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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蠢是一種道德缺陷,是對正常智力的主動放棄

由 北遊獨立評論 發表于 人文2022-01-25
簡介朋霍費爾說蠢人是自甘愚蠢,康德也同樣洞見到,愚昧的人,其實也是自甘愚昧

蠢愚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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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學 / 歷史 / 政治

無思辨,無洞見

01

“愚蠢是一種道德上的缺陷,而不是一種理智上的缺陷。”

這是德國神學家迪特里希·朋霍費爾在上個世紀40年代說的名言。

他當時被關押在納粹德國的監獄裡。

因為直接參與了計劃刺殺希特勒的活動,朋霍費爾於1943年3月被拘捕。在被囚禁了2年多後,與1945年4月9日被處以絞刑。

愚蠢是一種道德缺陷,是對正常智力的主動放棄

他的好友埃伯哈特貝特格在他遇難後,出版了《獄中書簡》,書中整理並收錄了朋霍費爾在獄中寫給親友的書信、詩歌和雜感斷簡。

其中尤以關於愚蠢的章節最為精彩。

朋霍費爾的論述有多完美呢?

這麼說吧,我再增加一個字都是畫蛇添足之舉。

所以,我在這裡必須一字不差的完全引用朋霍費爾的文字:

對於善來說,愚蠢是比惡意更加危險的敵人。你可以抵抗惡意,你可以揭下它的面具,或者憑藉力量來防止它。

惡意總是包含著它自身毀滅的種子,因為它總是使人不舒服,假如不是更糟的話。然而面對愚蠢,根本無法防衛。要反對愚蠢,抵抗和力量都無濟於事,愚蠢根本不服從理性。

假如事實與一己的偏見相左,那就不必相信事實,假如那些事實無法否認,那就可以把它們乾脆作為例外推開不理。所以同惡棍相比,蠢人總是自鳴得意。而且他很容易變成危險,因為要使他揮拳出擊,那是易如反掌的。所以,比起惡意來,愚蠢需要加倍小心地對付。我們不要再三努力同蠢人論理,因為那既無用又危險。

十分肯定的是,愚蠢是一種道德上的缺陷,而不是一種理智上的缺陷。有些人智力高超,但卻是蠢人,還有些人智力低下,但絕非蠢人,作為某些特定環境的產物,我們驚訝地發現了這種情況。

我們得到的印象是:愚蠢是養成噴把有的,而不是天生的;愚蠢是在這樣一些環境下養成的,在這種環境下,人們把自己養成蠢人,或者允許別人把自己弄成蠢人。我們還進一步注意到,比起不善交際或孤寂獨處的人來,在傾向於或註定作機要群居或交往磷鉛量的個人或團體當中,愚蠢要普遍得多。

由此看來,愚蠢是一個社會學問題,而不是一個心理學問題。它是歷史環境對人的作用的一種特殊形式,是特定的外部因素的一種心理副產品。

02

引述完朋霍費爾的原文,可能很多人還是一頭霧水,依然覺得不好理解。

這就需要我來幫助大家了。

大多數人僅憑直覺都會認為,愚蠢不過是個智商問題,說明這個人不夠聰明而已。

然而,朋霍費爾卻極其敏銳的指出:

愚蠢是養成的,它不是智力缺陷,而是道德缺陷。

我們在生活中,也會發現這樣一種現象:

一個人智力超群,但也可能愚蠢無比;一個人智商不高,但並不妨礙其擁有高人一等的智慧。

這種令人費解的事實,是如何發生的呢?

這是因為道德的本質,說到底,是一種選擇能力。

比如,眼前有一碗飯,你和張三都餓壞了,你是準備一個人吃,還是和張三兩個人分享,這兩種選擇,你選哪一樣,就決定了你的道德水準。

再比如,你出國旅遊,有個團友隨地吐痰,你明明知道隨地吐痰不對,但是因為大家都是中國人,所以,你選擇支援他,這種選擇就是道德問題了。

朋霍費爾說明的,就是這麼個意思:

愚蠢就是對你自己正常智力的放棄!

你明明可以做一個聰明人,一個智慧的人,可你卻偏偏要去做一個愚蠢的人,這種違背智力的低劣選擇,就是道德問題了。

03

我們在現實生活中,或者社交媒體上討論問題時,往往會發現這種低劣的選擇傾向。

在這些討論中,愚蠢的人並不是在動用自己的智商,而是在放棄自己的智商。

他們很容易被外界的、不當的社會因素所幹擾。在這種干擾下,他們甚至連“1+1=2”這樣的答案都給不出,他們很容易就會“指鹿為馬”,只是因為他習慣不用腦,喜歡用屁股決定腦袋而已。

“指鹿為馬”的歷史故事,我想大家耳熟能詳,就不用我重複講述了。我借這個故事想說明的是,歷史上的“指鹿為馬”,是因為大臣們害怕趙高的權勢,被威逼而已。

而這裡所說的那些“指鹿為馬”的蠢人,可不是被威逼的。他們之所以愚蠢,是因為他們自甘愚蠢。

用朋霍費爾的原話,就是

蠢人是“自己把自己養成蠢人,或者允許別人把自己弄成蠢人”。

“蠢人”明明有正常的智商,卻無法正常運用,明明有做出正確選擇的能力,卻刻意主動放棄,這不是道德問題,又是什麼問題呢?

04

康德曾經糾正過人們對於“啟蒙”的理解。

他說愚昧的人並非“缺乏理性”,而是他們“在無人指導之下就缺乏決心和勇氣來運用理性”。

果然,有大智慧的人連說話都基本雷同。

朋霍費爾說蠢人是自甘愚蠢,康德也同樣洞見到,愚昧的人,其實也是自甘愚昧。

康德還進一步解釋了,愚昧的人之所以無法自我擺脫愚昧,有兩個主要的內因:

一個是懶惰,一個是怯懦。

他說,一個懶惰的人會覺得“處於愚昧狀態是那麼的安逸,自會有人替我操辦一切,根本無需去思想。”

而一個人之所以怯懦,是因為“對新事物(未知事物)的恐懼”。

如同《瘋狂原始人》裡那些認為洞穴外面滿是危險的穴居人一樣,他們拒絕新事物,恐懼未知世界,從而固步自封,不敢跨出洞穴一步。

康德嘲諷這些愚昧的人說:

“如果有一本書代替他理解,一個精神導師指導他的良知,一個醫生評判他的飲食……他們就不需要做任何努力。

只要金錢能夠解決的,他們就不需要思想;因為其他人很快就能替他們做這些累人的工作。”

在他們看來,愚昧是安全的,思考是危險的,熟悉意味著安全,未知意味著危險。

除了自身心理上的懶惰和怯懦,來自社會的、歷史環境的、他人的外部因素也會導致人們自甘愚蠢。

康德說,那些“以保護人自居”人,會採用一種恐嚇的策略,告訴這些愚昧的人,自立行走很危險,但其實智力正常的人都知道:危險實際上並不那麼大,因為他們一定會在摔過幾次跟頭之後最終學會走路。

而無數事實告訴我們,

愚昧的力量很強大,他們往往被這些明顯很弱智的“恐嚇理論”嚇住,而不敢越雷池一步。

《瘋狂原始人》裡的咕嚕一家,除了外出尋食,其他時間都老老實實在洞穴裡待著,過著一成不變的生活。

他們在洞穴裡唯一的消遣,就是聽老爸“瓜哥”不斷講述洞穴外的世界多麼可怕。

對未知事物的恐懼讓穴居人對幾乎忘記了探索世界的本能。

他們嚴格執行刻在巖壁上的規矩:“新的是壞的,好奇是壞的,晚上出門是壞的,一句話,好玩的都是壞的”,如果不是世界即將毀滅,他們一輩子也不會有離開洞穴的想法。

久而久之,穴居人習慣了洞穴,如同蠢人習慣了愚蠢,智慧對於他們來說,是一個不安全的負擔。

束縛住蠢人的,不是別人,就是他們自己。

所以,什麼是啟蒙?

啟蒙不是別人對你的啟蒙,而是你自己對自己的啟蒙。

首要就要有自己運用自己智力的勇氣,不要懶惰,也不要怯懦,也不要被嚇住。

對於一個有腦子的人來說,思考,從來就沒那麼可怕,放棄思考、自甘愚蠢才可怕。

05

格茨·阿利在《希特勒的受益人》提出了一個讓人耳目一新的觀點。

他認為德國普通民眾配合和協助納粹,自願並積極與納粹合作,是因為這麼做對他們自己有益,能給他們帶來實惠。而並非如通常的看法,是納粹德國的逼迫或希特勒的個人魅力。

對這些德國民眾來說,擁護希特勒帶來的安全感,配合納粹帶來的好處和實惠,才是他們忠誠於納粹的真正原因。

愚蠢是一種道德缺陷,是對正常智力的主動放棄

阿利在《受益人》一書裡以翔實的歷史資料證明,納粹政權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掠奪了歐洲其他地區,讓普通德國民眾得到了很大的物質利益。

對於德國民眾來說,納粹政權可以給他們提供源源不斷的財富和榮耀,這麼爽,自己還要腦子幹什麼?既危險又沒用,交給希特勒不是更好?

從某種程度上說,德國普通民眾和納粹政權是這場骯髒搶劫的合夥人,而並非受害者。

如同愚蠢是自甘愚蠢,很多時候,一個人所處的外部環境直接支配了他的心理模式,因為放棄思考的心理習慣可以給他們帶來足夠的安全感。

而在這種“納粹狂熱”的氛圍中,能夠保持清醒的,只是少數,朋霍費爾就是這少數人中的一員。

置身陶醉於“強大的第三帝國”的民眾中,朋霍費爾敏銳的觀察到:

“一方的力量,需要另一方的愚蠢。

這並不是人天生的智力,遭到了阻礙或破壞。正相反,是力量的高漲已變得如此可怕,它剝奪了人的獨立判斷,人們放棄了自己評價事物的努力。”

他發現“蠢人常常十分頑固”,尤其不能展開正常的對話,因為這些蠢人的話往往是“一連串標語口號以及諸如此類的東西”。

這跟我們大多數人的感受是一樣的,跟愚蠢的人對話,就猶如面對一臺機器。

他們彷彿已經被某種力量控制,面對一切複雜的問題都只知道重複一些套話、大話和空話。

他們似乎交出了自己的意志,對是非對錯已經完全喪失了自己應該擁有的判斷力。

所以,我們該拿這些愚蠢的人怎麼辦?

朋霍費爾說,我們意識到,

蠢人即不能靠教育來拯救,也別指望用理性論證去說服,那不會有絲毫作用

,他們除了需要救贖,別無他法。

要我說,朋霍費爾還是太善良了。

對於蠢人來說,治療都多餘,那反而會加重他們的病情,讓好心人反受其害。

我們唯一明智的做法,就是毅然決然的轉身離去,如郭德綱所說,你要正眼瞧他們一眼,都算你輸。

臨走時,最好瀟灑的給他們點個贊,祝他們繼續愚蠢下去,因為蠢人已經聽不懂理性的話,他們只有儘早掉到現實的坑裡,才有可能幡然醒悟,儘快止損。

而你任何企圖拯救的行為,都會推遲這個過程,削弱善良的力量,增加愚蠢的資本。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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