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天空很美

本文轉自：內蒙古日報

◎康佳

2022年1月17日20：00時，復排後的大型交響詩畫《我願以身許國》，在內蒙古藝術劇院音樂廳上演。筆者全程觀看了演出，分享感受如下。

一、什麼是“交響詩畫”？

“交響詩畫”，顧名思義，是融交響樂、詩歌（包含朗誦、講述、旁白）等藝術形式於一體，配以畫面，附以燈光、音響，加之舞臺表演，相互揉合而形成的一種全新的藝術形式。它不是簡單的求和，而是疊加之後達到的“1＋1＞2”的效果。

《我願以身許國》首次嘗試以大型交響詩畫的形式展現“兩彈一星”元勳的故事，現場觀感引人入勝。總體感覺，音樂輔助情節，絲絲縈繞主線，如涓涓細流，似滔滔江水，綿延不絕。講述基於史實，句句入情入理，如激越鼓點，似鏗鏘律動，扣人心絃。畫面配合講述，幀幀推波助瀾，如往來潮汐，似雲舒雲卷，牽情動念。三者相結合，全方位立體式展現恢宏的歷史畫卷，生動形象，真實感人。筆者以為，這種以現有藝術形式為基礎，深植時代根基，在觀念和手段結合上、內容和形式融合上進行的深度創新，提升了作品的精神高度、文化內涵、藝術價值，值得稱道。“交響詩畫”這一藝術形式具有繁簡皆宜的特點。有好的劇場條件，畫面、燈光、音響可以營造出更加豐富細膩的場景，視聽效果會更加震撼。遇到“走基層、進校園”時，條件所限，只有大螢幕作背景的情況下，配上錄製好的音樂也可以演出。它既上得大舞臺，又進得小劇場，具有廣闊的展演空間和便利的傳播條件。據不完全統計，該交響詩畫從2019年創作首演至2021年底復排，在劇場、校園、基層單位已演出近百場，反響熱烈，真正做到了“形式為內容服務”，值得學習和借鑑！

二、怎樣“講好中國故事”？

隨著原子彈爆炸的一聲巨響，升騰的蘑菇雲瞬間將時間拉回到1964年10月16日15時，觀眾凝神屏氣，傾聽講述者娓娓道來：“這是中國第一顆原子彈爆炸的歷史畫面，光焰無際，彷彿一千顆太陽發出的奪目光芒……”“兩彈一星”元勳的故事由此展開。

《我願以身許國》以詩歌推動故事情節進展，採用順敘、倒敘或插敘的手法，將歷史脈絡清晰地呈現給觀眾。有的故事由當事人講述，有的故事由親人或戰友講述，雖以不同視角展現，一樣震撼人心。以鄧稼先的故事為例，26歲“娃娃博士”學成歸來、接受任務離妻別子走進那個連家人都不知道在哪兒的“信箱”、在母親病床前傾吐心聲“媽媽，我放了一個大炮仗，它響了，它讓中國人的脊樑挺起來了！”、在國旗下對未來一百年中國一定會越來越好的暢想、給楊振寧信中“共同途”的期許等感人瞬間，分別透過同事講述、情景再現、親人回顧，還有“稼先，我懂你‘共同途’的意思”的真實音畫一一“串聯”起來，如一顆顆閃耀的珍珠連線起他畢生的光華歲月。他的生命，與中國“兩彈一星”事業緊緊相連。

“文章合為時而著，歌詩合為事而作。”所謂“為時”“為事”，就是要發時代之先聲，在時代發展中有所作為。《我願以身許國》的創作者將23位“兩彈一星”元勳的故事融入血液、深入骨髓，又化作熱淚傾注筆端，每一個字都像一顆璀璨的星星，在天宇間散發著溫暖的光焰！創作者以科學家人生、事業兩條線索的交相輝映，映照他們“以身許國”的家國情懷——“妻子需要一個肩膀”，可是，“假如祖國召喚，默默背起行裝”。“妻子看到的是丈夫遠去堅定的腳步，孩子看到的是爸爸逐漸模糊的背影……”作品既有“情感”的溫度，又有“立意”的高度，更有“為時”“為事”的深遠。每段故事的提煉都能以事實說服人，以形象打動人，以情感感染人，以道理影響人。以這樣的方式描繪我們這個時代的精神圖譜，書寫科學家在廣袤宇宙空間繪就的壯美詩篇，感天動地，感人至深！

2022年1月19日，各大媒體關於《我願以身許國》復排首演圓滿成功的報道陸續在網上釋出，評論區留言被“感動”一詞刷屏。一位網友評論道：“昨晚看了，真的非常精彩感人，應該組織各單位觀看。”我的母親八十歲高齡，她於1月17日晚在我的陪同下觀看了演出，激動地說：“錢三強、錢學森那是我的偶像！他們放棄優越的條件，回到一窮二白的中國，真是不簡單！”她又向遠處工作人員忙碌的方向豎起了大拇指，對我說：“能想到以交響詩畫歌頌科學家，傳遞正能量，了不起！”

我的鄰座是一位攝影師，負責拍劇照。開演前對我劇透：“我看了好多遍，太好了，值得一看！反正我這個年齡段的人喜歡，也不知道現在的年輕人怎麼樣？”他出生於上個世紀五十年代，我比他晚出生兩個年代。我想，一部好劇的觀眾是不以年齡段劃分的。

我的父親總愛把一句話掛在嘴邊：“生你的時候，天上正放《東方紅》！”我和父親開玩笑：“那我是‘兩彈一星’的‘產物’嘍？”那個年代，父親沒有什麼禮物給我，但他給了女兒一生無與倫比的驕傲——連天上的音樂都是為他女兒播放的！我想，那一年，全中國一定有許許多多爸爸媽媽像我的父母一樣為他們家中的高興事兒能與國家大事聯絡在一起而驕傲著呢！當我把演出資訊傳送給遠在杭州的兒子時，這位出生於本世紀九十年代的青年人閃電般回覆：“哇，厲害了！”

三、無處不在的“感人細節”

“很多事情都是在細節”“細節要真實，而真實要去挖掘。”看了《我願以身許國》後，最大的感受就是“真實生動”“細節感人”！

該交響詩畫歷時150分鐘，共分五個場次，分別為《第一場·奔向青春燃燒的土地》《第二場·親愛的祖國我們回來了》《第三場·我願以身許國》《第四場·額濟納河的訴說》《第五場·迢迢銀河路》。其中場次間的幾次呼應，給人留下難忘的印象——

如第一場的呼喚與第二場的迴應。新中國呼喚自己的科學家和工程師，你們在哪裡呀？歸來的科學家深情迴應祖國的召喚：媽媽，我們回來啦！劇場中迴響的“一問一答”穿越時空，觀眾彷彿觸控到了他們那一顆顆滾燙的赤子之心！

如第一場“戈壁的太陽”與第四場“烈士陵園日出”的呼應。第一場講述了志願軍幾萬將士進軍在大西北漫漫征途，“追逐戈壁的太陽”……雖然沒有為國捐軀的畫面，我們知道，在艱苦卓絕的建設中，他們有的已經犧牲了，長眠在祖國母親的懷抱。“每天看著太陽從東方升起……”當第四場王來的戰友講述到這裡時，舞臺燈光呈現出天空霞光萬丈，紅日噴薄而出，照亮墓園列陣一樣的石碑；大地軍魂閃耀，忠誠守望神舟飛船在浩瀚的宇宙自由翱翔的奇景。唯美浪漫的畫面令人肅然起敬！

如第一場與第三場1964年10月16日《人民日報》的號外，分別出現在大螢幕顯赫位置和鄧稼先母親病床的枕頭下，這一細節背後是兒子把自己交給隱姓埋名的事業，母親把兒子交給了極貧極弱的國家的感人故事。分明是“空空的病房，空空的病床”，眼前看到的卻是中國千千萬萬這樣的母親，千千萬萬這樣的兒女。他們愛著自己的小家，更愛著自己的國家。他們的手掌無力抓住離去的母親，他們的身軀築起了中國的鋼鐵長城！他們，是民族的脊樑！

一部交響詩畫就是一個故事載體，它把中國力量、中國精神寓於其中，讓觀眾心領神會，產生強烈的情感共鳴。

它能讓觀眾感受到朗誦之美。原來，聲音具有如此豐富的“表情”！演員形神兼備，表演精準，他們能夠把每一句臺詞送進觀眾的心裡。最小的演員劉若萱，只有10歲。第四場，她跟爺爺一起走在遷移的路上。簡短的臺詞表現了不想走、為什麼走、不捨得走三種情緒，一言一行，刻畫得細緻入微，一下子抓住了觀眾的心。“爺爺，我能把紅領巾系在小胡楊的樹枝上嗎？”至純至真的聲音一直迴響在觀眾耳畔……

它能讓觀眾感受到文字之美！如第四場牧羊人對駱駝的自言自語，就是一篇優美的敘事詩！既沒有講多少大道理，也沒有情緒的起起落落，平和中湧動著對天地無限的感恩，對前路無比的樂觀。對小駱駝的撫慰和鼓勵充滿溫情——“不要哭了，你的媽媽已經走遠了，快去跟上她的腳步”，一句話，讓觀眾潸然淚下……

它能讓觀眾感受到音樂之美！不聒不喧，不急不躁。溫潤如玉的音樂映襯著英雄“以身許國”的冰純之心，聖潔而高貴，神聖而莊嚴。

它能讓觀眾感受到畫面之美！畫面的切入，符合現代人“短平快”的欣賞習慣。《我願以身許國》在畫面的選擇上獨具匠心，體現了一個字“真”——真人、真聲、真景。當交響詩畫承載著從海量老照片、影像資料中挖掘的寶貴資源，送達到觀眾眼前，與舞臺上的人物、語言、音樂遙相呼應、相輔相成時，觀眾彷彿坐上了“時光機”，走進了那個父輩曾經見證過的年代，與他們同呼吸、共命運。

交響詩畫，呈現給觀眾的是藝術之美的崇高境界。觀眾享受的是審美的愉悅和心靈的洗禮！

四、但願人長久 千里共同途

觀眾一定注意到1964年10月16日《人民日報》號外的引題是“加強國防建設的重大成就，對保衛世界和平的重大貢獻”。中國進行核試驗、發展核武器，最終是為了防止核戰爭，消滅核武器。1996年，中國進行了最後一次核實驗後，鄭重宣告：從1996年7月30日零時起，暫停核試驗。

和平，是人類永恆的主題！

2021年9月22日，楊振寧先生百歲生日，他以“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同途”為題發表了講話。題目中的這句話，是1971年鄧稼先寫給楊振寧信中的一句話。楊振寧說：“在這個信的最後他這樣給了我一個期望，是‘但願人長久’，他把‘千里共嬋娟’改了一下，變成‘千里共同途’。……我後來想了想，知道這是一個很深的意思。……我覺得今天五十年以後，我可以跟鄧稼先說：稼先，我懂你‘共同途’的意思，我可以很自信地跟你說，我這以後五十年是符合你‘共同途’的矚望，我相信你也會滿意的。”

2022年，新年伊始的第一個月圓之夜，我們迎來了大型交響詩畫《我願以身許國》的首演。在觀看演出的路上，一輪明月一直隨行在車子的右前方，明亮而皎潔。地上明媚的霓虹與天上潔淨的月色交相輝映，今夜天空很美！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同途”，人類對星際的問探是多麼浪漫多麼美好啊，正如你我所願！

（本文圖片來自網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