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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一富千金在家遭綁架,警方追查後,意外告破五年前一樁懸案
踏平的踏是幾聲
引子
梅雨季,景鎮,陶瓷一條街的熱鬧依舊不減。
女人一手撐傘,一手提著裙襬,小心躲過積水的窪地。
路邊的商鋪,每家都擺著數量可觀的瓷器,一人多高的仿青花六方瓶,店裡放不下,就撐起雨棚,一個個直接堆在店外路邊。
這要是放到省外或是國外,多少有點暴殄天物的意思。
但這是哪,景鎮,有著世界一流制瓷技術的陶瓷之鄉,多少也就見怪不怪了。
街口的瓷器店站著兩個商人,正和老闆娘拉扯著一件瓷瓶的價格。
“這件的底料用的是原礦珠明料,圖則是全手繪構圖,落圖。但凡懂一點的人都知道,全手繪有多難,只有頂尖的師傅才能掌握。”
“3000,少一分都拿不走。”
女人路過,只一眼,就看出端倪。
線條僵硬,分水也沒有過渡層次感,青花甚至看不出暈染,分明就是工業流水線上的貼花製品……
這牛也就只能吹給不懂行的外來人聽聽。
女人搖頭笑了笑,沒說一句話,徑直路過。
父親時常教誨,凡事以和為貴,斷人財路就是擋人生路,今日她攪黃了他人的生意,他日別人必來尋仇。
女人繞過十字路口,走進一條衚衕,她的車就停在衚衕盡頭。
天氣陰霾,衚衕裡也陰森森的。
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這裡只有她一人。
嗒……嗒……嗒嗒……嗒……
明顯有聲音摻進了她的腳步聲,而聲源就在身後。
她心中的弦繃了一下,屏住呼吸轉過身,一對黃色的小眼睛對她眨了眨,然後跳上垃圾桶,攀上牆壁,同時不忘對她喵喵兩聲。
“我說嘛,和諧社會,哪來那麼多壞人。”
女人欣然轉身,下一秒卻定在原地。她的身體顫抖不已,意識在驚恐中逐漸模糊。就在剛剛,一隻大手從黑暗裡忽然伸出,在她措不及防之時,將一塊白布捂上她的口鼻。
……
清醒和混沌交替,女人的頭一直昏昏沉沉,她被人囚禁了,困在一個轉身都困難的小房間,大門被鐵鏈鎖著,只能撐開一條小縫。從裡望去,外面黑乎乎的,像是個大倉庫的內部,偶爾能聽到大狗的叫聲。
她意識到自己被綁架了。
綁匪應該是個男人,因為身材魁梧。他穿著黑衣黑褲,臉上戴著一張臉譜的面具。
綁匪很少和女人說話,幾天來的互動只是抓著她的臉拍了幾張照片。女人很順從,有吃的就吃,從不主動向綁匪提出任何問題。
因為她很清楚,越是對他一無所知,才越有可能在拿到贖金後,放她離開。
囚禁的第四天,她被一陣嘈雜聲吵醒,外面似乎有人,還不止一個。
“錢我已經拿來了,你看,就我一個人,沒有叫警察,可以把人放了吧…”
女人心裡一驚,這聲音如此熟悉,難道……
她來到門邊,扒著門從縫隙朝外看,黑漆漆的空間亮著一盞昏暗的頂燈,一個男人拿著大袋子放到面具男跟前。
“上次是我錯,這次我是偷偷來的,絕對沒有通知警方。”
“錢在這裡,一分不少。”
他俯身去開啟袋子拉鍊,殊不知面具男卻從身後,掏出了一把錘子。
“小心!”女人驚呼。
男人驚嚇轉身,看到的卻是一把鐵錘直挺挺砸下。
“不要!啊!!啊!!”錘子一下一下砸向男人的身體,女人如同發瘋一般嚎叫著拉扯著大門。
男人起初還有掙扎,後面便漸漸不再動彈,鮮血在他身下匯聚成河。
女人還在尖叫,她第一次看見殺人,巨大的驚恐讓她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
面具男停下動作,他垂著頭,像一具沒電池的玩偶,一動不動地看著屍體。黑白相間的面具上,濺灑的血跡星星點點。
當血流到腳邊,面具男終於想起什麼,他再次拿起鐵錘,緩緩轉身,看向房間裡的女人。
引子
綁架案發生的當天,陳自覺就從外地趕了回來。
走進警局,桌前已有一名警察在等他。
警方已經對此案成立了專項組,負責人就是陳自覺面前的駱生。
被綁架的女孩叫陳文文,是陳自覺的獨女。
在景鎮,沒有人不知道陳自覺。他擁有景鎮最大的瓷器製造企業,旗下積聚了一批經驗豐富,技藝精湛的制瓷工匠。三個月前,一尊仿康熙青花人物筆筒被拍出天價,製作團隊正是來自他的公司。
如今陳文文被劫,多半有樹大招風之嫌。
綁架的地點是家旁邊的工坊,報案者是自家管家。
“為什麼工坊,要建在家旁邊?”駱生覺得疑惑。
“因為文文鑽研瓷器時,不喜歡被任何人打擾,而她的身體,又不允許她離家太遠。反正院子足夠大,就索性建一間唄。”
駱生注意到陳自覺的措辭—她的身體不允許離家太遠?
“陳小姐身體不好?”
陳自覺臉色略微暗沉,“文文幾年前出過意外,落下了經常頭疼的舊疾,每隔幾天,就要用家中的儀器進行診療。”
駱生一愣,這樣的狀態能制瓷嗎?
陳自覺瞬間皺起眉頭,對方話裡的質疑不言而喻。
“駱警官,請你注意你的語氣!小女身體不適,但不是什麼大問題,相反,她是個制瓷的天才!她的陶瓷製作技藝在這裡數一數二,我旗下多件精美藝術品,都有她的參與。”
駱生表示無意冒犯,自己也是順帶一提。因為工坊中不見的,不單單隻有陳文文。
“從遺留的痕跡看,似乎還丟失了幾件瓷器工藝品。”
瓷器?陳自覺一驚!難道,那個東西不見了!
陳自覺雙眼圓瞪看向駱生。
“你們有沒有,在工坊裡找到一套還未完成的青花瓷杯?”
駱生搖頭。
這下壞了!
他心中暗暗叫苦,那套杯子對於他,意義重大!
那是商人杜老闆向他預定的青花瓷杯,訂金已收。陳自覺自然不會心疼錢,也不擔心賠償,他真正擔心的是國外市場。
因為他本打算將陳氏瓷器,一步步推向國外,而那套青花瓷杯,就是他第一片敲門磚。
為了展現最高的制瓷工藝,他選用了最好的原礦鈷料,光煅燒,淘洗,打料就用了三個多月,然後由一流的利胚師傅製作胎體,再交到文文手中。
文文負責繪畫和分水兩個步驟,也是整個製陶技藝中最難的兩個。由於整套杯的胎體被打造得極薄,僅有一張宣紙的厚度,繪畫時必須迅速帶過,否則青花料侵入胎體太深,燒製過程就容易出現變形。
整體繪畫必須一氣呵成,所以文文光拿著胚體構圖就足足用了一週時間,反覆練習之後才敢真正落筆。
然後便是分水,好的青花講究層次,漸變,工匠需要掌握整個渲染過程,每一級的分水都要把握好,多一絲則濃,少一絲則淡,陳自覺也不知道文文怎麼會有如此高的天賦。
這兩個常人也許一生都無法熟練掌握的技藝,文文卻駕輕就熟。
當燒製出來的樣品,展現在眾人面前時,所有人眼睛都亮了。
所以即使拋開商業價值不談,那套杯子只要誕生,便是精品級別。
如今工序已接近完工,卻出了這麼一檔子事。等等,陳自覺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他到現在都不清楚文文是怎麼被劫走的,路上手機裡管家說得語無倫次,他聽都聽不明白。
駱生示意將管家帶過來,這才告訴陳自覺,白天管家在打理草坪時,發現工坊的大門大開,雖然陳文文交代了外人不要打擾。
但出於擔心,管家還是前去查看了下,這才發現裡面一片狼藉,陳文文不見了,地上還有一灘血,於是報警。
管家哆哆嗦嗦走來,陳自覺一看見他,就覺火氣騰騰往上冒。
他已經跟了他四年多,可做事還是毛毛躁躁,不管是為人還是處事,都與之前的老管家相差甚遠,若不是看他老實,陳自覺早就辭退了他。
他氣的不是管家把文文看丟,而是,報警之前,必須先向他彙報!
陳自覺擔心,綁匪的目地不僅僅是錢。
他混跡生意場多年,宿敵諸多,如果案子涉及到一些私人利益的彎彎繞繞,在沒查明白之前,最好別讓警方插手進來。
“有件事”駱生打斷陳自覺的思緒,“我們懷疑綁匪的目地也許不是錢。”
陳自覺眸色微暗,用力捏了捏指節。
“這樁案子有很多疑點。”駱生說。
首先,工坊裡所有的出入口都完好無損,大門也沒有破壞的痕跡,警方懷疑是陳文文自己開啟大門,放綁匪進入。
第二,地上的血液已確認來自陳文文,但警方到達時,血液已接近凝固狀態,從當前環境的溫度溼度分析,流血的時間點應在24小時之前。也就是說,在管家報警前一天,陳文文就被帶走了。
但陳自覺卻在今天才收到勒索電話,如果綁匪的目標是錢,不太可能如此長的時間間隔後,才打給陳自覺。
第三,工坊做了隔音處理,陳自覺又在外地出差,陳文文工作狀態不喜歡被人打擾,這些因素綁匪似乎全都清楚,否則他不可能這麼輕易擄走陳文文。
駱生又從旁邊資料抽出幾張照片,“這是推斷出的案發時間—兩天前的晚上,我們對小區監控進行排查後的結果。”
照片上是一輛很大的黑車越野,司機位的影象很模糊,依稀可以看到對方戴著寬大的鴨舌帽和口罩。
“他之所以可以自由進出小區,是因為他製作了一張假車牌,而車牌號正是你停在公司的商務車。他在離開小區後,就駛向沒有監控的區域,我們無法追查。”
“綜上所述,我們基本可以確定,是熟人作案。這個人和你,和陳文文關係都很親密,能瞭解到你們的工作內容乃至工作習慣,甚至,有能力知曉青花瓷杯的製作進度。”
“如你所說,那套青花瓷杯一旦誕生就是精品,所以綁匪的目標,會不會也有可能是它?而作為製作環節中最重要的陳文文,只是順帶被帶走的?”
駱生身體前傾,雙眼緊緊盯著陳自覺,“陳先生,如果你想救你女兒,就請你現在好好想一想,從你的朋友圈中篩選出,符合剛才我所說條件的人。”
陳自覺眼眸低垂,盯著照片上的黑車若有所思。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駱生並沒有催他,在他眼裡,這樁案子並不複雜,綁匪一定是陳自覺認識的人,現在只要等他說出對方是誰,案子基本就破了。
許久,陳自覺抬眸,“沒有。”
駱生有些意外,“沒有?”
陳自覺平靜的如一潭死水,堅定的點了點頭,“沒有。”
“瓷杯的製作極其保密,文文因為生病的原因,我也很少讓她與外界接觸,所以……並沒有符合你所說條件的人。”
一席話說的眾人都啞了火,其他幾名警員也只能將目光投向駱生。
駱生皺起雙眉,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自己分析有誤,還是說忽略了什麼細節?
半小時後,駱生讓一名警員和陳自覺一同離開,他將前往陳家安裝監聽裝置,以便在綁匪再次打來電話時進行跟蹤。
……
夕陽西下,警局裡漸漸安靜下來,駱生看了看周圍,確定四下無人才從口袋裡掏出一支菸。
他不喜煙,卻極喜酒。五年前,他因酒壞事,從此立誓,要把酒戒掉。
每次想喝酒時,就不停吸菸。最後酒倒是真戒了,吸菸這習慣卻也是改不了了。
他看著桌上陳文文案的資料,隨手一翻,其中一頁紙就飄落到桌下。
他俯身去撿,卻差那麼一點點,只好整個人都縮到桌底。
這時,吱呀一聲門開了,然後是不協調的腳步聲。
“駱隊挺厲害啊,一翻推理下來,分析得頭頭是道,我覺得跟了他,一定能學很多東西。”
聽聲音是專項組裡的小何。
“呵……”附和的聲音帶著輕蔑,是另一組的同事“那是因為你是新人,不瞭解駱生。”
“要知道,在五年前,他可因過失害死過人!”
駱生即將鑽出的身體,僵在了原地。
“當年,若不是他得意忘形喝醉亂說話,那父女倆根本不會死。五年了,案子現在還懸著呢,連屍骨都沒找到。”
一番話說的小何頓時來了興致。
“想知道?拿上外套路上跟你說。”
幾秒後,大門關上,辦公室再次安靜了下來。
駱生還窩在桌底,菸灰保持著香菸的形狀凝結在菸頭處。
是啊……五年了,那段記憶,絲毫沒有因為時間的流逝而被人遺忘。
五年前,因為出色的破案能力,駱生頻頻受到嘉獎,整個人的思想便開始有些膨脹。而這時正好發生了一樁大案子。
景鎮市制瓷大戶唐三彩的獨女唐悠悠,遭人綁架,綁匪提出在四天內準備好一千萬贖金,在指定地點拿錢換人。
警方在第一時間就做出了嚴密的的計劃和部署,卻因為駱生的失誤而壞了大事。
期間,由於女兒生日,駱生中途請了兩個小時的假去酒店慶生,席間遇到一名做記者的親友,因為喝酒興起,就透露出唐悠悠被綁架的事宜。
第二天,由於媒體鋪天蓋地的報道,綁匪當即就取消了交易。
唐三彩自此對警方失望至極,再與綁匪取得聯絡時,便揹著警方,私下前往交易,只是這一去,就成了永別。
警方找到唐三彩的車,已是他前去交易的第二天,只是從那一刻起,綁匪,唐三彩,唐悠悠還有那一大筆現金,就像在世界上消失了一樣,再也沒了蹤跡。
唐家父女的狀態,依舊寫著“失蹤”,但所有人都清楚,他們應該已經遇害,只是屍骨不知被兇手丟在哪一處陰暗的角落。
駱生也因此受到了停職兩年的處罰,他立誓從此戒酒,卻依舊逃不開良心的譴責,他每天都自責懊悔,期間也追查過唐家父女的下落,但沒有任何結果。
復職之後,他將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了工作上,為的就是彌補以前犯下的錯。
可是……可是啊……
駱生嘆了口氣,人死不能復生,有些印記不是你知錯,就能抹掉的。
回到家已經是深夜十一點,客廳還亮著燈,妻子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發呆。
駱生把案件資料帶回了家,他想再理理思緒。
“給我下碗麵條,肚子有點餓。”駱生說。
妻子機械的轉過頭,面色蒼白。
察覺到妻子的不對勁,駱生起身來到她身邊,“怎麼了?”
“女兒要辦退學手續。”
駱生一驚,“為什麼?”
妻子的眼淚掉下來,“醫生建議別再上學,厭學引起的抑鬱症已經非常嚴重。”
抑鬱症?!女兒的成績不是一直都很好嘛?怎麼會厭學?抑鬱?他一點都不知道。
“那是因為你一心撲在工作上!”
駱生有些不知所措,低著頭摩挲著自己的手掌,妻子說的沒錯,這幾年他對家庭過問的太少。
他沉默了幾分鐘,“這樣,你先跟她老師瞭解瞭解情況,我手上畢竟還有個案子,等我忙完,再和你好好聊聊女兒的事。”
妻子直接站了起來,“你為什麼一直在忙!阿生,以前你就算再忙,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對整個家不管不問。”
駱生直視著妻子的眼睛,“你忘了五年前的事了?即使時間過了這麼久,同事背地裡談論我,依舊抓著那個案子不放。我若在工作上還不拼命,怎麼把那個汙點抹掉!”
“可那是你的心結,不是我的!五年了,我好累,一個人撐著這個家,好累啊!”
眼淚在眼眶打轉,妻子別過身子,長久的壓抑在這一刻全部釋放了出來。
駱生伸出手,猶豫著,在妻子的肩頭,重重的拍了下去。
這一無聲的慰藉,讓妻子瞬間哭出了聲,她知道他在體諒她,她知道他心中還有這個家,妻子緩緩轉身,拉起駱生的手,充滿期待的看著他,“女兒現在這個狀況,很需要你的陪伴……”
駱生深深吸了口氣,回頭看了眼桌上的資料,略帶沙啞的說,
“我明白,但,可能先得將案子……”
“別說了!”
妻子搖了搖頭,這一刻她心如死水,算是真正放棄了,她沒有再看他,而是伸出手指向門口,頭也不回,“你走!”
1、駱生
第二天,小何早早來到警局,一眼就看到倒在沙發上睡覺的駱生。
“駱隊?駱隊?”小何喊醒他。“你該不會在警局呆了一宿吧?”
駱生沒回答,只是擺擺手,表示自己先去洗把臉,回來的時候,手裡多了兩個包子,往嘴裡一塞,就算解決了早餐,開始工作。
駱生將線索又理了一遍,認為自己的推斷沒有問題,那就只有一個解釋,昨天的陳自覺在撒謊。
駱生不知道他撒謊的原因,只能先對陳自覺進行一番調查,他首先懷疑的,就是報警的陳家管家,畢竟在瞭解陳自覺和陳文文的生活習性上,他有先天的優勢,但很快就被排除。
接著駱生又瞄上了陳自覺的社交圈,很快,一個叫吳力的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陳自覺以賣瓷器為生,他的交際圈也多是與瓷器行業有關的人物,唯獨這個吳力,是一個快餐店老闆。
據調查,吳力之前一直過的很拮据,後來買了彩票中了大獎,這才開起快餐店當起老闆。
而他和陳自覺此前沒有任何交集,近幾年忽然變得十分親近。
去年陳文文的生日宴,陳自覺只宴請了吳力一人,三人在宴會後還曾親密合影。
駱生記得陳自覺說過,因為陳文文有病,很少讓她與外人接觸,而這個吳力到底是有多特殊,能獲陳自覺批准,接近他的女兒?
另外,他似乎還曾參與陳家瓷器的拍賣,因為有人在拍賣會,曾看見他與陳自覺在一起。
駱生帶著疑問展開調查,結果這一查,立馬發現異樣—吳力也失蹤了!
就在陳文文綁架案發生的第二天,吳力莫名失聯,手機一直處於無人接聽狀態。
心裡有鬼?所以窩藏潛逃?駱生不得而知,但巧合太多,必然讓人生疑。
為了找尋吳力的下落,駱生找來了他的妻子。
但除了得知吳力最近憂心忡忡外,並沒有什麼線索。
“他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女人彷彿已經意識到什麼,小心翼翼的問。
駱生坦白告之,懷疑他和一樁案子有關,不過僅限於懷疑而已。
女人立馬焦急起來,雙手都絞在了一起,“吳力是個本分的人,平時連雞都不敢殺一隻,不可能做違法的事的!”
那他人呢?想要證明他的清白,首要就是找到本人。現在他這種失聯的狀態,會讓警方誤認為是畏罪潛逃。
女人咬著唇低頭沉默,電話打不通,他會去了哪呢?
她努力思索吳力可能前去的地方,忽然猛地一怔,抬頭看向駱生,帶著一絲不確定說,“也許,他在凱德公寓!”
據吳力妻子說,那是他們最窮困潦倒時租住的地方,房東是個七十多歲的大爺,人極好,見他們可憐,經常將房租減免。
後來吳力發達了,就投桃報李還報他,兩人一來二去就成了忘年交,心情不好的時候,吳力經常一個人去那裡坐坐。
駱生當即開車前往,趕到凱德公寓,已是四個小時後,這是一棟處在郊區的公寓樓,也許是地處太偏僻,租金十分便宜。
駱生找到房東,很可惜,吳力沒來過。
不過一聽是找吳力,老爺子頓時就打開了話匣子。
“他一個月前還來過呢。那小子不錯,滴水之恩知道湧泉相報。我就減了幾塊錢房租,他發達了竟然回送給我十萬。現金哦,疊起來有這麼高,抱在懷裡都壓手。”
“人嘛,都講究禮尚往來,他敬我一尺,我必還一丈,我看他經常喜歡來這邊散步,索性就把他們原來租的那間房留給他,免得天色晚了他還要趕回去…”
駱生本對老爺子的話沒有興趣,聽到最後一句忽然一怔。
“吳力來這裡,不是和您談心嗎?怎麼變散步了?”
“聊天自然也會聊幾句啦,但每次來,他是必然要去對面的公路走上一圈的,風雨無阻,哦,對了,他說是因為空氣好。”
散步?
駱生皺起眉頭。這裡離市區四個小時車程,來回就是八小時,如此勞苦奔波,每次還去公路上散步?還風雨無阻?
半小時後,駱生就踩在公路邊的石頭墩子上,這就是吳力每次必來的地方,只是…
這裡有什麼特殊?
和別處一樣的,盤山公路……傾斜山坡……還有坡底的一片小樹林……
這能看出什麼?
他漫無目的的走著,很快就發現了救星—公路攝像頭。
房東說吳力一個月前來過,而公路攝像頭的儲存時間一般都是一個月左右,會不會監控畫面還沒來得及覆蓋?
他即刻給所裡掛了電話,回覆說此路段的攝像頭是今年新裝的,所以儲存時間拉長至三個月。
駱生大喜,當即就讓對方把影片發過來。
一番查詢,很快就發現了吳力的身影。
一個月前的他,從公路的上方步行而下,快到盡頭的時候忽然停住,然後從衣服裡掏出……
一束白花?
將花放到路邊後,他盯著花久久佇立,之後便原路返回。
所以他來這裡是為了獻花?
獻花這一行為,特別是白花,多半象徵一種悼念,那他是在悼念誰呢?
駱生讓所裡查一查這一路段發生過的車禍,由於攝像頭新裝的原因,影像記錄只有今年的,時間再早就不太詳盡。
駱生逐一翻查,記錄中的車禍與吳力並沒有關聯,那怎麼解釋他的行為。
回到凱德公寓,天已經黑了,考慮回市裡要四個小時的車程,房東勸說他,不如晚上就在這將就一夜。
駱生稍作思考就答應下來,而且主動提出,想住吳力的那一間。
開啟門,按下開關,白色的廉價燈管一頭已經變得青黑,閃爍幾下掙扎著終於亮起。一室一廳,傢俱簡單的一眼就能看到頭。
餐桌,椅子,櫃子,書桌,沙發還有床。
駱生走了一圈就發現了異常。
他往書桌前一坐,所有的傢俱都蒙著一層浮塵,唯獨書桌乾淨如新。
理由只有一個,屋主人使用的頻率很高。
整個書桌呈倒凹字型,左右各三個抽屜,駱生逐一開啟檢視。待拉到最後一個抽屜時,忽然就增加了阻力,這一層竟然上了鎖。
幾秒後,駱生暴力解決了鎖頭,一開啟……
!!!
這是……
他設想過裡面裝的東西,但萬萬沒想到竟是……
他把這些東西拿出攤在桌面,這上面的一字一句,都在刺著駱生的眼,他對它們是那麼的熟悉。多少個日日夜夜,他獨自鎖在房中,對著它們反覆研讀。
為什麼,為什麼吳力會收集這些東西?他和它們又有怎樣的關聯?吳力,他,他到底是誰!
等等!
一些碎片似的畫面從駱生腦中顯現,他跑出房間,衝到房東房裡,使勁拽著他的胳膊。
“大爺,告訴我,吳力是什麼時候從這搬走的?”
房東想了想,“五年前吧。”
“具體月份還記得嗎?”
“好像,好像是六月,對,就是六月,我記得那時正好梅雨季,天天下雨。”
駱生深吸一口氣,又問,“他是不是一搬走,就變的很有錢?”
房東遲疑著,似在回憶,“怎麼說呢,正確的是他變得有錢了,才搬走的,還記得我和你提過,他送我十萬現金嗎?就是那時候的事,他聲稱自己中了大獎,一輩子都花不完。”
“現金!呵呵……他當時用的是現金!”駱生有些癲狂。
他轉身奪門而出,他必須現在就趕回警局。
清晨,太陽剛爬上地平線,駱生就帶著一隊人來到凱德公寓對面的公路邊。
他找到吳力放花的地點,大手一揮。
挖!
從山坡自上而下,他們從清晨挖到中午,又從中午挖到黃昏,直到……
“找到了!”山坡下方,一個聲音響起。
小樹林裡,荊棘叢生,一個警員一鏟子下去,剷出了一具白骨。
眾人圍了過來,紛紛看向駱生。
駱生盯著那具白骨不說話。
吳力抽屜裡藏的,正是五年前唐家父女案所有有關的報紙和雜誌。
如果他只是個普通人,為什麼會這麼關注這個案子?
而從房東口中,駱生又得知,吳力變得富有,正是在五年前的六月—那個梅雨季,那也正是唐家慘案發生的時間。
如果吳力口中,買彩票中大獎是假的,那那筆現金是來自於哪?
還有那公路白花,祭奠的又會是誰?
五年前這條公路沒有攝像頭一片荒蕪,所以即使發生了什麼,也不會有人知道。
過多的巧合匯聚在一起,就成了必然。
自此,駱生開始懷疑,吳力就是五年前唐家案的綁匪,而唐家父女的屍骨就被埋在這裡!
“讓法醫儘快確定身份,加大挖掘範圍,應該還有一具。”
駱生走到一邊,抽出一支菸點燃,心卻措不及防的沉寂了。
五年了,同事的指指點點,做錯事的懺悔,每日都壓的他幾乎喘不過氣,如今是不是可以解脫了?
會是唐家父女嗎?會是他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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