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壯志未酬是陸游的落寞,只能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

由 每天讀文史 發表于 人文2022-04-30
簡介臨安春雨初霽陸游世味年來薄似紗,誰令騎馬客京華

壯志未酬出自誰的詩

臨安春雨初霽

陸游

世味年來薄似紗,誰令騎馬客京華。

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

矮紙斜行閒作草,晴窗細乳戲分茶。

素衣莫起風塵嘆,猶及清明可到家。

初讀這首《臨安春雨初霽》,誰又能想到它出自“提刀獨立顧八荒”的陸放翁之手呢?詩中雖然有杏花般的春色,卻更隱含著“世味薄似紗”的感傷之情和“閒作草”“戲分茶”的無聊之緒。

這首詩作於淳熙十三年(1186年)春,陸游奉詔入京受職。此前,年過花甲的他已經在山陰賦閒了五年。他在赴任之前先到臨安去覲見官家,住在西湖邊上的客棧裡聽候召見。在百無聊賴中,寫下了這首名作。

首聯開口,詩人就發出慨嘆。陸游時年已六十二歲,不僅長期宦海沉浮,而且壯志未酬,再加上個人生活的種種不幸,迫使這位命途坎坷的老人發出悲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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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悲嘆也許在別人身上是毋庸置疑的,而對於“僵臥孤村不自哀,尚思為國戍輪臺”的陸游來說,卻顯得不盡合乎情理。此次奉詔入京,將被任命為嚴州知州。對於一生奮鬥不息、始終矢志不渝地實現自己的報國理想的陸游來說,授之以權,使之報國有門,竟會引起他的疑問,甚至還有隱約不滿。

頷聯點出“詩眼”,也是陸游的名句,語言清新異常,對仗工整。傳說這兩句詩後來傳入宮中,深為孝宗所稱賞,可見一時傳誦之廣。然而,除去刻畫春花春雨,此聯卻大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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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樓一夜聽春雨”,正是說綿綿春雨如愁人的思緒。在讀這一句詩時,對“一夜”兩字不可輕輕放過,它暗示了詩人一夜未曾入睡,國事家愁,伴著這雨聲全都湧上了眉間心頭。正如李商隱“秋陰不散霜飛晚,留得枯荷聽雨聲”,陸游卻用明媚的春光作背景,對比自己落寞的情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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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游的家在汴梁,世代為官,到他這代,風雲突變。兩歲時,金人攻陷汴梁城,他被母親抱在懷裡,隨著亂軍和哀嚎的流民逃到江南。即使他年紀幼小,也和辛稼軒一樣,是南渡之民,血液裡流淌著流亡的恥辱記憶,有著“遺民忍死望恢復,幾處今宵垂淚痕”的不堪與思念。這種感覺像火一樣灼烈,像刀鋒一樣鋒利,無日可忘。

“此生合是詩人未?細雨騎驢入劍門。”他這一生,才不愛騎驢,才不愛當詩人。他想騎的是昂首嘶鳴的高頭戰馬,想做的是霍去病、劉越石之類的民族英雄!“上馬擊狂胡,下馬草軍書。”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

可是,在這明豔的春光中,他所能做的,卻只是“矮紙斜行閒作草”。這一句暗用了張芝的典故。據說張芝擅草書,但平時多寫楷體。人問其故,答曰,“匆匆不暇草書”,意即寫草書太花時間,所以沒功夫寫。陸游客居京華,閒極無聊,所以借草書消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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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事而作草書,晴窗下品著清茗,表面上看,是極閒適恬靜的境界,然而在這背後,正藏著詩人無限的感慨與牢騷。陸游素有為國捐軀、收復失地的宏願,而嚴州知府的職位本與他的素志不合。何況覲見一次皇帝,不知要在客舍中等待多久,國家正值多事之秋,他卻在作書品茶以消磨時光,真是可悲可嘆!於是再也捺不住心頭的怨憤,寫下了結尾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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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平原曾作《為顧彥先贈好》:“京洛多風塵,素衣化為緇。”陸游雖不似他抱怨“素衣化為緇”,但還是道出了羈旅風霜之苦,以及京中惡濁,久居恐為其所化,表明了與朝中主和派勢不兩立的鮮明立場。詩人應召入京,卻只匆匆一過,便拂袖而去。陸游這裡反用其意,其實是自我解嘲、自我安慰罷了。

陸游這次覲見孝宗皇帝時,離當初君臣二人第一次相對已經過去三十年了。當年都意氣風發,現在呢,兩個鬚髮斑白的“老朽”。可陸游不似孝宗皇帝,這一次會面他仍然滿懷激情地縱論收復。孝宗聽畢,苦笑:“嚴州山水甚美,先生可多寫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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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游對這個回答很失望,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就算有再大的勁兒都無處可使。他在過去幾十年浮沉裡,無一刻忘記過報國的雄心。而報效的物件,皇帝本人,卻已經如此心灰意冷。

也許孝宗把這一次對陸游的召見僅僅當作了對於年輕時激情燃燒的一次懷舊、對北伐大業的一次憑弔。現在的朝堂,放眼望去,志士多垂暮,將軍多老死,大家面目模糊得,已分不清誰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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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貴為九五之尊的宋孝宗,對於陸游的欣賞中更夾雜著些許羨慕——他是泥塘般的現實裡未磨滅的一縷理想之光。當了皇帝,就不再可以像普通人那樣,哪怕是偶爾的小小任性。至於理想,那就更不用談了。

可陸游是普通人,而且是詩人,所以,他居然可以至死都保持著一顆樂觀的心。鍥而不捨,信念不頹。

合上陸游的詩作,我猛然回到了臨安城。

細濛濛的雨絲就這樣悄無聲息地從陰沉沉的天空降落。街道兩旁黛青色的屋簷上,小雨珠匯聚在一起,慢慢沿著瓦片向下流淌,直到與青石鋪就的街面親密地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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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安城,市列珠璣、戶盈羅綺,就連下的春雨都帶著一絲秦樓楚館的脂粉味兒,又摻雜著不知道是什麼花兒散發的芬芳,伴隨著早春獨有的清氣,殷勤洗滌著即將入夜的城市,正是“瀟瀟細雨入黃昏”。

白衣老翁走到簷下,摘掉斗笠,除去蓑衣,振了振衣袖。正欲進入驛館,卻忽然回頭,眼神高舉,望向層層雨簾,隨即輕嘆一聲,轉身背向繼續走入驛館。那道雪白的背影,顯得與四周格格不入,看起來又有幾分佝僂。

歷史終將遠去,留下誰,留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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