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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護解放西》:人間煙火,長沙摺疊|百家故事

由 人物 發表于 人文2022-04-15
簡介未成年少女懷孕案,其母以「工作忙」為由拒絕配合後續調查 圖源《守護解放西》第三季人的個性,人的味道以前做的公安幹警類節目,主要是一些新聞報道式的專題片,比如說破獲一個什麼案子,把案件經過講一下,再請當時的辦案民警在鏡頭裡面講幾句,但鏡頭上呈

什麼什麼蹈海

《守護解放西》:人間煙火,長沙摺疊|百家故事

本文章收錄於百家號精品欄目#百家故事#中,本主題將聚集全平臺的優質故事內容。讀百家故事,品百味人生。

在長沙市解放西路,坡子街派出所在一條巷子深處,樓上還有酒店,對面是餐館。派出所管轄1。2平方公里,有30家酒吧,1300家酒店,7家大型商場和2500家商鋪。解放西是長沙的都市傳說,燈光和酒色互相映襯,令人神迷。荷爾蒙釋放的背後,人們容易失去戒心。

在《守護解放西》的鏡頭下,沒有驚天動地的大案,更多的是家長裡短和一地雞毛的平凡和平常,讓人「看到一群普通人在守護另一群普通人最平凡的生活」。有人評價這是呂克·貝松的電影《暴力街區B13》的紀實版,也有人評價,如果不是那群片警很有親和力和人情味,《守護解放西》不會有那麼多人關注。

不同於國內行業影視劇經常被詬病「失真」、「懸浮」以及「打著行業劇的頭銜談戀愛」,行業記錄類的《守護解放西》卻收穫了高口碑。短短几集、每集幾十分鐘的背後,往往是創作者短則幾個月多則幾年與被拍攝者朝夕相處積累下來的海量素材。因為源於真實,自然有「雷霆萬鈞之力」。《守護解放西》的走紅似乎在提醒著影視劇的創作者,行業劇拍不好,也許是因為離生活還不夠近。

《守護解放西》為什麼會走紅?這個節目製作前後的過程是什麼樣?我們採訪了《守護解放西》的主創團隊——總策劃唐劍聰、總製片人何昊桐和總導演肖姝。

以下是總策劃唐劍聰的自述——

文|

龔菁琦

編輯|

楚明

為什麼是解放西

選定解放西這個地方作為拍攝主角之前,我們還跑了很多派出所,發現長沙出警率最高的並不是解放西。井灣子、高橋,都比解放西的高。因為這些地方是大市場,商務糾紛特別多,每一天可能有幾十起上百起同質的案子。

經過詳細論證之後,我們覺得解放西跟其他地方是不一樣的,這是一個故事的富礦。拍了三季之後,我對這個場域也有了一個新的認識——它是一個各社會層面的摺疊。

這裡是長沙摺疊,為什麼呢?於長沙而言,這個地方應該是整個城市的極致縮影。小小區域裡,有核心商圈,包括7個商場,有傳統的步行街,也有娛樂一條街,以及很多酒吧、KTV、酒店、賓館。除此以外,有遊客喜歡的歷史文化街區——坡子街、太平老街,還有這個城市的老社群、原住民。可以說,這裡包括了長沙社會生活的各個維度。

就在那1。2平方公里的一個區域,有湖南最漂亮繁華的一面,有國際大牌,比如Prada、愛馬仕,各種潮牌、網紅店也都有,而距離這裡500米的地方,也有待拆遷的棚戶區,還有寵物市場。這麼看來,整個湖南最有錢的人在這裡,最沒錢的也在這裡,教書育人的老師也在這裡,閒散人員也在這裡,這個地方有很多不同的人群交叉重疊,它自然而然地會產生故事。你要說,比如沒有老社群的話,這個片子的面貌會不會不一樣?我覺得有一句話可以解釋,「沒有對比就沒有認識」。

印象最深的一個故事是,一名男子喝醉後把一輛價值600萬元的豪車門開啟,坐在車上說,車是自己的,還對車拳打腳踢。到了派出所,經過檢查,車的保險槓壞了,車門也有裂痕,醉酒男子要賠給真正的車主,一個年輕小夥,26萬元。醉酒男子打電話找朋友親戚借錢,說最近遇到一點事,借3000元——可能是他能開口的最大數目了,最後只湊到了2萬元。妹妹因為怕哥哥坐牢,還把婚戒抵押給年輕車主。這個醉酒男子是附近做勞力工的,說自己「想買一個10萬的車都像是做夢一樣」,車主看到他們這麼難,最後只收了2萬塊。看到這裡,你會感到對比產生蒙太奇,產生戲劇性。

做完《守護解放西》第一季,很多城市都找過我們。成都、廣州、青島、南京、武漢,當地公安、宣傳部門、電視臺,說讓我們去做,我也去過幾個城市,但是發現,這些城市跟長沙不一樣。

《守護解放西》:人間煙火,長沙摺疊|百家故事

長沙的夜生活 圖源視覺中國

長沙非常特別,它沒有能與市中心相媲美、相抗衡的城市副中心。雖然我們講北有三里屯,南有解放西,但其實不一樣。比如說我們去成都,可能有春熙路商業街、太古裡商業街,但它的酒吧不在周邊,娛樂場所也在隔壁,不在一個場域。因為一個基層的單位,通常覆蓋不了這麼大的範圍,如果我們把這部分拍攝分散到各地的話,又變得很割裂,它不是同一群人在面對和處理一些事情。

長沙市是個特殊的城市,城市的名字千百年來沒有變過。以前做節目,採訪長沙市民他們都好熱情,「電視臺是吧,來來來」,很活躍,很樂觀,長沙人就是有一種親切隨和的市民性、市井氣。

《守護解放西》這個節目在長沙拍攝,是天時地利人和。對於製片人何昊桐來說,這是他主持人轉型的第一個作品。他說當時並沒有什麼經驗,公司想培養他,也給他指了一個方向,就是警務紀錄片,也算是小成本製作。

我們公司很多高層來自長沙政法頻道,在過去積累了一些公檢法的資源,建立了比較信任的傳播合作關係。到了我們這一代的時候,其實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做這種節目,政策門檻都極高,可以說全國大多數的傳媒公司都幹不了這個活。

為什麼一定要拍一個派出所的故事?我們其實也有一些別的選擇,比如說可以拍天心區分局,以及長沙市公安局。分局的案件要達到一定量級,比如說搶劫數額巨大,砍人砍到重傷,分局還有刑偵隊、禁毒支隊、掃黃打黑支隊,但是離我們的生活太遠了。派出所不涉及這些事兒,它們是中國法治建設最基層的單元。

派出所裡面沒有什麼大案,能到派出所來的,就是離群眾最近的基本矛盾,主要是靠調解。《守護解放西》裡超過60%的案件都是不立案的,比如說節目裡有人在寵物市場買了一條狗,沒兩天不想要了,想退,但老闆不退,這隻狗總共也就300塊錢,怎麼立案?為什麼《守護解放西》的視角沒有放在一些重特大案件上面,因為坡子街的這些小事件離真實更近,跟人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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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源《守護解放西》第三季預告

青春與酒精

我不是湖南人,來長沙讀大學,經常週末跟同學在解放西玩。我們的總導演、總製片人都是外地人,我們在湖南讀書,畢業後加入長沙政法頻道,再到中廣天擇。

高中到大學生活完全不一樣。高中很封閉,集中管理,拼命讀書,到大學後一下就自由了,接觸面會擴大很多。解放西路繁華的商業街區,留存了我的很多青春美好回憶。當時我們開玩笑說,解放西,每一個人都可能在那裡留下一些傳說。

聽總製片人何昊桐講,當時他來長沙,也經常跟同學一起來這邊唱K、泡吧。一個老鄉學長過生日,在蘇荷酒吧玩,大家都很開心,喝多了之後,他手舞足蹈地好像碰到了什麼東西,第二天醒來了,學長告訴他,你把我一個朋友眼睛打腫了,這個朋友是誰誰誰,他聽完就很驚訝。

解放西有一種公共性,你問一下來過長沙的人,80%的人都來過解放西。也有很多人不怎麼旅遊,不知道這個地方,但他也能在自己的城市裡找到一種類比,比如三里屯或者說春熙路,會有一種共同經驗。你看了《守護解放西》裡各種年輕人的狀態,可能會想到自己。我記得有條彈幕就是講,「吃別人的瓜,看自己的事。」

一個15歲的少女喝醉了報假警,在派出所大鬧,「整個長沙,我是老大,別指著我,我不服,名譽受辱了。」她男朋友來派出所看她,她說,「我為了你放棄整個長沙。」這些都是青春期才有的臺詞。還有一個男士,躺在街道旁被人報警,原因是他沒穿衣服,等他酒醒後,才說是以為自己到家了,脫衣就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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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源《守護解放西》第二季

網上很多人說,《守護解放西》的很多故事都和酒精有關係,如果撤了酒,可能會缺少很多。我們不排斥「酒精作用」這個詞,不管是年輕人也好,還是其他人,去解放西就是放鬆的,就是玩的,要喝酒的。大家喜歡看的,並不是這種奇葩的行為,而是行為背後的很多現實的故事。

如果說年少的失控一部分來自無知、苦悶、自大,想要在喝酒後僥倖地享受一下做「法外狂徒」的爽感,節目也會給出一個警示。最讓人痛惜的一例,是第二季中一名年僅16歲的醉酒男生,坐在樓道等接他的朋友,但是迷迷糊糊獨自下樓,失足摔倒在樓梯間。期間有路人經過,但或許是因為看他還有呼吸起伏,以為只是醉漢,沒報警,直到第5名過路人嘗試喚醒他失敗後報警,但120趕到後發現他已無生命體徵。法醫鑑定,他大機率是因為摔倒後顱內出血去世。

看這個片子,為什麼大家會有同感,是因為現階段一些年輕人面臨的很多事跟《守護解放西》裡發生的案件是一樣的,比如情感糾結、創業失敗、家庭矛盾……

遇到未成年人犯罪,每次警察拉過對方來一問,要麼原生家庭有問題,要麼是留守兒童。節目裡也可以看到家庭對孩子的影響,患有重度糖尿病的兒子在派出所裡向父親求助,電話那頭的父親卻冷漠地拒絕給孩子送救命藥;未成年少女懷孕,她的媽媽卻說工作忙,拒絕到場配合繼續調查;聽到兒子跳河的訊息,父親的第一反應是否認父子關係,迅速結束通話了電話。

叛逆的青少年從家裡跑出來,來到一個最熱鬧的地方,在這邊玩鬧,就容易出這些問題。一個小孩子不可能無緣無故跑出來混社會,每個人背後都有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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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成年少女懷孕案,其母以「工作忙」為由拒絕配合後續調查 圖源《守護解放西》第三季

人的個性,人的味道

以前做的公安幹警類節目,主要是一些新聞報道式的專題片,比如說破獲一個什麼案子,把案件經過講一下,再請當時的辦案民警在鏡頭裡面講幾句,但鏡頭上呈現的警察形象是新聞化、固定化和刻板化的。

總導演肖姝也說過她之前跑過政法線,就像今天的《今日說法》差不多,可能沒有《今日說法》那麼好的故事,無非就是說今天破獲了什麼盜竊案,警察幫助小朋友找到了家,比較碎片化。具體的法律,也變成一個個關鍵詞。出現在螢幕上的警察也是正襟危坐的。這些到觀眾的內心是什麼感受呢,是疏離感和距離感,警察永遠是威嚴的、高高在上的。

之前我們和警察們有過長期合作,請他們在新聞裡講講案子,拍完了之後,打板關機,說咱們一起去吃個宵夜。令我們興奮的是在吃宵夜的時候,他們給我們講的派出所裡的趣事。那時候他們放鬆了,不對著鏡頭,迴歸到自由的對話。他不再是一個警察,而是一個朋友,這時候他身上是發光的,是有趣的,是我們更想看到的真實的警察。

我覺得《守護解放西》能夠出圈,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為這些民警們。他們很會「策」(注:湖南方言,調解的意思)。他們除了在大的立場之外,還會有自己的情感立場。我記得一個案子,一對五六十歲的情侶,鬧感情糾紛,女士拿了男士牌桌上100塊錢,男士報警了。「100塊錢不給我」,她說出來這句話,真的讓人非常感觸。當時辦案警官說,阿姨,我很想幫你,很想站在你這邊,但是法律不允許。確實也有警察是自掏腰包解決問題的,有一起退貓的案子,警官就自己掏了100塊錢;還有一名獨居的老人換鎖,警察自掏200塊錢,這在很多專題片裡是看不到的。

好多人說,他們掏錢是真的假的,我告訴你絕對是真的。他們是24小時值班制,要是在值班(時間)內案件沒有處理完,還得30個、40個小時直到把它處理完了才能下班,所以他當然希望儘快結案,進入下一個案子,哪怕自己掏錢幫他們把問題解決。

不同的警察,也有不同的風格。審訊的時候,警察劉星宇拍著桌子,「你是玩鬼的,我是捉鬼的」,這就是他的風格,用自己的氣場氣勢,搶佔先機。張鵬就不一樣,他是我們三季元老,為什麼一直用他,因為對觀眾而言,張鵬是最貼近大家想象的民警形象,很穩,有安全感,看起來很撲克臉,其實也很有趣。有一次一個人報案,說在網上看到過他,把「嗶哩嗶哩」說成了「噼裡啪啦」。「那你看過我,你就要有收穫呀,要不然不是白看了嗎?」這就是鵬哥,在不經意之間他就冒出來一個金句。

《守護解放西》:人間煙火,長沙摺疊|百家故事

圖源《守護解放西》第三季

對初判要被拘留的人,警察會主動說,給家裡打個電話吧,聊一聊。警察看到嫌疑人女兒接了影片電話,還建議嫌疑人找一個好的背景,不要看出是在派出所。真的不是因為我們在拍才這樣講,他們很真實,身上帶著人情味。

我一直在講,做了《守護解放西》3年時間,如果我們沒有喜歡上這些民警的話,那可能是自己的心還沒有投入進去。

他們值班到多晚,我們也值到多晚,甚至更晚,因為他們警察可能一週會值一兩個通宵,我們一拍就是三四個通宵。在拍攝過程中,從來不會對他們的執法流程指手劃腳,不會講說你快點,我這個沒拍好,不會為了我們的鏡頭去讓他做什麼。之前有部分人會覺得解放西現場激烈,是不是導演在挑事,我們導演、編劇在現場做的更多是觀察,去發現故事的背後是什麼。警察的功能是化解糾紛、維護穩定,肯定不會為節目去反其道而行之。

編劇思維

第一季是什麼案件都跟,我們和警察24小時工作、生活在一起,365度無死角,7乘以24小時都跟拍,整個辦公室都是改造完才拍的。不是改造一間大廳,是把整個派出所都改造了,連食堂都改了。審訊室、調解室、休息室裡會布「天羅地網」,我們要做非侵入式拍攝,看不到一個攝像機,一個話筒,但現場全部都在攝像機的掌握中,說的每句話,我們都聽得清清楚楚。

導演要第一時間捕捉到民警情緒的變化,要看到剛剛有人衝到派出所裡面來報警,到底是什麼樣的事情。他們迅速捕捉之後,透過自己的經驗來判斷這個案件,到底可不可以繼續拍攝。

整個所上下100多號人,重點展現也就七八個警察,有情報組的、抓捕的,還有警長。不是說其他人不好,我們還是會選表達更好的民警。作為一個好的基層警察,要技能超高,不是說只會抓捕罪犯,那樣太單一,共情感、語言藝術要特別強。

按經驗,突破心理防線時一般會有金句。在不違背客觀事實的情況之下,我要讓觀眾看得懂這個人是怎麼樣一步一步被民警突破心理防線的。對於非常關鍵的一兩分鐘的時間節點,要提煉出來。

一季大概10集,每集大概3到4個故事,錄用的可能也就三四十個故事,而我們每季差不多都要拍超過六七百個故事。為什麼我們要這樣做呢?我們以前是一個拍大綜藝的團隊,拍大幾千萬上億元專案,用這種拍大綜藝的手段,降維打擊來拍一個紀錄片。傳統紀錄片兩到三個機位,一個導演從頭跟到尾,我們不是,你去看我們的後期字幕,我們有總導演、總編劇、執行導演、人物導演。這套配置只有在綜藝節目裡面才能看到,在傳統紀錄片裡是不存在的。

總編劇就是負責講故事的方式,很多人覺得怎麼這麼drama,怎麼這麼劇情,但是我們每個案件都是真實的,不可能請人過來報個警,演個案件,演都演不出來的。案子都是真實的,只能靠天收,你不能去預設,只有扎硬寨、打呆仗,用最笨的方法做,有時一個晚上可以剪4個故事到成片裡,也可能出了20趟警,一個故事都用不了。不知道哪一天值班通宵是有意義的,也不知道哪一天是沒有意義的,那就天天值吧。

導演組的判斷是什麼?不判斷,任何警我都跟著出。手機掉了,貓掉了,都出,因為你根本不知道這條線後面有什麼樣的故事。丟手機引發好多後面的案件,可能是青少年犯罪的問題,貓掉了可能引發的是孤老陪伴的問題。

那麼在每一個真實的故事中,如何講好這些故事,我們有自己的挑選標準,要選相對完整的,有代表性的,有反轉的。

總編劇在選擇案件時,還會有一個價值觀,那就是透過案件去呈現這個社會最前沿的痛點。比如,2020年發生了多起手法相似的情感詐騙案,節目把它們剪在了一起。嫌疑犯偽裝成富二代,他們深諳女性心理,假裝給女孩大額轉賬,騙得女方的金錢回贈。假富二代和假名媛,就是現在社會的一個普遍現象。

《守護解放西》:人間煙火,長沙摺疊|百家故事

圖源《守護解放西》第二季

怎麼把故事講給觀眾聽,可以平鋪直敘,可以倒敘,跳著講也可以。就像你跟別人聊天,有的人覺得聊幾句就很平淡寡味,有的人覺得這個人超會聊,我們就是一個超會聊天的節目。

這個「超會聊天」怎麼來的呢?要去分析年輕人的媒介接觸習慣和愛好。第一季我們做了大量的調查,在長沙各個高中發了將近幾千份問卷。你們心目中的完美警察是什麼樣子?發現他們對制服系職業其實是很熱愛的,B站上面最火的電視劇是《亮劍》。

年輕人喜歡真實、有實力的人,兩個缺一不可,只有這兩點才能構建一個比較易於傳播的人格魅力。硬核,實力,遇到所謂的清官難斷家務事,他是真的能斷。遇到小偷、遇到劫匪,他真的能蹲守,他真的能抓。

留白和閉環

之前有領導對我們節目提出過表揚,說你們這個尺度把握得很好,再過一點或再弱一點都不行。怎麼去理解那個恰如其分的標準?

片子也有一種邊界感。我們沒有一直追著當事人,把他們生活的方方面面全部都暴露出來,變成一種獵奇。

我跟總導演和總編劇說了,當事人離開派出所了,就不是我們要拍的內容了。比如之前有一個16歲的少女跳樓,她的家人已經不管她了,後來我們把她送到親戚家裡。網友「血書」求那個女孩的下落,對不起,這個好奇心我不能滿足。太滿會太功利。

《守護解放西》的主角不是具體的一個警察,也不是當事人,就是在派出所裡面發生的一些故事,是解放西,是坡子街派出所警察群像。這個界限要分得非常清晰,我們就是警務紀實,不是社群幫扶節目,不是《幫女郎》。這樣做的好處是什麼呢?對於一個節目來說,IP感的形成是非常好的,你不會特別記得每一個警察的名字,但你一定把《守護解放西》5個字記得牢牢的。

《守護解放西》:人間煙火,長沙摺疊|百家故事

圖源《守護解放西》第一季預告

其實最重要的是,有些案子會發酵的,比如說當時拘留,可能等我拍完之後他已經判刑了,觀眾會更加關注一個故事的閉環,這也是為什麼我們要等到全部拍完之後才來剪,爭取最大程度讓觀眾看到一個完整的故事,看到好人有沒有被冤枉,正義最後有沒有被伸張。

第三季有人說我們娛樂化,我想說我們從不娛樂,只是《守護解放西》做後期比較網感、年輕化。我們每個人看世界,都存在一定的主觀性。

在不傷害真實的前提下,我也不能把這個世界全部給你看。太極端特殊的案子也沒有上,《守護解放西》裡沒有大凶大惡之人,不要縱身躍到那個深淵裡面。

灰色地帶的人,在塵世的貪嗔痴裡面打滾的人,我體現的真實,只是這個社會真實的一部分。創作是有導向的嘛,如果一味地呈現這些血淋淋的惡的真實,你想傳遞什麼。

我們的骨子裡是樂觀的,覺得世界一定是更美好的,這把年紀誰不知道這個社會有沒有陰暗面。社會真的輪不到你去教育,當人家感受到社會兇險的時候,給他一些鼓勵,就可以了,別把自己架太高。

日常感

很多人說,看完《守護解放西》之後不太會想看警匪片,覺得這些片子加了太多濾鏡,加了太多的人設跟演繹。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觸呢?這是一種日常真實感。好像今天發生一件非常大的事情,但是這個人他還要吃一日三餐。

有一名女士跑到自己以前的單元樓上去跳樓,拍攝時我們在天台看到這名女士還留了3枚硬幣,可能看到這些物品會更接近這個人。一些小的切口,是很觸動人的一些通道。

生活永遠比戲劇還戲劇。比如,抓到的毒販,他的白粉是放在泡菜罈子裡,坐個摩的就把毒品交易了。抓他的時候,他會叫媽媽,會想得到嗎?他會把媽媽頂在前面。他媽媽還神助攻,後面到派出所勸他認罪,說「呷毒呷不得,爛肝爛肺」。人都要抓走了,還要聽老媽在那兒嘮叨。

你所有受的這些教育也好,包括播的這些電視劇,找不到這種細節,非常生活的細節。我記得網上有人評價,虛構的故事如果失去心理邏輯,過於放飛,就可能失信於觀眾,但是在這裡,故事無論多麼狗血,都會因為真實而傳播效果加倍。

跟拍過程中,導演組在不斷適應人性「負」的一面,也在不斷髮現「正」的一面。總導演肖姝要求導演在這兩個極端中找到呈現的最佳角度。她說,「如果只呈現一面,硬幣就不可能立起來。」

她始終相信人性中的善良和血性,不相信有「窮兇極惡的人」。第三季有一個案子:一名獨居老人死在家中,屍體發臭後被鄰居發現報了警。民警在確認自然死亡後,通知了他的家屬。老人的女兒出現後,絲毫不見傷悲,淡定到有點漠然。民警覺得異常,帶她回派出所開具死亡證明,藉機詢問父女之間的關係。

根據女兒的說法,她一出生,父母就離婚了,父親重男輕女,從來沒有出現在她的成長過程中,也沒有盡過撫養義務。年老後,父親要求女兒贍養他,女兒會陪他看病,但已經無法在情感上建立連線。彈幕中,網友恍然大悟,對這位女兒表示理解,認為她不應受到苛責。這種建立理解的瞬間彌足珍貴。

片子播出後,你問解放西會不會有什麼變化?我覺得解放西不會因為我們的節目有什麼變化。可能也就是好多的粉絲從全國各地來打卡,坡子街派出所前合影的人多一點,還有人遠端點外賣、點奶茶送到派出所。

前幾天肖姝說她跟朋友在解放西玩,碰到酒醉的路人,會善意地打個電話報警,看到一些女孩子被直播的人追著騷擾,說小姐姐腿很長之類的,她都會上去罵那個人,「搞什麼搞,再搞我就報警。」對方說「你是誰?」她說:「管我是誰呢。」

《守護解放西》:人間煙火,長沙摺疊|百家故事

《守護解放西》:人間煙火,長沙摺疊|百家故事

遊客前往坡子街派出所打卡留念 圖源視覺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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