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山深處憶童年｜第十四章：一個人的兒童節，內心渴望與期盼

第十四章：一個人的兒童節，內心渴望與期盼

每年的六一兒童節是小夥伴們最期盼的日子，過節的幾天裡他們可以穿上白色的襯衫，黑色的褲子，白色或藍色的布鞋，換上嶄新的紅領巾，在小夥伴們的眼裡過春節也沒有過兒童節得到的收穫多。

大多數人的童年都是天真無邪，快樂成長，我的童年沒有陽光照耀，只有辛酸苦澀的生活陪伴成長。永遠不會忘記小學時代度過的七個“六一兒童節”和初中時代的三個“五四青年節”，以及所有的校園集體活動。我的童年因為家庭貧困，以及貧窮生活帶來的自卑，使得我不敢參加學校組織的任何集體活動，每一次逃避的背後，都是自卑心的反覆掙扎，我總是害怕別人尖銳的目光掃向我縫滿補丁的衣服，以及露出腳趾頭的膠鞋，曾經的這些辛酸往事早已銘記腦海，終生難忘。

每年學校有重大節慶都要舉辦文藝活動，從學前班到六年級每個班都要排練三個以上的節目，有相聲、小品、快板、獨唱、合唱、詩歌朗誦等。文藝匯演是整個節日慶祝活動的主要內容。節目表演結束後，學校會評出很多獲獎名次，不患寡而患不均，評獎的人能做到每個班級，每個學生都受益，排名靠後的獎項雖不如前幾名光彩，但都能得到相應的小獎品，因為節日是大家的，快樂也屬於大家，沒有獲得名次的也可以得到紀念品。獎品中最多的是乒乓球拍、羽毛球拍、籃球、筆記本、鋼筆、圓規、尺子等文具用品，除了這些還有洗衣粉、肥皂等生活用品。

八十年代貪汙腐化的社會風氣沒有那麼嚴重，經濟水平雖不如今天富足，但學校舉辦活動的獎勵幅度卻是超出想象的豐厚。而今，經濟社會發展水平上去了，人身上最樸素的善良卻見不到了，以至於國家要出臺很多政策規定來約束領導們的用錢行為。學生的獎品從最早的獎狀加獎金和獎品，減少為獎狀加筆記本、鋼筆、文具等，到我初中畢業時只有獎狀，獎品獎金一概沒有。前幾年我回家聽說初中時候的老校長因為經濟問題被處理了，真是不可思議，在我心裡如此崇拜的老師還是被金錢這個洪水猛獸給腐蝕了。

兒童節必不可少的一個節目是大合唱，以班級為單位，要求每個學生必須參加。排練的時候我總是站在隊伍的最後一排中間位置，因為中間的位置最不容易被臺下的觀眾看到。反覆排練一段時間，臨近六一節前一天要進行彩排，臨到參加彩排的時候我會悄悄地逃離現場，彩排就意味著要真的上場表演了，臺下會有很多人看見，彩排最要命的是要統一服裝，我沒有新衣服，年復一年都是一件破破爛爛的衣服。班上的同學按照學校的要求統一交錢由學校定製服裝，我家中拿不出那麼多錢，就沒有訂購衣服。服裝不統一的，評委們在打分時要扣掉幾分，我不想因為我身上的補丁給班集體榮譽帶來影響，自己臉上的面子也輸不起，關鍵是影響集體的形象，也會影響評委打分，所以我採取的兩全辦法就是逃避，不參加班裡的節目表演，自己找個安靜的地方躲起來。

每年的兒童節，只要遇到節目彩排班裡就滿天下地尋找我。因為沒有新衣服、褲子和膠鞋，感覺和穿新衣服的同學站在一起時，他們的眼光都集中在我打滿補丁的衣服和露出大拇指的膠鞋上，那種鄙視的目光使我想立即找個洞躲起來。

六月的校園，陽光明媚，令人心情舒爽，操場四周高大的白楊樹鬱鬱蔥蔥，我第一個到達學校操場，在沒有人注意的情況下，身手敏捷地爬到白楊樹上，茂密的樹葉成為我隱秘的藏身之處。班裡的同學在四處尋找我，演唱的隊伍突然少了一人，後排隊伍空出了一個位置來，他們很焦急，在四處尋找無果後，機智的同學們拉寬了最後一排的間距，填滿空缺的位置，減少對整體隊形影響。

聽著同學們高亢的演唱，臺下傳來陣陣掌聲，我恨不得馬上換上一套衣服和他們一起歌唱。看著到處漏洞的膠鞋，打滿補丁的衣服，還是算了吧，躲在樹上高瞻遠矚豈不更好。

躲在茂密樹葉中偷偷看完了表演，辛酸想哭卻不敢作聲，要是被人發現樹上藏有人就無法令人接受了。總是害怕出醜，卻無處不在的丟人。我衣衫襤褸，同學們嫌棄我，不和我一起玩耍，我性格內向不愛說話，同學們認為我怪異。總結起來都是太在乎別人對我的看法，只要放下自尊，哪怕身上沒有穿衣服，又有誰敢笑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