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除草的問題上，王陽明和弟子唇槍舌劍

王陽明有個弟子，叫薛侃。有一天，他在花壇裡除草，正所謂“鋤花日當午，汗滴花下土；誰知眼中美，朵朵皆辛苦”，因為花難養，草難除，他不禁開始吐槽：

“天地之間，為什麼好的東西難於培養，壞的東西又很難除去啊！”

譬如朝露，芳草萋萋

這話被搖著蒲扇乘涼的王陽明聽到，就教育他：

“既沒有培養，也沒有除去。你以這種方式看待好壞，都是從身體外表上產生的觀念，這樣理解是錯的！”

薛侃抹了抹汗，一臉懵逼。

憐香惜玉，百合芬芳

王陽明只好再解釋：

“造物主創造天地萬物，像花草這樣的東西，哪裡有什麼好壞之分？你想看花，就認為花是好的，草是壞的；如果你想利用草，又會認為草是好的了。這樣的好和壞，都是從你心中的喜愛和厭惡所產生出來的，所以知道你就是錯的！”

花朵和雜草，誰好誰壞

薛侃想不通，抬槓了：

“這麼說，就是沒有好壞之分嘍？”

王陽明很有耐心：

“沒有好和壞，這是不變的天理。有好又有壞，這是人的氣節在動搖。氣節不動搖，就是沒有好也沒有壞，這個，就是最好不過了。”

王文成公像，王陽明雕像

薛侃繼續抬槓：

“佛家也強調沒有好，沒有壞，那我們又有什麼區別呢？”

王陽明耐著性子解釋：

“佛家注重沒有好也沒有壞，於是什麼事都不管，怎麼可以治理天下？我們‘心學’眼中完美的聖人，雖然也是心中沒有好和壞，只不過不會去刻意地去做好事和做壞事，氣節是不會動搖的。然而我們遵從王者之道，逐步達到巔峰，就自然能夠遵循天理了。”

王陽明曾經講學過的地方：丫山

薛侃聽了王陽明說的一大通大道理，心中越發迷糊了，收拾起了鋤頭，想偷懶收工，圖個涼快，便對老師說道：

“既然草不是壞的東西，那就不應該鋤掉了，那好，我休息去了！”

王陽明一看形勢不對，趕緊阻止：

“你這樣搞，那就是佛家、道家的作派了。雜草既然對我們有妨礙，你何不把它們通通除掉？”

薛侃更加為難：

“師傅你這樣搞，不又是刻意在做好事，做壞事嗎？”

王陽明與薛侃討論學術的地方：虔州

王陽明這次思考了好久，可能他在想：怎樣解釋才能讓這個愛思考愛抬槓的弟子心悅誠服地幫我除草呢？於是，口氣舒緩了不少：

“不去做好事或壞事，並不是說完全沒有好壞之分。完全沒有，那不就是毫無知覺嘛！我所說的不去作好作壞，只是說喜好和厭惡都要遵從天理。你不去除草，就在氣節上動搖了一點點意思。這樣的話，就好像從來沒有好惡一樣了。”

薛侃聽說會動搖氣節（這可是大帽子啊），趕緊扛起了鋤頭，但還是不服氣：

“除草這件事，到底要怎樣才能一如既往地遵循天理，不去動搖心中的氣節？”

王陽明最後的遺言：吾心光明

王陽明看到弟子又有除草的意思，趕緊來了個開放的態度：

“草！既然有妨礙，天理也會認為應當除去，除掉了就可以嘛。即使一下子除不完，你也不要太過意不去。你如果太過意不去，心就會被拖累，拖累了氣節就會動搖！”

至於草最終有沒有被全部除掉，《傳習錄》沒有記載。因為接下來，薛侃又追著老師問“好色”的事情了。

王陽明紀念園裡，雜草叢生

在我等凡夫俗子看來，這傢伙可能就是在拖延時間，不想除草，想以學術研究之名，行規避勞動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