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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書·推薦 | 裡耶秦簡二十年

由 上觀新聞 發表于 人文2022-03-23
簡介相關·閱讀 《裡耶秦簡研究論文選集》 裡耶秦簡博物館、中國社會科學院簡帛研究中心、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出土文獻與中國古代文明研究協同創新中心中國人民大學中心 編張忠煒 主編上海辭書出版社·中西書局一、驚世大發現 湖南省湘西州龍山縣地處湘鄂

殘簡的簡怎麼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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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耶秦簡研究論文選集》

裡耶秦簡博物館、中國社會科學院簡帛研究中心、

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

出土文獻與中國古代文明研究協同創新中心

中國人民大學中心 編

張忠煒 主編

上海辭書出版社·中西書局

一、驚世大發現

湖南省湘西州龍山縣地處湘鄂渝三省市交界處,因裡耶古城及裡耶秦簡的發現而聞名於世,而裡耶古城、秦簡又是“基建考古”的產物——為配合碗米坡水電點的興建而進行的搶救性考古發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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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耶古城遺址全貌

2002年6月3日9時許,在酉水河邊以小孔徑篾篩淘洗井中出土的填充物時,尚巍、鄒波平發現一塊木片上有奇怪的墨跡,(後釋讀為)“布四尋……”,第一枚裡耶簡就這樣面世了。

副領隊龍京沙確認有墨跡後,立即向領隊柴煥波及上級部門彙報。時任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所長的袁家榮,當即決定暫緩發掘工作,搭建工棚,並派柴煥波、張春龍趕往裡耶,重新調整安排裡耶古城遺址和一號井的發掘工作。

從6月3日至27日,在柴煥波、張春龍的精心指揮下,龍京沙主持完成了一號井的發掘工作。

發掘過程尤為艱辛,張春龍、龍京沙寫道,“井下工作相當艱苦,陰暗潮溼,空氣汙濁,蚊蠅肆虐。可能是由於缺氧,打火機打不著火。而賴以照明的白熾燈在異常的空氣壓力下經常炸裂。後來添了一個小小的鼓風機,井下的通風環境才稍有改善。民工們則憑藉一個小輪滑不斷地提升出井中的填充物。”

張春龍還寫道,“大多數時間用手清理。工期緊張,頻降大雨,酉水漲落,江面不時超出井中的操作面,時刻面臨塌方的危險。井下悶熱潮溼,蚊蟲叮咬,恐怕損壞文物,不曾探明深度,越往下越是危機重重。雖然儘可能採取措施保證安全,架設撐架,但身處狹窄的井下,我們不免心中惶恐”。

人工逐層“以手為鏟”的清理法,即便是17年後,龍京沙依舊記憶猶新,“用手摳了將近好幾十立方米的淤泥,這可以說創造了我國古井發掘的一個奇蹟”。

參與裡耶一號井發掘的成員近30人,文物工作考古人員之外,差不多都是被稱為“民工”的當地老鄉,而今已有幾位過世。作為考古隊的重要組成部分,質樸鄉親們的默默付出,局外人幾乎是看不到的。“若不能識得自身偉大中的渺小,便不可照見他人渺小中的偉大”,信哉斯言!

約37000餘枚的簡牘資料(含無字殘簡),對苦於史料不足的秦史研究而言,無論如何評估,大概都不為過。從秦人佔領到統一的迅速瓦解,遷陵是這段歷史的親歷者,裡耶簡是歷史的記錄者。“秦政法”由此個案而清晰呈現,可放言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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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號井發掘工作人員合影

二、保護與整理

南方墓葬中出土的喪葬簡牘,已在地下水中浸泡了2000年左右。井窖中出土的主要是作為廢棄物的垃圾簡,或經火焚,或被削毀,加之長久埋藏於潮溼、骯髒的地底下,出土時多已朽斷,而竹簡糟朽尤甚。黑乎乎,糟朽,易碎,是簡牘出土時的常見狀態;稍加清洗,墨跡多會清晰呈現。與空氣、陽光短暫接觸後,它們很快就會發黑,墨跡逐漸變得模糊。

保護工作,迫在眉睫!

以方北松為代表的荊州文物保護中心團隊,不僅是國內出土漆木器、紡織品保護的重鎮,也是簡牘文物脫水脫色保護的重鎮。在陳中行、吳順清等老一輩文保人發明、沿用的漆木器脫水方法的基礎上,方北松反覆實驗,終於在簡牘脫水脫色方面取得重要進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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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耶秦簡保護、修復負責人:方北松

所謂脫水,是用化學物質將處於飽水狀態的竹簡纖維和細胞裡面的水置換掉,用化學物質將竹簡穩定支撐起來;所謂脫色,是讓竹簡還原、呈現本來顏色,讓字跡清晰可辨。這是目前國內及日本簡牘保護的重要方法之一。

方北松說,“這些文物的保護工作就像炒菜一樣的,同樣的鹽、同樣的油等原材料,同樣菜譜,但普通人和廚師做出來的味道就是不一樣。”裡耶簡多為木簡,竹簡的脫色方法並不完全適用,只能在實驗中繼續摸索。脫水脫色保護後的裡耶簡,幾乎再現2000多年前的原貌,是文保工作者辛苦付出的結果。

在對簡牘進行脫水脫色保護之前,工作人員會採集紅外、彩色影像,這是開展文字釋讀的基礎。所謂釋讀,通俗講,是把簡牘所見的古文字,用通行的漢字寫出來。裡耶簡的釋讀初稿由張春龍完成,吳榮曾、李家浩等指導整理工作。

上世紀90年代以來,出土文字資料漸多而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沒有專攻古文字的研究人員,經胡平生推薦、裘錫圭先生同意,張春龍於1997年春夏間在北京大學中文系跟隨李家浩進修戰國文字及出土文獻整理。

進修古文字學,是否能用得上,是個未知數,張春龍卻堅持下來了,也應了機遇垂青有準備之人的俗諺:自1999年以來,虎溪山漢簡、裡耶秦簡、郴州晉簡等相繼出土,為他提供了施展拳腳的機會。湖南出土簡牘研究的勢頭,一舉蓋過了西北漢簡研究。

就簡牘整理而言,李零說,“這是件費力不討好的工作,幹好了沒人誇,幹壞了有人罵。人們記住的是結果,忘記的是過程。甚至就連結果,都不過是後來的鋪墊。”雖如此,從《裡耶秦簡(叄)》開始,張春龍組織釋文審訂會。借用陳劍的話說,拿出一份儘可能少出錯的釋文,不求有功,但求少過,足矣!

三、春來草自生

在有限的篇幅內,究竟該如何選篇,並非易事。《選集》收錄日本學界研究論文八篇(其中一人為德籍),另有中、日學者合作撰文一篇,合計約佔全部篇目的四分之一。這些選文,既可以窺見裡耶簡研究內容之一斑,也有助於認識日本簡牘學的研究方法。

高村武幸、陶安、籾山明等人的文章,取法於“古文書學”,這也是日本學界研究中國簡牘最具特徵且富於獨創性的方法示範之一。與側重於發掘殘篇斷簡價值的研究取向有別,“古文書學”式的研究更側重於材料自身,儘可能透過資料整合而嘗試復原最初的狀態,歸納或得出結論。

宮宅潔、土口史記、目黑杏子等人的文章,屬於“歷史學”的範疇,使問題、史料與解讀相輔相成,成一家之言。或以問題意識為導向,或思考秦人的軍事勝利能否成功向持續統治轉換,或探究早期郡縣制行政組織的運作與演化,或初步考察秦代縣下的祭祀體系及其在邊緣地區推廣的意義,均可圈可點。

彼此研究取向雖然有別,採用“會讀”方式如出一轍。所謂會讀,是志同道合的研究者(含學生),聚集在一起,一字一句地共同閱讀同一文獻,進行嚴格的研究和細緻的考證。在冨谷至看來,這“是日本在沒有漢簡實物的條件下,能夠與中國的研究齊頭並進的唯一的研究方法”。

在京都,以宮宅潔為代表的“秦代出土文字史料研究”研究班,幾乎每學期的週五都會研讀裡耶秦簡等秦代史料;在東京,以陶安為代表的“中國古代簡牘橫斷領域的研究”研究班,每月集中一天時間,均研讀裡耶秦簡等資料。

研讀成員不侷限於本校,但凡感興趣的人員,不計年望、資歷,均可參加。成員需提前將各自負責的資料傳送給組員,以便現場討論;會讀時,成員從各地匯聚於一堂,心無旁騖地研讀資料,進行平等而熱烈的討論。

聽聞京都大學人文科學研究所有這樣的傳統:教員一旦獲得副教授職稱,就有責任開設讀書班,一方面需要不斷提升自己的研究水準,另一方面則要發掘並培育新人。如果說自由的學風是京大憲章的話,那麼,薪盡火傳則是開創並維持“京都學派”的不二法門。

這種讀書治學法,視為“為己之學”,似恰如其分。“中國古算術研究會”研究班的成員大川俊隆,因為不理解古算書中的有關記載,故向籾山明請教,兩人不約而同地注意到裡耶簡,而張春龍此前已觀察到裡耶簡的刻齒與簡文所見的數字存在對應關係,並將刻齒現象記錄在相關簡牘釋文後。這才有了中日學者對裡耶刻齒簡進行全面的調查與研究,《裡耶秦簡刻齒簡研究》一文,無疑是近年來秦漢史研究領域中最重要的成就之一。

莫問收穫,但問耕耘,在急功近利的時代,會被視為迂腐之論。但道理始終如此,一如春來草自生。

裡耶古城及秦簡發掘近20週年,謹以此《選集》,獻給裡耶簡的發掘者、保護者與整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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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層刻齒簡

在裡耶秦簡中,不同形狀的刻齒代表不同的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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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觀號作者:書香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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