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我是拾荒的，兒子被同學恥笑，爭執中他失手將同學推下樓

苔蘚（第十九章）

那幾日，徐慶國開始沒命地幹活，工地上，身為“老總”的他總是一馬當先，專挑最重最累的活。

白天，他必須把自己的所有時間都填滿，才能不去想關於任萍的事情。

晚上，帶著一身臭汗回家的他，會在小區外的包子鋪草草對付一頓，喝二兩酒，然後把自己丟在

床上

，靠著疲憊和酒意睡去。

每天清早一起床，他的第一件事便是抓起床頭櫃上的

手機

，看看任萍有沒有發來資訊。

可惜，每每都是以失望告終。

八點之前，他會提前去新天

公司

一趟，看看徐國明新招的負責接待客戶的員工有沒有遲到，開個早會，交代一番之後，便會趕去工地。他覺得與乾淨明亮的辦公室相比，灰塵漫天飛的施工現場更讓他感到心安。

徐國明跟徐慶國完全不同，他曾多次向徐慶國提要求，讓他這位副總留在

公司

鎮場子，都被徐慶國嚴詞拒絕了。他有幾斤幾兩重沒人比徐慶國更清楚，讓他留在

公司

裡只會調戲新招來的年輕女孩。

這一天，徐慶國擰著徐國明的耳朵從

公司

裡走出來時，看見徐泰東的車正停在了新天

公司

門口。看到徐慶國出門，徐泰東立馬推開車門，從車裡滾了出來。

“慶國啊，來找你好幾次了，每次都遇不到你，聽國明說你這個總經理是要親自下工地的，八點以後

公司

裡看不到你的影子，這才來早了些……”

徐慶國回頭狠狠地剜了徐國明一眼。

“聽說你跟任萍掰了？掰了好！你現在身份不同了，跟那種女人在一起，有辱門風！”

徐泰東繼續著，此時，徐慶國已經恨不得抬腳在徐國明的

屁股

上猛踹一腳了。

徐國明哪裡肯給他這個機會，連聲叫著“哥，我去騎車”，早已一溜煙跑去取摩托了。

徐慶國冷冷地看著滿臉堆笑的徐泰東一眼，想起這些天來他和梁安生背後給自己下的猛藥，氣不打一處來，轉身就走。可是，卻被徐泰東用那隻麵包一樣的手抓住了胳膊。

“你

公司

落了新址也不跟五叔和你姐夫說一聲，這是大事，好事，今天五叔再擺一桌，叫上國明，咱們一起好好慶祝慶祝。”

徐泰東的話再次勾起了徐慶國關於那場酒局的記憶，不知道為什麼，雖然心裡異常討厭徐泰東，卻礙於他五叔的身份，每次都忍氣吞聲的徐慶國，那一刻卻突然不再慫了。

他猛地甩開徐泰東的手，把這幾天來的窩囊和委屈全都發洩在了這個胖長輩身上。他自然知道徐泰東葫蘆裡賣的還是兼併新天的老藥，不知道他今天又會出什麼么蛾子。

“徐泰東，我告訴你，也麻煩你回去轉告你背後的那個人，只要我徐慶國還活著一天，新天

公司

就永遠不可能跟泰東合作！”

徐慶國的聲音很大，脹得臉紅脖子粗，衝著徐泰東大吼這句話的時候，恨不得把眼前這顆肉丸子生吞了。

“我說徐慶國，你是不是吃槍藥了啊，我是你五叔，長輩！”

望著轉身離開的徐慶國，徐泰東大吼道。

徐慶國不再搭理他，朝著已經把摩托騎到這邊來的徐國明大步流星的走去。他坐到摩托車後座上時，還覺得不夠解氣，故意大聲往地上吐了一口痰。

徐國明見老闆這麼嫉惡如仇，也“呵”的一聲蓄了一口痰，可是看著越走越近的徐泰東，卻沒敢吐出來，咕咚一聲吞進了肚子裡，反倒嗆得自己咳嗽連連。

“還等什麼呢，開車！”

隨著徐慶國一聲令下，徐國明油門一擰，長年失修的

二手

嘉陵摩托車在噴了徐泰東的名牌西裝一身黑煙後，向著遠處躥跳而去。

“媽的，翅膀

硬了

！”

望著摩托車碎了一個角的車尾燈，徐泰東惡狠狠地罵了一句。

“泥腿子，沒前途！”

……

任萍已經把自己關在玉蘭巷的老房子裡整整兩天沒有出門了，這兩天，她把老房子的犄角旮旯都打掃了個乾乾淨淨，跪在地上拿著溼毛巾用手擦地，把關於徐慶國的點點滴滴都擦得毫無痕跡。

這兩天，沒有了工作的她想了很久，最後決定把樓下的半地上儲藏室清理出來，到舊貨市場淘幾隻櫃檯，開個小賣部。她相信，只要自己的店裡真材實料，生意不會差的。

又把徐慶國住過的

房間

擦了一遍的任萍額頭上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她扶著腰站起身來，一邊用手背擦著汗，一邊摸起放在茶几上的

手機

走到露臺上去透氣。

露臺上，任萍忍不住再次翻開了兩天前女兒發來的那條資訊。

“媽，我不怪你，你一個人要照顧我，還要給姥姥姥爺生活費，挺不容易的，無論你以前做過什麼，都是我媽。媽，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學習，畢業後找個好工作，幫你一起照顧姥姥姥爺的。”

女兒稚嫩的聲音，任萍忍不住聽了一遍又一遍，眼眶也紅了起來。

她在露臺上佇立良久，聽到樓下的有放工的租客三三兩兩地進了玉蘭巷，看了下

手機

上的時間已經是下午五點半，知道任小菲已經放學，才敢把

電話

打了過去。

“小菲啊，媽媽已經把店關了，準備在玉蘭巷開一家百貨店，你覺得怎麼樣？”

“好啊，我支援媽媽。”

任小菲的聲音裡滿是興奮。雖然的確理解媽媽，也相信媽媽一直從事的都是正經生意，但是，那樣的工作地點任小菲還是無法完全接受的。如今聽到任萍說要開一家百貨店，自然一百個一萬樂意。

笑著掛了

電話

，任萍把目光從逐漸熱鬧起來的玉蘭巷收了回來，解下系在腰上的圍裙在露臺上抖了抖，重新鑽進了屋子。

……

因為是週六，大學裡沒有課。

徐凱前一天便接受的蔡新陽的邀請，週六去海邊玩了一天。雖然天氣變冷，海邊的遊人並不多，但只要是跟蔡新陽在一起，再索然無味的景緻，徐凱也玩得盡興。兩個人天擦黑的時候，才騎著摩托車回了學校，又在第三食堂吃了晚飯，才依依不捨地分別。

等徐凱情不自

禁地

吹著口哨推門走進宿舍時，才發現宿舍門是鎖著著，其他三個富家公子哥不知又去哪裡鬼混了。徐凱搖了搖頭，掏出鑰匙打開了房門，倒了一杯水，坐到椅子上喝水休息時，才發現屬於自己的書桌上貼在一張

黃色

的便籤。

便籤紙上是秦徵的筆跡——下午學院舍長會，要求每個人把一位家長的聯絡方式交給舍長，以備不時之需。切記：姓名、職業、

電話

都要寫清楚。

看著落款處“舍長秦徵”四個字，徐凱“嘁”的一聲，冷冷一笑，隨手撕下一張便籤紙，摸起桌子上的圓珠筆，想也沒想，便寫上了徐慶國的名字。

徐凱寫好後，又把經理兩個字描了一下，啪的一聲拍在了秦徵的桌子上。

然後，起身脫掉了在海邊灌滿了沙子的名牌運動鞋，換上拖鞋，到衛生間裡衝腳去了。

洗乾淨了雙腳的徐凱是躺在

床上

迷迷糊糊就要睡著的時候，聽見秦徵他們三個人進屋的。雖然已經被吵醒，徐凱卻不想搭理這幾位狗眼看人低的舍友，翻了個身，面對著牆壁繼續裝睡。

“徐慶國，

公司

經理，嚯。”

背後的秦徵明顯已經發現了貼在桌子上的字條，當眾大聲地朗讀著，眼睛的餘光不停地往徐凱的背上瞄：“哎呀，真是沒辦法喲，導員要求必須把你們每個人家長的資訊輸到

手機

上，萬一你們那天出門北車撞了，或者被狗咬了，我這個父母官可得第一時間聯絡你們家長。”

“說什麼呢秦徵，你出門才被車撞呢。”

周奇跳起身來，輕輕在在秦徵的

屁股

上踢了一腳，笑罵道。

“可真是夠麻煩的，為了每個學期比你們多拿兩個學分，我容易嗎我？”

秦徵裝模作樣地搖了搖頭，順手把椅子拉到身下，騎著椅子，趴在

靠背

上，按亮了自己的

手機

，開始輸入徐慶國的聯絡方式。今天晚上他還要把

手機

上四個人的家長資訊做成一個表格，自費打印出來後，下週一上交給導員。

秦徵開啟

手機

通訊錄，新建聯絡人，輸入了徐凱寫在便籤紙上的那個

電話

號碼，結果

手機

卻顯示出了一個熟悉的名字——義工徐大叔！

秦徵的雙眼瞪得溜圓，一下子站了起來，他又仔仔細細把

手機

上的號碼與徐凱寫在紙上的對比了一遍，嘴角緩緩浮現出了一絲冷冷的壞笑。

“徐凱，我念一遍

你爸

爸的

電話

號碼你聽聽對不對哈，別登記錯了，那可就麻煩了！”

秦徵抬高了聲音，有意讓宿舍裡的其他人聽到。

徐凱不想搭理秦徵，裝作沒聽見。

秦徵的聲音更大了些，徐凱

忍無可忍

，長吁了一口氣，咬牙切齒地背對著秦徵吼道：“對，一個字不差！”

“那就是啦！”

秦徵猛地把自己的

手機

往桌子上一拍，伸出手撥通了徐慶國的號碼。

他故意把

手機

打成了擴音，

電話

在嘟嘟嘟地響了幾聲後，對面傳來了徐慶國的聲音。

“你好，誰啊？”

“喂，是徐大叔嗎？我們宿舍又收拾出來很多廢品、破爛，您看你什麼時候有空過來收一下啊？”

“我最……最近沒空……”

徐慶國的話還沒說完，秦徵便嘎達一聲掛掉了

電話

。

此時，徐凱早已刷地一下從

床上

坐了起來，等他光腳跑過來搶

電話

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

只見秦徵和其他兩位舍友面面相覷地對視了一會，然後相視哈哈大笑起來。秦徵笑得特別誇張，居然還捂著肚子蹲在了地上，口中不停地重複著同一句：“原來咱們徐凱他爸真是個經理，撿廢品收破爛的大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