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大亂：民不聊生綠林嘯聚，匈奴受騙入寇邊疆

天下大亂：民不聊生綠林嘯聚，匈奴受騙入寇邊疆

天下不如意之事，常十有八九，那平蠻將軍馮茂往擊鉤町，差不多已兩三年，兵馬調動了好幾萬，賦斂民財，值十取五，弄得怨聲載道，仍一些兒沒有功勞，反報稱部下士卒，多染疫病，十死六七。頓時觸動王莽大怒，立將馮茂召還下獄論死。別遣寧始將軍廉丹統兵往剿。大發天水隴西騎士及巴蜀吏民十萬人，浩蕩前進，轉輸相望。初至時還算得手，斬敵首數千；後來，蠻夷據險死拒，廉丹軍隊漸至疲睏，疫氣燻蒸，糧道不繼，仍落得無功而還。越雋蠻酋任貴見官軍再舉無成，也乘隙為亂，殺死太守枚根，自稱邛谷王。王莽再想發兵繼進，哪知內地亂民，已經蜂起，騷擾的了不得，還有什麼餘力，與蠻夷角逐呢？

先是王莽有事四夷，歲需浩大，特設出六筦名目，課稅民間：一鹽稅，二酒稅，三鐵稅，四名山大澤採辦稅，五賒貸稅，六銅冶稅。如有人違法不納，即科重罪，貧民無自謀生，富民亦不能自保，當時草澤中間，已多伏草莽，再加蠹胥猾吏，代為驅迫良民，叫他去投盜賊，於是，愈聚愈眾，到處揭竿。臨淮人瓜田儀依據會稽、長州，首先發難。未幾，即有琅琊婦人呂母也聚黨數千人，入海為盜。呂母是一個老嫗，為何膽敢作亂？她本來家況小康，未嘗犯法，只因有子為海曲縣吏，被縣宰冤枉殺死，遂致呂母忿起，散財募士，招致少年百餘人，攻入海曲，殺死縣宰，取首祭子。自思禍已闖大不能中止，索性逃入海中，明目張膽，去做強盜。就近的亡命無賴，陸續趨附，竟至一萬多人。未幾，又有新市人王匡、王鳳也糾結徒眾出沒江湖。原來荊州歲飢，人民無谷可食，都到野田間去採荸薺，烹食為生，你搶我奪，免不得有爭鬥情事。王匡、王鳳本是就地土豪，出與排解，處置公平，大眾統皆悅服，願受指揮。獨地方官罔恤民艱，非但不知賑給，還要向他加徵，饑民忿恨異常，遂推王匡、王鳳兩人為首領，反抗官吏，聚眾起事。南陽人馬武，潁川人王常成丹也是著名盜目，聞風趨集，一同入夥，就借洞庭湖北的綠林山，作為巢窟。綠林山勢甚險峻，可居可守，黨徒聚至七八千人，四出打劫搬回山中。官吏雖派兵往捕，終因山高勢險，不敢深入，一班綠林豪客竟得快活逍遙。後世稱盜藪為綠林，便本此事。同時，南郡人張霸，江夏人羊牧，亦分頭為盜，黨羽亦不下萬人。王莽連聞盜警，沒奈何遣使招撫，叫他急速解散，方可赦罪。群盜方興高采烈，怎肯聽命？使臣只好返報，王莽問及盜賊情形，使臣稟白道：“百姓因法禁煩苛，不得安居，力作所得，又不敷租稅，就使閉門自守，還要被鑄錢挾銅的鄰伍，牽連犯罪，大眾無從求生，只得去做盜賊了。”王莽見他出言不遜，立即攆逐出朝，革職為民，另遣他人查辦。他人不敢實報，複稱亂民狡黠應該捕誅；或謂時運適然，不久必滅。王莽很覺愜意，輒命超遷，自己親往南郊，禱天禳災，採辦五彩藥石，熔一銅鬥，象北斗形，長二尺五寸，號為威鬥，謂可厭勝眾盜。鬥既鑄成，付司命官掌管，王莽出巡時，令他揹負前行，入令在旁相隨，彷彿與兒戲一般。無非欺人。

好容易混過一兩年，已是天鳳五年（公元18年）了。前此諸盜一處不得蕩平，反增添了好幾處警耗。琅琊人樊崇勇猛絕倫，為群盜所敬憚，奉為盜魁，盤踞莒縣，一歲間聚至萬餘人。又有樊崇同郡人逄安，及東海人徐宣、謝祿、楊音，亦皆起應樊崇，轉掠青、徐二州間。再加刁子都，橫行東海，獨張一幟，亦在徐、兗二州，打家劫舍出沒無常。王莽改撫為剿，屢遣兵吏防禦。偏是這班兵吏，只能欺貧壓懦，不能獲醜殲渠，一遇盜賊，大都畏縮不前，反被盜賊擊退，這真徒喚奈何了。

天鳳六年（公元19年）春月，王莽因盜賊四起，特令太史推算三萬六千歲曆紀，決定六歲一改元，下書佈告天下，自言當如黃帝昇天，意在誑耀百姓，銷解盜賊。誰知百姓已瞧透機關，知王莽專事欺人，無一尊信，反加誹笑，群盜更無所畏忌，越聚越多。會匈奴烏累單于病死，弟輿繼立，號為呼都屍道皋若鞮單于。他因烏累單于在世時，常得中國厚賂，至此也想騙取金銀，特令須卜當之子大且渠奢入報嗣位日期，並獻各種方物。王莽又想入非非，召入和親侯王歙陰囑秘謀，使他照計行事。王歙依了王莽之命，帶著一隊人馬，託詞送大且渠奢，偕行出塞，使大且渠奢往召須卜當，同來領賞。須卜當轉告單于，單于眼巴巴的望得財帛，一聞賞賜頒來，當然心喜，便令須卜當父子，往會和親侯王歙。不意王歙見了須卜當，說是朝廷有旨，要他入都覲見。須卜當不禁詫異，但手下沒甚兵士，只有兩子隨來，長子大且渠奢又被王歙管束，不得脫身，乃命次子回報單于，自與大且渠奢入都見王莽。王莽見須卜當父子入朝，格外優待，面拜須卜當為須卜善於，兼後安公。看官道王莽心懷何意？無非欲誘服匈奴，他想匈奴易主，未見得服從中國，只有須卜當為王昭君女兒之丈夫，素主和親，若將須卜當立為單于，自然感恩降服，又恐須卜當身在匈奴不便應允，所以將他誘來，特賜尊號，並擬出兵護送，使他歸國為王。哪知呼都屍道皋單于接得須卜當次子歸報，非但不得財帛，且將須卜當父子劫去，氣得兩目圓睜，立即調動兵馬，入寇邊疆。是時，嚴尤為大司馬，知王莽失計，曾勸王莽勿迎須卜當，王莽不肯聽嚴尤之言。及聞匈奴侵入邊界，欲遣嚴尤與廉丹共擊匈奴，賜姓徵氏，號為二徵將軍，且面加慰勉，大致說是誅輿立須卜當，可使匈奴久服，一勞永逸。嚴尤當面駁道：“陛下且先憂山東盜賊，匈奴事且置作後圖。”王莽聞言變色，竟將嚴尤免官，改擢降符伯董忠為大司馬，廣募天下丁男，及死罪囚吏民奴，充作銳卒，並稅天下吏民家資三十取一，厚兵聚餉，出討匈奴，又徵集天下奇能異士，為衝鋒選。說也可笑，竟有數人應召前來，或言能渡水不用舟楫，只用馬匹接連，足渡百萬兵士；或言出兵不費鬥糧，但教服食藥物，便能永久不飢；或言插翅能飛，一日遠翔千里，不難窺探敵情。首二說未便立試，只自言能飛的技士，叫他當場試演。那人取出兩翼，乃是鳥羽編成，系諸身上，兩翼中間，綰住機紐，用手一扳，果然徐徐飛起，約數十步，便即墮落不能再飛。也是後世飛機的濫觴，不可蔑視。王莽亦明知無用，但欲激勵他人，誇示外國，不得不隨便收納，使為理軍，賞給車馬。連帥韓博保薦一人，用著大車四馬，裝載入都。這人叫做巨毋霸，生長蓬萊海濱，身長一丈，腰大十圍，臥嘗枕鼓，箸嘗用鐵，軺車不能載三馬不能勝，所以特用大車四馬，載至闕下。王莽召見巨毋霸，果然是個碩大無朋的人物，卻也暗暗稱奇。待巨毋霸行過了禮，略問數語便叫他充當衛士，隨侍鑾輿。巨毋霸謝恩退朝，王莽忽然躊躇起來，暗思自己表字，叫做巨君，韓博應亦知悉，如何不令巨毋霸改名，公然敢觸犯忌諱？並且毋霸兩字，也覺可疑，莫非叫我毋行霸道，故意替他取這名字，侮弄朕躬？越想越恨，竟不管他是是非非，傳旨召韓博入都，從重處罪。韓博還道薦賢有功特蒙寵召，匆匆的赴都聽命，不料一到闕下，便見衛士趨出，宣讀王莽詔書，說他慢上不敬，綁出斬首。可憐韓博希旨求榮，反害得身首兩分，不明不白。誰叫你去巴結王莽。韓博既殺死，由王莽命巨毋霸改名，號為巨母氏，取義在文母授璽，助己霸王的意思。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