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欄｜足球的魅力

卡達世界盃如火如荼地進行著，我每天都在觀看比賽，看世界盃不僅是看球技，更重要的是看文化和體育精神。

我家旁邊有一個質量上乘的足球場，我的兒子是個足球迷，我下班的第一件事情是跑到足球場，我的兒子一定是像牛皮糖一樣黏在球場上，為了踢足球，他的腿上三天兩頭都有傷。一個週末的晚上，兒子讓我第二天早點叫醒他，同學們約好一起踢足球，他的任務是去佔球場。雖然我心疼兒子，想讓他星期天睡個懶覺，可我還是早早地做好早餐叫醒他，支援他為大家服務，因為培養孩子的服務意識非常重要，人要捨得付出。兒子吃完早餐高高興興地捧著足球離開家，我伏案寫作，幻想著兒子正在球場上激烈地廝殺。誰知過了一會兒，兒子垂頭喪氣地回家了，我問他怎麼這麼快就踢完球了，他說：“我們踢得正歡，一群中學生來了把我們攆走了，他們要踢球，大孩子真不講理。”

我說這是叢林法則，你們小學生在中學生眼裡就是小屁孩，不欺負你們欺負誰？你打算怎麼辦？

他執拗地說：“我們打算去101中學踢球。”

我問：“為什麼要去101中，怎麼不去國際關係學院？去國關踢球有公交車直達。”

兒子說：“我們老師家住在國關方向，怕老師看到我們踢球批評我們。”

兒子的老師是一個非常善良的女教師，兒子踢球卻怕讓她看到，我才知道男孩子為了踢足球有多麼不易。

有一年的世界盃決賽在凌晨3點舉行，年幼的兒子央求我後半夜叫醒他。決賽是個工作日，第二天還要上班，我沒有半夜三更熬夜看球的精力，但看到兒子懇切的目光，我還是上好鬧錶把自己鬧醒，本來打算叫醒他，可是看著兒子熟睡的模樣卻無論如何捨不得叫醒他，他是小學生第二天還要上課，我不忍心讓他上課時趴在課桌上睡覺遭到老師批評。經過激烈的思想鬥爭，終於沒叫醒他，第二天早上，兒子得知決賽已經結束，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這目光像刀子似的剜在我的心頭，整整剜了幾十年。

兒子喜歡足球是男子漢的愛好，足球裡有他的樂趣，我沒有權利剝奪他享受樂趣的權利，這個錯誤我至今不能原諒自己。從那以後，我儘量彌補自己的過失，我給兒子買了法國隊的球衣，結果1998年高盧雄雞奪得世界盃冠軍；後來，我又給兒子買了皇馬的球衣，結果2010年西班牙鬥牛士奪得了世界盃冠軍。朋友調侃：“晶巖，你買誰的球衣誰在世界盃奪冠。”

我笑著說：“下回我買中國隊的球衣。”

我沒有食言，跑到北京西單體育用品商店給兒子和外甥買了幾套國安隊的球衣，還買了他們喜歡的球星的號碼布，商店服務員很熱情，把號碼布貼在球衣後面，綠色的國安球衣承載了北京人對足球多年的夢想和希冀。我和丈夫都曾帶著兒子到北京工人體育場觀看國安隊的比賽，有一次國安隊贏了，爺兒倆回到家，兒子舉著旗子高興地朝著我揮舞，他戴著的頭箍上寫著四個紅色的大字：“國安必勝！”

丈夫從阿根廷出訪歸來，帶回兩件阿根廷足球隊的球衣，藍白相間的球衣非常漂亮，兒子和外甥穿在身上顯得很酷。

在兒子的感召下，我也逐漸喜歡上足球，聽到他看球時高喊：“漂亮！太棒了！”我打心眼兒裡感到高興，我向他請教什麼是越位，什麼是任意球，什麼是點球，什麼是帽子戲法，哪支球隊那個球星踢得好？那麼多外國球隊，那麼多外國球星拗口的名字，他了如指掌如數家珍，世界盃是兒子四年一次的節日啊！在兒子的指導下，我熟悉了貝利、馬拉多納、齊達內、貝克漢姆、梅西、C羅、內馬爾、貝肯鮑爾、姆巴佩、萊萬多夫斯基、盧卡莫德里奇、蘇亞雷斯、維尼修斯……

兒子上中學後，參加了足球隊，寫了踢足球的作文，我一直細心地珍藏著。世界盃期間他和幾個男同學想一起看球，我自告奮勇送兒子去同學家看球，同學家門口不好停車，我叮囑兒子：“看完球不管多晚給我打電話，媽來接你！”

今年5月29日，2021-22賽季歐冠決賽在巴黎法蘭西球場舉行，兒子與同學相約一起熬夜看球，我非常理解這些男子漢。我反覆叮囑：“看球會喝酒，千萬不能酒駕，一定打出租車回家。”

皇馬迎戰利物浦，經過90分鐘的較量，皇馬憑藉著維尼修斯下半時的進球，最終1比0擊敗了利物浦，時隔四年再次在歐冠決賽中擊敗對手，獲得冠軍。本場比賽原本應該在凌晨3點開賽，但由於大批球迷沒能及時進入球場，最終比賽被推遲到3時36分開賽。兒子看得津津有味，他高興我心裡也舒坦。

現在，我也變成了足球迷，我寫足球的報告文學榮獲全國優秀報告文學獎，這一切都要感謝兒子。

卡達世界盃八強比賽，巴西桑巴軍團對陣克羅埃西亞格子軍團；阿根廷潘帕斯雄鷹對陣荷蘭鬱金香；葡萄牙五盾軍團對陣摩洛哥亞特拉斯雄獅；英格蘭隊對陣上屆世界盃冠軍法國隊，八強對陣都是巔峰決戰，越到後來越精彩。

看足球，看的是球技，是文化，是人品，是意志，C羅的帽子戲法，梅西的高水平遠射，姆巴佩的單兵作戰能力，利瓦科維奇撲點球的功夫……每一次觀看世界盃都帶來人生情感的激勵。世界頂尖級足球明星之所以所向披靡，不是因為他們沒有遇到挫折，而是不被失敗擊垮，直麵人生，百折不撓，正如海明威所說的那樣：“生活總會讓我們遍體鱗傷，但是到後來那些受傷的地方一定會變成我們最壯的地方。”

文/孫晶巖

編輯/韓世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