很多版本,我讀的是天津出版社2015年第13次再版本。豐子愷的文,淡雅平和,天真有趣,筆隨意走,意盡筆停,娓娓道來的故事,至誠至愛的情感,令人步入安寧無爭的世界。就是譴責鄰寇,也無搶天呼號,悲憤慟地。書中的插畫童趣溢紙,親切可人,寥寥幾筆,古風依稀,意蘊無限。

雖然豐子愷一直到1975年9月才離世,但不知為什麼,我卻視他為民國文化名人。以前也零星地讀過一些他的文章,但沒什麼印象。記憶裡有的,是偶爾看到的幾幅他的畫。筆法淺淡,構圖簡略,初看隨意散淡,再看意趣無限,越看越有味道,越看越覺其中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深意,與某些大幅鉅製和傳統意義上的“畫”有天壤之別。有介紹說:“豐子愷因於1924年發表第一幅漫畫《人散後,一鉤新月天如水》,成為將‘漫畫’引入中國的第一人。”他的漫畫“隨意取材,畫幅短小,故直於‘簡筆’,內容精粹,故必‘注重意義’”。豐子愷本人也曾被人譽為“現代中國最像藝術家的藝術家”。讀豐子愷的文,覺其文深得其畫三昧,信筆寫來,不做作,少雅言,隨情隨性,隨意揮灑,耐讀耐品。其文字平淡隨和,偶用雅語,卻不顯生僻,彷彿信口說來的俚語,比如說國人使筷“可抵刀鋸叉瓢一切器具之用,爬羅剔抉,無所不精”,“爬羅剔抉”雖為成語,但用在此處,妙到毫巔,即使不知其意,卻也懂得,一點也不拮倔聱牙。豐子愷曾師從李叔同,與馬一浮也交往時長,不知不覺,染上了出塵之味。其文所涉範圍很廣,且多屬人間煙火,寫人寫動物寫房寫家居,但讀其文,卻總能體會其隱於市井的出世之心態,筆觸之妙,令人歎服。靜月夜,焚香燭,就果蔬,躺竹椅,搖蒲扇,拿出《緣緣堂隨筆》,閒閒讀來,最是恰適。或許,也正因為他的文、他的畫有嫻靜淡雅的味道與品性,所以我一直視他為民國文化名人。

2016年3月15日

一份持續更新的書單與讀書筆記(六)(附目錄)

徐冰的《我的真文字》分兩部分:藝術隨筆,關於作品。如果說藝術隨筆講述的還是關於藝術的感慨,我多多少少還可以理解的話;那麼,關於作品裡描述的那些作品,就現代得超越了我理解範疇。我邊讀邊鄙視自己:連這都不懂?!也鄙視作者津津樂道的“現代”與“藝術”:這樣的現代藝術,於大眾有何教益?!

以前不知道徐冰這個人。但“視野叢書”的幾位作者是北島精心挑選的,其中又有我喜愛的張承志、韓少功,就想:徐冰的文字也不會差到哪裡去。翻開書,才知道,徐冰是位藝術家;讀著讀著,才知道,徐冰已經不是傳統意義上的藝術家,而是一位“現代藝術”家。對藝術,歷來都是崇拜的,對藝術家也歷來呈仰視狀。但我心目中的藝術,有一個說不清楚道不明白的規範:傳統的。什麼是傳統,我自己也說不清楚,但我就是一直都比較排斥一些東西,比如把一個人裝進一個玻璃盒子吃喝拉撒都呈現給大眾等等所謂的行為藝術。徐冰的藝術走過了一個從“傳統”到“現代”的過程,先是學著畫油畫,後進中央美院學版畫,再後來出國了,開始“現代”起來。用他自己的話說,做“專案”。在他介紹的作品或者專案裡,從《天書》開始,到《地書》結束,從認知上講:有看得懂的,有看不懂的;從感覺上講:有無所謂的,有厭惡的。我一直不明白,所謂的“現代”是個什麼標準,如果給兩隻豬滿身印上文字、讓它們在公眾面前不停地交媾,是一種“現代藝術”的話,我個人覺得:這樣的“現代藝術”,還是不要的好。人的動物性被文化洗禮,漸漸變成知羞恥、有理性的個體,應該是一種進步。如果硬要“返回去”探究那些已經被進步的文化洗禮掉的動物性,並將其展示出來,真能給人帶來深層次的思考嗎?有些所謂的“創新”,不管賦予它多少深刻的理論,其實骨子裡就是荒唐,用那些自創的看似字其實卻不是字排列組合印成的《天書》,真會給人震撼嗎?真能讓人體會到“藝術”的魅力嗎?這樣的“創新”,以我現在的理解能力,理解不了;我相信,我再怎麼學習長進,再怎麼提高理解能力,依然理解不了。面對這樣“現代”的藝術,卻沒法理解,這或許只是我單方面的悲哀;但如此有藝術價值的藝術,不被人理解,這又何嘗不是那件“藝術品”的悲哀呢?

比較徐冰的《我的真文字》和豐子愷的《緣緣堂隨筆》,也是件很有趣的事情。徐冰津津樂道的是他的“藝術”,高深,現代得讓人難以理解;而豐子愷願意告訴大家的是他日常的“生活”,平易,淡雅,充滿意趣。豐子愷的文,不經意間就點著了你的心癢處,你不期然地會會心一笑,那些事、那些人,彷彿就是眼前,彷彿就是你自己;而徐冰的文,總是深刻到理論,現代到哲學,你努力調動自己的智慧,都無法理解其一二,那些藝術,那些專案,永遠高高在上,你只能仰視,不可褻玩。但從文字上看,卻又是另一番天地。豐子愷的文字,看似隨和隨意,但每字每句都深思熟慮,你讀著讀著,就會遇到一個並不熟悉的詞來,要認真地查一查,翻一翻,才明白它的涵義與由來;同樣的,讀著讀著,也會遇到一個並不熟悉的人來,經過一番檢索,才明白這個人雖早已不在人世,卻留存著許多值得回味的東西。而徐冰呢?不管他講述的內容多麼現代,多麼深邃,但他的文字卻是淺白的,看來看去,都在千多個漢字裡打轉,遇不到那種需要你查一查、翻一翻才清楚知道其涵義的詞句,遇到的只是一些他自創的英文方塊字,這樣的字,哪裡查去?不懂也罷!由此想到當今文人與民國文人的區別:民國文人多有深厚的國學功底,其文字裡的“雅”是與其文化傳承緊密聯絡的,一點也不做作。他信筆寫來,信手拈來,就是那麼“雅”。而當今的文人,不管用多少時髦的詞句,都看得到其“舶來”的痕跡,要說“雅”,就無跡可尋了。或許,這就是為什麼民國讀物一而再、再而三掀起熱浪的原因吧。我坐在電腦前讀書,邊讀邊查那些不太明白的字詞和不知曉的人物,《緣緣堂隨筆》讀完,記錄了31條。而讀完《我的真文字》,卻一條記錄也沒有。

2016年3月22日

一份持續更新的書單與讀書筆記(六)(附目錄)

被稱為“民國四公子”之一的張伯駒(另三為袁克文、張學良、傅侗)早年從軍,後轉事金融,注力收藏。中華書局印行的《煙雲過眼》輯其《春遊瑣談》和《叢碧書畫錄》之談書說畫之文,有的詳考源流、拔疏鈐印,有的了了簡介、述其品性。內中插圖頗多,均為古代書法繪畫之精品。似懂非懂地看過,大飽眼福。

據百度百科介紹,關於“民國四公子”,說法頗多。大略有八種:一、陳錦堂、袁克讓、張伯鈞、宋傳興;二、袁克文、溥侗、張伯駒、張學良;三、袁克文、盧小嘉、張伯駒、張學良;四、孫中山之子孫科、張作霖之子張學良、段祺瑞之子段宏業、盧永祥之子盧小嘉;五、蔣孝武、陳履安、週一熹、連戰;六、錢復、陳覆安、宋楚瑜和連戰;七、沈君山、錢復、陳覆安、連戰;八、孫科、張學良、盧小嘉、袁克文。據張伯駒《續洪憲紀事詩補註》記:“人謂近代四公子,一為寒雲(袁克文),二為餘,三為張學良,四、一說為盧永祥之子小嘉,一說為張謇之子張孝若。又有謂:一為紅豆館主溥侗,二為寒雲,三為餘,四為張學良。此說盛傳於上海,後傳至北京。前十年餘居海甸,人亦指餘曰:此四公子之一也。”我傾向於“八說”中的第二說和張伯駒書裡的“又有謂”,即:袁克文、傅侗、張伯駒、張學良。當然,其餘說法也並非沒有的道理,既然將其組合在一起並稱,肯定就能道出個一二三來,也能找到一些言之有理的依據。這樁公案,連張伯駒自己都說不清楚,外人也就只能湊湊熱鬧,隨口曰之而已。

張伯駒一生,歷經滿清、洪憲、民國、新中國。既過繼為顯宦之後,又廕襲先輩巨資,再加之聰穎異常,文化功底深厚,因成集收藏鑑賞家、書畫家、詩詞學家、京劇藝術研究家於一身的文化奇人。《煙雲過眼》所介紹之書法、繪畫作品,既有國人皆知的陸機的《平復貼》、展子虔的《遊春圖》,更有很多專業人士才會注目研品的卷軸冊貼。雖然我並不是專業人士,對書法繪畫也並無研究,但翻開此書,“煙雲過眼”之時,總是欣欣然有說不出的舒服與快意,那些大而無當的情緒飄得很遠很遠,雖不可能觸及作者心性一二,卻彷彿置身一個奇異的境地,有那麼一絲絲脫塵之感。閱畢掩卷,“煙雲過眼”之後,那些古山古水古人古居古情古調古心古意的畫境,那些或方正或潦草或龍飛或鳳舞的筆觸,依然在眼前、腦裡盤旋飛舞,搖曳生姿,既令人目眩,又撩人心魄,誘惑著我走近那些古遠的時代,去尋覓被現代吞噬的散淡、安寧、詳和、緩慢。這樣的書,缺乏相應的知識儲備,無法精鑽細研;但看個大概,知其一二,對增長見識豐富涵養肯定會有所裨益。讀此書,查證記載了四十八條不清楚的內容。這,只是覺得不查證就會影響理解的;不包括那些根據上下文意可以推測卻並不完全清楚的內容。如果要把不清楚和似是而非的內容全部查證過,估計上百條也有。閱讀老一輩特別國民文人的作品,這樣邊讀邊查,很有意思。只是很可惜,現在記憶力太差,查證出來的東西,當時會心會意,難得長久銘記於心。哀哉也也!

2016年3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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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者的《桃夭》謀篇精到,故事跌宕,意外頻出。幾位60後同學的人生經歷展示著大學、社會的過往與當下,其情感糾結令人回味60後的純真與含蓄,識見90後的犀利與開放。個別情節雖“亂”得出格,悖離常識;但整體卻拿捏到位,準確細膩,把60後知識分子的生活、情感、慾望、迷茫刻畫得入木三分,活靈活現。

張者的《桃李》、《桃花》、《桃夭》是寫知識分子的系列小說。很多年前,在市裡的旮旯書店裡買過《桃李》,雖書店早已被世俗紅塵淘汰,但《桃李》的情節卻還依稀記得。他筆下那些“大學”中人的生活波折、情感起伏、學術衝突、觀念爭鬥還歷歷在目。《桃花》沒有讀到,但估計其書寫物件亦不會脫離“大學”者也。《桃夭》以同學會始,又以同學會終,大故事裡套著小故事,小故事裡埋伏著另一故事。主體寫60後成功男士的人生歷程,但用90後女生來對比,令人感覺到時光易逝,風氣變遷。雖不是作者刻意要揭示的衝突,但看著卻很是觸目驚心。全書讀完,覺其有兩處筆觸太過“戲劇”,完全超出了生活常規。一是用模擬審判的方式解除鄧冰的心結;二是讓喻言在最後才知道自己的90後愛人是自己60後愛人的女兒。或許作者是為了“遊戲法治”,是為了書寫“世道混亂”,但不管怎樣,這樣的情節設計太過大膽,“亂”得我無所適從,令我一直耿耿。

但這書,是值得認真看,認真品的長篇作品。書裡的每個人,都能代表現實中的一類人,其言行舉止都有“集合”“抽象”的意味,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典型”了。只是,書中人物多“不堪”,而最不堪者是以法官賴武為代表的官員。就是大學教授,也並非象牙塔裡的“聖人”,也是難逃紅塵的世俗生活參與者,甚至是“性”的“奴隸”。不管有多麼冠冕的理由,其被慾望誘惑、驅使的底裡卻是肯定的。除在80年代就絕決自殺的60後白漣漪外,書裡沒有一個“純潔”的人。而漣漪者,生活之一細微波紋也,在廣漠的世俗生活面前,她豈能獲得純真的感情?既然無法純潔到底,與其令其世俗庸常,不如讓其魂歸天國,在60後的心裡留下珍貴的回憶。作者筆下的世界是混濁混亂的,是被慾望衝動所“綁架”了的。或許,這才是作者想表達的;或許,這就是現實世界的真相。

2016年4月3日

一份持續更新的書單與讀書筆記(六)(附目錄)

鍾叔河的《左右左》系“開卷書坊”之一種,短小精悍的形式裡蘊藏著深刻而一以貫之的思想:民主,自由,現代化。書名很值得玩味:民國,他要民主自由,被當政者視為左傾,參加遊行被打傷;後來,他依然要民主自由,卻被視為右傾,反右時定為右派。其曾國藩為傳統中國文化之最後集大成者的觀點很有意味。

看了三本“開卷書坊”系列圖書,覺《左右左》還值得一讀。鍾叔河,解放初以初中畢業水平而進入報社,“反右”被打為右派回祖籍改造,71年被判入獄至79年平反,後一直從事編輯工作。八十年代編有“走向世界叢書”,影響頗大。後編有《周作人全集》、《曾國藩全集》,蒐集全,辯謬正,是精品中的精品。手裡有套他編輯的《知堂書話》,厚厚兩本,只是一直放在書櫃裡“顯擺”,除偶爾查證外,並未認真看過。讀《左右左》,很不理解:民國時的初中畢業生,何來如此深厚的功底(雖無鉅著全集行於世,其編輯識才之高卻是有目共睹),何來如此堅定的思想(民主,自由,現代化的要求雖是大勢,但並不太合適宜)。其不因人廢言,編輯周作人、曾國藩全集,也可視之為“力排眾議”而為之。

“曾國藩是傳統文化最後的總代表,是舊政治、舊道德、舊文化最後一個集大成者。要了解舊文化,瞭解曾國藩就可以了。他的個人意志和能力是超凡的,但他亦無法挽救舊制度的崩潰。曾國藩派幼童出國留學,辦江南製造局,讓自己的兒子學英文,說明他也意識到時代在變,未來會是一個新的時代,他自己卻來不及成為新人了。我們研究曾國藩,結論就是個人再卓越,也無力挽救舊制度的滅亡。這同樣說明,中國必須改變。”這是鍾叔河對曾國藩評價最為集中的一段話。雖然有些偏頗,比如說“要了解舊文化,瞭解曾國藩就可以了”,但總體上對曾國藩的把握卻是很到位的。鍾叔河在評價曾國藩時,還順帶著對當下很為流行的那句“當官就要看《曾國藩》,經商就要看《胡雪巖》”進行了一番點評:“這種說法,充分暴露了如今官場和商場的文化之低,甚至比晚清時的官場和商界還低,低到了不堪言狀的程度。”這句短評,看似漫不經心、順口說來,卻振聾發聵、震撼人心。晚清雖波濤起伏、風起雲湧,但在正統意識裡卻是最為頇顢頑固,最為保守落後的時代,如果比這樣的時代都“還低”,那又是一種什麼狀態呢?真是不敢繼續往下想。這雖只是鍾叔河一家之言,並不一定就準確、正確,但讀著,卻感慨不已,深思不已,迷惘不已,悲悼不已。對晚清的知識分子,鍾叔河評價最高的是郭嵩燾:“那一代人中,郭嵩燾的思想水平是最高的,容閎的思想也有一定的高度,但是他對中國的認識遠沒有郭深刻。郭嵩燾是從舊體制出來的人,批判起來一針見血。還有黃遵憲……”知道郭嵩燾這個人,也知道他是晚清思想界的一道風景,但自己卻囿於教材紹介,在晚清思想界的“亂局”裡迷失了自己的判斷,真還沒把他當回事。看來,自己讀書也罷、識人也罷,都一直侷限於一個初得不能再初的初級階段裡,無法到達自己想要到達的境界。

“我並不是特別喜歡周作人這個人,就是特別喜歡他的文章。”“周作人文章最可取之處,是將中國讀書人的劣根性剖析得最深刻,對中國歷史上的黑暗面批判得最徹底。周作人懂得東西文化,回頭來看中國的問題在哪裡,就看得特別準。”“魯迅也一樣,在這方面,他們兄弟倆難分伯仲,所以他們都足稱中國的第一代現代知識分子。成為現代知識分子的前提,就是必須具有世界眼光,必須能夠了解世界。只讀中國的古書,不可能成為現代知識分子。”對周作人,當下的評價也還是有一絲“一分為二”的感覺,對他在五四時期新文化運動中的功績是肯定的,對他在文化上的成就也並沒有完全否定,但對他的為人,他與魯迅的齷齪,特別是抗戰期間投靠日本人,則是覺得其不可原諒。鍾叔河雖然為他不離開北平逃到大後方找了許多理由,但並不是在替他辯解,而是設身處地“換位思考”。正如鍾叔河一樣,我也“並不是特別喜歡周作人這個人”,但對周作人在文化上的貢獻卻是不敢忽視的。雖然並沒有很多地讀他的書,但關心近現代中國文學史、文化史,卻是怎麼也繞不過周作人這個人的。至於他的文裡的“最深刻”、“最徹底”,還有待於進一步的閱讀、領悟、體會、思考。

2016年4月11日

一份持續更新的書單與讀書筆記(六)(附目錄)

劉醒龍的《蟠虺》講述“曾侯乙尊盤”失而復得的故事。因涉罕見的青銅重器,故事講來便凝練厚重,令人正襟。其對人如何把握自我內心的刻畫與追問,應證了“善惡一念間”的明訓;對時事看似無意實則強烈的介入,闡釋著“文學即人學”的理論。許多青銅器的專業內容貫穿其間,可於閱讀小說的同時增長見識。

“識時務者為俊傑,不識時務者為聖賢。”小說開篇的這句話可以說是整部小說的“文眼”。“時務”者,世俗世事。若能識得,自是“俊傑”。不識,不隨世俗而安世事而變,堅守靈魂,堅守清白,堅守良心,可成“聖賢”。聖賢之稱,或可謂之太高太過;而謂之為人,謂之為保有良知與自我的人,則不為過,則恰如其份。小說裡的曾本之、馬躍之等知識分子,就是戰勝了自我,把握了自我內心的“聖賢”。而那些追隨私慾,貪慾,乃至被更大的慾望控制了的官員也好,市儈也好,只能是需要加上引號的“俊傑”:俊於一時,傑難一世,雖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卻最終卻竹籃打水,淪為笑柄。

書中有《春秋三百字》和《青銅三百字》似賦非賦,非賦是賦,讀來很是喜愛,錄於後。

春秋三百字:別如隔山,聚亦隔山,前世五百次回眸,哪堪對面凝望?/一片風月九層痴疑,兩情相悅八面爽朗,三分江山七分歲月,四方煙霞六朝滄桑,生死人妖五五對開,左匆匆右長長。二十載清流,怎洗滌血汙心垢斷腸?十成不歸路,名利羈羈,錦程磊磊,舉頭狂傲,低眉惆悵。/憾恨暗灑,從雁陣來到孤雁去。潮痕悲過,因花零落而花滿鄉,江漢舊跡,翩若驚鴻。佳人作賊,醜墨汙香。千山萬壑難得一石,五湖四海但求半觴。漫天霜絨楓葉信是,奼紫嫣紅君子獨賞。/覓一枝以棲身,伴清風曉月寒霜,新燭燃舊情,焉得不懷傷?/憑落花自主張,只溫酒研墨提燈,泣照君笑別,豈止無良方!/宿茶宿酒宿墨宿淚,今朝方知昨夜悔。秋是春來世,春是秋重生,留一點大義忠魂,最是重逢,黃昏雨巷,朦朧舊窗。

青銅三百字:歷史這棵樹上,青銅是早孕之花。人世那根草下,青銅是先生之芽。都說國之重器,鼎簋正如國色牡丹。原來人中聖雄,甗簠當比龍鳳梧桐。/天涯相望檀香繞銅鏡,瓊樓玉閣丹桂掩罍觥。/一辭莫贊尊盤紫薇紫,眾口熏天觚觶紅梅紅。/彝斝醉君子,知我罪我惟其春秋;卣爵夢杜鵑,情斷情長總是無窮。/戈矛戟刀劍鉞,松竹梅楊柳槐,鷹視狼步不相為謀;鐃鉦鐓鐸鉤鈴,荷菊蘭桃李杏,蜂合豕突豈敢苟同。/艱辛鍤耨鐮,怒斥為虐二豎子;實誠耒耜錛,不使二桃殺三雄。/今世凝華,古典青銅。那朝秦暮楚之徒,不過是買櫝還珠,縱然上下其手,難抵董狐一筆,終歸畫龍不成反變蟲。/為寒則凝冰裂地,為熱當爛石焦沙。爽拔不阿者,最是奇葩龍種!/蒼黃翻覆,霜天過耳,且與時光歃血會盟!

2016年4月21日

一份持續更新的書單與讀書筆記(六)(附目錄)

手裡的《子愷漫畫全集》,系浙江人民美術出版社2015年4月將1945年開明書店所出豐子愷六冊漫畫集於一冊複製而成的影印本,豎行左翻。豐子愷的漫畫,筆法簡明,畫幅疏朗,“畫”簡意賅。他的漫畫,不適宜“看”,而適宜“讀”,所繪之“相”,既有出塵詩意,又有世俗煙火,更有童稚意態,讀來親切有加。

抗戰中期的一九四一年,豐子愷應“開明書店徐調孚”“屢次來信”,在貴州遵義南壇“開始重繪”毀於戰火的舊作,“把六百幅舊作刪去了約一半,把選存的三百餘幅加以修改重繪,又把流亡以來的新作百餘幅加入。埋頭三十八天,……共得四百二十四幅。”然後“把它們分編為六冊:寫詩意的八十四幅為一冊,名曰古詩新畫。寫兒童生活的八十四幅為一冊,名曰兒童相。寫學生生活的六十四同幅為一冊,名曰學生相。寫民間生活的六十四幅為一冊,名曰民間相。寫都市狀態的六十四幅為一冊,名曰都市相。抗戰流亡中所作六十四幅為一冊,名曰戰時相。”書雖編成,但一直到一九四五年才得以印行。全書漫畫均為黑白,每幅均鈐有豐子愷“TK”的筆名及成畫時間。本以為,漫畫集看來會很快,翻翻即過,結果卻讀得很辛苦。豐子愷的國學底蘊深厚,涉獵甚廣。《古詩新畫》裡所引用之詩,雖有大眾知曉的詞句,但也有生僻的內容。邊讀邊查,依然有好幾幅畫裡的“古詩”沒查到出處。其八“三杯不記主人誰”,只查到一聯“一壺可還真形我,三杯不記主人誰”,不知全詩,不知作者。其十二“煨芋如拳勸客嘗”,不知出處。其十四“前面好青山,舟人不肯住”,不知出處。其十七“中庭樹老閱人多”,不知出處。其十八“溪家老婦閒無事,落日呼歸白鼻豚”,其十九“垂髫村女依依說,燕子今朝又作窠”,其三十“銜泥帶得落花歸”,查到全詩,查到作者,卻不知詩題。其三十二“客來不用几席,共坐千年樹根”,不知出處。其三十六“海棠軒外石欄邊,有風箏吹落”,不知出處。其四十五“烏鴉且莫啼高聲,嬌兒甫眠恐驚醒”,不知出處。其五十“貧女如花只鏡知”,只在《隨園詩話》裡查到此一句,不知全詩,不知作者。其五十九“屋邊松樹經春長,棲鳥不知巢漸高”,其六十一“莫向離亭爭折取,濃陰留覆往來人”,只在《隨園詩話》裡查到此聯,不知全詩。其六十四“努力惜春華”,不知出處。其七十八“好是晚來香雨裡,擔簦親送綺羅人”,只知出自《詩史》所載朱勰之詩,不知全詩。其八十一“欲罵東風誤向西”,從清陳廷焯《白雨齋詞話》卷六知其為清時陳玉基之句,但不知全詩。其八十四,因影印失誤,無圖。讀這部分,讀了很久,讀到了許多以前沒有讀到的詩詞,這應該算是“觀畫”的一種收穫。

其實,豐子愷並不只是在《古詩新畫》裡才引用古詩作漫畫,在《戰時相》裡亦有引用。其二“擒賊先擒王”,其三“腰上防身劍”,其四“擬隨斗柄獨迴天”,其六“他年麟閣上”,其七“停杯投箸不能食”,其十六“征夫語徵婦,死生不可知。欲慰泉下魂,但視褓中兒”,其十七“徵婦語征夫,有身當殉國。君為塞下土,妾作山頭石”,其十九“任他霹靂眉前過,談笑依然不轉晴”,其二十“戰苦軍猶樂”,其二十一“馬革裹屍真壯士,陽關莫作斷腸聲”,其二十二“留得人間姓名香”,其二十八“燕歸人未歸”,其三十五“灶間婢子見人羞”,其三十七“寄語行人休掩鼻,活人不及死人香”,其三十八“東鄰吊罷西鄰賀”,其六十四“蓮花生沸湯”雖圖題個別字詞與原詩有出入,但都是引用古詩作畫。其三十五“灶間婢子見人羞”引自文天祥《己卯十月一日至燕越五日罹狴犴有感而賦》組詩之一:“直弦不似曲如鉤,自古聖賢多被囚。命有死時名不死,身無憂處道還憂。可憐杜宇空流血,惟願嚴顏便斫頭。結束長編猶在此,灶間婢子見人羞。”以前只知道文天祥的故事和他的《過零汀洋詩》。查到這組組詩,認真讀來,讀得很是吃力。他的詩並不深奧,也不佶屈聱牙;但與所有的古典詩文一樣,愛用典。如果不知其“典”,讀起來自然是不明究裡,難知其意。邊讀邊查,用了整整一上午,才勉強把它讀完。雖然任何人都不可能什麼都知道,但總是希望自己能讀懂古典的東西,把那些“典”一一牢記在心。只是,這次遇到了,查證了,瞭然了,但下次遇到可能又是茫然。即使知道一二,也會似恍似惚,只知其概,難了其質。這樣讀書下來,有點可悲可嘆,可惜可怕。四十年代,豐子愷信手拈來一句詩成畫,寥寥幾筆,畫盡人間百態,孝節人倫,戰地黃花,晃眼一看,其意皆了。但如要知其所以,必須認真查證下去。於是,令今之讀者如我者,頭大目呆,費力不已。即使漫畫者也,依然有人文深意,沒有相應的積累,要明白作者的意蘊,也是難事。豐子愷的漫畫之所以經幾十年而依然生香,令許多人喜愛有加,這,或許也是原因之一吧。

《子愷漫畫全集》系影印本。開本大小,版式版樣,畫品畫相,均原錄一九四五年開明書店版本。其畫均黑白不作彩,每幅畫都鈐豐子愷的筆名“TK”和成畫時間,並於畫下編有簡單的阿拉伯數字目次。比起網上搜到的豐子愷彩色漫畫來,這本書裡的漫畫要“簡漫”“稚真”得多。雖並不排斥彩色,彩色圖畫會更真實,更接近生活,更令人目不暇接。但四十年代的原始技術與豐子愷操作的技法,卻應該是黑白的。黑白二色,簡單明瞭而又樸拙實在,無機巧,無詐偽,自然天成;黑白二色,蒼桑曠闊而又空靈達觀,無粉飾,無雕琢,渾圓真切。因對黑白的喜愛,便覺得眼前豐子愷黑白漫畫,已經沾染上了時間的味道,有了過往的煙塵和歷史的厚重。藉此漫畫,不但可以尋見長袍皮襖的民國風情,甚至可以穿越時空,寄身唐宋明清的茅屋酒肆,松下竹邊,看那“銜泥帶得落花歸”的春燕,聽那“今人多不彈”的古調,感受那“櫻桃豌豆分兒女,草草春風又一年”裡的素樸單純,體會那“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看我應如是”的況味心景。同樣,先秦也不是不可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的哀怨,“湛湛江水兮上有楓,極目千里兮傷春心”的憂傷,不正從豐子愷的黑白漫畫溢位,感染著你我嗎?

2016年4月27日

一份持續更新的書單與讀書筆記(六)(附目錄)

雖是中文,但駱以軍在《我們》裡描述那些“不倫夢境,妖孽現實,惡童往事,撒謊奇技”的筆調和文法,佈局和結構,卻令我驚慌失措。而此書被評為“臺灣《聯合報》讀書人獎文學類年度最佳圖書”的事實,更無情地將我僅存的閱讀自信摧毀殆盡,在彷彿異城其實“同文”的文字場景裡不知其所云,不知何所措。

用一個詞來形容這本書,最準確的或許是:光怪陸離。不僅僅描述的世相、經歷、感覺光怪陸離,文字的使用、句子的組合、段略的鋪排、篇章的結構同樣光怪陸離。正是這種光怪陸離與接觸過的文字大異其趣的表達,令我不知所措。雖似懂非懂地讀過,但估計離作者文字裡的意蘊還有十萬八千里的距離。換句話說,被冠為書名的“我們”,顯然只是臺灣那邊的一個群體,而讀著《我們》的“我”,不論從地域屬性,還是人文歸類,乃至精神層次看,肯定都不在“我們”之列。這,就是被摧毀閱讀自信的地方,也是我無限悲哀之所在。

2016年4月29日

一份持續更新的書單與讀書筆記(六)(附目錄)

許倬雲的《中國古代文化的特質》由他1985年和1987年在臺灣清華大學的九次講演稿彙集而成。其親緣組織、精耕農業、文官體系為中國古代文化三原色的理論,使讀者可提綱挈領地領會中國古代文化特質。但我更喜歡他附於書後的《論雅斯貝爾斯樞軸時代的背景》一文,覺其視野開闊,對四大古文化的提煉很到位。

許倬雲在自序中介紹《中國古代的文化物質》:“這本小書包含了兩個部分:五篇對於中國文化與歷史的觀察……另有四篇……則是討論近代科學革命的背景及其未曾在中國發生的一些討論。至於附錄一篇,則是用突破與轉化的觀念,比較幾個古代文明的發生,作為上述九篇的背景資料。”在許倬雲自己看來,《論雅斯貝爾斯樞軸時代的背景》一文,只配作為書的附錄出現,也只是其九次講演的“背景資料”。但在我看來,這篇文章卻是完全獨立於其前兩個部分一個重要部分,甚至有超越其前兩個部分的意味。樞軸時代,大陸習慣上翻譯為“軸心時代”,其對應的時間大約為公元前800年至公元前200年間,是人類對“人類何去何從以及是非善惡問題”第一次進行“系統性思考”,“賦予了普遍性的意義”的“第一次突破”的時代。《論雅斯貝爾斯樞軸時代的背景》重點探討“究竟是什麼條件激發了第一次的突破”,給出了許倬雲自己的答案。雖然並不一定準確,卻可以讓我這個門外漢似懂非懂地知曉明白這麼深奧的研究;這至少應該算是其“普及”之功效。也算是我讀此書的收穫。

《中國古代的文化物質》2016年1月印行第1版,2月即進行第2次印刷。由此可見,這本內容形成於上世紀八十年代的小書,有很多讀者。這些三十年前的講演,其內容,其觀點,其論證,都有不盡的新意,令我耳目一新,收穫頗多。1985年至1987年,正是我在成都學習歷史日子。在那第一次比較完整地接受學院教育的日子裡,我雖然相對系統地學習了中外歷史,但那些歷史,多是歷史事件與歷史年代,很少有“文化”與“文明”的因子。雖然也講四大古文明,但對這些文明的形成、突破、演進、轉化卻沒有深入的分析(估計分析了我也弄不明白)。那樣的歷史,與許倬雲講演的歷史,異如霄壤,迥然不同。面對自己的所受的教育,以及受教育時象無頭蒼蠅般地瞎讀書,以及只講數量不講質量的讀書習慣,再看看許倬雲講演的歷史,以及他那提綱挈領、簡明扼要的歸納總結,把幾個不同形態的古代文明納入一個系統進行分析比較最終形成自己觀點的研究方法,大有遇之者太晚的感慨。歷史之廣博,任何人窮其一身都無法鉅細探微、全部掌握。在掌握大量歷史材料的基礎上,用抽象的方法,脫身於歷史細節,從史實之類的具體上升到概括歷史規律的形而上,才是值得學習的研究方法。當然,這是研究者。而我者,純屬愛好,而且愛好的也只是表皮,所以,今天來讀“早已過時”的三十年前許倬雲的書,其觸動我思緒深處的那些表達,依然令我激動不已,而把它視為“正當時”之書。由此可見,我之落後時代,何止三十年?!

文:莫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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