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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大咖薦書|可以文化創始人曹元勇:晚熟的人。白雪公主的簡歷。三室兩廳

由 錢江晚報 發表于 人文2022-05-25
簡介另一方面,顧先生在一座元代走馬橋的西側,拆掉一小片廢棄的工廠,藉著枕水的基址,興建起一處“中國古典復興”風格的院落,那個院落說不定會給張建築師帶來一些啟發,我覺得那就是你們剛才聊起的“新中式”,它不是哪一朝哪一代的個別遺產,而是混合了從明清

酒是平舌音嗎

錢江晚報·小時新聞記者 張瑾華

春風大咖薦書|可以文化創始人曹元勇:晚熟的人。白雪公主的簡歷。三室兩廳

第9年的春風悅讀榜正在吹來。

幾天前,又一年令人矚目的春風悅讀榜評選已經啟動,在2020年度好書中,一張新的春風悅讀榜,將由國內文化大咖、各大權威出版社負責人和廣大讀者共同打造。

與往年的春風榜“好書60”不同的是,今年的春風悅讀榜上,將有66本好書入選。

春風亦識字,繁花來翻書。今天,我們推出可以KEY-可以文化創始人曹元勇的春風大咖薦書。

先來一個節目——

【腦洞問題:如果世上沒有了書,那會怎麼樣?”】

曹元勇的腦洞回答:

如果世上沒有了書,就像世界上沒有了鹽,失去了光。

以下是可以文化創始人曹元勇的春風大咖薦書——

《晚熟的人》

莫言著 人民文學出版社 2020。7

春風大咖薦書|可以文化創始人曹元勇:晚熟的人。白雪公主的簡歷。三室兩廳

【推薦語】

莫言打破“諾貝爾獎魔咒”、成功復出的作品,不僅敘事風格實現了自由轉型,而且接續了現代文學中“知識人還鄉”寫作的文脈,在融會童年、歷史和當下經驗的同時,既冷靜觀照故鄉數十年中人與事,又毫無矯飾地打量了面對故鄉變遷的自我。

《白雪公主的簡歷》

陳丹燕著 浙江文藝出版社/KEY-可以文化出版 2020。5

春風大咖薦書|可以文化創始人曹元勇:晚熟的人。白雪公主的簡歷。三室兩廳

【推薦語】

陳丹燕的新立體結構主義實驗小說,既有古典的情感核心,又有先鋒的多維度架構。她以三個從旅行中提煉的意象為中心,透過碎片化的抒寫與實體化的圖片相互交織,寫出人到中年的女性回首往昔時的感悟,以及精神世界的悵惘與曖昧。

《三室兩廳》

韓博著,浙江文藝出版社/KEY-可以文化 2020。1

春風大咖薦書|可以文化創始人曹元勇:晚熟的人。白雪公主的簡歷。三室兩廳

【推薦語】

當代詩人、藝術家韓博的長篇小說處女作,糅合黑色小說、荒誕戲劇、真實行旅筆等蕪雜而多重的文字,透過描寫幾個年輕人從大學步入社會後的各種希冀、迷茫、頹廢、沉浮,呈現了精神上飄忽不定的一代年輕知識分子的求索之旅。

春風大咖薦書|可以文化創始人曹元勇:晚熟的人。白雪公主的簡歷。三室兩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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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室兩廳》書摘

在復興中

有質量的物體促使周圍的時空發生扭曲。

有質量的小說家促使大眾途安車廂內的時空發生扭曲。

小說家被夾在後排當中,孫先生與張先生一左一右,測驗著她那件露背裝面料的質感指數,當然,也包括部分人體面料的質感指數。韓先生充任司機,胡先生充任副駕駛,也就是說,後者繼續充任德高望重,後排的群眾只能望見《霧海上的漫遊者》那一具崇高的背影。德高望重的胡編輯的背影不時笨拙地摸索開啟車窗的按鈕,以便向外傾瀉一坨又一坨充任思想瑣屑的菸灰。

背影喋喋不休。喋喋不休輕若霧海,輕若鴻毛,輕若菸灰,除去敦促小說家禮貌地向前俯身,有意或無意地露出足本文身——以及那一片高光的小麥色脊背,並未使車廂內增添任何其他樂趣。不過,這樣的樂趣就足夠了——孫先生與張先生驅動頭顱漫不經心地倒車,四粒眼珠恨不能化作按摩的精油,一路滴溜溜旋轉著滲入脊背上每一處可能的入口。每當韓先生為了與鄰車賭氣而在超越時刻猛踹一腳剎車又迅疾加速,小說家向前一衝復向後跌坐,有質量的球體因意外撞擊遂動盪不已,張先生與孫先生的精油則貼心地及時趕到。喋喋不休輕若霧海,輕若鴻毛,輕若菸灰,有質量的小說家重於阿爾卑斯山,重於泰山,重於石景山——愛因斯坦的宇宙理論在此完全適用。愛因斯坦祖國出產的四輪走獸運送的每一枚東亞睪丸皆感受到多種形式的“時空擾動”:起伏,震顫,波浪……有質量的小說家造就的引力波敦促小宇宙內的時空彎曲,四位皮囊日漸走形,日漸被愈來愈多的脂肪、來歷不明的液體以及萌芽狀態的腫瘤所寄生並胡亂塞滿的漫遊者因勢而謀應勢而動順勢而為,果斷地將胸懷之中無窮無盡的雜念交付於另一副胸懷造就的引力場,似乎絲毫也不在意寄生並胡亂塞滿前方目的地的一樁嚴肅話題:新鄉村建設。

小說家撥通了一個電話。對方的熱情,彷彿洗淨車廂的最後一抹夕光。顧先生是我最敬佩的人,小說家撂下電話,誠摯地宣佈,不過,她沉吟片刻,又加上兩個字:之一。顧先生說,他很願意邀請波士頓建築師和我的其他幾位朋友夜遊銀澤古鎮,看看他這幾年小小的成績:一方面,整體保護了水鄉面貌,幾十座宋元明清的石橋完好無損,重新鋪設了連綴普通民居的石板小路,而且說服政府與資本家,別去驚擾那些自得其樂的居民,哪怕他們的容身之處只是二十世紀八十年代的粗陋私房,也別去動遷他們一分一毫,千萬別去模仿什麼周莊或烏鎮的旅遊產業模式,那樣只會把蟬變成蟬蛻,把雞犬相聞的桃花源變得到處都是烏泱烏泱的惡趣味;另一方面,顧先生在一座元代走馬橋的西側,拆掉一小片廢棄的工廠,藉著枕水的基址,興建起一處“中國古典復興”風格的院落,那個院落說不定會給張建築師帶來一些啟發,我覺得那就是你們剛才聊起的“新中式”,它不是哪一朝哪一代的個別遺產,而是混合了從明清到民國的各種靈感,裡面有流水,有園林,有戲臺,有禮堂,還有茶館和酒吧,但唯獨沒有商業,包括餐廳和客房在內,一切設施都服務於顧先生推崇的文化活動,也就是說,一切都是免費的。

四位雜念聚合體明白了:半小時開外,一席高山流水的鄉村晚宴正免費地等待著他們,除了黑毛豬、走地雞、野雜魚和有機蔬菜,還有泥封陶壇裡的自釀米酒、黃酒或是楊梅酒。韓先生忙著與後座的二位先生商量:要不回城的時候孫教授開車?張建築師到底有沒有中國駕照?

胡先生壓根不會駕駛,遂無絲毫糾結與焦慮,只等著大吃一頓,痛飲一場。無牽無掛的好心情敦促他又送出一陣輕若霧霾的喋喋不休:顧先生哪,我早有耳聞,出版社理論室的頭兒三天兩頭就要提起他,對銀澤讚不絕口,佩服得要命,一直想給顧先生出本畫冊。你們知道嗎,顧先生是二〇一〇年世博會非洲館的藝術總監,那可是位大藝術家,他的畫不比任何柏林的新表現主義或是紐約的抽象表現主義藝術家的作品差,就連那位到處給政治家放爆竹的蔡國強,都是他早年的學生,而且還不是最出色的學生。顧先生出身鄉村,又曾經在敬重鄉村生活的日本和唯有鄉村生活的非洲旅居二十餘年,他才不相信什麼“城市讓生活更美好”之類的口號,顧先生曾經說過,“城市讓生活更美好”即便成立,也只能算是半句,另外半句必須續上——“鄉村讓城市更美好”——否則讓非洲朋友情何以堪,讓列祖列宗情何以堪,讓人類文明情何以堪……

離開高速公路之後,拐上一條車流稀少的國道。三三兩兩的路燈並未使薄暮時分顯得多麼明亮,反倒像是胡先生的喋喋不休,僅能充任一片片發光的薄霧。小說家的身軀再度向前俯衝,指點著韓先生如何避免誤入古鎮心臟地帶。左轉!小說家命令。眼前閃出一條嶄新卻已龜裂的鄉間公路,左手是一溜方頭方腦的二層水泥小樓,右手是微風中瀰漫開去的稻田,黑暗的繩梯在這裡降臨,點頭不已的水稻與繩梯一道搖搖擺擺。小說家提醒韓先生啟用大燈,以便及時分辨出藏於水泥小樓間的一線岔路。岔路一如泥蛇,緊貼著新起的一處青磚高牆,任性地轉上幾個急彎,即避開元代的走馬橋,匆匆向左趕去。泥蛇兩側,盡是尚未來得及清理的淤泥與隨意散落的磚石,大眾途安的輪胎沿途拾撿鐵釘,坑坑窪窪滾向兩扇黑色鐵門。那是泥蛇消失之處。小說家捂著胸口下車,指揮韓先生小心翼翼倒車——河道近在咫尺。再來一點,再來一點,好,恰到好處!停車。熄火。輪胎蒐集的鏽釘終於歇息在鐵門左側的一地碎石之間。

僧推月下門。推還是敲?僧敲月下門。月亮通電,月亮是鐵門上方懸起的裝飾藝術風格路燈,民國題材電影裡多見。僧是小說家。小說家屈起右手食指。叩問鐵門的聲音卻如泥牛入海。她正向包中求索手機,孫先生已按響門鈴。刺啦。刺啦。門開了。側門。黑色大鐵門右側的一條縫。

顧先生的朋友,我們是。

請進,快請進。

看門老漢捧著一隻青花瓷飯碗:要不要把車子停進來。

胡先生:不麻煩啦。

韓先生:嘿,我還沒說什麼呢。

一入鐵門,泥蛇便成石蛇,脫胎換骨成一條寬敞的石板道,左搖右擺遊向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院落深處。石蛇左側,高低進退著旨在復興古典的中式屋舍,一進又一進的院落裡,暗藏曲徑相銜的亭臺樓閣;石蛇右側,卻是人工添設的一帶曲水,蓮葉田田,伏筆一般隔開臨河的酒吧、茶室和客房。

老漢一隻手端碗,一隻手攥緊電筒,將客人們引入戲臺後身的一間餐廳。餐廳內擺出四張圓桌,其中三張已被酒酣耳熱推杯換盞的氣息籠罩,第四張桌面上的冷菜、酒罈,以及地瓜、芋頭和花生一類粗糧紋絲未動,很顯然,那正是留給波士頓建築師和他的朋友們的鄉村復興風格晚餐。

一位黃袍大和尚坐而論道:小孩絕對不應該吃棒棒糖,如果在我廟裡吃,馬上被趕走。

大和尚的對面,一個三四歲的男孩口含棒棒糖,他的媽媽面色鐵青。

媽媽:快把糖嚥下去。

男孩:太大了,我咽不下去。

媽媽:不聽話是吧,那你就滾回家吧。

顧先生從大和尚身邊站了起來,走向門口歡迎客人。身形瘦削的他,至少應該六十歲了,中分的短髮竟仍是烏黑,一身粗布,短褂對襟,灰衣灰褲,步速與語速齊飛,飛奔的話語卻略難懂,浙江山區的平舌音熱情地向前堆積推進。小說家並未與顧先生擁抱,只是節制地握手,而後,一一介紹幾位中年才俊。顧先生伸出手來,一一搖動,一一招呼大家落座,又搖著手招呼幫廚的村中阿姨前來斟酒。

老胡,你的手機找到了嗎?

周先生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就是昨夜在社交網路群裡,耐心向朱女士解釋移動互聯高科技服務的那一位。

胡先生:別提啦。你怎麼也在這兒?

周先生:接了個活,要拍一部新鄉村建設的紀錄片。上個禮拜剛剛拍完牛陸鎮,今天來看看銀澤。

張先生:牛陸鎮?那個專案是我們公司做的規劃。當地政府花了很多錢,雖然看上去鄉村面貌沒有什麼太大的改變,但實際上每一條河道都重新梳理了,水體質量接近於美國標準……

孫先生:怎麼這麼奢侈?

張先生:這就是後發優勢。以前的牛陸鎮,除了種葡萄,沒什麼優勢。葡萄也是山東人過來種的,當地人也就栽栽水稻蔬菜。自然面貌一馬平川,歷史上不屬於富裕地區,物質文化遺產也不多,旅遊搞不起來。當地新來了一個領導,去歐美考察一圈,一拍腦袋想出一個“藝術牛陸”的概念。他打算把凡是作品進過國際拍賣會的中國藝術家都忽悠過來,每人免費給一塊地,讓他們自己蓋工作室,風格不限,越誇張越好,能請到國際建築大腕參與設計更好。

周先生:我覺得就是為了抬高地價。十幾年前,有一批臺灣人在當地開了幾家小工廠,據說他們很快就會被趕走,因為那些工廠的基址都不錯,適合開發藝術主題的高級別墅。

韓先生:張建築師,你一回到國內就為虎狼謀,會不會做噩夢?

張先生:也不能這麼說,環境搞好了,地價上去了,對村民也有好處。

孫先生:那些好處的邏輯,是不是就跟你打鹿是為了保護鹿一樣?

張先生:就跟你在大學裡毒害學生一樣,忽悠沒有社會經驗的學生別去找工作,直接去創業。不過,話說回來,有的時候,我也覺得挺煩,內心挺糾結。可是怎麼辦呢,我得靠這個吃飯,以後還得靠這個在希臘買房養老呢。現在全球經濟就像你們在國內喜歡說的那個東西一樣,“翔”,那就是一坨“翔”,大型建築規劃專案很不好接,既然有一個,咱就得小心伺候著。好在國內所有專案的最終決策都跟我沒關係,我只是專家,只負責建議和執行,混口飯吃,這樣想想,還能讓我心安點兒。

胡先生:三十年代的德國群眾也都是這麼想的。

韓先生:米爾格倫實驗就是給你設計的,無條件服從權力,但是總能給自己找出一大坨開脫的藉口。

張先生:別把蛋都扯到我這兒來,胡編輯出那些媚俗的書不也是這個邏輯嘛,還有國內那些媚上的媒體,都變成吃軟飯的啦……

韓先生:別看著我,我馬上就失業了。

這倒是真的。韓先生不幸擔任著一份即將關門的週刊總編,也就是胡先生經常在拉晨屎的時候打發時間的那份。十年前投資這份週刊的資本,打算效仿李嘉誠,逐步撤出中國大陸。與資本合作的報業集團也巴不得週刊關門,因為在資本管理方提供的財務報表上,年度廣告收入過億的週刊不僅毫不盈利,還有數千萬的虧損,也就是說,十年來,承擔著管理風險的報業集團不僅沒有拿到過一分錢,還如臨深淵地面對著一個愛因斯坦也無法闡釋的黑洞,沒有哪個領導願意把自己那一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大腦袋伸進黑洞裡一探究竟。資本方順勢提出這樣的條件:只要關閉週刊,擱置刊名刊號,保證誰都不去碰它,那筆賬面上的虧損就與報業集團無關,否則,一家一半。韓先生的職業生涯即將因雙方大佬的君子協議而告一段落,他對前途灰心喪氣,覺得自己還不如一隻螻蟻。而且,當他想把這個故事說給別人聽的時候,甚至也不會有人相信,對於渴望著憑藉一學就會一用就靈的移動網際網路思維搖身一變而成估值萬億的超級新貴並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實現真正的移動(套現、離場、走人、逍遙海外乃至漫遊太空)的創新萬眾乃至夢見創新的億眾來說,紙質媒體關門的解釋是現成的:跟不上網際網路思維,更別提還是移動的,對於那些阻礙時代進步的絆腳石,只有一個命運,就是被尋找灰塵的掃帚清掃進歷史的垃圾堆。

熱菜層層疊疊地上來,中年才俊們狼吞虎嚥,熱切讚美著古典復興式生活,簡而言之,那就是地主家的生活。中年才俊們風捲殘雲地將地主家的餘糧清掃進消化系統的垃圾堆。小說家抽一張紙巾,抹抹嘴巴:去給顧先生敬酒吧。一桌人都站了起來,捏著日本風格本地工藝的土燒陶杯,湧向正與大和尚低聲耳語的顧先生。

來來來,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顧先生仰起頭來說道。這位是天安寺的趙法師,這位是主管建設的錢鎮長,這位是招商銀行的龐行長,這位是外交出版社的李社長,這位是音樂學院的鄭院長,這位是基金公司的王總裁,這位是豪斯佩斯畫廊的馮經理,這位是……

我姓吳。小男孩的媽媽站了起來,笑盈盈地自我介紹。我在中國投資劇場,這次過來看看,有沒有可能與我欽佩的顧先生合作。

在時間與筋肉的較量中,她的脂肪日漸上風。胡先生注意到,在吳女士稍顯垂墜的臀部一側,小男孩正轉動著一對黑溜溜的眼珠,仔細打量著每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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