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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洲兒童舉牌”引爭議 拍攝者:我不可恥,值得表揚

由 剝洋蔥 發表于 運動2021-09-19
簡介威哥說,他的一位朋友當時在非洲,用A4紙寫了“天津加油”幾個字,讓當地孩子舉著拍了一張照片,發在百度貼吧,引起很多人關注

給誰誰舉牌什麼意思

“非洲兒童舉牌”引爭議 拍攝者:我不可恥,值得表揚

“非洲兒童舉牌”,網路質疑聲四起,侵犯肖像權、違反廣告法、欺騙小孩、違反公序良俗等。但拍攝者威哥卻有另一套邏輯,“掙錢的過程中,我不覺得可恥。我不是偷的,也不是搶的,我覺得光明正大。我還捎帶著推廣了中國文化的一些東西,我覺得我值得表揚。”(剝洋蔥:boyangcongpeople)

“非洲兒童舉牌”引爭議 拍攝者:我不可恥,值得表揚

“非洲威哥”拍攝的小孩舉牌。受訪者供圖

文|新京報記者陶若谷 編輯|胡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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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4

6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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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分

孩子們踩在黃土地上,有的穿著鞋,有的光著腳,一個挨一個。充足的陽光照到他們臉上,泛起黑色油光。第一排中間的孩子手裡拿著一塊小黑板,五彩的粉筆字寫著“某某,我愛你”。他們喊話的時候聲嘶力竭,小小的身體快要包裹不住,有時結尾還會加上一句,“666,沒毛病”。

這些孩子們都是黑面板的非洲小朋友。他們舉牌送祝福或者打廣告的的畫面出現在20秒左右的短影片裡,近來,這樣的短影片在社交媒體上刷屏。

據媒體調查,影片拍攝者大多為在非華人,透過電商平臺接單,然後讓“非洲小朋友舉牌”,製作產品廣告或祝福語,製作後透過社交媒體傳播,每段廣告的價格多為200元左右。

32歲的威哥(網名)就是非洲小孩舉牌送祝福影片的製作者之一。在某短影片平臺上,他是非洲領域排名前三的大號——“非洲扛把子威哥”,有120多萬粉絲。

這類影片,前陣子炒得沸沸揚揚。網路質疑聲四起,侵犯肖像權、違反廣告法、欺騙小孩、違反公序良俗等。

威哥說,這就是一種商業行為。

拍一條影片掙100塊錢,一天拍50條的話能掙5000。10來個非洲孩子一起喊,每個孩子的收入一天下來大概35塊錢,剩下的刨去拍攝成本,就是威哥的。威哥的上游還有淘寶代理,一般賣到200。利益鏈上每一層能掙多少錢,這筆賬並不難算。

“在這個平臺上,你就得讓觀眾願意看。就算我為了那點收益,我有私心,掙錢的過程中,我不覺得可恥。我不是偷的,也不是搶的,我覺得光明正大。我還捎帶著推廣了中國文化的一些東西,我覺得我值得表揚。”

“非洲兒童舉牌”引爭議 拍攝者:我不可恥,值得表揚

“非洲小孩舉牌”在淘寶上曾被售賣,目前已下架。圖片來自網路

生意就是生意,不要打感情牌

9月6日下午3點,威哥的電話如約而至,座標尚比亞首都盧薩卡,當地時間早晨9點。

說起這種舉牌廣告形式的起源,還要追溯到2015年8月的天津大爆炸。威哥說,他的一位朋友當時在非洲,用A4紙寫了“天津加油”幾個字,讓當地孩子舉著拍了一張照片,發在百度貼吧,引起很多人關注。之後就有人陸續找過來,也想寫給自己或朋友,慢慢變成一個生意。

他覺得說到底,這是一門有點創意的生意。

這幾天,威哥接的單又少了,每天平均十幾單。前陣子話題火的時候,每天能接100多單,他說那會兒都接不過來。

威哥住在盧薩卡的富人街區。鄰居家的孩子平常出門都是車接車送,他基本見不著。那些舉牌的孩子,就住在七八分鐘車程外的貧民窟。

走進貧民窟,小孩兒譁一下全“飛”過來。孩子裡漢語說得好的、笑容燦爛的,才會被他挑中錄影片。

對於網上的一些質疑,威哥全給懟了回去。比如說侵犯肖像權,“小孩子們都是知道的,父母也都是知道的。錄之前他們都會問,唸的是什麼?他們以前當過英國殖民地,很重視隱私權,第一次過去拍的時候就有人跟我說,你拍我可以,你得表示一下。小孩兒一天做舉牌掙35塊錢,父母一天工資也就20多塊,所以他們還是很願意的。”

“判斷一個事情好還是不好,就看誰是受害者。下單的人,解決送禮難題了。拍攝的人,就是我,也解決收入了。非洲小孩兒和父母也都是知情的,孩子隨便說幾句話,掙點零花兒,他也吃上糖了,也貼補家裡了。他們很講究隱私,你要拍他必須得給他錢。利益的相關方都沒有任何抱怨,那這個事情裡誰是受害者?有麼?”

他說起黑格爾的一句話——存在即合理。這個生意是有市場的,那就大大方方掙錢。

但有一種論調他很反對。根據媒體報道,有出售影片的淘寶商家為吸引客戶,說“我們只拿30塊錢,其他的收入都給非洲孩子買物資,改善他們生活。” 還有的說“小朋友是在愛心舉牌”。

“生意就是生意,不要打感情牌。跟公益扯得著麼?你騙了人,被媒體抓住把柄了,說你釋出虛假廣告,那就活該。”

“非洲兒童舉牌”引爭議 拍攝者:我不可恥,值得表揚

威哥和非洲貧民區的小孩。受訪者供圖

為了拍影片 該拼也得拼

小孩子舉牌算不上威哥的主業。他的日常主要包括,醫療器材銷售、影片播主、藝人培養、微商、運營當地關係。

2009年,他被公司外派到非洲,在一家制藥企業做市場營銷。他記得有一年聖誕節給尚比亞最高法院的副院長送禮,只拎了一桶油和一袋米。

“這在中國可能嗎?結婚隨禮得隨多少錢?”

他老家在河南安陽,但口音已經被直播平臺上的老鐵“帶跑偏了”。跟他聊超過半小時,你會覺得口音裡的一部分也被他同化,融入到這種獨特的語言風格里。

2015年底,他聽國內親戚說起某短影片平臺。已經來非洲工作五六年的他,看了一眼上面拍非洲的影片,覺得相當一般,於是自己開了賬號。

最開始的名字叫“尼古拉斯威哥非洲遊記”,想介紹非洲的風土人情。後來他發現,這些90後00後喜歡看炫酷的、刺激眼球的,就改名了。

“一個名字必須惜字如金。‘尼古拉斯’就佔了四個字,一點意義都沒有,完全浪費大家的感情。‘遊記’我也覺得沒有力度,遊什麼遊?我就改成‘扛把子’,人家一看,那是一方諸侯啊,相當霸氣。”

影片裡的威哥,看上去確實是個“扛把子”。當地孔子學院門口,他站在八個女孩子中間,廣場舞的配樂聲起,紅舞鞋齊刷刷地抬起落下,抬起落下。他配文裡寫著,“很有歸屬感和排面,身為中國人,自豪!老鐵們,雙擊666,熱門走一走!”

每天晚上九十點鐘,威哥就拿上他的iPhone7Plus來到田間地頭,直播兩個小時左右。網路流量費在當地是筆不小的開支,每天消耗2G左右的話,摺合人民幣大約140塊錢。直播的收入主要是靠粉絲刷禮物。

觀眾愛看什麼,威哥就找什麼段子。他播過自己吃老鼠。根據當地人介紹,這種老鼠是山裡的田鼠,在利文斯頓的超市外面經常有小商販賣,當地人會吃,用油直接炸,帶毛吃,摺合人民幣1塊4一隻。

“吃的時候,心理肯定有牴觸,但為了拍影片該拼也得拼。現在這個社會就是,幹啥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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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哥和非洲貧民區的小孩。受訪者供圖

“網紅”班子

李小虎一早起來就來到威哥家,坐在電腦前跟著影片學漢語。他是尚比亞人,頂著一腦袋小辮子。在街上跳舞的時候,一身黃白相間的閃亮舞蹈衣上面,臉黑得看不清五官。黑皮鞋和白襪子在地上劃出奇幻的太空步。

這段不到1分鐘的影片名叫“致敬邁克爾·傑克遜”,在8月16日那天得到了一萬七千個贊。

他倆的關係,威哥很難用一個詞描述清楚,“小弟、嚮導、朋友、合作伙伴,都有吧”。他挺喜歡小虎,不光舞跳得好,腦子還靈。李小虎這個中文名字是威哥起的,他知道小虎很迷中國功夫,崇拜李小龍。

“小虎相當於我的藝人吧,我也想捧紅他。”

威哥培養的“網紅”班子裡,除了李小虎還有兩個“軟體奇人”。他們的骨頭跟可拆裝的變形金剛一樣,左腳蹬著腳踏車,右腿還能抬起來,從脖子後面穿過後背,再順著左肩搭下來,保持這個姿勢繼續騎車。

一次展會上,威哥見到他們賣藝,隨手拍下來發到某短影片平臺,48小時漲了7萬粉絲。這也是他積累的第一撥使用者。之後,他就給“軟體奇人”付工資、付房租。他們處在社會最底層,不會講英語,在當地賣藝沒什麼出路,就跟著威哥混。

威哥覺得,自己的生意離不開與當地社會的融入。

他畢業於天津外國語大學英文系。外語優勢是他引以為傲的一點,這是開啟當地文化的大門。他跟副總統打過高爾夫,也在貧民窟交到了朋友。

“非洲兒童舉牌”引爭議 拍攝者:我不可恥,值得表揚

威哥拍攝的非洲小孩舉牌。受訪者供圖

非洲人眼裡,中國算髮達國家

和大多數在海外生活的華人一樣,威哥講事情喜歡說中國人怎樣,當地人怎樣,會貼上比較明顯的地域標籤。

貧民窟裡,20歲的單親媽媽祖黑生完孩子的第三天,正坐在院子裡洗衣服。威哥的手機鏡頭看著她,她也看著鏡頭,眉頭鎖在一起。她的孩子喬尼裹在襁褓裡,沒有哭。威哥說,那邊和國內不一樣,“不會特別覺得小孩兒沒有父愛可憐什麼的,這種情況也很常見,人家也沒有考慮那麼多,就是先活下來。”

8月9日的一篇媒體報道中,有記者在廣州街頭問了9個非洲人,怎麼看待“非洲小孩舉牌廣告”。其中有個小夥兒說,“拍影片者的態度太傲慢了,像在展示一些荒唐的、不合理的東西。這樣的事我在非洲聽說過,實際上他們不會付孩子報酬。孩子們錄影片,就算知道是什麼意思,但你答應給他們買巧克力了,他們就不會真的在乎字的意思,而是奔著你承諾的報酬去。所以如果要做廣告,去找成年人吧,找那些理性的、能明白你真實意思的人。”

在威哥看來,如果他是小孩的父母就不會介意。“為什麼不拍?咱們小時候,為了吃一毛錢一根的冰棒兒,我曾經拿一個雞蛋,換過一根冰棒吃,那是童年最大的幸福。”

“現在你能給他這個幸福了。非洲人眼裡,中國算髮達國家。” 他今年的計劃,是想帶李小虎來中國,參加選秀節目。他能因此增加一波熱度,而李小虎能來中國,就等於改變了自己命運。

威哥承認,中國人是有一些大國情結的,希望文化被外國人認同,也符合中國人的“面子心理”。他覺得自己的“面子心理”在非洲已經淡化很多了,“就算開上豪車,也拽不起來。親戚朋友都沒在,你嘚瑟給誰看啊?”

他覺得自己就是一個普通的中國人,面子心理也好,大國情結也罷,只要在這種文化底下長大的,誰都逃不開。“你咋想的,我就是咋想的。反正我能肯定,我是個好人。”

威哥的某個影片裡,孩子們舉著小黑板的照片,一張接一張地播放。背景音樂響起,歌手唱著,你知道我有多想回到老家和泥巴,再撈著那些光腚傢伙去坑裡逮青蛙。給俺爺爺卷袋菸葉,聽俺奶奶拉拉呱。他們這一代人沒有文化但是很偉大,我想不起來那臺黑白電視演哩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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