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原》看白嘉軒“六娶六葬”艱難的一生，才懂什麼是福禍相依

文|芳小菊

白嘉軒一生娶了七房女人。

一生娶七房女人，白嘉軒在打破白鹿原男人娶妻最高紀錄的同時，也承受了“六娶六葬”的不幸和絕望。

從過完十六歲生日就開始娶妻，到六年裡從自己的炕上抬出六具形態各異的屍體，這樣的打擊，足夠讓一個男人完全喪失自信，繼而對婚姻生出恐懼。

可白嘉軒並沒因此沉淪下去，沉寂了一段時間後，調整好身心的他，去了一趟大山，回來時，帶回了讓白家“起死回生”的山裡姑娘仙草。

活潑開朗，生命力旺盛的仙草一嫁進白家，就驅散了白家的死氣沉沉，趕跑了白嘉軒“六娶六葬”的晦氣。

她給白嘉軒生了三男一女四個孩子，不僅以極快的速度讓白家人丁興旺起來，還徹底打破了白嘉軒身上“娶妻喪妻”的魔咒。

熬過“六娶六葬”的絕望，迎來白家人丁興旺，家業昌盛後，白嘉軒說了這樣一番話：

“世事你不經它，就摸不準它。世事就倆字——福禍。倆字半邊一樣，半邊不一樣，互相牽連著，就好比羅面的籮櫃，咣噹搖過去是福，咣噹搖過來就是禍。所以說做人得明白，凡遇好事的時候甭張狂，張狂過頭了後邊就有禍事；遇到禍事的時候也甭亂了套，忍著受著，哪怕咬著牙也得忍著受著，忍過了受過了好事就跟著來了”。

白嘉軒這番哲人一樣的話，不僅是對自己一生的總結和感慨，也說透了什麼是“福禍相依”。

熬過“六娶六葬”的絕望，迎來人丁興旺

《白鹿原》原著裡，陳忠實先生開篇第一句，用了“白嘉軒引以為豪壯的是一生裡娶過七房女人”這句話。

一生娶七房女人，這對“耕讀傳家”的白嘉軒來說，看起來是頗為豪壯的事，但因此遭受的打擊和痛苦，卻無人能知。

白鹿村的人為此不僅嘲笑白嘉軒命硬，還紛紛議論他身上長了個有毒的倒鉤，並且眾口一詞地說：鐵打的女人嫁給他也招架不住。

村人的議論和詛咒，沒有讓白嘉軒自暴自棄沉淪下去，因為他早就明白世上的事“福禍相依”。遇上事要穩住心神，慌里慌張半點用也沒有。

所以，在老孃白趙氏不停地催促他再娶時，他不急不慢地說：

“這回無論如何不能貿貿然急匆匆了，再這樣下去，一輩子啥事也辦不成，只能忙著娶妻和埋人兩件紅白事了”。

明白福禍相依的白嘉軒，知道有些事現在看起來是禍，說不定咣噹一聲搖過去後就成了福。現在的不幸和絕望，忍著受著，咬咬牙過去了，說不定好事就來了。

白嘉軒剛娶回仙草時，心裡一直忐忑不安，他怕如此陽光明媚的仙草，像前六個女人一樣，一年後也離自己而去。

可在白嘉軒擔心受怕，在人們紛紛等著看白家那個山裡來的、十分水色的女子，會不會成為白嘉軒炕

上又

一個被抬出去的死鬼時，已經懷有身孕的仙草，正端坐在紡車前歡快地紡線織布。

新鮮活潑的氣氛與安寧祥和的聲音，又瀰漫在白家四合院的每個角落，白嘉軒渾身的筋骨和血液也隨之膨脹起來。

生機勃發，生命力頑強的仙草，按照每年一個或三年兩個的稀稠，先後生下三子一女，

她給白家帶來的人丁興旺，徹底掃除了白嘉軒母子心頭的陰影和晦氣。

重新找回自信的白嘉軒，看著正在給最小的兒子餵奶的仙草，心滿意足，非常得意地說：

“你給白家立功了，白家幾輩子都是單蹦兒，我如今有三個男娃子了。鹿子霖就倆，他女人這兩年再不見生，大概已經腰幹了”。

熬過“六娶六葬”的絕望，娶回生命力旺盛，讓白家人丁興旺的仙草後，白嘉軒更加體會到福禍相依的真諦——禍兮福所依。

從此，他越來越淡定沉穩，無論世事如何莫測，他從不感到慌張。

忍下黑娃攔腰一擊，換來鹿三舍命相救

白嘉軒的一生，始終和福禍相依貫穿在一起。

作為鹿三的東家，他一直對黑娃很關照，自己的兒子上學時，他把黑娃也送進了學堂。黑娃逃學，他拉著黑娃親自送回徐先生那裡。

可黑娃卻對白嘉軒從小就有很深的牴觸心理，原因是——

嫌嘉軒叔的腰挺得太硬太直。

因為心有牴觸，黑娃輟學後，堅決不去白家扛活，不管鹿三怎樣在他面前誇讚白家仁義厚道，他始終堅持要出去闖世界。

外出扛活不足一年，黑娃把漂亮迷人的田小娥帶回了白鹿村。

白嘉軒一見田小娥就看出她是個來歷不明的女人，怕黑娃拾掇下這樣的女人招禍，他在黑娃提出進祠堂拜祖宗時，嚴詞拒絕了他。

進不了祠堂拜不得祖宗，黑娃因此記恨上了白嘉軒。後來，他鬧農協逃跑，田小娥一人在家，因為不守婦道，被白嘉軒用刺刷酷刑狠狠懲罰過，得知訊息的黑娃因此越發記恨白嘉軒。

於是

，成了土匪頭的黑娃，在一個月黑風高之夜派手下洗劫了白家。

土匪逼著白趙氏說出埋藏金銀的地方後，挖走了白家所有的黃貨白貨。臨走前，他們還打折了白嘉軒的腰，給他留下了永久性的紀念。

後來，

被打折了腰的白嘉軒，透過土匪說的那句：“你的腰挺得太直太硬了”，判斷出洗劫白家的是黑娃的手下。

為了進一步證實洗劫是黑娃所為，白嘉軒閒聊時不經意地問鹿三：

“三哥你記不記得有這回事，黑娃逃學，我買了筆墨紙硯要把他送回學堂時，他跟你說了一句‘我嫌嘉軒叔的腰挺得太硬太直’”？

鹿三清楚地記得黑娃說過這句話：

“有有有，那驢日的說過不止一回哩！我叫他來給牛割草，他說過這話，我叫他替我來頂工，他還是這句話……”

聽了鹿三的話，白嘉軒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他把這件事告訴姐夫朱先生後，沒再向任何人提起。

福兮禍所伏，白嘉軒忍下黑娃的攔腰一擊時，禍事便遠離了他。

看到白孝文在田小娥的誘惑下敗光所有家業，田小娥讓鹿家顏面盡失時，鹿三想到了除掉這個禍害。他憤恨地來到田小娥居住的窯洞，用梭鏢鋼刃捅死了她。

黑娃知道田小娥被人殺死後，第一時間想到白嘉軒，他晚上潛入白家，把白嘉軒像拎一隻雞一樣從被窩裡拎到炕下，要殺了他為田小娥報仇。

沒等黑娃動手，鹿三突然出現在他面前，斷喝一聲：

“龜孫，那個婊子是我殺的，你把嘉軒放開，要殺要剮朝我來”。

說完，鹿三將沾著血的梭鏢鋼刃撂到黑娃腳下：“拿去，這是物證”。

鹿三關鍵時候救了白嘉軒一命。

如果白嘉軒在鹿三面前捅破黑娃洗劫白家一事，以鹿三的性格，會沒臉繼續待在白家。而且即使離開白家，他照樣會殺了田小娥。

而不管是誰殺了田小娥，黑娃都會毫不懷疑地認為殺她的人非白嘉軒莫屬，因為田小娥拉白孝文下水，不僅讓他敗光了家業，還讓白嘉軒丟盡了老臉。

鹿三殺了田小娥離開白家，白嘉軒在黑娃面前百口莫辯，無人證明。所以，他必死無疑。

可是，白嘉軒沒有在鹿三面前捅破黑娃，留在白家的鹿三，關鍵時候出手救了他一命。

這就叫福禍互相牽連，白嘉軒忍下黑娃的攔腰一擊時，禍事便咣噹一聲搖過去了。

挺過兒子敗光家業的打擊，贏得被族人仰慕的榮耀

白孝文是白家的長子，他自出生起，就給白嘉軒帶來了全部信心和希望，也把白嘉軒當年“六娶六葬”的絕望和不幸沖刷

得

一乾二淨。

為了把白孝文培養成合格的族長繼承人，白嘉軒可謂用心良苦，從日常言行到行事謀略，甚至

床笫

之事，都對他嚴格要求。

白嘉軒的苦心教誨和監督，雖然把白孝文塑造成了白鹿村人眼裡一本正經的君子，但也讓他承受了若干不能承受之重。

白孝文不想成為“宗教樣板”，更不願意壓抑自己的慾望，他想擺脫封建禮教的禁錮和父權的壓制。

於是，他成了鹿子霖手裡一顆扳倒白嘉軒的棋子。

鹿子霖的一生，永遠接受不了一件事——

白嘉軒比自己優秀。能把白嘉軒扳倒，讓他在白鹿原老臉丟盡，是鹿子霖一直在琢磨的事。

搭上田小娥後，鹿子霖想出一個陰險下作之策：

“你得想法把白家大公子的褲子抹下來，那樣就等於你尿到族長臉上了”。

鹿子霖的話，讓田小娥想起當年的刺刷之刑，為了報仇，她痛快地答應鹿子霖。

憑藉自己的風騷美貌，田小娥毫不費勁地把白孝文拉下了水。不僅讓他抽上大煙，還讓他很快敗光了所有家業。

原著裡這樣描寫白孝文敗光家業時的情景：

孝文分得的三畝半水地和五畝旱地，前後分三次轉賣到鹿子霖名下，八畝半地所賣的

銀元

，充其量抵得上正常年景下二畝天字地的所得。臨到最後賣那二畝人字地時，孝文已經慌張到連中人都來不及請。

白孝文敗光家業換來的銀元，都透過田小娥的手，化作了縷縷青煙。

鹿子霖借田小娥之手給白嘉軒帶來的打擊幾乎是毀滅性的。

白嘉軒站在田小娥的窯洞門口，聽到裡面傳出兒子的狎暱聲音，咣噹一聲跌倒在地。

那一刻，他感覺自己走到了生命的末日。

儘管兒子讓自己老臉丟盡，但歷經風雨的白嘉軒，一點也沒慌張，更沒讓白家亂了套。

他忍下鹿子霖對自己的算計，咬著牙挺過兒子敗光家業給自己帶來的沉重打擊後，終於迎來揚眉吐氣那天。

白孝文敗光家業成為叫花子後，田福賢看他可憐，保薦他進了縣保安大隊。

因為頭腦靈活，工於心計，白孝文在保安大隊混得風生水起，幾年後，借保安大隊升級為保安團之機，

他被擢升為一營營長，成為滋水縣府的御林軍指揮。

此後，白孝文的名字在滋水縣城家喻戶曉，享受了被人注目，被人傳說的榮耀後，白孝文便想到了回家祭祖，

他要用一個營長的輝煌徹底掃蕩自己留在白鹿村的不光彩記憶。

白孝文的返鄉祭祖，在白鹿原引起空前轟動，人們在羨慕的同時，紛紛議論說：“龍種終究是龍種”。

白嘉軒在“龍種”二字裡，不僅得到了心理補償，也感到一種莫大的榮耀。

族人的熱烈反響，讓白嘉軒再次領悟到福禍相依的真諦，也讓他更加相信，世上的事，不管有多難，不管對你打擊有多大，只要你能忍著受著，總有過去的那天。

禍事過去了，好事便來了。

寫在最後：

細思白嘉軒的一生，你會發現，他一直都在“福禍”二字裡輾轉折騰。

福到了，好事來了，他從不張狂，該幹嘛幹嘛，就像好事與他無關一樣，不知不覺中，他惜了福，也為白家積了福。

禍事來了，他從不慌張，因為他明白，有些禍既然躲不掉，就得忍著受著，只要肯咬住牙，忍過了，受過了，好事也就跟著來了。

白嘉軒的一生，因為深信“福禍相依”的道理，所以，在世事莫測和風雲變幻面前，他才能始終淡定從容，從不慌張。

人生不過“福禍”二字，很多事，咬牙忍住了，福便到了，好事就跟著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