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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改稿的年輕人,在街頭擺攤寫詩

由 新週刊 發表于 運動2022-12-01
簡介她還為這個不圓滿的結局寫了一首叫《視角》的小詩:我送你一朵花你說它會枯萎但我覺得枯萎也很好但這一場實驗,也有個小小的意外之喜:當隔花人在現場閒著沒事時,就開始在自帶的氣球上寫一些新舊詩歌,然後綁在海邊的一個舞臺架子上

石字旁加支念什麼

12:18

完整影片見文末

在現代擺攤賣詩,能作為一份職業嗎?

2020年,福建女孩隔花人辭掉了上海的高薪工作,跑到西雙版納的一個夜市做“地攤詩人”。只要有人上前跟她聊天,並付上19。9元,她就可以即興定製一首詩,但絕不改稿。

這在近年火爆的地攤經濟中顯得很特別——詩歌是世俗生活的奢侈品,因為它縹緲難尋;但它同時又是廉價品,有時候隔花人一晚上都未必能賺到一頓外賣錢。

儘管看似荒誕,隔花人還是想透過這個實驗,看看能否靠寫詩來養活自己。

一個普通人,能不能做詩人?

在讀書時代,語文考卷上的詩歌默寫和鑑賞,往往會被認為是“送分題”。可在成年之後,熱愛詩歌者寡,會寫詩者更寡。

但隔花人偏偏把這個“畢業即喪失”的技能傳承了下來。比如,她把自己對高考的回憶,寫成了一首關於家長的《難題》:

不想改稿的年輕人,在街頭擺攤寫詩

她也在隨處可見的快遞車或單調的樓宇上,P上自己即興寫的“打油詩”:

不想改稿的年輕人,在街頭擺攤寫詩

不想改稿的年輕人,在街頭擺攤寫詩

隔花人的部分詩歌。圖/隔花人微博

因為寫詩,隔花人在各大社交平臺擁有一大批粉絲,被打上了“創作博主”等標籤。但在現實中,這個女孩又過著普通的生活,絕非一個傳統認知裡的文藝青年:

她的臥室亂糟糟,一張搖搖晃晃的床感覺隨時都要坍塌。最愛背的一隻麻布包像是隨手縫的,上面歪歪扭扭地寫著“不要枯萎”。

她是一個理科生,學的專業也跟文學無關,而是法律下面的冷門分支:智慧財產權。

她的詩也從不出現在精美的筆記本上,隨手抓過一張草稿紙就可以寫,不講究平仄,不追求押韻。

她也不怎麼多愁善感,每天都很快樂——她的前同事告訴我們,在辦公室時經常看到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不知道在樂呵啥”。

“隔花人”這個名字也取得隨意,是她某天看到一段《紅樓夢》的脂批,上面把寶玉隔花觀美人的一幕比作“隔花人遠天涯近”。她覺得這很符合當時的心境,就截取了前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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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隨時隨地開始寫詩的人。圖/局外人影片

她也不怎麼愛給人生做規劃,包括到西雙版納擺攤賣詩,也是一瞬間的突發奇想——當時她剛好辭了職,聽表弟說那邊有個好玩的夜市,屁顛屁顛就去了。

這是她第一次嘗試出攤,出乎意料地吸引了很多路人。

有一對即將舉行婚禮的情侶,前來分享了自己的愛情故事,隔花人聽到他們的名字裡一個有“雪”,一個有“清”,而且有一個共同的“瑞”字,就寫了一首《雪是清澈的》作為賀禮。

這讓隔花人感到幸運。“在他們幸福人生的程序中,我的詩歌做了一個小小的參與。它或許是一顆小小的星星,在那亮著就非常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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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首給愛情的獻禮。圖/隔花人微博

她還吸引來了一位正在直播的流浪歌手。那位從山西一路南下的中年大叔,提議用他的歌換她一首詩。

於是在一首《可可托海的牧羊人》的演唱中,隔花人在明信片上快速寫完了一首小詩,塞到流浪歌手的揹包裡。

她很喜歡這樣的不期而遇,“我們沒有留聯絡方式,也不需要再見,但我們共享過這幾平方的攤位和此刻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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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花人給流浪歌手念寫給他的詩。圖/隔花人微博

因為詩歌,隔花人意外收穫到許多陌生的善意。青旅老闆聽說她是擺攤賣詩的,就對她說:“你給我們寫一首詩,我給你免半個月的房費。”

廚師也招呼她一起吃飯,不收她的錢,並像家人一樣囑咐她:“我們吃什麼你就吃什麼,不要點外賣。”

於是在西雙版納的2個月裡,隔花人賣出了近50首詩,在那個物慾極低的城市裡足以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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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市集裡最復古的一個買賣。圖/受訪者提供

母親一開始不知道女兒跑到了西雙版納擺攤,知道後也只說了一句:“當然全力支援你呀。”

一直以來,隔花人都覺得家人對她厚愛有加。像很多小時候有文學夢的人一樣,隔花人初中時也有過給雜誌社投稿的失敗經歷——

有一次,她的稿件被退回到家裡,碰巧被爺爺看見了。爺爺非但沒有責怪她不好好學習,反而很開心地鼓勵說:“寫詩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母親則常常是她的第一個讀者。“如果說我現在算是有一點點才華,一定是媽媽給我的。”隔花人說。雖然媽媽只是個賣衣服的普通人,但她在隔花人四五歲時就教她寫字,培養她的主見。

如今,家人也未必都看得懂她發在網上的詩,但每次都會幫她轉發到家族群吆喝,所有社交軟體都是因為她才下載的,為了評論還不惜在B站上答了100道題。

因此,隔花人也從不吝嗇於用文字來表達對家人的愛,寫了一系列給家人的詩:

不想改稿的年輕人,在街頭擺攤寫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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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改稿的年輕人,在街頭擺攤寫詩

寫給媽媽、爸爸、爺爺、妹妹的詩。圖/受訪者提供

家人也因她的詩歌有了更多互動,比如媽媽看了給爸爸的那首詩後,留下了讓隔花人哭笑不得的評論:你說爸爸是個工具人,太抬舉他了,你爸爸更像一塊石頭。

一場“失敗”的詩歌實驗

然而,並非所有詩歌都能有所迴響。

今年7月末,隔花人在秦皇島做了另一個實驗:在一個海邊景點隨機擺攤,只要有人願意上前跟她聊天,她就給對方免費寫詩。

她想要測試,在一個並非商品交易的線下場景裡,人們會不會為了詩歌主動建立連線,打破社恐的藩籬。

結果,大多數遊人匆匆一瞥就離去了,越過她奔赴不遠處的一個live house。偶爾有幾個路人停下來端詳,卻都怯於上前一步。

人們傾向於融入一場不需要言語的盛大的集體活動,而非花時間去建立一場私密的促膝詳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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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來圍觀的保安大哥。圖/局外人影片

隔花人就這樣在海風中站了幾個小時,直到夕陽隱入天際線,夜幕降臨,告示牌上的“請和我說話,我給你寫詩”幾個大字也逐漸看不清。

“失落是人生的常態。”隔花人說。但她並沒有覺得這個結局是不好的,“為什麼不能接受一個沒有人看的詩歌實驗?我覺得這太好了,這就是生活的真相”。

而且,這實驗讓她更理解了詩歌的本質:它是私人的、內向的,甚至是寂寞的。它不像音樂,音樂是相對開朗、群體性的,因為它可以引起大合唱,可以瞬間引起情緒共鳴,而且走多遠都可能“被迫聽見”。

在西雙版納擺攤時,隔花人會主動招呼路人來寫詩。但現在,她想等到勇敢的陌生人。“這個勇敢是指,你能否做一個‘唐突’的人。人們大多都擦肩而過,最後能夠主動搭訕、深入交流的人才會成為朋友。”

從這個意義上,隔花人覺得這是一場雖敗猶榮的實驗。她還為這個不圓滿的結局寫了一首叫《視角》的小詩:

我送你一朵花

你說它會枯萎

但我覺得枯萎也很好

但這一場實驗,也有個小小的意外之喜:當隔花人在現場閒著沒事時,就開始在自帶的氣球上寫一些新舊詩歌,然後綁在海邊的一個舞臺架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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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氣球上都有一首詩。圖/局外人影片

這個舉動沒有吸引來成年人,但是招來了一群小孩子——他們不是為了詩歌而來,而是為了氣球。

隔花人剪下氣球送給孩子們,並覺得這是實驗中最美好的連線。“因為我,他們擁有了一個有氣球的夜晚。如果我沒有來,他們可能只能坐在沙灘邊,聽父母講一些無聊的笑話。

現在他們有了一種新的快樂形式,氣球在他們眼裡比詩歌更重要。每個人對物品價值的衡量不一樣,對吧?我們不能高高在上地覺得詩歌比氣球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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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氣球而來的孩子們。圖/局外人影片

而且,因為這些孩子的到來,一個特別詩性的時刻出現了:當隔花人問其中一個小朋友,能看得懂氣球上寫了什麼嗎?小孩答曰,天太黑了,我看不清。

隔花人覺得這是一個特別奇幻的回答。“我太喜歡她了,她概述了今天這場實驗的一個問題:詩歌本身就是在暗處的,你得主動把它放在光底下,或者從黑暗裡把它帶走,才能看得見。”

詩歌能不能說人話?

在現代教育中,重理輕文是常態,詩歌更鮮有立足之地。我們背誦詩、剖析詩,但從沒學會運用,考卷上的作文題目下也常常標著“詩歌除外”。

如果長大後要做一個詩人,好像更是一件羞於啟齒之事。

但隔花人覺得,詩歌沒那麼宏大和遙遠,它也可以是接地氣、說人話的。從西雙版納回北京後,隔花人一邊工作,一邊抽空在繼續做詩歌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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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花人即興開攤。圖/隔花人微博

在她的認知中,詩歌可以以更多形式落在真實的生活裡,一面牆、一道斑馬線、一棵樹都可以成為詩歌的容器,而不僅僅是書本上的幾行字。

為了證明這一點,隔花人最近在網上發起了#帶著詩歌上街去#的實驗,她覺得在我們的城市空間中,有很多留白之處是可以創作的——比如某天她出門修個眉毛,在路上遇見了一面很普通的大白牆。

通常來說,這種地方都會有“禁止倒垃圾”“禁止大小便”一類標識,但隔花人覺得它可以更詩意化一些,於是就P了一首《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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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堵被賦予詩意的牆。圖/隔花人微博

“我不想詩歌被高高捧起,我希望它是隨處可見的,也許就在我們生活中非常不起眼的角落,在那些我們所忽視的牆上、馬路上,甚至一塊鏡子上。”隔花人說。

很多讀者看了後覺得很有趣,也給她發一些生活中的隨手拍。其中隔花人最喜歡的一張,是“賣早餐的阿姨”。

她從那個早餐檔上聯想到自己的戀愛觀:“早餐是大家每天都要吃的,相對而言,愛情其實是一個零食,它只是你生活當中的調劑品,不是必需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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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存》。詩歌/隔花人 攝影/抱住綠馬

這個接力賽把越來越多的街道組在了一起。當詩歌變得通俗易懂,它就成為了一座座溝通交會的橋樑,抵達人類內心深處那些最不易察覺的共同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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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改稿的年輕人,在街頭擺攤寫詩

#帶著詩歌上街去#的部分作品。詩歌/隔花人 攝影/柚夏&隔花人

除了街頭實驗之外,隔花人最近還發布了一個“樂隊與詩”的計劃,將邀請33支樂隊/音樂人,共同將詩歌唱出來。

而這個計劃的起源,是她某天在社交平臺上看到一位唱歌很好聽的民間樂隊主唱,心血來潮私信對方是否願意一起寫歌。

這位主唱在看過她的詩歌后,選中了那首文筆稚嫩可愛的《丟手絹》,因為這個很多人小時候都玩過的遊戲,是他倆共同的童年陰影,每次玩都抱著害怕的心態,很怕別人把手絹丟在身後,逼著自己去追那個人。

她覺得這種聯合創作的奇妙性在於,即便未來人們還是難以在喝酒聊天時跟朋友共享一首詩,但如果把詩變成歌,就能一起把它唱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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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與樂隊,奇妙的組合。圖/局外人影片

詩人與樂隊的合作,就這樣達成了,不一定需要特別重大或值得歌頌的話題,也不需要特別高深莫測的詞彙,生活中的每一個微小細節,都可以被詩意地記錄。

隔花人甚至覺得看爸媽爭吵也是詩意的。“我不知道是不是相愛的人走到最後都是要吵架的,就得吆喝著對方才能聽得見。這很真實,詩意不一定是美好的,詩意有非常多的情緒。”

她也常常在一些旁人覺得很糟糕的時刻萌生靈感,比如她自己最喜歡的一首詩,就是在摔碎了一隻心愛的杯子後寫的:

《宿命》

摔碎的杯子說:

碰上島嶼

我懷中的海就灑了

隔花人覺得,如果說杯子的水是它的海,那地面就是一個島。杯子碎了很不幸,但它的一生也許就只能碰見一次島嶼,只能擁有一次翻湧的海浪,所以它要把“海”留在島嶼上。

“我見證了一次杯子和島嶼的會面。”隔花人說。

這是杯子的宿命,也是隔花人的宿命——面對一切壞的事物,總是能找出最美好的那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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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詩人也可以很快樂。圖/隔花人微博

至於線下賣詩這件事,隔花人一有空就會繼續把攤子支起來。在她看來,擺攤賣詩可能會間斷,但詩歌本身是不會間斷的,它會源遠流長地存活著。

而所有給別人寫詩的過程,對隔花人來說就像兩座原本孤立的小島碰到了一起。“宇宙是動盪的,我們都跟隨著地殼運動。我們短暫認識了一下,可能過幾天我們也會告別,但隨機抵達我的小島的人,我會非常歡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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