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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稚氣,在杭州隱居的歲時流轉

由 人民融媒體 發表于 運動2022-09-25
簡介本文轉自:錢江晚報九個孫輩的回憶,還原出大詩人儉樸率性的晚年天真稚氣,在杭州隱居的歲時流轉收到九個孫輩對汪靜之先生的回憶文章後,發現孫輩們對汪靜之、符竹因夫婦的稱呼很有趣——他們口中的“外公”喚作“公公”,對“外婆”喚作“姥姥”,除了兒子的

笛子什麼時候讀輕聲

本文轉自:錢江晚報

九個孫輩的回憶,還原出大詩人儉樸率性的晚年

天真稚氣,在杭州隱居的歲時流轉

收到九個孫輩對汪靜之先生的回憶文章後,發現孫輩們對汪靜之、符竹因夫婦的稱呼很有趣——他們口中的“外公”喚作“公公”,對“外婆”喚作“姥姥”,除了兒子的孩子稱他們“爺爺奶奶”,女兒的孩子也隨著一樣叫。正如他們在文章中說的那樣:“我們就是這樣的一家人,隨性。”

他們對汪靜之的回憶,主要是口述,也有一小部分是筆述。最終由汪靜之的孫女兒汪剛柳女士整理為兩萬餘字的長文。

1965年,住在北京東城乾麵衚衕的汪靜之與符竹因攜孫子小榮離開北京,回杭州隱居,住在望江門外的望江新村。第二年,他的長女、兒子和二女兒,相繼離開各自的城市,孫輩們便一一被送到杭州,託給了汪靜之、符竹因夫婦照看。

他們的回憶,重現了自己與兩老在一起的童年時光,那些吃糖的經歷、讀書的經歷、遊覽西湖的經歷……也描畫了那個時代的種種細節。

限於篇幅,我們摘取回憶文章的部分內容,更多故事,請掃碼閱讀。

【望江新村】

雁雁:1965年,公公和姥姥悄悄地回杭州隱居了。畢竟西湖與他的詩歌和他們的愛情緊密相連,他們愛戀西湖,他們會見容於西湖的。

杭州望江門外市民雜居的居民區裡,居住著白髮蒼蒼的老詩人,沒人認得他是誰,他們被世間遺忘了。

1979年,第四屆全國文代會召開,浙江省文聯找到望江門街道,街道工作人員雲:不知道汪靜之是作家,他不聲不響,只是每天來看報,從不說話。

他們在杭州的生活非常節儉,衣服破了又補、補了又破。家裡燈泡只用8瓦的。抽屜裡總有一疊撕開後的牙膏盒、藥盒、包裝紙,有一面是空白的,用來寫草稿、寫備忘。每支鉛筆用到握不住為止。公公還常常會為排長隊買到划算的食物而高興。但不管多難,他們總會力所能及地幫助鄰里和街坊,好像是一種本能。

我們家孫輩九個孩子,小時候都在姥姥家住過。上世紀60年代,七個孩子曾經同時住在望江新村的姥姥家,約有半年,最小的9歲,最大的14歲。

我們那時完全不知道公公姥姥其實是那麼苦那麼難,他們也從來沒有讓我們感受到過任何的窘迫和不堪。

公公特別愛吃酒釀,他會自己做。酒釀發到剛好時,很甜,小孩子都能嘗一口。那個味道總在我的記憶裡,永遠都不會消失。慢慢地酒釀的味道兇起來,小孩子就沒份兒了。公公就喜歡兇的,越兇越好。

在姥姥家,每天一次飯後發糖,每人一粒黃豆大小的,是那時的“奢侈”了。做錯事要“罰糖”,表現好有獎勵。被罰的都會很難過,獎勵的也會很得意。記得一次是什麼地方鬧水災了,公公提議一個月不發糖,把糖錢捐給災區,我們都贊同。

玫玫:1969年5月前後,我們姐妹仨乘火車到杭州公公姥姥家暫住並上學。那時,姥姥每天早晨五六點就起身去買菜,她每天要給全家九口人做飯。

自小我迷跳舞,公公差不多每週帶我去杭州歌舞團,跟功順阿姨學練舞蹈基本功。路上有時公公談起安徽績溪的老家,他總是會說等將來家鄉通了火車,帶我回去看看。

小紅:公公老是穿著一件汗背心,一個大大的褲衩,腳上是一雙很厚底的木屐,在杭州望江新村的房子裡走來走去,木屐便發出很響的“跺跺跺”的聲音。

公公經常搖頭晃腦地吟詩,用一種腔調,既不是唱歌也不是朗讀,就是哼著吟唱。

小柳:爺爺的幾十個木箱裡放置著古今中外的小說詩歌。還在讀小學的我,囫圇吞棗讀盡了這些文學書籍,《豔陽天》《呂梁英雄傳》《紅樓夢》《林海雪原》《神曲》,以及莫泊桑、巴爾扎克、喬叟、安徒生等作家的作品……什麼都看。

住到1972年春天,我回父母身邊。再次回到望江門的爺爺奶奶家,是1977年到1978年準備高考那一年,我在杭州第七中學上高三,一邊上學一邊自學英語和數理化。

一年寒窗的結果是我考上了上海外語學院英語專業。爺爺奶奶很欣慰於我的自強和努力,唯一讓爺爺不滿的是,我在報高考志願時,把爺爺屬意的復旦改成了上外。至今我仍感覺愧對爺爺,讓他失望了。

去上海上學之前,有一個畫面像油畫一樣,深深刻在我的記憶裡——兩位歷經滄桑世事的老人,伏在八仙桌上,那麼淡然、安詳,在輕聲聊著什麼瑣事,暗暗的昏黃的燈光照在他們的頭上。

暢暢:大約有三年,我們跟好幾個表姐妹、表弟們一起,擠在爺爺奶奶只有三個房間的公寓裡。每一個房間都睡了幾個小孩,多到我都回想不起來,我那時被安排睡在哪兒!

每天爺爺都會叫我們讀詩,有很多是爺爺專門寫給小孩的兒歌,朗讀之外還要抄寫。對我們那個年紀,這是很好的學習。

我在杭州時,對吹笛子產生了興趣,爺爺就給我買了我此生第一支笛子。這支笛子我至今珍藏著。

蔚蔚:爺爺時常給我們佈置作業,安排我們做家務。

記得他叫表姐念小說給我聽,讓我一邊聽一邊看著字,這樣認識了很多字。有時候發一些紙,給我們畫畫。這些紙都是廢物利用,有些是書的扉頁,有些是裝藥的紙袋。

爺爺的書櫥,都是用木製肥皂箱子摞起來,上面貼著紙條“概不出借”。

為什麼用肥皂箱,爺爺說,用肥皂箱裝書,有緊急情況要帶走就可以帶走,不會再發生把書丟下的遺憾了。貼“概不出借”的紙條,是因為借出去的《水滸》沒有還回來,當時又買不到《水滸》,他很傷心,就再也不借書了。

【西湖】

小閃:每每到了柳浪聞鶯,爺爺必定在湖邊的長椅上,面湖久坐,我和哥哥快樂地在大草坪上追逐玩耍,捉蟲觀蟻,開心不已,卻總是不解爺爺一動不動在看什麼。現在我才真正領悟,那是看西湖最美的角度。

真正特別酷的一件事情是,至少有兩三次,爺爺到學校,跟老師說,家裡有事情要接汪霜榮、汪雲閃回家,然後就帶上我和哥哥直奔西湖去了,讓我們痛快玩上一天。爺爺內心其實覺得,直接在湖光山色的大自然美景中嬉戲,對小孩子的心智發展益處更大。

小柳:爺爺常常戴一頂白色遮陽帽,威風凜凜走在前面,手裡緊緊牽著一個最小的孩子,其他的孩子們便嘰嘰喳喳尾隨著。我們從望江門一路向西,走豆腐橋過護城河,經清河坊走到解放路官巷口一家餐館,在臨街的視窗買一口袋肉包子,這是我們的美味午飯。

走到西湖邊,準備吃飯時,所有小朋友排好隊,伸出一排小髒手,爺爺拿出一個裝滿酒精的小玻璃瓶,往每隻小手上滴幾滴,並囑咐大家搓手時一定要所有手指都擦到酒精。我現在隨身的小包裡必須有一小瓶消毒液,在外面吃飯前一定會用它搓手。

我們遊遍了西湖各景,遊覽間,爺爺會找一處景色美麗的地方,找長椅坐下,給我們講他年輕時和小時候的事情。最念念不忘囑咐的是,以後要寫詩,要當一個詩人。

【曙光新村】

衛星:上世紀80年代,外公外婆從望江新村搬到曙光新村後,我就很少去住了。高考前我去住了一段時間,外婆已經不在了。那時,我準備高考複習很忙,外公也很忙,奔波籌辦湖畔詩社紀念館。

為了籌辦紀念館,經常有人要求他寫對聯之類,外公便天天練字。那時大阿姨和姨夫吳佟也在杭州陪了外公一段時間,外公經常講述以前的事情,他們便錄下來,準備整理。每當這時,我也會在一旁聽著。

小柳:1991年1月,我要去美國與我先生團聚。走之前,爺爺說,好吧,去美國見見世面,不過,以後一定要回到中國,中國人不能離開自己的祖國。他為我寫了一副字:銘忠剛柳心戀西湖景,呼吸湖光飲山綠,飽餐柳色醉鶯啼。爺爺靜之於西湖。這副字現在掛在我家門廳裡。

1996年他病得很重,我給他打電話說:“我回來看你吧。”爺爺說,我現在生病,你回來的話,我不能陪你去西湖。這樣,你明年再回來,那時我病好了就可以帶你去西湖玩了。那年10月10日爺爺去世了。

小榮:高中時從廣州回到杭州,我已經長成一個高個青年。爺爺奶奶對於這個從嬰兒時帶大的孫子,現在能夠輕易地從高處取下衣物或其他物件,感到驚奇和自豪,這是他們不借助長竿而無法做到的。

此後我在杭州上學和工作,時常跟爺爺奶奶相處,幫奶奶做飯、洗衣服。

不知是巧合還是命運,在爺爺和奶奶最後臨終的時刻,都是隻有我一人相伴,為他們淨身更衣,獨自送他們去到彼岸世界。

特此感謝汪剛柳女士整理並提供了家人數萬字的回憶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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